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嫁妝被偷

慕莞齊聞言,卻是難得的沉默下來。

陸渝靜靜的坐在她對麵,並不催促,耐心的等著她的答複。

許久,他才聽見慕莞齊怔怔出言:“雲禾素來無微不至,我待她亦親如姐妹一般,本就有意為她選一門好夫婿,風風光光送她出嫁。”

聞聽此言,陸渝神色很是開懷:“你也這麽覺得啊!阿禾她就是這樣的人,誰見了都是要讚不絕口的!”

慕莞齊冷冷:“卻沒想到,最後她擇定的夫婿,竟是我的丈夫。”

“你讓我張羅婚事?張羅她與我丈夫的婚事麽?”

陸渝一噎,旋即皺了皺眉:“你為何一定要糾結此事呢?”

他的心下隱隱有了幾分不耐。

他就知道,像慕莞齊這樣的高門貴女,自幼錦緞綺羅加身,個個目無下塵,終究是比不得阿禾那般體貼識大體的。

若非為著陸府的名聲考慮,也不致再讓阿禾受到閑言碎語的困擾,他今日絕不會軟下身段來求慕莞齊。

可慕莞齊神色冷漠,儼然一副絕不可能答應的態度。

他失了耐心。

“此事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你身為府裏的主母夫人,料理家事本就是分內之責。”

“若能執意不肯,那待阿禾過門以後,便將中饋交於她保管,往後掌家之事,便不必再勞煩你了。”

陸渝的話中,竟隱隱有要奪了她掌家權的意味。

慕莞齊隻神色如常:“將軍請便。”

陸渝氣得拂袖而去。

芳如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似是想說什麽,可望著夫人微紅的眼眶,她卻又怕自己說錯了話,更惹得夫人傷心。

慕莞齊抿下眼底的淚意,道:“把府裏的賬本拿來我瞧瞧。”

想了想,補充了一句:“還有我的嫁妝單子,也一並拿過來。”

芳如去了側邊的隔間翻找,模模糊糊的聲音透過屏風傳過來:“您甚少用嫁妝單子,一時半會不知能不能找到,夫人稍等片刻,我.....”

正說著,她忽然沒聲了。

慕莞齊意識到不對勁:“怎麽了?”

芳如捧著賬本和嫁妝單子出來了,神色間卻有些躊躇:“奇怪,這嫁妝單子竟然就放在最上層,可我近日沒拿出來過啊....”

慕莞齊接過賬本和嫁妝單子,一頁一頁翻看了起來,臉色也越來越沉。

許久,她才抬起頭來,神色詭異莫名:“城東的水田和城郊的銀鋪,若我沒記錯,應是我出嫁時,父母給我準備的嫁妝。”

芳如點點頭:“不錯,奴婢也記得,這還是老夫人單獨給夫人備下的一份。”

慕莞齊冷冷一笑,把賬本翻轉開來。芳如定睛一看,赫然見到陸家賬本上,城東水田和城郊銀鋪悉數在列。

芳如神色一震,而後言語間帶了分不可置信:“夫人的嫁妝,怎會出現在陸家的賬麵上,成為他們的私產?”

“何止。”

慕莞齊怒氣難掩:“我方才翻看賬本,才知我嫁妝裏的田產和鋪麵,全都被轉記在了陸家名下。”

芳如腳步一個不穩,踉蹌的退後了幾步。

慕莞齊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裏去。

當初出嫁時慕氏尚且繁盛煊赫,父母慈心,為她備下十裏紅妝,嫁妝擺了整整三條街,可保她生生世世用之不竭。

可是如今她的名下,不僅田產和鋪麵全無,連銀錢都統共隻剩了不到五千兩。

芳如急得眼眶都紅了:“夫人,這是怎麽回事?”

慕莞齊長長吐出一口氣:“我的嫁妝單子,是誰在保管?”

“如今是我在保管....”

芳如說著,忽然想到什麽:“不對....”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古怪:“在此前,一直是雲禾負責保管的....”

說到這裏,她語氣一頓。

旋即驚惶的抬起頭,迎麵對上慕莞齊泠然的目光。

兩人都明白了過來。

芳如“撲通”一聲,直直朝慕莞齊跪下:“都是奴婢不好!”

“若奴婢再細心些,盯得緊些。也不至於叫她鑽了空子...”

慕莞齊歎了一口氣,扶起她:“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她既有心作惡,又豈會叫你抓住把柄。”

芳如仍然帶著哭腔:“老爺和老夫人都在獄中,尚且需要銀子打點。若我們自身難保,那,那....”她說不下去了。

慕莞齊亦是麵色沉沉,不發一言。

她原先本以為,她的處境已經夠難了。

沒想到,眼下還能更難上三分。

良久,她終於輕歎出聲:“賬麵還餘四千五百兩銀,先拿去做些生意吧,若是能賺上些許,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芳如自然問:“做什麽生意?”

慕莞齊略一思忖:“辦個學堂吧,教孩兒們讀書認字總是好的。”

“至於我的田產和鋪麵....”

慕莞齊緩緩說著,眼眸閃過一絲淩厲:“雲禾貪多貪足,卻也要看自己消不消受得起!”

“吃進去的,我必讓她原封不動退回來!”

芳如悲壯的點頭,想了想,還是試探著說道:“此事雖是雲禾的手筆,卻不知將軍是否知情....”

她小心翼翼覷著慕莞齊的神色。

慕莞齊冷笑:“不論他此前知不知情,既然陸家賬麵上多了這些家產,他現在必然也是知情的了。”

說著,她意味深長的看了芳如一眼:“你是不是擔心,我替陸渝開脫?”

被戳穿心思,芳如下意識否認:“我沒有....”

說到一半,卻見夫人的目光裏是深深的了然。

芳如垂了垂眸:“是。”

“將軍刻薄寡恩,雲禾忘恩負義。我實在是擔心,夫人你放不下與將軍多年的恩愛。”

慕莞齊聞言,也不由得沉默了起來。

明麵上,她不置一詞,不發一言,似乎很快便接受了這般現實。

可是整整七年,從碧玉年華,到盤發出嫁,她當真能一筆帶過,視若無物嗎?

她也曾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無數次的午夜夢回,她一遍一遍剖開自己的心,想問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早就有了答案。

“若陸渝隻是另娶,或許我的確會放不下。”

芳如愣愣的望著她。

慕莞齊笑笑,眼中是堅定的果決:“可他此番另娶,是踩在我父母的生路之上。”

“若我再執迷,豈非枉為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