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回鶻服飾
“要不今天就這樣？首先說聲抱歉，你們來的時機很好，正是文化潤疆工程開局之際，不過，時間不太湊巧，前指負責文化工作的領導外出辦事了。不過，你們的事和聯係方式我記下來了，最晚明天，我會安排相關幹部就項目具體細節和你們一起討論出詳細的、有操作性的框架方案，當然，你們對政府、前指有什麽需求，也正好趁今天晚些時候好好思考、梳理一下，明天，我們還在這個會議室，把這事敲定！”孫書記說完，緩緩合上筆記本。
王長輝見書記說得鄭重，三個年輕人又太過年輕，實在想不到他們能有什麽項目能讓書記如此重視。
而且，書記的話裏還帶上了文化潤疆工程，引得王長輝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書記，什麽項目啊。”
孫宇翔扭頭看了身旁的王長輝一眼，忽然如獲至寶般地說道：“小王，你從事的不就是文化工作嗎？你今天是來找什麽衣服的吧，他們正好有！要不你們先聊一聊，碰撞碰撞，說不定彼此都有收獲。”
王長輝求之不得，連忙把孫書記送出會議室，轉身就立刻關緊、鎖上了會議室的門。
“今天不留下幾套衣服，別想出這個門！”王長輝在心裏邪惡地笑道。
“哈迪爾先生，你是服裝設計師？”王長輝重新落座後，笑著問麵前打扮入時、性格卻有些靦腆的哈迪爾。
“算不上，頂多算個小裁縫吧。”哈迪爾頭埋得很低。
“王局長，他太謙虛了，他家世代做維族服裝的，都是純手工縫製，造價昂貴，專門給地主老財做成衣定製，祖上還給巴依老爺服務過。”那位叫吾斯曼的女孩一邊說，一邊捂嘴輕笑。
“誰說的，我們也給窮人做！”哈迪爾忽然抬起頭來，爭辯道。
王長輝也笑了起來，心道：“還是這位大律師落落大方，口若懸河。”
“這位正義的阿凡提同誌，你們給孫書記說的是什麽項目？孫書記竟如此重視，還親自過問。莫非以前你們就和書記認識？”麵對三個小年輕，王長輝毫無忌憚地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吾斯曼的眼中立刻就閃出光來，指了指身旁的卡斯木，說道：“我們哪兒認識什麽孫書記！我和她早已在上海定居，這次來喀什，是為了幫她圓夢！”
王長輝立刻把目光投向身材嬌小的卡斯木，如同夢想導師般鼓勵道：“來，說出你的夢想。”
卡斯木緩緩開口：“我的夢想其實很簡單：舉辦一場大活動，讓更多的人了解新疆，看到中華民族自古以來文化互鑒交融的傳統。”
王長輝點頭表示認同，然後依然側耳聆聽，準備聽她的一番激昂陳述，看看到底有什麽新穎的想法引起了書記的興趣。
可卡斯木就此閉上了嘴，不發一語。
王長輝等待良久，才驚訝地看向卡斯木：“沒……沒了？”
卡斯木用力地點了點頭：“沒了！暫時就想到這麽多。”
王長輝的心好像被人用力地擰了一下，很擰巴，也甚是納悶，心道：“你這夢想不是很簡單，是很抽象！關鍵是，孫書記一向清醒，怎麽也會被這手法有些拙劣的造夢師一秒入夢？”
“所以需要一個載體，有曆史，也有文化，我立刻就想到了我的這個喀什朋友，哈迪爾。”吾斯曼見王長輝一臉的不可思議，連忙補充道，“他本是學IT的，大學畢業後，竟拋下了四年所學，謝絕了行業高薪，毅然回新疆繼承祖業。當然，他從不因循守舊、坐享其成，而是在莫高窟鑽研壁畫半年，臨摹有關回鶻壁畫上的人物服裝。設計圖紙不說是汗牛充棟，也算是車載鬥量了吧。後又鑽研古籍，在家人的幫助下，重現古回鶻地區古法織造技藝，才複刻出一套唐代回鶻夫人盛裝。”
“複刻一套古服飾這麽複雜？”王長輝隻聽吾斯曼粗略一敘，就知道這一套唐代回鶻夫人裝，豈止一年之功。
他起初的興奮，開始從山巔緩緩滑落。
哈迪爾點點頭：“古法流程很多、織造繁瑣，有些技藝已經失傳。其實，唐代回鶻服飾大多由厚實的織錦織成，色彩豔麗、經久不褪，衣服上的圖案和花紋更是千變萬化、氣象萬千！光收集這些具有濃鬱新疆特色的圖案都花費了我不少時間。不過，還好莫高窟壁畫和史書給了我很多明確的信息。比如98窟中的回鶻公主供養像，回鶻公主著紅色圓領拖裾長袍，其色彩與《舊唐書》中對回鶻公主服‘通裾大襦，皆茜色’的記載一致。回鶻公主供養像外穿交領長袍、內穿圓領內衣，圖案均是白地黑花或淺褐地紅花的五瓣小團花紋，而敦煌晚唐時期的回鶻女子，均以此種紋樣的紡織品作為內衣麵料，說明這很可能是當時一種既定的民族風俗和穿著習慣。於是，我就把這種內衣紋飾固定了下來。正是通過這樣不斷查閱、相互佐證，才一步步複刻出了一套古服飾。”
哈迪爾一說起自己所擅長的專業，就兩眼放光、滔滔不絕。
不過，哈迪爾說得越是困難重重，王長輝的心裏就越是寒風習習。
照哈迪爾這種形同蝸牛一般緩慢蠕動的複刻速度，別說女兒身上的衣裳，就算是書店牆上的片縷裝飾，都顯得遙遙無期。
見王長輝臉上掩飾不住的失落，吾斯曼連忙說道：“王局長，世間事從無到有都很難，好在哈迪爾已經完成了前期技藝、紋飾、麵料等的籌備工作，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後麵的複刻將是一馬平川！對吧，哈迪爾。”
吾斯曼說完，朝哈迪爾擠了擠眼睛，示意哈迪爾剛打完一棒，也得趕緊喂顆甜棗，咱們圓夢還得靠他們呢。
哈迪爾立刻心領神會：“王局長，第一套古服飾用了三年，第二套說不定一年可成！”
吾斯曼和王長輝同時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我能看看你複刻的第一套服裝嗎？”
王長輝睜開眼睛的一刹那，計上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