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曾經的甜蜜

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穆清夢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光怪陸離的五彩岩石在太陽光折射下閃得人睜不開眼睛。

那個舉著相機的內地少年，一眼就中意上了這個身穿民族特色服飾的女孩。

大眼睛高鼻梁，額頭上的墜飾亮出銀燦燦的光芒，皎白無瑕的臉龐被曬出了一層紅暈，和周圍的五彩石融為一體，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顧長宴來不及禮貌問候，就已經情不自禁拍了下來。

曝光的快門聲吸引了女孩注意，穆清走近他，用著不是特別流暢的漢語向他打招呼。

他磕磕絆絆，往日裏在學校裏上台發言的流利度一掃而光。

來新疆兩日，他隻會一句「你好」。

話說出口，臉頰已經燒得滾燙。

他怕人誤解自己是偷拍狂，又打著手勢和人解釋。

照片被放出來時，他有一種自己心事曝光於世的羞恥感。

數誰知穆清隻是笑著說「沒關係」，還熱情向他介紹當地的風景。

他這一聽，就是大半個小時過去。

女孩的嘴巴張張合合，他就記得那婉轉的笑容讓自己心跳躁動。

初夏是一個很好季節。

草還是綠的，湖水涓涓不息，清澈見底，不遠處還有三五成群的牛羊，走走停停，生活慢吞吞卻又富有朝氣。

少年人的心事如同雨後青草，噴薄而出，可抗萬物。

時值穆清高考出成績填報誌願，她聽從了顧長宴建議，去了一個離家很遠很遠的地方。

這是有違家裏意願的。

他們本來都商量好，要穆清和從小一起長大的伊明填同一所學校。

一向和睦的家庭出現了很大的爭吵。

穆清年少輕狂，她認為自己不該被家裏選中的男子束縛一生。

她有翅膀，能飛向更遠的地方。

最後還是伊明出麵，讓家裏長輩放心。

出發前，一向不善言辭的父親眼裏有淚。

他們妥協於女兒自己選的自由。

他囑咐顧長宴，要好好照顧自己女兒。

男人一一應下，記住了穆清不愛吃香菜，最愛的是羊肉餃子。

他和眾多熱戀的男生一樣，恨不得天天能圍在穆清身邊。

他教她漢語，不動聲色地帶她融入內地的生活習慣。

在穆清最兵荒馬亂的頭兩個月。顧長宴就像是救世主一般，一次一次幫她解圍。

他們去了很多很多地方。

穆清第一次接觸到地鐵，在川流不息的大馬路上卡在最後幾秒跑紅綠燈。

麵高樓大廈拔地而起，一盤盤精致又難以記住名字的食物，她偶爾也會感到失真。

顧長宴彼時已經在創業的風口階段。

他陪穆清過的第一個生日，是在一家高檔餐廳。

小推車推來了大半個人高的蛋糕，切開，裏麵藏了一對戒指。

玩的好的朋友們都起哄顧長宴的浪漫。

顧長宴信誓旦旦，指著京市那塊永遠不會黑燈的地段承諾要給穆清一個家。

他在商場上逐漸殺伐果決，私底下依舊會溫柔地一聲一聲喚著「阿清」。

穿著圍裙笑盈盈地幫她打開門。

「今天吃糖醋排骨哦。」

睜眼，身邊空****。

顧長宴一夜未歸。

倒是手機上的消息已經彈個不停。

穆清早就知道，昨晚那場宴會，肯定會有媒體開始宣揚林北心身份。

但她沒有想到，林北心和顧長宴，會現身於婦產科。

今天一大早，媒體就拍到了兩人。

這會兒，某平台的熱搜已經癱瘓了。

「話說，這算是官宣嗎？又是懷孕又是帶去宴會，這不是妥妥的準太太？」

「可顧長宴不是有女朋友了嗎？那這個是不是小三啊？」

「不被愛的才是小三，像他們這種豪門，別說隻是男女朋友關係，就算已經結婚了，不也一樣的可以隨便找人？」

「我之前聽說現認識新疆人，兩個地方習俗都不一樣，估計早就鬧分手了，好久都沒她的消息了。」

……

網友們熱衷於八卦這些緋聞。

一時間各大營銷號也紛紛下場猜測。

說得最多的就是林北心是顧氏準太太。

她在醫院被拍到的那組照片，手一直捂在小腹上，另外一隻手緊緊貼著顧長宴。

顧長宴則是任勞拿著包和報告單。

兩個人宛如一對新婚夫婦。

若不是心裏早就已經被掏空了，她可能會嫉妒得發瘋。

那個口口聲聲說不想要孩子的男人，最後還不是在外麵有了？

早先許多人就不看好他們，因為自己的身份，總會有人調侃以後顧長宴要去駐守疆。

她下了決心要為他放棄自己的家鄉，一輩子留在京市。

但如今看來，是自己傻得可愛。

伊明打來電話，聲音裏有明顯的害怕。

她反而心態很好，笑著安慰他沒事。

反正自己都決定不要他了，和誰官宣都大差不差。

「等我把事情處理完了，下個月我一定會回來。」

這句話像是給伊明吃了一個定心丸。

他又追問了一句：「那以後還回京市嗎？」

他其實想問的，是穆清會不會還放不下顧長宴。

這些年穆清從不藏著顧長宴，從心底生出的愛意把對方滋養得很好。

十八歲那年有勇氣為他和家裏抗爭，快十年的感情，誰都會難以割舍。

伊明心裏沒有底。

他緊緊撰著電話，生怕對麵也是一個不確定的答案。

但穆清回答得很誠懇：「不會再回來了。」

以前是為了顧長宴才留在陌生城市。

但現在不會再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