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多練

沈清朔筆下一頓,心裏嫌她多嘴,可原本微蹙的眉尖卻不由自主地舒展了開來。

成溪兒將書齋的門合上,穿過遊廊,往後麵下人居住的院子裏去。

行至廊角上,聽見兩個守夜的婆子在小聲聊天。

一人說:“聽說陳國舅白天遇刺,受了重傷,還不知是生是死呢。”

另一人問:“你這是從哪兒聽來的?”

“我不是有個表侄在陳國舅的府上當差麽?黃昏那會兒我去他家給他娘還錢,他娘跟我說起的。”

“陳國舅與咱們王爺是政敵,鬥了好些年了,你說會不會……”

“這可不敢亂說,算了算了不聊這個,當心招來殺身之禍。”

兩人趕緊噤了聲。

成溪兒急忙走遠了些,心下不由暗驚。

宣王剛出過事,陳國舅便遇刺重傷了,絕不會是巧合。

皇帝的親舅舅說刺就刺,看來這朝中確實沒有人能製衡住宣王。

朝堂之事,不是成溪兒該思量的,她也不感興趣,她隻是越發清晰地認識到,宣王是棵大樹,自己這隻小雀兒要想活命,就必須緊緊依附著他。

可是要讓宣王將她放在眼裏,留在身旁,並非易事。

宣王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要入他的眼,就得有過人之處,而她一介奴婢,什麽都不會。

對了,宣王喜歡聽琴,還喜歡下棋,特別愛品酒……

成溪兒振了振精神,給自己加油打氣。

凡是宣王喜歡的,她都要學會!

若是沒了宣王這棵大樹,她就小命不保了。即便活下來,也是回到曾經那暗無天日的陰溝裏去。她比起其他姐妹實在是幸運太多,她必須要抓住機會!

若是來日他有了能力,她也要拯救其他姐妹於苦海。

想到其他受盡苦楚的女子,成溪兒的心中湧出一陣悲傷。

翌日早上起來,服侍沈清朔盥漱並用完早膳出門,成溪兒便去向管事嬤嬤討了把琴來。

她會彈琴,是以前偷偷學的,但隻會些許皮毛,彈出來的音很難聽。

沒人指點,也隻能多練了。

武興侯府內,顧繼歡聽到宣王府眼線傳來的消息,勃然大怒:“什麽?她昨天便已爬了宣王的床?”

她花重金收買了宣王府內院的一個嬤嬤,監視成溪兒,就是擔心那賤婢吃裏扒外,生出異心。

“豈有此理!昨兒還在我跟前睜眼說瞎話呢!她想幹什麽?難道是想背著我攀附宣王?就憑她那條賤命也配做宣王的女人麽?”

顧繼歡越想越恨,當下派了人去宣王府,叫成溪兒回來。

昨天才回去過,今日又叫她回去,成溪兒立即意識到事態不對,隻好裝病躺倒在**,說自己下不了地,無法回去。

那人回來複命,顧繼歡氣得七竅生煙,換了衣裳親自來到宣王府,借口找宣王有事,進到府中,闖入內院,沈清朔的住處抓人。

成溪兒被兩個婆子拽下床,往外拖行了十幾步,被扔在院中的青石地麵上。

“膽子夠大的,竟敢跟我撒謊,”顧繼歡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成溪兒,抬腳踩住她那隻受了傷的手,用力地碾,“一個賤婢也妄想往上爬,誰給你的勇氣?還是你以為爬了王爺的床,就能得他庇護了,不用把我這個舊主放在眼裏了?”

“奴婢沒有……小姐饒命……”成溪兒疼得渾身顫抖,下唇咬出血來。

她哪裏想得到,小姐竟在王府收買了眼線,更想不到她還敢擅闖王府內院,直接過來抓她。

她隻是想活下去而已,為什麽就這麽難啊!

顧繼歡撤了腳,獰笑道:“現在才來求饒?晚了。”

說著,素手一擺,“來啊,送她上路。”

這賤婢已經爬過宣王的床了,不能留著。

婆子領命上前,從衣袖裏扯出一條三尺長的白綾,繞行至成溪兒背後,俯身將她纖白的脖頸死死勒住。

成溪兒毫無反抗的餘地,唯有等死。

可是她真的好不甘心,戰戰兢兢活了這麽多年,吃了無數的苦,終究還是連命都保不住……

“住手!”

後麵忽然響起一聲厲喝。

顧繼歡尚未反應過來,便見一個黑衣侍衛閃身過來,踹飛了婆子。

成溪兒倒在地上,劇烈咳喘,一張臉通紅。

侍衛看了他一眼,退到邊上。

“王爺,人還活著。”

沈清朔後腳進院,視線地掃過成溪兒,見她慘白著小臉的模樣,心中起了煩躁。

隨即他定住情緒,視線繞了一圈,定在顧繼歡身上。

顧繼歡頭皮一緊,還未出言,臉先白了。

“王、王爺……”

沈清朔盯著她,仿佛在看一件死物,“顧小姐好大威風,不但擅闖本王的內宅,還殺本王的人。”

“擅闖王府內院是我不對,但、但這賤婢是我的丫鬟,我有權處死她。”顧繼歡鼓足了勇氣,磕磕巴巴地說道。

“請王爺將她交給我帶走。”

沈清朔冷哼,語氣中已經帶了殺意:“你是在給本王下命令?”

顧繼歡已經能從他眼中看到冷意,慌得解釋道:“不,我……臣女沒這個意思,這個賤婢居心不良,臣女是為王爺的安危著想。”

“你明知這丫鬟有問題,還將她送到本王這裏來,豈非更加居心不良?”沈清朔立即冷聲反問。

“我……”顧繼歡被頂得一噎,麵龐更加白了幾分,“我也是現在才知道的。”

沈清朔冷眼注視著她,不說話。

他已經有了怒意了。

他乖巧聽話的女人,居然被別人折磨成了這樣。她在**被他欺負都是聽話討巧的模樣,即便是他中了毒逼不得已去吸食她的汁液,她未婚未孕卻仍舊忍著屈辱,一聲不吭由著他處置。她如此乖巧,何至於受此折磨?

若是他晚來幾刻,隻怕今晚他就床榻無人了!

沈清朔眼中的殺意更深了。

顧繼歡頓時渾身汗毛直豎,手腳冰涼,哪裏還顧得上除不除掉成溪兒?

“王爺既然不準,臣女就先告退了。”

她想開溜。

“站住。”沈清朔嘴裏吐出兩個字,冰冷的目光掃在她臉上,“擅闖王府是死罪,你,不知?”

顧繼歡心頭猛然一跳,再撐不住,一下跌到地上。

“臣女知錯了,求王爺開恩。”

她原以為自己擁有未婚妻這層身份,在宣王眼裏肯定比別人特殊些,不過就是來抓個婢子,不至於揪著不放,做得太絕情。

是她低估這人的心狠手毒了。

可這人竟然為了成溪兒這個小賤人這麽對她?!

沈清朔緩步往屋廊下走,沒再看她,語氣平穩,說出的話卻冷血無情:“看在你父親的情麵上,本王饒你不死,亂棍打出去。”

“遵命。”侍衛一愣,最終還是領命,向遠處的兩個小廝招了招手。

小廝各舉了根木棍在手裏,小跑過來,直接打向顧繼歡。

顧繼歡痛得大叫,扭曲著身子一邊往前爬行一邊躲,好不容易爬到院門口,起身準備跑,又有一棍子打在腿上,猛地栽了回去。

跟隨而來的幾個婆子與丫鬟就在邊上縮著,壓根不敢吱聲。

最後見顧繼歡身上見了血,嘭的一下倒在地上不動了,這才慌慌張張跑過去,把人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