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說到前因後果

沒說多久,宮人通傳皇帝和皇後到了。

以往謝晚青作為皇後,脾性秉性都被磨煉的極有耐性,她本想坐下來好好聽一番,可想了想,自己現在還是十六歲的小姑娘。

幹嘛拘著自己在這兒不痛快,於是……她查看起了皇帝皇後送過來的珠寶首飾。

許是心境不同往日,也沒有國庫空虛,後宮開銷的煩惱,自己也不用留著賞人,這些東西怎麽看怎麽好看,都是自己的!

裏間謝太後說:“太子殿下既心有所屬,那便如他所願,將寧國公府的那位大姑娘迎進東宮吧,否則一直僵持著,寧國公府的臉麵不說,對女兒家的名聲也不太好。”

皇後笑著應道:“是。”

她向來喜愛這個兒子,看他受罪,心裏也是疼得要緊。

謝太後端起茶喝了一口,“不過哀家覺得,沈大姑娘來坐這個太子妃之位並不妥,若是個側妃倒還說得過去。”

場麵陷入了短暫的安靜,謝晚青也看了過來。

皇帝和皇後對視了一眼,幹笑了聲:“這不太好吧,國公府也算是豪門貴胄。”

謝太後不急不忙,“滿京都的人都知道的,那沈意秋雖說掛在嫡母名下,但她是外室所生,若非嫡母恩惠,將她收進國公府中,以大宅院裏的規矩,斷然沒有新婦還未進門,就生下外室子的道理。”

“就算是太子行事欠妥了些,她身為閨閣女兒家難道不知此事有損清譽,為何不嚴詞拒絕?反倒讓太子一路攬著她回來,我是沒深究國公府教女之責,但若真談論起來,她這樣與外男拉扯,曖昧不清,國公府為臉麵考慮,就該家法伺候。”

皇後說:“怕是明淮堅決如此,女兒家臉皮薄,不好推辭,這樣的年紀,做出一些張揚的事也是常有的。”

謝太後得體一笑,“那太子更應該好好磨練心性,他是儲君,也是未來的天子,如此妄為,皇後就不怕他日後行差踏錯嗎?再者說,”

她端起茶,悠悠道出一句,“臉皮薄也不影響女兒家該有的體統分寸。”

殿中一時安靜。

“如今,邊疆戰事還未平息,陳老將軍已經年過半百,他還能打到幾時?定安侯府兵力有限,想從其他藩王手中爭奪權勢難如登天,瑾王風頭正盛,遲早會成為眾矢之的,皇帝該早些做準備才是。”

“我知你們難為,明淮是你們夫妻倆第一個兒子,又貴為太子,一向是寵愛有加,可放眼盛京高門,品行兼備的女兒家也不少,少將軍府宰相府,餘太師家中,翰林院掌院,擇選一個對太子有助益的才是上上之策。”

謝太後提及的這些,都是前朝老臣,樹大根深,能在朝堂上說上話的。

她是想讓皇帝皇後權衡利弊。

如此一來,給自己出氣和打國公府臉麵的意味兒在這裏麵就變得弱了很多。

但以齊明淮如今的氣性和眼界,不會發現不了是她姑母引導了此事。

事後懷恨在心,定然會對謝氏有所動作。

不行,這一世得把定安侯府摘出來才是。

謝晚青笑著跨進殿中,“太子哥哥既喜歡沈姑娘,寧國公府又怎會不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自然會多多向著太子的。”

謝太後捏了她一下。

大概是在怨怪她就這麽輕輕揭過了。

她依舊是笑:“實不相瞞陛下,皇後娘娘,我雖與太子殿下青梅竹馬,但其實他把我當作妹妹看待,隻是因為行事不羈了些,又帶著些少年心性,總會讓人誤會。”

記得成親當晚,齊明淮掀起她的蓋頭,說:“怎麽辦,我倆太熟悉了,我好像……下不去嘴。”

她當時也是氣的,但更多的是惶然和焦急。

在未嫁人之前,家中教導不過都是相夫教子,賢妻良母,經營或治理後宅,以丈夫為天。

若是不能討丈夫的歡心,被厭棄,被苛待,若是再不能誕下個一兒一女,被婆婆不喜,那天就塌了,估計會跑回娘家,哭哭啼啼,詢問該怎麽辦,一輩子當個深閨怨婦。

謝太後說,女人隻要手裏有權有錢有勢,就不怕男人朝三暮四。

但齊明淮此人,遠比她想象的要深沉隱忍。

現在又有兩世的記憶和曆程,不知道會有什麽陷阱在等著他們,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了。

齊訣一直在殿中坐著沒吱聲,也不知在想什麽。

隻是在聽到她這一言後,才端起茶喝了一口。

這邊,齊明淮捏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膝蓋骨,暗暗嘶了口氣,他何曾受過這種罪?

聽到不遠處一陣疾步聲,陳公公堆著笑臉跑了過來,他心中一喜:“是父皇答應了?”

陳公公撿要緊的話說來,“陛下鬆口了,隻是這名分的事情還需多加商議,太子殿下還是先起來回東宮歇著吧,小心傷了膝蓋。”

齊明淮什麽都聽不見,“這還需要什麽可商議的?”

他有些急,但轉念想到,“是太後說了什麽?”

陳公公為難了為難,“太後……的確頗有微詞,但幸而謝二小姐幫襯著說了幾句話,總之,太子殿下不日將會心想事成,老奴在此先恭賀太子殿下了。”

聽到‘心想事成’這句話,齊明淮的心境都不由得歡欣了許多,癡癡的笑著,扶著一旁太監的胳膊艱難起身。

但笑著笑著,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心中總落不下,不知什麽緣故。

須臾,緩和過心緒,才問了一句,“她說了什麽?”

太監:“什,什麽?”

他說:“謝二小姐。”

宮裏太監們傳話總會撿好聽的來說,一來是怕遷怒自己,二則是為了給些體麵,沒見到謝晚青說這話時的神情,他一時也難以確認她是真心還是被逼無奈。

以前世她這個時候的氣性,大概隻會躲在人後哭,央求著謝太後再想想辦法。

怕是有人提點過所致。

這是她們姑侄倆慣用的招數,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叫旁人覺得自己受了定安侯府天大的恩惠,彰顯出她善解人意的虛偽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