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埃塞拚哥斯達黎加
方屹的心思到底在哪兒,江詩施的心裏是有答案的,隻是他不提,她就不會明說。
但,她的心裏還是按捺不住地想要更多去了解這一切,於是便想著將話題朝著某些方麵轉:“方屹,你今天好像不太開心。”
方屹正端著茶杯的手突然頓住了,而後看了江詩施一眼,但很快又收回目光,抬手抿了一口茶,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可能是因為你不肯嫁給我吧,信心受挫。”
“我不信。”江詩施歪著頭看他。
“實事求是。”方屹的飄忽的神思似乎回來了一些,朝著江詩施的盤子裏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我也會有自信心受挫的時候。”
江詩施本想繼續說點兒什麽,但見方屹說得這麽認真,也就隻好作罷。
她笑了笑,也用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語氣說道:“原來我這麽重要。”
方屹似乎對她的反應有些意外,皺了一下眉頭:“你不是一直都很重要嗎?”
江詩施沒說話。
她也一直覺得自己在方屹的心裏很重要,但最近這一切卻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方屹見她不說話,又將剛問出口的那句話,做了肯定式回答:“你一直都很重要。”
盡管江詩施心中還有疑慮,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那些疑慮竟突然煙消雲散了。
有時候,人的情緒就是這麽奇妙。
或者說,不管一個多麽聰明的人,大多數時候都是處於非理智狀態的,心態、情緒,甚至是行為,會輕易地受某個人某句話的影響。
接下來,她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
甚至,連在監聽器裏聽到的那些對話,都瞬間被忘記,被忘得一幹二淨。
晚餐過後,方屹將江詩施送到了家樓下,本還以為他會像往常一樣和她一起上樓的,卻不想他下了車手機鈴聲竟響了起來。
他皺著眉頭,按下接聽鍵,放在耳邊之後一句話也沒說,聽筒裏是不是飄出來的聲音很混雜,聽不清對方到底在說些什麽,但方屹卻聽得很認真。
掛斷電話之後,他似乎有些不耐煩,眉頭皺得更深,聲音很低:“又得回去開會......整天有開不完的會.....”
江詩施愣了一下,問:“又有臨時性會議嗎?”
“對.....”方屹笑了一下,“心情突然不好了。”
江詩施沒說話,繞過車子走到他身邊,正要伸手去抱抱他,他已經伸出手,一把將她摟到了懷裏。
江詩施還沒回過神兒,他已經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這一吻很輕很輕,輕得如同蜻蜓點水般,還沒來得及體會,就已經結束了......
“你快點兒回去吧,別遲到了。”她抬頭看了看方屹。
方屹的眉頭依舊微微皺著,似乎有些心事,但語氣卻很輕鬆:“你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知道了。”江詩施點頭。
方屹抬手親昵摸了摸江詩施的頭,就跟父親撫摸女兒那樣:“那我走了?”
“嗯。”江詩施說,“路上慢點兒開。”
方屹轉過身,上了車,然後將車子開啟.......
江詩施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車子走遠,而是在車子發動的那一刻,就很自然地轉過身,朝著停車場電梯的方向走去......
隻是,上了電梯之後,她的腦子裏卻一直沒有停止思考。
進入電梯時,不知道是不是冷氣的緣故,她突然打了個冷戰。
在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時間裏,她的身體都處於無比緊張的狀態,心也亂糟糟的一片,無論如果強迫自己平靜,都平靜不下來。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江詩施沒再去聽監聽器的內容。
甚至,她想過要將監聽器給銷毀掉。
但就在她抬起手想要去做這一切的時候,卻突然停住了,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故意攔著她似的。
她要忘掉,把一切都忘掉。
而且,今後絕不再想起,也不再去探究。
這樣,一切就不存在了吧?
就當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發生過吧!
她再次見到方屹,是兩天後的下午六點。
他看起來有些憔悴,眼裏有些紅血絲,好像幾天幾夜沒睡似的。
方屹見她之後,一句話沒說,就抱著她,靜靜地抱著她好久好久,也沉默了好久好久。
最後是她忍不住了,問:“方屹,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方屹過了一陣才回答:“怎麽?想我了?”
“嗯。”江詩施說,“想你......”
話說剛說一半兒,她就說不下去了,心裏好難受好難受,難受得無法用語言形容。
“想我又不給我打電話?”方屹問。
江詩施沒說話。
她倒不是不想打電話,而是每次方屹突然消失時,她無論怎麽打電話,他都不可能接聽的。
正是因為這樣的事發生過幾次,她也開始懂得規律了,也就很知趣地不打電話了。
“怕我太忙,不想打擾我?”方屹問。
江詩施點了一下頭:“嗯,或許吧。”
方屹低低地笑了兩聲,然後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傻瓜......”
過了一會兒,方屹又說:“你讀研的事自己上點兒心,我相信你能考上的。”
“我知道。”江詩施讀書成績一直不錯,這點兒她自己還是很有把握的。
方屹很快鬆開了抱著江詩施的手,轉身從包裏拿出一張卡,遞到江詩施麵前:“這張銀行卡密碼是你生日後六位,你拿著吧。”
方屹的這一舉動,著實讓江詩施迷惑。
這麽長時間以來,她沒接受過方屹的一分錢,她不追名牌,也很少買華而不實的東西,平日裏寫作的稿酬足以支撐日常開銷。
她看了看那張卡,問:“方屹,你是擔心我讀研之後沒有時間賺錢嗎?”
“不是。”方屹語氣平靜,“我隻是覺得,我當初把你變成籠中鳥,是有私心的。但我總是太自信,總覺得自己能掌控很多東西。可是現在越來越發現,一個人能掌控的東西太少了。總有一些東西,無論你如何努力,都改變不了......”
方屹說到這裏,眼中明顯帶有遺憾和傷感。
方屹一向很陽光,但這段時間,他時常會有這樣的感傷和無奈。
而江詩施總覺得,他的這些負麵情緒,並不是因為她。
她看著方屹手裏的那張卡,想了想,婉言拒絕:“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很需要用錢,你再給我不遲。”
“我不知道那天會在什麽時候到來,現在給你,我會安心一些。”方屹說。
江詩施笑了笑,說:“方屹,正是因為你有這樣的擔憂,所以我必須更加努力有些,我要讓我這隻籠中鳥,即便有一天飛出了籠子,也要生活得很好很好。”
方屹聽罷,再次抱緊了江詩施,似有感慨:“詩施,你真的......真的.......很懂事。”
江詩施說:“方屹,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又不是大我好多歲,幹嘛非要弄得自己是在跟小孩子說話似的?”
方屹笑了笑:“你真的......很好,特別特別好。”
“如果不好,你當初怎麽會看上我?”江詩施說,“是任何人都能入得了你的法眼的嗎?”
“你是想說我眼光好?”方屹問。
江詩施搖了搖頭:“我想說這本來就是很平常的事,你沒必要那麽感慨。”
方屹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笑了:“如果真是那麽平常的事,在我的生活中發生的概率怎麽會這麽低?”
江詩施沒說話,她也不知道這件事在方屹的生活中是怎樣的概率。
但她總是在想,目前,她到底是不是方屹的唯一。
......
這個複雜的問題,就在第二天再次被人提起,並且是一個身份有點兒特殊的人。
之所以說特殊,是按照她的身份,以及她和江詩施的交情,是不可能去探討關於“愛情”這個話題的。
這個人就是莊婕。
莊婕找到江詩施的時候,江詩施並不意外。
可以說,自從她得知林小陽的案件需要繼續追查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
隻是她沒想到,莊婕這次找到她和以往有些不一樣,她竟約她到了家附近的一家名叫“斑馬花舍”的咖啡館。
斑馬花舍,這個名字乍一聽還真不太像咖啡館,但卻挺有意思。
而且這家咖啡館在一個城中村裏,外觀看上去有些舊舊的,深青色的牆壁上爬滿了白色薔薇,形成了一堵薔薇牆,看上去別有一番風情.....
她正要往裏麵走,突然看到薔薇牆的下麵有人正朝著她招手。
她轉過頭,才發現招手的人正是莊婕,上麵穿著一件粉色的T恤,下麵穿著一條煙灰色牛仔褲,頭上紮著一個高馬尾,看上去像是剛從大學校園走出來的一樣......
就在江詩施正看著莊婕的時候,莊婕又朝著她揮了揮手,笑著朝她喊:“來——這邊!”
這樣看,確實不太像警察,更像是大學時的好姐們兒。
江詩施走到莊婕的對麵坐下,椅子是藤編的,咖啡桌是一個小圓桌,很小。
不過這樣也好,距離感一下就沒了。
“你要什麽?”莊婕問,“這裏的風味拿鐵不錯......對,就這個埃塞拚哥斯達黎加,店長為了做好這杯咖啡特地去上海待了幾個月偷師學來的。”
“是嗎?”江詩施說,“那就這個吧,埃塞。”
莊婕朝著門口處喊了一聲:“老板,兩杯埃塞拚哥斯達黎加......”
莊婕話音未落,門口就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好——”
就在這一聲“好”響起的時候,莊婕就對江詩施說:“轉過頭看看,看看認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