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各方行動
逼仄的房間裏，頓時傳來男子得意而又壓抑的低聲輕笑。
男子將身體猛地向後一靠，舒舒服服地躺到椅子上，隨手抓起沒有標簽的礦泉水瓶。
大半瓶微黃色的**湊到嘴邊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幾乎可以用一飲而盡來形容。
隨手將礦泉水瓶放回桌子，男子長長地哈了一口氣，似乎極其滿足。
“終於搞定了，接下來就看你們的表演了。”
就在男子一邊得意一邊微微搖著頭，左手無意識在扶手上打著節拍的時候。
忽然，一陣刺耳的鈴聲響起。
男子猛然一驚，整個人忽然坐起身。手忙腳亂地從一堆零件中翻出個小巧的手機。
若是有人在場定能發現，男子手中握著的，居然是差不多半個世紀以前的玩意——純黑色塑料殼按鍵手機。
一般人隻能在博物館看到的玩意。
手機一邊震動一邊響鈴,男子找的時候雖然著急,但這會卻並沒有第一時間選擇接通。
隻半皺著眉頭,看著。按鈕早已因長期按壓被磨掉了黑色外皮，透著綠色的光。
做了幾個深呼吸，男子這才雙手握住，小心翼翼地按下接通按鈕。
電話裏傳來一個沙啞卻又空靈的聲音。
任何一個現代人都能聽得出來，根本不是人聲，而是電腦處理後的聲音。
“多長時間了，還沒有找到？”
“快了快了，很快就找到了。”
“這句話我已經聽過很多遍，不想再聽。給了你一個月的時間，不代表你就可以慢慢地去調查。”
“是，是，我明白，我懂。”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從今天開始，每過去一天，你的報酬將減去1/10。”
男子的表情頓時變得非常難看，卻沒表現出絲毫怨恨，他弓著腰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明白，我明白，一切但憑吩咐，我會很快找到的。”
“剛才已經說過了，不想聽這些沒用的，不要讓我再重複。”
“是、是、是，我明白，是這樣的···”
男子慌忙解釋起來。
“那邊不是說其他研究成員，並不知道星火項目研發成功嘛。最後推斷星火項目的研究成果，也就是星火，隻可能存在於三個地方：
張達女兒張易一手上，袁立兒子袁宏亮身上，以及消失的袁立自己。
袁立是他動的手，我沒有插手。而且那邊的任務沒有交給我，所以我不清楚。
但張易一和袁宏亮這邊，我已經安排就緒。
您別著急，最遲今天晚上就能有確切的答案。”
男子一口氣說完，輕輕將手機換到另一隻手，順勢在自己的大腿側麵狠狠擦了擦手心的汗水，又捏袖子抹了幾把額頭。
電話那邊一時之間陷入沉默。
男子額頭的汗水逐漸增多。
終於，就在男子一遍又一遍舔著幹澀嘴唇，無比焦急的時候，電話那邊沙啞的聲音響起。
“如果你給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呢？”
男子的表情幾乎哭了出來，頹喪著臉說道。
“那我想辦法找一個能夠配型的，放過我女兒好嗎？”
對方嗤笑一聲。
“我是找不到其他配型的,才用你女兒嗎？不過···看在你兢兢業業的份上，也不是不能答應你。
到時候，就看你能不能來得及，趕在我需要之前找到了。
但是！星火一天找不到，你女兒就一天見不到你！
該怎麽辦，你自己掂量！”
電話中忙音傳來，男子呆呆地佝僂著身軀站在原地。
足足兩三分鍾，一動沒動。
某一刻，男子忽然挺直腰板，隨手將小小的黑色手機往桌子上一扔，略微轉身對著房間黑暗的角落，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自己掂量···我連媳婦都沒有，哪來的女兒？還真拿自己當東西了！”
停頓片刻，男子放低了聲音，似乎是在喃喃自語：
“不過···星火，我還是會拿到的。”
緊接著，又是一陣陰測測的笑聲。
若是有人看到這一幕，定然懷疑男子的精神是否正常。
仿佛是發泄掉了心中的不滿，又或許是精神忽然恢複了正常，男子忽然轉身，抬頭盯著自己方才工作台上的電腦。
隨意操作了一番，按一下回車鍵。
下一刻，但見之前牆上唯一閃爍著紅點的那個指示燈，忽然變成了黃色閃爍了幾下，緊接著又恢複成綠色。
“也罷，也罷，既然催得緊，那就先讓你去探探路。”
“你不是要引蛇出洞嘛，那我就來一招投石問路將計就計。”
與此同時。
之前被袁宏亮和郭雲德抓住的，那個開著車，遙控著另一輛車跟蹤他們的男子，正躺在駕駛室。
座椅放倒，睡得正酣。
忽然，一陣嗡嗡聲傳來，男子迅速坐起。
隻見扶手旁邊，連接著車輛充電的手機，發出一陣特別的提醒。
男子惺忪的臉瞬間堆滿笑容，一把抓過手機打開。
一條期待已久的信息映入眼簾。
發送者是一長串數字，一看就知道是某些模擬器發送的，並不是真實電話號碼。
幾秒鍾的時間，男子刪除信息，打開社交軟件，發了一條附帶著定位的動態。
“一個人旅遊，享受孤獨！”
隨即開動車輛，一腳油門衝了出去。
···
和朱長崎的通話結束，張易一呆愣了許久。
他到這會才知道，自己尊敬的大科學家、仰慕的偶像、乞食的老板、授業解惑的恩師袁立居然出事了！
早就在父母禁足的前一天夜裏，出了車禍！
也才知道，被禁足的這幾天，研究所裏發生了不少事。
昔日對袁老畢恭畢敬的同事，竟然一個個跳槽離開。
如今隻剩下朱副所長和幾位無關緊要的行政人員。
這一刻，張易一似乎明白了怎麽回事···
星火項目他親自參與，自然對其非常了解。
星火項目的理論基礎，是植物機器。
最早的靈感，來源於細胞內部，各個分子單元精密到讓人驚歎的機械組織。
例如鞭毛細菌進化出的馬達，其科技含量和效率遠超人類的電動馬達。
學過生物學的都知道，大部分鞭毛細菌都有鞭毛馬達。
它的轉速可以達到每分鍾15萬轉，驅動鞭毛快速旋轉，就像潛艇的螺旋槳一樣，然後推著細菌往前跑。
最快每秒能夠前進自身長度100倍的距離。
相當於一個成年人以時速600公裏的速度奔跑。
另外，這個馬達的尺寸也非常小。是一個高度大約隻有五納米，直徑隻有兩納米的複合物。
結構也非常簡單，有聯動杆、外膜環、內膜環、周質環、緩分泌裝置、接頭裝置組成。
馬達的運行原理也很精妙。
首先，利用質子泵輸送氫離子時，帶動自身旋轉，完美地將化學能轉化為機械能。
然後再把機械能，以減速增扭的方式，傳遞給內膜環，內膜環再帶動鞭毛旋轉。
讓人感到驚歎的是，內膜環是依靠電斥力套在連動杆上麵的。
等於是一個磁懸浮的軸承，沒有直接接觸的摩擦，整個馬達的效率極高！
不得不感歎大自然的奇妙和神奇，感歎造物的偉大，竟然能進化如此精妙的生物機械。
早就在人類發現鞭毛馬達之後，就有人提出：
很多我們認為不可能進化出來的東西，也許隻是還沒有被發現，而不是他真的沒有進化出來。
因此，星火項目在此基礎上，從某些特異化的細菌獲得的靈感出發。
在地球上各類植物中，各類分化後的細胞裏、各類功能用途不相同的細胞裏，探尋各式各樣的，類似鞭毛馬達的植物體細胞結構中，進化出來的植物機器（分子機器）。
再用基因逆向工程，找到它們誕生（轉錄表達）所對應的基因片段。
然後將這些基因片段進行標注，通過基因耦合、基因編輯、轉基因以及雜交嫁接等等一係列的生物技術。
對其進行不斷組合，篩選優質組合，從而培育出功能或者說用途強大的複合型植物體。
以期待其一顆植物，擁有各種匪夷所思的功能。
包括但不限於發電、發光、超強碳固定等。
隻不過，按照張易一的理解。
當初，星火項目組雖然篩選出了大量的特異性分子機械所對應的基因片段。
甚至因此還編撰了一部植物基因詞典。
但是，因為基因間的組合千變萬化，任何微小的差異，都將造成完全迥異的效果。
所以，幾十年以來，星火項目雖然看似穩步推進，但距離造出項目計劃中，數學計算出來的合成的目標生物，也就是星火，基本沒有可能。
在自己進入研究所，加入星火項目研究沒過多長時間，因沒有突破性進展，袁老開會取消了星火項目。
可是，現在一切的苗頭都指向星火？
真的研究出來了？
這怎麽可能？
難道是袁老獨自完成的？
想到這，張易一很快又搖了搖頭。
完全沒有這種可能，要知道之前集合研究所的中堅力量，奮鬥了幾十年都沒有研究成功。
項目撤銷後，袁老一個人研究幾個月就能搞定？
開什麽玩笑，任何一項研究，耗費的人力物力都是及其誇張的。
可若是沒有研究成功，那現在這是怎麽回事？
一時間，張易一不禁有些迷茫···
卻說袁宏亮和郭雲德吃完麵，直奔SDN研究所。
剛到門口就被人攔了下來。
戴著鴨舌帽的安保隊長站在車前，伸手攔停。
車速變化，袁宏亮從昏昏欲睡中清醒過來。
烏雲壓境，氣壓變化，瞌睡在所難免。這一路，袁宏亮幾乎是睡過來的。
“到了嗎？”
袁宏亮一邊迷糊著睜開眼睛一邊問道。
“到了，有人擋了路。”
旁邊傳來郭雲德的聲音。
袁宏亮揉著眼睛的手微微一停，有些詫異。
放下胳膊朝前望去。
就看到安保隊長像交警一樣，伸著胳膊豎著手掌。
車輛此時距離研究所大門不到5米的距離，站的筆直的隊長在袁宏亮眼中一覽無餘。
放下車窗，袁宏亮探出頭，衝著對方喊道：
“是我，袁宏亮。”
喊完話縮回腦袋，袁宏亮等著對方讓路。
老頭的研究所他認識的人不多，但這位安保隊長卻很熟悉。
當然，這裏的熟悉並不是說關係有多好，而是彼此見過很多次了。
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自然不會再攔著，畢竟自己怎麽算，都是他未來的老板。
但是，讓袁宏亮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站在車前一動不動！繼續剛才的表情和動作。
怎麽回事？
袁宏亮又將頭探出去喊道。
“喂，是我，趕緊讓開，我有急事兒。”
“不好意思，科研重地，閑雜人等禁止入內。”
安保隊長機器人似的冷冰冰回答道。
袁宏亮眼睛一瞪，頓時來了興趣。
奶奶的，我家的研究所，我還進不去了？
示意郭雲德下車，兩人車門一摔，三兩步就站到了安保隊長麵前。
鴨舌帽下，安保隊長的眼睛隱藏在陰影裏，看不真切。
但他的動作和態度，袁宏亮看得一清二楚。
正如他自己剛才所說的那樣，一副堅決禁止入內的模樣。
“我說周哥，是我，袁宏亮，袁立的兒子。”
“這研究所不是我家的了嗎？怎麽這會兒還不讓我進去了？”
袁宏亮略帶調侃的問道。
讓袁洪亮沒有想到的是，安保隊長竟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我知道，但是很抱歉，這是所長的意思。科研重地，閑雜人等禁止入內。”
“我是閑雜人等？”
“是的，非本研究所職員、非本研究所邀請人員、非公務人員，一律為閑雜人等。”
袁宏亮愣了愣，臉色微變，左右打量了一下安保隊長，又裝作沒好氣的說道：
“行了行了，不要給我在這一板一眼，搞這些有的沒的，開什麽玩笑。”
“朱長崎呢，在不在？我找他有事。”
說話間，袁宏亮擺擺手，甩甩胳膊就往裏麵走。
卻不想安保隊長一個箭步擋到前麵，伸著胳膊攔住去路。
“什麽意思？我家研究所我不能進？”
“很抱歉，這不是你家研究所。”
“嘿·我···！”
袁宏亮抬了抬手，一句話愣是憋在嘴裏，沒說出來。
就在這時，一聲爽朗的笑聲從裏麵傳來。
“我當是誰，原來是宏亮賢侄啊。周隊長，放他們進來吧。”
安保隊長轉身，站到一側，讓開了路。
嘴裏應承道：“好的所長。”
袁宏亮笑著指了指周隊長，進了門。
“真是的，死腦筋。”
“雖然程序還沒有走完，但老爹的研究所不就是我的研究所嗎？”
“這小子還不讓我進，就不怕等我掌管研究所，開除他？”
袁宏亮心中略感不妙，半開著玩笑，說話間緊緊盯著朱長崎。
大步走到朱長崎麵前，袁宏亮正準備再加把勁,給對方來個下馬威的時候,卻不想朱長崎倒是先開了口。
隻是，朱長崎一開口，讓袁宏亮瞬間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