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許討厭我
難得周末,遲玥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
隔壁好像新搬進了住戶,裝修聲突突地響。
遲玥慢慢悠悠伸了個懶腰,踩著拖鞋進了洗漱間,和鏡中一雙姣美的眸子對上。
她的眼睛很大,被柯紫紫說像墜落天幕的星辰,純淨的黑卻能映暈出絢麗的色澤。
小巧精致的鼻子下是抿成水紅色的唇,看起來像草莓味的果凍。
這樣的容貌隻能是悅目,卻絕對算不上絕色佳人,多少明星都想攀上祁氏繼承人,為什麽祁彥霖卻總是抓著她不放呢?
他到底看上自己哪一點了,從初見那天晚上開始他就像鬼一樣地纏著她。
遲玥腦子裏胡思亂想著,這時客廳的電話也嗡嗡地響了。
她看了一眼來電人姓名,讓電話響了許久才按下接通鍵。
話筒裏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熱情的聲音,“玥啊,你在家吧?快開門,我和小牧來看看你,敲了半天都沒人應門。”
對麵還不等她說話就把電話掛了。
遲玥不情願地走到門口,在貓眼上看了一眼才開門,看到門外站著的人時,抿了抿緋唇。
“你來做什麽。”
門外的人把這當做自己家一樣,從遲玥身邊繞過去直往進走,高跟鞋也不換,把白色鋥亮的瓷磚踩得噔噔響。
後麵跟著的那個男孩穿著白色的帆布鞋,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鞋脫了。
“這麽多年了,你好歹應該叫我一聲媽吧?”
遲玥記得那天下午,父親突然領回來這個女人,還有一個比她年紀稍小的男孩。
“玥玥,叫媽。”
原來父親消失幾天是結婚去了。
遲玥小臉煞白,滿臉都是不可置信,喉間像有一根刺堵著,怎麽都喊不出那聲“媽”。
女人後麵站著的那個男孩小心翼翼地打量她,怯生生叫了一句“姐姐”。
遲玥跑了。
沒人追出來。
從那之後她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家,一直和奶奶住在這裏。
康梅豔知道遲玥叫不出口,也沒真的打算讓她叫,染著紅色蔻丹的指甲輕輕劃過昂貴的紅木家具。
“你把這房子收拾得真像個家啊。”
遲玥冷著臉站在那,看著這個衣著光鮮亮麗的後媽。
“這間房子裏能被你拿的東西你都拿了,你還想怎樣?”
康梅豔表情一僵,索性也不裝了,直接二郎腿一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看了眼一直一言不發的遲牧。
“遲玥,你爸爸的事你也知道,哪怕不為了我和小牧,為了你爸爸你也要幫忙的呀。”
遲玥掐了掐掌心,合上眼睛凝神。
遲家以前還算是富裕,夫妻兩人把公司經營得蒸蒸日上,遲玥從小錦衣玉食,吃穿用度什麽都沒缺過。
家庭幸福,父母寵愛。
直到有一天,遲玥突然發現父親常常不著家,每天大清早西裝革履出門,晚上喝得爛醉如泥才回來。
母親鬢邊多了白發,每日發呆出神的次數也多了不少。
她這才意識到家裏出事了。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遲玥的媽媽在一起意外車禍中身亡。
父親四處求人無果,沒出兩個月,遲氏宣告破產。
父親欠下了巨額債款,繁華如夢,遲家昔日的輝煌一夜之間**然無存。
家裏能賣掉的東西全都被拿走,媽媽以前收藏的珠寶首飾也被人拿去拍賣。
而奶奶這裏的東西,值錢的也都被拿得差不多了。
今天康梅豔來,目的一定不單純。
“玥啊,這房子怎麽說也是你奶奶的,第一繼承人應該是你爸才對呀,你占在這裏……讓你爸爸怎麽辦?”
原來她想把這套房子賣掉。
遲玥喉嚨發澀,嗓子都啞了,“絕對不行,奶奶說過這裏是我的家!”
如果這裏也被賣掉,那她就真的無處可去了。
難道讓她再回到以前那個家嗎?
可是那個家早就沒有她的位置了,她不想寄人籬下。
康梅豔被她突然的大聲嚇了一跳。
“你喊什麽!這房子現在市值兩百多萬,能幫你爸大忙!”
“而且小牧也大學畢業了,以後談了戀愛結婚怎麽辦?結婚是要房子的!你怎麽讓你爸拿出這個錢?”
遲玥抿著唇,抬眸看她,“那我也會結婚,我也需要房子。”
康梅豔愣了一下,聲音突然拔高。
“女孩子結婚要什麽房子?住你老公家就可以了,但是小牧結婚沒有房子不行的呀,現在女孩兒都現實的很,沒有車房不嫁的。”
“媽,我還沒打算找女朋友,這房子你就讓姐...”
康梅豔狠狠瞪了遲牧一眼,讓他別繼續說了。
“你現在不找對象什麽時候找?以後找別人挑剩下的?好女孩就那麽些,你早點占著呀。”
遲牧翻了個白眼,“那就徹底不找了。”
康梅豔剛準備發作,遲玥很疲憊地開口,“請別在這裏吵架,我想要點清淨。”
隔壁的裝修聲已經夠吵,康梅豔的嗓子幾乎是拔高了八個度喊出來的,聽得她心累。
“真是一點都不知道關心父母!你爸現在那麽辛苦你都不知道體諒,白養你了。”
咚咚咚。
有人在敲門。
遲玥整個人像沒有重心似的靠在牆上,沒有去開門的打算。
康梅豔把一肚子怨言憋了回去,踩著高跟鞋去開的門。
“你敲門有什麽事嗎?”
“我是附近的住戶,還想在這個小區購一套房,剛才聽到你們說要賣房?”
康梅豔看到男人年輕帥氣,身上的名牌服飾一看還是個有錢的主,說話也客氣起來。
“是,我們是打算……”
“不賣!”
遲玥衝過來,卻在看到門外那個人的時候愣住了。
不是祁彥霖又是誰。
男人神色慵懶疏淡,右手隨意地插在口袋裏,一副上位者的模樣。
“這房子市值二百三十萬,我出雙倍,四百六十萬,你應該找不到比我出價更高的買家了。”
康梅豔的臉都要笑爛了,非要請祁彥霖進來喝杯茶。
他低頭隨意掃了一眼手腕上的名牌腕表,遞給她一張名片。
“不了,我還趕時間,打名片上的電話,他會給你開支票。”
康梅豔翹著蘭花指接過名片,看了看上麵鍍金的署名。
“哎喲,帥哥,這房子裏的家具也是老古董了,值些錢的,可是我們又帶不走,如果要買這房子的話,這些家具......”
遲牧衝到門口,“媽!你沒聽到姐說不賣嗎?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她的意願?這套房子是她在住,不是我們。”
“你能不能懂一點事?我還不是為了你...爸?別插嘴了。”
祁彥霖垂眸掃了她一眼,勾起唇角。
“那就再加二百萬。”
康豔梅高興地拿著名片走了,甚至從始至終都沒理會過遲玥。
遲玥臉上掛著淚,定定站在那。
遲牧看了一眼還站在門外的男人,把門關了,走到遲玥麵前,麵帶歉意。
“姐,對不起,我攔不住她。”
“我知道。”遲玥聲音小小的,靠在牆上垂著頭摳手指,整個人縮成小小一團。
遲牧是康梅豔和前夫生的兒子,跟著康梅豔改嫁之後才改姓遲的。
遲玥還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瘦瘦矮矮,害羞膽小,看上去比同齡人小許多。
上大學後好像突然開始健身,寸頭留成了狼尾發,有一種別具風格的帥氣。
遲玥張了張口,嗓子啞得生疼。
“你不用道歉的,和你沒關係。”
有什麽用呢。
這套房子六百六十萬賣掉確實很值,能幫父親還不少債,她應該懂事一點的。
遲牧的手頓了頓,走上前輕輕拍了拍遲玥的背。
“對不起,姐姐,你回來住吧,這麽多年你的房間我們都沒有動過,我把它鎖起來了。”
“爸這幾年工作很努力,還有你寄回家的錢,欠下的債也還了一些,前段時間還有一個我從來沒見過的人想幫爸呢。”
遲玥搖搖頭,“我不回去了,別擔心我,過好你們的生活。”
這個弟弟每次都會讓她心軟,因為太懂事了。
每次康梅豔做出針對她的事時,遲牧都會選擇站在她這邊。
雖然他也不能決定什麽事,但起碼在那一瞬間,讓她不再是一個人。
遲牧見自己勸不動她,點點頭,“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準備走的時候打開門,看到剛才買了房的男人還站在門口。
“你怎麽還沒走。”
祁彥霖看到他後把手裏的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
遲牧看得皺起眉頭。
“我有點事要和她商量。”
“你找我姐商量什麽?房子的房產證在我媽那,不在我姐這裏。”
遲玥拉住他,“沒事,小牧你先走吧,我和他說幾句話。”
遲牧一臉狐疑,但還是聽了她的話走了。
男人邁著頎長的腿走進來,吧嗒一聲關上了門。
所有負麵的情緒瞬間如海浪般將遲玥吞沒。
“這裏現在是你的房子了,你準備趕我出去嗎?”
酸澀感不受控製地湧上她的眼眶,連同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感到深深的怨恨一起湧上來。
怨恨媽媽出車禍那天她沒有阻攔。
怨恨自己以前寧可在閑暇時間彈琴也不願意學習商科。
怨恨自己給家裏的負債幫不上一點忙。
男人的黑瞳閃了閃,大手捧起她的臉,用拇指指腹輕輕擦掉眼淚。
“別哭,我不會趕你走。”
遲玥一巴掌拍開那隻手,力度不小。
“你知不知道這房子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祁彥霖你到底為什麽這樣做啊,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算我求求你了。”
“我不喜歡你,你這樣做我也隻會討厭你!”
“討厭我?”
祁彥霖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陰鷙,連帶著眼角眉梢都染上戾氣。
他用力捏起遲玥的下巴,看到她吃痛的表情也不放手,強迫她看向自己。
“你住著我的房子有什麽資格討厭我?這房子哪裏值六百萬?你覺得我是慈善家嗎?”
遲玥的臉瞬間變得煞白,眼淚流得更凶。
男人擰眉看著她哭紅的雙眼,傾身覆上她的唇,沉聲道,“現在,我要收利息了。”
炙熱霸道的吻鋪天蓋地落下來,奪取了她的呼吸,遲玥被禁錮在男人和牆壁之間,動彈不得。
這一次的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狠,又啃又咬,像是恨不得把她吞吃入腹。
男人的手探索撫摸到她的後腰,那一小塊腰窩是他最為癡迷的地方。
他上次沒少**這裏,細膩白皙的兩個小肉窩被吸得又紅又紫,綺豔**靡。
身下的人身子終於不受控製地開始發抖。
祁彥霖垂眸看去。
遲玥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往日水紅色的唇現在泛白失去了血色,眼睛緊緊閉著,眼淚卻爭先恐後地溢出眼眶。
他臉上的表情微微凝了一瞬,眼裏流動著晦暗的光。
大手幾次想落在遲玥的發頂,但最終還是在半空中停下來,撫上她的臉頰。
淚水沾濕了指尖,他輕歎了口氣,“別哭了,不許走,更不許討厭我。”
“這房子是買來送給你的,不要離開我。”
遲玥的唇顫了顫,“我不要你送我,我會想辦法搬出去的。”
男人遲遲沒有說話。
隨後傳來一小聲門響。
男人離開了。
隔壁的裝修聲好像也停了。
—
祁彥霖將桌上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後來索性直接將桌上的酒瓶拿起。
被殷逸明一把奪過,“哎這可是好酒,你怎麽跟喝水似的,真糟塌了。”
“不過你把人家唯一的房子買了算是怎麽回事?如果是我肯定跟你拚命,討厭你都算是輕的。”
祁彥霖眼裏充著紅血絲,聲音低沉嘶啞,“我隻是想讓她留在我身邊。”
“哪有你這樣留的,不把人家女孩嚇死算好的。”
“把酒給我。”
殷逸明拗不過他,按鈴叫來服務員。
走過來的卻是個二十多歲的女人。
巴掌大的鵝蛋臉,五官精致,留著一頭波浪大卷發,化著張揚的煙熏妝和殷紅的口紅,沒有穿員工製服。
“你是這裏的服務員?”殷逸明話裏話外都不太相信。
柯紫昂了一聲,“顧客需要加點什麽?”一眼卻掃到了垂著頭的祁彥霖。
他怎麽會在這?
殷逸明沒注意到她的視線,還在認真看酒水單,“剛才點過的這個酒,再來一瓶。”
柯紫突然沒好氣道,“沒了,賣完了。”
“咦,剛才服務員明明說還有一瓶,把你們老板叫過來。”
“我就是老板,我說,賣-完-了,所有的酒都售罄了。”
殷逸明皺起眉頭,“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麽。”
“我管你是誰,賣完了就是賣完了,你們去別處喝吧。”
剛才進來第一眼看到殷逸明的時候柯紫還有點激動,這個陰鬱美男的長相簡直就是她的天菜。
但沒想到居然是祁彥霖的朋友。
哼,和祁彥霖玩在一起的能是什麽好人。
殷逸明有點意外。
他長這麽大還沒人敢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除非是不想在Y市混了。
這裏明明是一家高檔西餐廳,演奏的音樂很有格調,老板卻是個暴躁的漂亮姑娘。
他突然來了點興趣。
殷逸明拿出錢包,抽出五張紅票子放在桌上。
“那就勞煩老板替我跑一趟腿了。”
五百塊錢?
打發叫花子呢?
她每天西餐廳的收入都不止這個數。
柯紫翻了個白眼,“餐廳裏太忙了,我走不開。”
桌子上又多了一厚遝紅票子。
下一秒就出現在柯紫的手裏。
“嗯…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賣酒的地方離得有點遠呢。”
殷逸明似笑非笑的也不戳破,勾唇看著她表演。
“這是定金,一會買回來再給你轉賬。”
門口已經沒有柯紫的身影了。
柯紫把那厚厚一遝錢塞進自己的包包,反手在手機上叫了一個跑腿小哥。
這算不算背叛閨蜜?
過了一會有點心虛,給遲玥轉了一半過去。
備注:大風刮來的。
沒一會酒就送到了。
柯紫拿著酒敲門進去,看到祁彥霖酒醒了,隻好低頭裝作不認識他。
“給,你們的酒。”
沒想到祁彥霖盯著她看了幾秒,悠悠開口。
“柯紫,我記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