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就說是兄妹,如何?
出了壽康宮,天色已見薄暮。
自己已經表明立場,剩下的該怎麽謀劃,該怎麽把人順理成章,明媒正娶的迎進東宮,
就讓齊明淮自己煩惱去吧。
隻是現在還有一件事比較為難。
前世齊訣丟失軍餉過後,後續事宜由寧國公府接手,聲望漸起,故而將家中的嫡二小姐,沈棠月嫁進了東宮。
齊明淮若是想迎娶沈意秋為太子妃,大概會任由此事照前世那般發展,或者另做謀劃。
可他做什麽謀劃自己毫不知情,若是貿然出手,又容易引起他的察覺。
歸根結底,隻要二十萬兩軍餉不出差池,平安送至荊北就可。
管它什麽名義。
可是這二十萬兩從哪兒出呢?
她現在手裏頭能使喚的錢的確有限,皇後賞的這些一旦變賣又容易暴露身份。
天家賞賜的皇莊和陪嫁田產鋪子也不太方便。
以往自己當皇後愁心的事情,重活一世又繼續接著愁了。
唉!~
“怎麽?違心話說多了,後悔了?”
差點忘了旁邊還站著個人。
齊訣說話向來那麽磨牙,帶著一絲絲揶揄的口吻。
她歎了一聲,“陛下皇後為了彌補,送了好些金銀珠寶,要是我鬱鬱寡歡,或者一哭二鬧三上吊,說不定賞賜的會更多些。”
一聲淺笑被卷進了秋風中,幾不可聞。
遠遠見著兩道熟悉的身影迎麵走來,齊明淮腳步不覺放慢了些許。
謝晚青還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估計是剛才說了違背本心的話,心裏難免壓抑鬱悶。
還以為有多大的氣性呢,這會兒就暴露無遺了。
若是日後還糾纏不清,以沈意秋溫順和善的性子,大概也不會應付謝晚青這樣的癡心女子。
看來找時間要斷了她的念想,免得日後生出不必要的嫌隙和誤會來。
一旁的齊訣,看起來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眉宇疏朗,嘴角若有若無的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齊明淮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種見解,或許是落日餘暉將人的身影麵容籠映得極為柔和溫情,讓人有種迷惑的錯覺。
前世齊訣笑時,總是帶著一絲刻意的譏諷,讓人坐立不安。
他脾性不能說不好,好像就是看誰都不順眼。
抬眼一睨的氣勢,輕蔑中帶著譏嘲,如狼似虎,沉沉的壓在眼底,讓人無端的感到一種壓迫。
前世朝中內外都由謝晚青打理,但每每察覺到劍拔弩張的氣氛,他都會不由得捏一把汗。
說難聽些,想尿道。
事實上他也的確那麽做了。
朝堂未穩固之前,他這個七皇叔陰晴不定,雷霆手段叫人措手不及,還喜歡先斬後奏,隨之而來的是苦主狀告朝堂,群起上諫,要求處置無法無天之人。
可他能怎麽辦?
四下一掃,誰不是窩著一顆狼子野心。
他也知道有些事是那些人故意為之,為的就是激怒齊訣,拿捏住他的錯處把柄,以此發難,使他處處受限,舉步維艱。
可稍有偏袒,文武百官就會指責他昏庸無道,枉為天子。
那些人不明所以,隻會被背後操縱之人所影響,真不如當個昏君。
所以這麽棘手的事情還是讓謝晚青自個兒琢磨應付去吧。
但是看到她,齊明淮忽然想起現下有件事需得她出麵才行。
他心下焦急,麵色也跟著肅穆了起來。
先是迎上前,依著規矩體統喚了一聲,“皇叔。”
接著對謝晚青道:“我有事同你說。”
謝晚青想:他又想幹什麽?
結果齊明淮嘴巴張了張,沒說出下文。
她也注意到了。
他當皇帝那會兒,走過來的時候,宮人們早早就屏退一旁。
即便是大宮女嬤嬤這樣的身份,聽聞此話,也會退到三步之外,俯首彎腰,視野裏隻能看到皇後的儀仗和一眾恭順謙卑的背脊。
最起碼,他麵對謝晚青時,沒現在那麽堵。
齊訣很高,勻碩直挺的氣概,透著一股嶽峙淵停的穩勁,一道暗影壓下來,周圍的空氣也跟著不順暢起來。
極少有人敢這麽站在齊明淮麵前,似是在挑釁,又像是宣告著什麽。
他隻好又恭恭敬敬喚了一聲,“皇叔,勞煩,”
謝晚青也道:“我很快就好。”
齊訣一走,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齊明淮率先輕咳了聲,“剛才是我語氣重了些,我向你道歉。”
對此,謝晚青可太懂了,“太子殿下有話直說吧。”
“原是我行事欠妥,舉止張揚,卻難為一個無辜之人置身於風口浪尖,受人指摘之地。聽聞過幾日寧國公府要辦賞菊宴,你去了或許能讓這件事有所緩和。”
她明白了,齊明淮這是叫自己去幫沈意秋解圍,或者說查看一下她的近況。
想來也是,國公府裏的確有個難纏的角色,手段謀略說不上高明,但是她極為擅長的就是挑撥是非,爭風吃醋。
前世自己多番栽在這個人手中,相比不動聲色的算計使絆子,她行事霸道,撒嬌賣乖一把好手,嬌俏可人的模樣,帶著一種無畏的無辜戚戚,讓人覺得都是旁人的錯。
沈棠月談及她這個姐姐的時候,眉眼神情裏也全是不以為意,話裏話外多是奚落和輕蔑。
可見她在寧國公府過的並不好。
此事一出,外頭議論紛紛,還不知這會兒在家裏怎麽冷嘲熱諷呢。
“對外,就說咱們是兄妹之誼,如何?”
看來他早就想好說辭了。
可看著齊明淮目光灼灼,滿是期待的神色,謝晚青心裏隻覺得譏諷,她笑了,“原來太子哥哥也知道聲名清譽對一個女子來說,何其重要。”
一句太子哥哥,讓齊明淮麵色滯了一滯。
謝晚青繼續說:“也知道對於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明目張膽的偏愛會給她帶來怎樣的麻煩和是非,那些年的年少時光,太子可曾想過於我而言,又是什麽?”
齊明淮沒說話,謝晚青也懶得跟他繼續說下去,轉身欲走,那人擋在麵前,“我已經同你解釋過了,你還要我怎樣。”
“可於謝晚青而言,太遲了。”
她聲音有些急,即便壓抑在喉嚨之下,也被風捎帶了一些餘音。
齊訣看了過來。
“可你明知我的心意,就該在之前說清楚,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我,讓這件事永無止境的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