第2章 宗門廣場
雖發放給雜役弟子的辟穀丹，隻是宗門內煉丹弟子試手所產出的殘次品，但也是實打實的靈藥仙材所製，如林默這等凡夫俗子，半個時辰得以煉化一顆就已是極限。
如今，半個時辰匆匆飛逝，一顆辟穀丹的靈氣已被林默吸收殆盡，大量的後天雜質已經不再化作濁氣，而是化作黑汗自毛孔中滲出。
林默睜開雙眼，心中暗想“此時，距離午時還有兩個半時辰，以我的腳力趕到山腰需要半個時辰，那麽隻還剩兩個時辰…”
“還可煉化四顆！”隨即林默，也不再多想，取出一顆約莫兩個拇指大小的辟穀丹吞服下去，按照無名法訣的方法，將那一絲靈氣提煉，運轉周天之中。
內視之下，隻見靈氣依周天經脈而動，每運轉一次體內雜質便被清出些許，靈氣便細上一絲，至於辟穀丹中維持凡人生命的能量，自然隻能浪費了。
隻是如今瀕臨絕地，生死尚且未卜，旁枝末節的事，林默也無心細想，此時煉化五顆辟穀丹，若僥幸得存，怕也難以支撐到下次發俸。
一顆又一顆辟穀丹被林默煉化，其中靈氣盡皆被用來滌**雜質，轉瞬間兩個時辰已然過去，領取的十顆辟穀丹，如今已被林默煉化一半，這抵得上林默平日苦修半月之功。
“那張生為我所救，卻恩將仇報，那王朗更是助紂為虐，幾次欺壓於我，如今更是要置我於死地！”
“若我林默今日不死，早晚報此血仇！”林默眼中閃過一抹狠厲，拳頭緩緩握緊。
來這禦獸宗已有三月，縱是林默在山下有法度的王朝中生活了許久，也對這殘酷的修仙界有了血的認知！
林默用毛巾簡單擦了擦流淌下的黑汗，也不再猶豫，大踏步向著門外走去。
此時空地上已然站著四人，一個容貌算不得出彩的女人，一個方臉大漢，一個富態的胖子，更有一個看起來骨瘦嶙峋的少年，約莫年齡隻有二八之數。
仙家弟子擄掠凡人，雖不會明目張膽前往城鎮，但若是鄉野山林中遇見了，可不管男女老幼，一律抓去就是。
往這山腳下一丟便不聞不問，也無男女之別，若想逃跑，山腳處步有陣法禁製，這些雜役弟子隻能在禦獸宗允許的範圍內活動，如若逾越，隻能屍骨無存，至於將他們擄來的仙家子弟心中怕是還暗想，賜這等凡間螻蟻一場機緣造化，應對他們感激不盡才是。
四人麵露苦澀，如喪考妣，那方臉大漢林默記得，乃是一位舍長，怕是宿舍內已無入門一年以上的弟子了，在宗門一年半左右，倒也算得上兢兢業業，那少年雖歲數小，卻也知道自己的命運，嚇得癱坐在地。
林默走向四人，眾人沒心情對林默言語，麵上苦澀之意更濃，如今人已到齊，已是拖無可拖，隻能前往廣場送死。
那方臉大漢歎了口氣，抬著沉重的步子向山腰處走去，那女人和胖子也慢吞吞的跟上，隻有那少年仍呆坐在地。
林默見這一幕不免心中憐憫，走上前，向著少年伸出了一隻手，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輕聲道“走吧。”
那少年一愣，林默釋放的微弱善意使其紅了眼眶，其名叫任小虎，其家境算不上富足，卻勉強維持溫飽，更有疼愛他的雙親，甚至猶有餘力供其念幾年學堂，然一年前被抓至此，突然失去了雙親關照，因年紀小更是飽受欺淩。
此時林默的善意雖微不足道也讓任小虎大為感動，抹了抹眼眶，隨即重重的握住了林默的手。
起身後兩人也向著前方追去，見離眾人還有二十幾步，林默悄聲俯身道“你待會且躲在所有人身後，記住沒有！”
任小虎重重點了點頭。
“哥，你叫什麽啊”
“林默！”林默衝著任小虎一笑。
“我叫任小虎！”任小虎也一笑，二人將要麵對死亡的恐懼已被衝刷大半。
追上眾人後，幾人不緊不慢的走著，不敢慢，怕宗門問責，不敢快，自然是怕死了。
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前方仍是一片冬日的破敗之色，樹木枝葉全無，土路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直至走過一處山石，空間**起波紋，在最前方的方臉大漢經過波紋便消失不見，包括林默任小虎在內的後麵幾人早已見怪不怪，跟著大漢步入其中。
一片光亮之後，再睜開眼，原本的凍土被精致的漢白玉石磚代替，入眼是一條望不到盡頭的精美石階，周遭環山而建的亭台樓閣、雕欄玉徹數不勝數，更是四季如春，有靈木種於兩旁，鬱鬱蔥蔥。
與山腳下破舊的難以禦寒的木屋實乃天壤之別。此處才是禦獸宗這個仙家門派的真容！至於此處到底另成一方天地還是被仙家手段施了幻術導致隱藏於世，林默並不得知。
而他們幾人的目的地就在這石階之上，林默這次反而先一步踏上石階。
心中暗道“該來的躲不掉，生死禍福皆為命數，早死晚死都是死，慫他個蛋！”
隨即林默不管不顧，隻是埋頭登階，任小虎連忙快步跟在林默屁股後麵，二人這次反而走在眾人前頭。
不過登了數百階，下一步林默已經踏在宗門廣場之上，偌大的廣場四周，取天之極數，有九根三人合抱大小的粗壯石柱環繞，上雕盤龍飛鳳、珍禽異獸一派仙家景色。
往上望去，廣場的中軸線盡頭仍有石階，縱使攀登了數百階，仍然一眼見不到終點，其通往的乃是山頂，禦獸宗核心所在，乃真傳弟子、各長老以至宗主所居。
一會兒功夫，後麵三人齊至，五人行至一側，隻等死亡鍾聲的敲響！
不出片刻，自廣場側方步入一行人，為首者麵容俊朗，身著白袍以深藍色雲氣紋裝飾，領口處繡一個“法”字，腰配長劍，氣質出塵，其乃內門弟子——趙峰，除卻內門弟子這層身份還在執法堂下任職，今日帶隊乃是接了宗門任務，教導弟子換取貢獻。
其後跟著五人都身穿外門弟子服飾，隻是年齡都不大，最長者也不過十二三歲，不同於林默幾人的寒酸，甚至比之張生還要貴氣不少，他們雖為新晉外門，卻不是雜役出身，都是宗門長老執事之子。
承蒙祖上餘蔭庇護，不僅資源比林默等人好了無數，天賦也實屬上佳。
“你們剛剛步入練氣一層，一些簡單術法想必也學習了。”
“平日隻在木石金鐵等死物上試驗過吧。”
“而今日我要告訴你們，攀登仙道，與天鬥與地鬥，最重要的是與人鬥！”
“宗門指派一些雜役陪你們練手，這術法打在人的肉體上可不同於死物，這也是你們必須經曆的一課。”
“切記不可馬虎大意！更不可小覷。”
“許聰。”
“師兄！”一十歲少年難掩興奮之色，上前拱手應道。
“曾有傳聞，你祖父許長老當年便在此課上得以頓悟，修為精進，成為那一輩的佼佼者，你莫要墮了他的威名，其餘人也是，可記住了？”
包括許聰在內的五人皆對趙峰作揖，朗聲道“我等謹記師兄教誨！”
說著，這一行人已至林默等人身前，從始至終並未多看他們一眼。
“開始吧，誰想第一個？”趙峰淡淡道。
“師兄！讓我先來！”許聰再也壓製不住興奮神色。
“嗯，自行挑選就是。”趙峰淡淡回應。
許聰出列在林默等人身上來回掃視，任小虎聽取林默的話默默躲藏在後，讓四人中的胖子擋住了他大半身體，林默麵無表情，方臉大漢麵容苦澀，那女人微微低頭，雙手捏的有些發白，那胖子雙腿打顫，麵色驚恐。
許聰嘴角浮現一抹玩味的笑意，並未著急挑選，隻是緩緩在眾人身前踱步，目光一遍遍的掃過幾人，顯然非常享受這定人生死的感覺。
那胖子再也承受不住這死亡的凝視，不可控製的在許聰目光再一次掃來時“啊！”的叫出聲來。
許聰眼光驀的一亮，大喊到“就你了！”隨即指向胖子。
那胖子嚇得癱坐在地，手腳胡亂擺動，驚恐道“不要！不要！我還不想死”
“我家裏還有老母親，還有小兒，他們…他們沒我不行啊！”
不知哪裏來的力氣那胖子對著許聰跪地磕頭，眼淚橫流。
“求仙人饒命！求仙人饒命吧！”
“……（求饒之語）……”
“其餘人等，一旁候著。”趙峰開口了。
林默幾人默默走向一旁，獨留胖子一人麵對許聰。
許聰退後幾步，舔了舔嘴唇，眸中興奮嗜血之色達到頂峰，運足全身力量，大喝一聲“火球術！”
一顆拳頭大小的火球衝著跪地的胖子而去，在其身上炸開，以極快的速度蔓延胖子全身，胖子求饒的哭喊化作痛苦淒厲的哀嚎。
“喔喔喔！我成功了！喔喔喔！我成功了！”許聰歡呼雀躍。
趙峰微微皺眉，屈指輕彈，一道劍氣沒入胖子眉心，助其結束了痛苦，胖子緩緩倒地再無聲音，隻剩火光劈啪作響。
許聰看出趙峰麵露不悅，也收斂了性子，乖巧的立於一旁。
“不錯，練氣一層這火球術便有如此大小和威力，稱得上可造之材。”趙峰雖不喜許聰性格但這與他無關，謹慎小心也好，狠厲乖張也罷，在這修仙界都有各自的福禍。
許聰雖未再歡呼，卻神色傲然，高高揚起頭目露挑釁看向剩下的同伴。
其中年齡最長個子也最高的少年名叫齊修，並無神色上的變化，隻是目露堅毅和一絲同情，一個小胖子和一清秀少年吞了吞口水，心悸不已，麵對一個活人死在眼前，其中唯一的女孩已是麵無血色，嘴唇顫抖。
“下一個。”
齊修已然邁出一步，小胖子心中想著“早晚都有這麽一遭！”搶在齊修前出列。
看著林默眾人，小胖子也不磨嘰，閉上雙眼隨手一指喊道“你來！”
被小胖子指到的女人一愣，渾身顫抖無力，已然挪不動腳步。
“我…我…”女人哆哆嗦嗦的開口，卻不知說什麽。
已然入列的許聰眉毛一挑，踏步上前一把抓住比他還高的女人手臂，將其拖拽出來，女人抖若篩糠，任其拉拽在地，喉嚨嗚咽說不出話來。
“快點快點！後麵還有人呢。”許聰舔了舔嘴唇，開口催促。
小胖子咬了咬牙，幾個深呼吸，隨即對著女人大吼一聲“火球術！”似是給自己壯膽，聲音嘹亮，都有些喊破嗓子。
仍是一個火球飛掠而去，不過比之許聰的要小上一圈，女人哀嚎傳來，小胖子麵色漲紅，連忙再次施法，又一發火球命中女人頭顱，女人這才徹底解脫。
趙峰點頭“嗯，威力尚可，入列吧。”小胖子長出一口氣，回到隊伍之中。
未等趙峰催促齊修上前一大步朗聲道“我來！”
趙峰點頭，齊修直指方臉大漢，方臉大漢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握緊了拳頭，倒也不磨嘰，幾步站於齊修身前。
齊修並未直接出手，而是對著方臉大漢拱手一拜，見此，方臉大漢反而灑脫一笑，紮其弓步，抬臂一擋，怒吼道“來吧！”
齊修點頭鄭重的望向他，伸出一臂，作劍指狀，一支藍色羽箭成型，隨著蓄力緩緩凝實。
“水箭術！”齊修沉沉的開口。
藍色羽箭向著方臉大漢急射而出，輕而易舉的穿過其阻擋的手臂，未等方臉大漢露出痛苦的神色就精準的穿透心髒，落在漢白玉地麵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隨後融化成水漬。
廣場上的地麵受仙家術法加持，若是換作尋常地麵，怕是能沒入其中。
方臉大漢在這一箭之下很快結束了痛苦，甚至都沒有哀嚎聲傳來。
“啪啪啪”
“好！好！好！悟性、心性皆為上乘，不假時日定為我宗門棟梁！”趙峰眼眸一亮，甚至忍不住鼓起掌來。
“師兄謬讚。”齊修不卑不亢，躬身作揖。
趙峰更加滿意，有些期待另兩人的表現，許聰卻在一旁撇了撇嘴。
“下一個！”
無論小女孩還是清秀少年都不言語，有些踟躕。
趙峰並未責怪，這實乃人之常情。看向小女孩輕聲道“你來吧。”
小女孩看向趙峰，低著頭向前一點點的挪步，也不看林默二人，效仿小胖子隨手一指。
“哥！不要！”任小虎著急道，拉住了林默衣袖。
這一指原本指向任小虎，卻被林默一步向前擋住，指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