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褚嚴城的聲音冷冷的:“不行,你搬出去住我不放心。”

韓覓雪附和:“是啊,棠棠你太單純了,我和你小叔都怕你一個人出去被騙或受欺負,放心,我們哪怕結婚了也會給你留一間臥室的,我們會養你的。”

瞳孔底端的嘲諷滿到快溢出來,溫棠很想問問他們把自己當什麽?

沒有自理能力的小孩?陪嫁的傻丫頭?

她就像一條寵物狗,接受主人的施舍。

吃完飯,韓覓雪提議去一百多公裏外的白哈巴村,邀請溫棠一起去。

溫棠搖頭,她一點都不想看見褚嚴城和韓覓雪你儂我儂。

褚嚴城他們走後,溫棠出門拍了幾組照片,密布的烏雲自午後籠罩在村子上方,竟下起了雪。

一開始是頗有意境的小雪,後來很快變成鵝毛大雪。

溫棠不得不收起相機,回到暖和的民宿。

老板娘正在喝茶,和善地遞來一個杯子。

茶壺裏用熱水泡著新鮮枸杞和玫瑰花,入口香甜,老板娘又分給溫棠一碟幹果。

巴旦木、開心果、無花果幹、葡萄幹等每一種都是不同的味道,就像打開了幹果屆的盲盒。

溫棠尤其喜歡新疆的葡萄幹,色澤飽滿顆粒大,咀嚼軟糯,百吃不膩。

一口幹果一口茶。

溫棠望著窗外飄逸的飛雪,愜意地眯起眼眸,靜靜地享受著閑暇時光。

大雪下得不停。

急速降低的溫度讓玻璃窗凍上一層霜,所有遊客都提前結束遊玩,趕在夜晚之前陸陸續續回到民宿,抖擻掉身上的落雪,從內而外凍了個透心涼。

老板娘接了個電話,回來說整個新疆都在下雪,白哈巴村周邊發出暴風雪預警。

禾木村雖然沒有嚴重到暴風雪的程度,但受到寒潮波及,這兩天最好不要出門。

溫棠的心跳漏了一拍,思索過後還是給褚嚴城打了一通電話。

響鈴差不多能有半分鍾,那邊才顯示接通。

“棠棠?我們本來在玩忽然下起了大雪,所以去當地的旅店開了一間房,現在你小叔正在洗澡呢。”韓覓雪柔媚的聲音暗藏某種成人間的暗示。

溫棠呼吸一滯,僵硬地開口道:“白哈巴村今晚有暴風雪,你們注意安全。”

韓覓雪鼻腔溢出一聲飽含不屑的嗤笑:“溫棠,我看你還是蠢到沒想明白,你小叔昨晚已經向我求婚了,我即將作為褚太太嫁入豪門,你不會真以為我說給你留一件臥室是真心話吧?”

“同樣身為女人,你不光覬覦自己的小叔,而且還下賤地糾纏!”

“我今天把話說清楚,你最好自己搬走,否則……”

“別怪我撕了你的臉皮!”

通話強硬地中斷。

也許早就猜到了韓覓雪的真麵目,溫棠沒什麽反應,鎮定地看著窗外的大雪紛飛。

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忙不迭拿著相機出門。

厚重的雪快把民宿門封堵住,整片天空陷入墨染般的漆黑,廣袤的曠野被雪覆蓋一層又一層,放眼望去天地間隻有溫棠一個渺小的影子,離遠看漸漸變成一個不入眼的黑點。

呼嘯寒風灌進帽子裏,宛若神靈怒吼,震顫心靈。

溫棠不停地按快門,這就是她想拍攝的北疆另一麵。

這片遼闊的土地不止富有生命力,更是殘酷的、危險又迷人的、帶有終結全世界的毀滅性……

按快門的手凍得快失去知覺,溫棠轉身想回民宿,卻驀地發現她拍著拍著竟來到了村子外圍!

大雪影響了視線和方向感。

溫棠隻能順著村落的燈光一直向前進,漸漸地凍僵的四肢不聽使喚,甚至雙眼因為長時間凝視雪景浮現大片大片黑色的光斑。

溫棠拿出手機,發現手機在極寒環境讓本就不多的電量全部耗盡!

危險居然無聲無息間接近了自己!

她停住深陷在雪裏的雙腳,閉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氣,借此恢複體力。

緩了一會兒,她試著睜眼,還是一樣除了不明所以的光影什麽都看不見。

這時,猶如救命稻草的清脆馬鈴聲穿透雪幕。

溫棠的渾身血液都隨著這個聲音沸騰起來,不假思索地用力地揮舞雙臂,大喊:“救命!救救我!這兒有人!”

混沌的視野裏,一匹黑色駿馬快速地奔至自己麵前。

騎馬的男人輕盈地一躍而下。

僅屬於對方的氣息撲麵而來。

遇到的那一刻,始終支持溫棠繃緊的弦斷了,一瞬間失去全部力氣,直直地倒進男人的懷裏。

溫棠好像做了個夢,夢裏她被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背回民宿,老板娘連忙帶路去了自己房間。

她聽見老板娘說外麵下大雪,不方便去醫院。

男人用流利的普通話問:“有退燒藥嗎?她發燒了。”

老板娘說有的,離開房間後不久又回來,接著躺在**的溫棠被扶起來,就著一杯清水迷迷糊糊地咽下苦澀的藥片。

夢境戛然而止。

等到溫棠清醒,睜開眼的刹那不禁被窗外的陽光晃了眼,伸手遮住暖陽。

“醒了?”

溫棠這才注意到有個男人坐在房間的沙發椅上,隨著他站起來,一米八多的身高導致腦袋差點碰觸天花板,在暖和的房間裏,對方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的短袖,隨著走路的動作能清楚地看到後背肌理線條清晰流暢。

男人看上去年紀和自己相仿,皮膚白皙,麵部輪廓幹淨利落,右眼角長著一顆淚痣。

麵朝陽光時,仿佛自帶朦朧美的濾鏡。

溫棠囁嚅嘴唇:“謝謝你救了我……”

“沒關係。”男人笑起來清爽灑脫:“自我介紹一下,傅晝。”

溫棠詫異地挑了下眉頭:“你是……傅晝?”

“這麽驚訝嗎?我朋友圈發過照片,我以為你一眼能認出我。”

“……抱歉。”

溫棠頭一次對人產生了心虛,自己其實根本沒點開過傅晝的朋友圈。

毫無準備地遇到了自己的未婚夫、毫無準備地被未婚夫救了一命……

溫棠尷尬的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飄忽的視線掃到桌子上用數據線連著的相機和筆記本電腦,脊背一僵!

“你對我拍的照片做了什麽?”

照片被刪的陰影還沒過去,溫棠緊張到瞳仁都擴了一圈。

“這是我帶過來的筆記本電腦,你昨晚發燒說夢話都在念叨照片,所以我幫你修了幾張圖,我高中社團報的是攝影,技術勉強算說得過去。”

傅晝拿來筆記本電腦,技術說得過去隻是他的自謙。

經過他精修的照片畫質清晰,光影和色彩風格一致。

發現自己誤會了,溫棠靦腆地刮了下鼻尖:“抱歉。”

“和我沒必要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