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誰都未曾料到,在那滿地的喪屍遺骸裏竟還有一具是活著的。也不知秦雄和江誠其中哪一個,揮砍向喪屍的某一刀,力度輕了兩分。喪屍的頭頸雖也受到重創,然而頸骨卻未被完全斬斷。
許是受到陸櫻所撒下的‘蝕骨銷肌散’的影響,這隻喪屍的行動受限,之前趴在喪屍堆裏一動不動,便叫所有人都以為它是死的,全然沒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陸櫻一腳踩下去的時候便知道不好,想要收腳卻已經來不及了。
腳踝上傳來的力度大得驚人,喪屍的力氣有多大,陸櫻無從知曉,當時當刻她隻覺得自己的整條腿都要被拽下來了一樣,奮力掙了好幾下都沒能掙開。
眼看著喪屍湊過頭來就要闔口咬下,陸櫻背脊發麻,冷汗直冒。
正在這時,走在陸櫻右前方的江誠察覺到異樣,隻見他返身衝著喪屍的頭顱就是狠狠的一腳,喪屍被他踹得整個兒掀翻到一邊。
貪狼眾人走在兩人的前麵,都以為這一樓已經安全無虞,加上陸櫻和江誠兩人的能力本就不俗,所以他們並沒有刻意的紮堆一起走。因為中間隔得比較遠的緣故,所以貪狼眾人並沒能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身後兩人出了狀況。
直到身後傳來‘砰’的一聲悶響,貪狼眾人齊刷刷回頭,無疑江誠的這一腳絕對用上了十分的力道。
貪狼眾人見此,具是一愣。單揚直接拔槍,指著地上猶自掙紮著的喪屍,當頭便是一槍。
這一次,喪屍徹底不動了,而這一切的始末也就發生在數息之間。
“喂,小子,你沒事吧?”單揚收起槍,看著江誠,表情有些怪異。同樣表情怪異的,還有同他並排站著的其他幾個貪狼隊員。
陸櫻驚魂未定,對於貪狼眾人臉上的表情,一時難以理解。她茫茫然轉頭看向江誠,江誠的臉上之前那場惡戰留下的汗水還未完全幹透,混著濺到的血汙,糊了滿臉。看不清他的氣色是否異樣,但,似乎……
鼻端隱隱有血腥氣縈繞,與喪屍的那種血肉*的濃烈臭味不同,那是……鮮血的味道。
目光順勢而下,沿著下顎帶有弧度的線條來到寬展的肩膀,迷彩服包裹下微微隆起的結實胸膛,腹部,腿……
陸櫻的視線瞬間凍住,江誠的右腿自膝蓋以下的那截褲管已經被鮮血完全浸透,血珠在褲沿上凝結,滴落,又在腳邊匯聚成一個血塘。
腦袋裏‘嗡’的一下,成了一片空白。
他被咬了。
陸櫻以為經曆過那麽多的自己早已看透了生死,畢竟她曾經過得生不如死,在那樣漫長的歲月裏苦苦煎熬,並且最後也真正的死了。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也許隻有真正死而複生過的人才能理解她的感受,死是那樣的可怕,而生又是那樣的美好。失而複得後,看透生死根本無從談起,你或許可以淡漠情感,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但在你的內心深處,對於生的妄執早已深深紮根。
活在當下的甘美是會令人上癮的,陸櫻也是在快被喪屍咬到的那一刻才真正體會到的。沒有陷在生不如死的境地裏,又談何看透生死。真正能夠看透生死的人,多半是早早就已經沒有生的希望了。
而自己麵對死亡和眼睜睜看著別人為你而死,這兩者之間顯然又是不同的。
對於江誠,從一開始的厭惡排斥到如今的和平共處相安無事,他們有共同的秘密,他們也曾一起在這個秘密裏忙碌到汗流浹背,陸櫻承認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慢慢的接納了他。
江誠對她的好,她都記在心裏。
無論曾經經曆過什麽,陸櫻本質上其實還是一個極其簡單的人,她的那份漠然僅僅隻是針對她自己認知裏的‘外人’,而當她麵對自己人的時候,例如嘟嘟,王奶奶,即便是曾經苛刻過她的陸翠芳,或許就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對於這些人的生死,她其實根本不可能視而不見。
再窮凶極惡的人心裏都會有一處柔軟,再作惡多端的人心裏都尚存一絲良善,更何況是她陸櫻。
江誠腿上的傷本該是她受的,如今江誠救了她,替她承受屍毒入體之苦,也許再過不久屍毒就會爆發,江誠也會變成意識全無的喪屍。如果真的變成那樣的行屍走肉,江誠這個人也等同於是死了。
一想到江誠變為喪屍的模樣,陸櫻心頭莫名一搐,再做不到無動於衷。
“你……”
嘴巴張張合合卻再吐不出第二個字。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謝謝嗎?還是問江誠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現在再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當務之急,該想辦法救江誠,不是嗎?
毒,之於她是再熟悉不過的東西了,在這世上,當真無藥可解的毒可著實不多,更何況這毒還多半是蠱毒。蠱毒雖霸道詭奇,卻隻要不是致人立死的蠱毒,便終能夠找到與它相生相克的東西。
陸櫻當即便想到了那隻被她放進包包裏的蠱蟲,也許解藥可以從這隻蠱蟲身上入手。
這個想法一落實,陸櫻很想立刻就把包包裏的蠱蟲掏出來,好好研究一番。然而眼下地點和時機都不對,貪狼眾人在前,她不可能和江誠當著他們的麵憑空隱進空間。
但反過來一想,陸櫻又覺得自己不該有這樣的顧慮,人命當前,到底是空間這個秘密重要,還是江誠這條命重要?答案昭然若揭!
不對!
陸櫻再次給了自己一個否定。
無論是找解藥還是進不進空間的問題,都不是她現在需要考慮的,當前最重要的應該是先弄清楚這種蠱毒從中毒到毒發的時間。
如果這段時間非常短暫,那麽也就用不上她前麵的那些考慮了,畢竟就算她找到了能夠克製這種蠱毒的東西,人都已經毒發了,一切也於事無補,不是嗎?
陸櫻暗自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隨後,她仰起頭,直視江誠,淡淡道:“我看一下你的傷口。”
江誠也正看著陸櫻,四目交接,他隻道:“看吧!”煽動的嘴唇灰白,不見一點血色。
陸櫻走到他正對麵,蹲下/身,一點一點的卷起他右腿的褲管,她的動作謹慎而細致,過程中一點也沒有碰到江誠腿上的傷口。
而與此同時,隨著褲管的卷起,江城腿上那些鮮血淋漓的傷口終於現於人前。
已經走到近前的貪狼眾人,眼見那個深可見骨的傷口,具是不約而同的倒吸了一口氣。
單揚伸手一拍江誠的肩膀,用一種過來人的口吻道:“小子,英雄救美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一個不小心付出的代價那可是自己的一條命啊!”雖說是句調侃,但其中也不乏有惋惜的意味在。
貪狼眾一隊10人,雖然這10人進隊有前後,但在近5年裏,由秦雄帶隊之後,就鮮少有出任務犧牲找生力軍的情況了。此次護送江家家主回江家,路遇意外,對外說的是遭遇車禍,其實卻不然。實際上是那名接送江家家主的司機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被感染了喪屍病毒,在返程途中突然昏厥,這才發生的車禍。當時和江家家主做同一輛車的是貪狼隊裏的老/二鄧青和老五彭曉兵,車禍發生的時候,鄧青為了護住江家家主,被一塊30多公分長的後玻璃穿胸而過,當場死亡。至於彭曉兵,後來也死了,是隊長秦雄親手擊斃的。
兩架直升機是後來秦雄實在沒辦法才讓周自立和方聞回他們貪狼大本營開出來的,一開始秦雄是打算將那兩架直升機當作為它們的退後退路的。他們這些人,表麵看來,拿錢賣命,似乎全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但平心而論,誰又能真的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呢?在這多事之秋,江家若是還靠得住他們自然要靠,但如果靠不住了呢?
當然,這些都已經成為過去式了。
直升機抵達車禍地點後,當時他們並不知道那個司機已經被感染了喪屍病毒,見他還有氣,隻以為他是受到了車禍波及暫時昏迷,便也把他給挪進了直升機裏。彭曉兵在車禍中受傷不輕,意識雖尚算清醒,但血流了很多,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於是兩個傷患便被安排到了一起,而江家家主身份金貴,無論怎麽說都是他們的金主,遂給他單獨騰了個地方。
之後的事便不用細說了,司機喪屍化咬傷了彭曉兵,而他們也是在那時確定下對付喪屍隻能用霰彈爆頭。解決掉喪屍司機,彭曉兵那時候已經非常虛弱了,大概知道自己怕是撐不了多久,也擔心自己喪屍化後為禍了他們,便求著秦雄將他殺死。
一下子就去了兩個人,明明前兩天還一起喝酒的,想到這裏,饒是一向沒心沒肺的單揚都不覺心頭黯然。
而現在,大概再過不了多久江誠這小子也得去見閻王了,雖然算起來都還不怎麽熟,但說實在的,他還挺看得上這小子的。
唉……
聽了單揚的話,江誠一撇嘴,沒搭話,垂眼去看蹲在他腳邊凝眉作沉思狀的陸櫻。
秦雄瞥了眼江誠,視線最終落在蹲著的陸櫻身上,隻要一想到陸櫻之前對付喪屍所用的那些不知名粉末,他便不得不去猜測也許這個小丫頭手裏有什麽能夠對付喪屍毒的東西,就算現在沒有,以後也肯定會有,吧!
“你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秦雄走上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