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也該心虛

夜幕低垂,青陽縣萬籟皆寂。

黑衣人翻身入院,輕手輕腳潛入,將鏡子穩穩置於窗台,轉身就要走。

但被闖入過一次後,巡夜人警惕了許多,黑衣人撤離時,有人發現了他,大聲呼喊:“什麽人!鬼鬼祟祟的在做什麽?”

眼見被發現,黑衣人動作相當迅速,立即後撤,身形輕如鴻雁,側身攀上了牆,極快消失在夜色中。

劉毅帶人去追,卻垂頭喪氣無功而返:“他翻過牆便沒影了,屬下無能,未將人帶回。”

齊鈺也不意外,揮手歎氣:“不怪你們,那些黑衣人想必都是訓練出來的暗衛,個個身手矯健敏捷,一般人自然追不上。”

劉毅依舊歎氣:“殿下,咱們也該招攬些練武之人才行,這都兩次了,萬一歹人是衝著您來的……”

齊鈺點頭:“你說的在理,但此事不急,你先下去休息吧。”

待至無人後,齊鈺看著被送回的假鏡子,又扭頭摸出了真正的古鏡。

“神女大人,您覺得,這些黑衣人究竟是誰的部下?”

江訴晚也在眯眼沉思。

他們與渚維不對付,大概不是齊添淩的人。

還有哪些人養得出這樣厲害的暗衛?

方大人作為江蜀總督有這個能耐,江蜀也有不少肥的流油的富戶。

他們都囤了大量的糧食,就等著發蝗災的不義之財,派人搶糧不但能讓災情繼續蔓延,還能再添上一筆贓款。

但暗中阻攔渚維,又把鏡子送回來又是為什麽呢?

江訴晚認為:“背後之人即便不知道古鏡的作用,也至少知道古鏡是極重要的東西,且不想把鏡子留在身邊。”

如果不知道,或者發現鏡子有假,隨手扔了就是,何必冒著被抓住的風險再跑一趟送回來?

大概率是沒發現鏡子有問題,是真心實意送回來。

如此一來,這夥人的目的就愈發撲朔迷離了。

齊鈺忽然開口:“神女大人……我想到另一個人。”

江訴晚壓低聲音,也想到了同一個人。

“柳杉霖。”

一般的縣令要養出素質這樣高的暗衛並不容易。

但柳杉霖曾經在京城為官,做過齊添淩的幕僚,是曾經一度接觸過權力核心的人物。

即便他如今落魄,還帶著些曾經的暗衛也不奇怪。

如果真是他……

江訴晚揉了揉眉,眯眼沉思。

看來三年的時光,確實能改變很多東西。

“齊鈺,去一趟青歌。”

……

青歌。

柳杉霖立於田間,眼看著幾乎眨眼之間便生長起來鬱鬱蔥蔥的作物,遠處的粥廠災民排著長隊,忍不住仰頭感歎。

神女大人啊,因為有您,這場蝗災會有更多人活下來……

手下卻忽然急忙打斷了他的沉思感懷。

“大人,七皇子來了。”

柳杉霖一驚:“親自來的?來做什麽?”

“說是有要事與您相商。”

柳杉霖心中一時五味雜陳,萌生懼意:“說我不在!”

手下苦著一張臉:“七皇子早料到了,他說您如果不在,他就一直等到您回來為止,必要與您當麵詳談。”

柳杉霖咬牙,深吸幾口氣,隻能擺著張臭臉前去。

屋內,齊鈺筆直的坐著。

柳杉霖見麵也不行禮,衣擺一甩就在對麵坐下,張口仍是一副陰陽怪氣:“七皇子賑災種田如此繁忙,不去盯著蝗蟲往哪飛,大駕光臨是有何指教?”

齊鈺隻一本正經的問:“青歌縣糧食作物長得如何?耕種可遇到什麽問題?”

柳杉霖眉頭越皺越緊,卻也隻能耐著性子回應:“奇種難得,耕種順利,3月之後必能豐收。”

齊鈺點頭,又問:“青歌是何時鬧的蝗災?”

“數月前,畢竟與青陽隔的近,幾乎是同時受災,隻是青歌重商,城內頗有囤糧,不似青陽全縣務農,蝗蟲一過便淪陷。”

齊鈺點頭,又詢問蝗蟲之勢柳杉霖可有看法。

柳杉霖皺眉:“七皇子不是說,有要事與下官相商?”

齊鈺挑眉,眨著眼睛滿臉無辜:“賑災之事還不算要事?”

柳杉霖咬牙,思索著齊鈺目的究竟為何。

他可不相信齊鈺是專程來問他賑災事宜的。

前腳古鏡被偷又送回去,後腳他緊跟著便來了,指定是神女大人看出了端倪。

可偏偏齊鈺就是一個字不問古鏡,柳杉霖即便話堵在了喉嚨眼,也隻能往肚子裏邊咽。

江訴晚聽著那邊的動靜,幾乎就已經可以肯定了,那些黑衣人就是柳杉霖的暗衛。

也就是說,當時劫糧的山匪,都是柳杉霖的人。

眼看問的差不多,齊鈺起身:“好,該了解的我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柳杉霖心亂如麻,暫且壓下滿頭疑惑,起身相送:“那七皇子路上小心,此時啟程,想必……”

“誰說我要走了?”齊鈺打斷,在柳杉霖一臉見鬼的目光中,一副理所應當的說著:“我要暫時留在青歌縣,還請柳大人替我安排住所。”

柳杉霖隻是覺得腦門好像要冒煙。

“七皇子殿下,容我提醒,雖說暫時不會再有災民餓死,但蝗災仍未結束。”

齊鈺點頭:“所以我才要留在青歌,督促安排相關事宜。”

柳杉霖:“青歌縣不勞七皇子費心,此處一切有我,您還是先去青陽或是其他縣……”

齊鈺就像是沒聽到似的,打斷柳杉霖自顧自的說著:“不必安排精細,隻要能住人就行,災荒年間,一切從簡。”

柳杉霖深吸好幾口氣,咬牙應下:“我會命人安排。”

柳杉霖擺著一張比來時更臭的黑臉走了。

齊鈺低聲詢問:“神女大人,他絕對是心虛了吧?”

江訴晚嗤笑一聲:“他也該心虛。”

齊鈺又問:“您覺得,山匪劫糧的事,真是他授意的嗎?”

江訴晚反問:“你覺得呢?”

“我說不好。”齊鈺抿唇:“柳杉霖言語刻薄,想法刁鑽,甚至曾經對您出言不遜,但我並不認為他是個大惡人。”

“至少與方大人那種貪官相比,我覺得他能算得上一個好官。”

江訴晚也沒反駁,隻低聲說:“有時候,人懷揣著一顆好心,也是會辦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