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是陳蘭時
後來拿著五十萬兩白銀打點了關係,請各路官員牽線,攀附上了皇商的名號。
按他的話來說:“天殺的!疏通一節關係就得花費這麽多錢銀,疏通一節關係就得花費這麽多錢銀,你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嗎?我是又賠笑臉又是當孫子,臉都快笑僵了,反正我不管啊,我都到你麵前來了,你得管啊!”
他說的崩潰,一點都不像平時那個清沉溫潤的富商公子。
盛國鼎盛之際,多有商人想躋身於皇商行列,但這些早就被權貴士族壟斷。
陳蘭時能爬到這兒,不僅僅是因為人情世故這方麵做得不錯,主要還是會審時度勢,看準國庫空虛,盛國需用錢之際。
一千萬兩白銀,全用來充盈國庫,擱誰誰不心動。
謝晚青哪還能顧得上他有什麽意圖,想來商人逐利,無非是官職爵位,功名地位,再不然就是擴大名下產業生意。
最重要的是,他說:“小人底子幹淨得很,與朝廷內外各方勢力均無往來,孑然一身,沒什麽家族後盾,身家性命全都握在皇後娘娘手中。”
接著他就以皇商的名義辦起了什麽融資票號的生意,引得眾多商人爭相投進。
的確解了盛國燃眉之急。
但這個人,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要隱忍,他身後背負的是血海深仇。
以至於後來,在盛國岌岌可危,雞飛狗跳之際,他……
他特麽卷款逃了,留下一大堆債務和虛假賬目,消失得無影無蹤!
嗬,挺好!
好一個孑然一身,無牽無掛。
想起這個,謝晚青就恨得牙癢癢。
陳蘭時掀起一角瞧了瞧,小姑娘穿得還算素淨,布衫麽,也是尋常樣式。
腰間墜著一隻玉佩,也就值個幾十兩吧。
但掌櫃的叫他過來,自然不會那麽簡單。
素色的大袖布衫下麵,壓著一層青玉色的細綢。
袍角隱隱約約浮現著金水雲紋,那手藝雖不少見,但透露出一絲低調的貴氣。
接著,小姑娘刷地一下展開了手中那把畫扇。
他對古玩字畫向來頗有研究,一見便知是前朝大師所繪,價值不可估量!
是個有身份的人。
來這裏的達官貴人也不少了,他還在細細打量,哪想那雙眼睛像是早有預感一般,穿過竹簾,波瀾不驚的落到了他身上。
迎著微渺的光線,女子眼中像是藏著軟刀一般,柔冷且深靜,有著和這個年紀不一般的沉穩莊重,似乎……還透露著一絲絲怨恨。
他走過來的時候,心裏還在疑惑:最近有睡完哪個姑娘沒給錢的嗎?
不應該啊。
他可有底線了。
再說了,一般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啊。
他虛虛地落坐,照例詢問:“不知公子借二十萬兩做什麽使?”
謝晚青麵沉如水,“一定要說嗎?”
他幹笑了聲,“倒也不是,但凡事都得講規矩,不知公子有什麽可抵押的物件,看見東西了,我這邊才好放錢不是。”
謝晚青:“你真有那麽多錢?”
陳蘭時一曬:“您這話說的,沒錢我還辦什麽賭坊錢莊啊。”
“我有是有,但怕你不敢接。”
陳蘭時沒作聲,眸底閃過一絲顧慮。
謝晚青沒給他反應的時間,從袖子掏出一物,壓在了桌上。
陳蘭時的眼界已經磨煉出來了,自他經手的宅邸地契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王府的地契雖不常見,但早年間曾有同行經手過城西一座王府戲樓,紋飾成色都十分相似。
何況謝晚青還故意折疊了一下,露出了‘王’這個字眼。
他也不是沒見過什麽好東西,大風大浪的都過來了,心裏雖有所起伏,但麵色上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心想:難搞。
但發現這茶是次等貨,呸了一下,輕巧地一轉眸,身後侍候的夥計忙把茶壺端了下去,沒過多久,換了一壺新茶上來。
他往後倚靠著,不急不忙地揮了揮手,讓其他人先退下。
“公子是王府的人?”
“我替我家主子辦事。”
“懂。”
他不在乎,“來我這兒做王府買賣的,您是第一人,所以我想問啊,你家主子這兒,”
他戳了戳腦袋,“是不是有問題?”
謝晚青:“……”
“不是我冒犯,除非你家主子快死了,想用這個錢辦什麽事,倒還情有可原,小人能賣您點情麵,支個一二百兩的銀子,到時候拿著欠條還有一線生機,可像王府這樣的地皮那都隸屬皇家,賣了也還是在盛國的地界上,你說我敢跟皇家講理嗎?”
“這東西,無價也無市,到時候別說買賣了,真出了什麽事,我都得雙手捧著,求著他們收下,所以您這地契啊,在我這兒就是白紙一張,實打實的虧本買賣。”
謝晚青不否認,但她本就沒打算拿地契換錢。
她又不蠢。
話音剛落,陳蘭時不知又想起了什麽,眼簾一掀,左右看了看,扇子遮著下半張臉,“還是說,你家主子要造反呐?”
“造反你這麽興奮幹什麽?”
陳蘭時嘿嘿一笑,“我這也不是想掌握第一時間的消息麽,前些年我年紀小,沒摻和上幾位親王皇子的奪位之爭,那會兒好幾個老板天天圍著一起討論,有人都砸錢買名頭了……”
忽覺自己的話有點多,陳蘭時及時閉上了嘴。
謝晚青靜靜地瞧著他。
也是奇了,陳蘭時自問自己的心性還算沉穩,可被眼前人這麽一瞧,忽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我是個商人,走南闖北,哪裏沒有個小道消息,邊關不太平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也不是什麽秘密,我有這個想法應該是很正常的吧,再說了,真要造反,二十萬兩也不夠啊。”
臨了,他又加了一句,“你用這法子混了多少銀錢?”
謝晚青也不兜圈子了,“給你看,是叫你知道,我家主子有這個錢,但一時半會兒不方便出手,隻是解燃眉之急。”
“什麽燃眉之急需要二十萬兩?”
謝晚青端茶喝了一口,這意思不能再明顯了。
“行吧。”
陳蘭時隻好作罷,他好奇歸好奇,但此時更惜命,不想沾惹上什麽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