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嬌縱小姐死而複生

堇順十四年,臘月初九。

鵝毛大雪來的急促,眨眼間就掩蓋住了宣王府內院滿地腥紅的血跡。

滾燙血從沈黛的胸口噴湧而出,她睜著雙眼,不解的看著酒氣未消,手握利劍的齊川穹,虛弱的動了動唇:“王爺,為何這般無情?”

成親四年,她不爭不搶,小心翼翼伺候齊川穹,不敢有半點怠慢。

因不曾為齊川穹生下子嗣,沈黛內心一直自責不已。

所以當齊川穹迎娶新妻,廢她正位,另立正妃的時候,沈黛不僅沒吵沒鬧,反而用心服侍新妻。

新妻終是容不得她,略施小計,便讓沈黛死在齊川穹的劍下。

枉死後,沈黛的魂魄被困在宣王府十年,散不去走不了。

十年來,她見證了齊川穹對待新妻的溫柔體貼,初為人父時的喜悅,為達目的草芥人命時的狠厲,沈家來人時的冷漠無情,終攀高位時的欣喜若狂……

堇順二十四年,齊川穹得了太子之位,搬離王府,沈黛的魂魄得以消散。

掌心有溫熱的觸感,沈黛聽到有人在喚她。

“黛兒,快快醒來。”

沈黛睜開眼,麵前是位滿臉淚痕的老人,四周還有好多陌生的人臉。

“醒了醒了,黛兒你沒事就好。”沈遠山高興的拉住沈黛的手,不停的輕拍。

緩過神,沈黛知道她重生了。

原主與她同名,是安國公的嫡孫女,前日與他人賽馬,意外墜馬撞到後顱,昏死過去。

老國公對這個孫女很是疼愛,武將出生的他共育三兒一女,可不管是兒女還是孫輩皆是喜文棄武,隻願提筆不肯執劍。

唯獨二房的孫女沈黛從小纏著他說是要學習武,長大了也要像阿爺一樣做大將軍。

二房的兒子沈從楠是個怪癖性子,常年躲在庸州不回家,從來不管獨獨閨女的死活。

對沈叢楠毫無辦法的沈遠山,便自己親自教導沈黛。

小丫頭天資聰慧,有武學天分,十二歲時便隨軍上戰場殺敵,勇武之氣,不輸男兒。

“黛兒不孝,勞祖父掛心了。”沈黛剛想起身,就被沈遠山按了回去。

對著沈黛是一臉慈祥的沈遠山,轉過身時臉色頓時就黑了,“其他人都出去,莫要吵黛兒休息。”

家人都散去後,隻留下丫鬟桃兒在旁伺候,“小姐,老太爺不知道多擔心你,那日隨你一同去賽馬人都挨了罰。特別是林策,他護主不周,被罰清掃馬圈三個月。”

林策?好熟悉的名字。

是她死後聽齊川穹念過很多次的人,“安國公府的世子林策最是可惡,待他日我成了東宮之主,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他。”

“今日朝堂上,父皇本要賞我,林策又出來煞風景,該死的!”

想到這裏,沈黛問桃兒:“如今是何年?”

桃兒喂沈黛喝了水後,趕忙用自己的手背覆上沈黛的額頭,“小姐你摔得好嚴重,連現在是堇順十九年都不記得了。”

原來她重生在了自己死後的第五年,這個時候齊川穹初為人父,除掉礙事的她後,齊川穹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揉揉額角,沈黛故意說:“這一跤摔得我昏了頭,好些事情有些記不清了。”

桃兒用力的點頭,“的確是,往日裏小姐何曾正兒八經的喊過老太爺祖父。”

搜尋了原主的記憶後,沈黛才知道原主平日裏嬌縱慣了,為人處世都是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平日裏喊沈遠山都是喊阿爺。

原主性情爽直,家裏人都說她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其他幾房的姐妹們私下裏對她嗤之以鼻。

仗著老太爺的偏愛,原主在府上都是橫著走的,平日裏最愛捉弄人,在她手上吃虧吃的最多的人,就是她從戰場上撿回來的林策。

那年,她隨沈遠山上沙場,得勝撤軍時,對著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林策隨口說了一句:“碎是碎了些,好歹能救,帶回去吧。”

林策因為沈黛的一句話撿回性命,並被安國公收留,成了沈黛身邊的護衛。

府上的姐妹們笑話沈黛,說林策是她從戰場撿回來的如意郎君,那時候沈黛將將十二歲,情竇初開的年紀,哪開得起這樣的玩笑。

便是性格大咧,但每每聽到姐姐們這樣說她時,沈黛總是羞得滿臉通紅,威脅姐妹們再胡說就要抓花她們的臉。

她把被家人笑話的過錯算在了林策的頭上,時不時地想一些歪點子來整林策,隻希望林策哪天能識相些,主動滾出沈府。

沈黛在心中暗想,若是原主得知後來林策不僅沒離開,還成了安國公府的世子,估計要氣瘋。

“我平日裏胡來了些,今後還是要遵禮教,莫再讓祖父憂心。”

桃兒眼睛瞪得圓圓的,想看陌生人一樣看著沈黛,“小姐,你好像變了個人。”

沈黛莞爾一笑,“我長大了嘛!”

入夜後,外麵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上一世沈黛有寒疾,遇到刮風下雨的天氣總是手腳冰涼,咳喘不停,輾轉一夜都睡不好。

今日再遇雨夜,沈黛覺得喉中舒暢,手腳也是暖乎乎的,她掀開被子,從**爬起來,推開窗,清冽的夜風撲麵而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雙手托在下巴,欣賞雨景。

桃兒拿了大氅替沈黛披上,叮囑道:“小姐大傷初愈,萬不可想著在這雨夜裏溜出去玩耍。”

桃兒的擔心是多餘的,沈黛循規蹈矩過了一輩子,哪敢在深夜時分溜出門去玩耍。

娘親曾教導她在沈家要學會忍讓,懂得討大夫人歡心,出嫁後要相夫教子,孝順公婆。她聽從娘親的教導,活了二十年從未忤逆過他人,可是逆來順受的她,還是慘死在齊川穹手中。

或許這輩子,可以像原主那樣,無所顧忌,肆意妄為的活一場。

“桃兒,往日我若是睡不著,最喜歡做的事情是什麽?”沈黛狡黠的笑著,一雙杏眼彎成了月牙兒。

“當然是捉弄林策啦!”桃兒想也不想的說,邊去尋雨傘。

沈黛哭笑不得,連忙搖搖手:“罷了,他還在受罰,今日便不捉弄他。”

沈黛不知道,桃兒口中的‘捉弄’,實則是‘虐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