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曲驚四座

沈子寧轉身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氣勢灑脫至極,仰望蒼天開口道出:“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孫綠雅身子僵直,臉上的表情精彩至極。若說剛才那一首能有運氣的成分,那短短眨眼工夫又作出一首來如何解釋?

許秉文雙目圓睜,手指都在微微顫抖,“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這是何等佳句!何等佳句!

胡可月身子癱軟,這詩能是一個大字不識的草包做出來的?!可明明消息是相府中人傳出來的,難道沈子寧一直在韜光養晦、隱藏實力?

沈子寧向前走了三步,直直看著許秉文的雙眼,繼續道:“清孤山寺北賈亭西,水麵初平雲腳低。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裏白沙堤。”

許秉文手不禁顫抖,酒水灑在了手背上也渾然不知。

沈子寧拿過許秉文桌上的酒壺給自己杯中添滿了酒,舉杯朝著宮明昊走去,口中又道出:“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她飲下杯中酒,抬眸看蒼穹:“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

在眾人震驚的神色之中,她又繼續道出:“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一首《春望》**氣回腸,她也背得盡興。

整個許府寂然無聲,沈子寧掃視眾人:“隨便作了幾首,班門弄斧,讓各位見笑了!”

眾人麵麵相覷,這叫“隨便”?!若這都是“隨便”,那整個天朝十年寒窗的學子們豈不是愚不可及!

“每一首都堪稱神作!就算是狀元郎也不一定能比及!”

“而且風格迥異,千變萬化。”

“尤其這最後一首,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小小女子,竟能胸懷家國興衰,字裏行間聲情悲壯!”

在場文人紛紛驚歎訝異。

“哈哈哈哈哈!”宮明昊撫掌大笑,很是暢快,“好詩!好詩!”

沈子寧挑眉看著他,不是傳聞此人乃是粗鄙莽夫嗎?還能聽得懂這些詩?

宮明昊朝她致敬,舉杯飲下。

此人或與傳聞似有出入。

沈子寧暗暗想著,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厲害!沈小姐才學過人,實在叫人佩服!”一學士起身拱手。

“沈小姐才思敏捷,日後各大宴會請務必賞臉前來啊!”

“此乃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京都第一才女之稱沈小姐才名副其實啊!”

許秉文半晌未能回過神來,此刻他的眼神已經緊緊粘在了沈子寧身上。

胡可月眼裏的嫉妒已然要掩飾不住,一旁的孫綠雅抱歉地看向她。

“胡姐姐,這沈子寧她、她不過就是會作詩罷了,其餘及不上你半分,京都第一才女隻能是姐姐你!”

沈子寧看向孫綠雅:“孫小姐終日與胡小姐相伴,想來也能出口成章,不如也作詩幾首,讓我瞻仰瞻仰。”

孫綠雅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忙轉移話題:“作詩有何難!琴棋書畫才是女子德才體現,胡姐姐一手琴藝可是冠絕京都,胡姐姐,今日慶賀鹿鳴宴,不如你為眾人彈奏一曲。”

人群頓時嘩然。

“聽聞胡小姐琴藝高超,有幸能聽到真是三生有幸!”

孫綠雅給胡可月遞出一個眼色,方才吟詩作對胡可月輸了一局,這一回乃是她最擅長的琴藝,斷能挽回顏麵!

胡可月見眾人都頗為期待,想著方才丟了麵子,暗暗看了沈子寧一眼,然後緩緩走出來:“好,小女子不才,為許狀元獻上一曲。”

胡可月盈盈走到樂師身側,樂師見狀便讓出了位置來。

胡可月勾唇微笑瞧向身後的婢女:“把我的琴拿來。”

婢女早有準備,將琴恭恭敬敬擺在了胡可月麵前。

“是名琴綠綺!”

“綠綺奏音宛若天籟,也隻有胡小姐這般高超技藝才能駕馭!”

胡可月享受著眾人的誇讚,她玉指落在琴弦上,悠揚的琴聲繞梁而響。

沈子寧睨眼靠在椅子上,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

琴聲悠揚而起,起初是如潺潺流水般的輕柔,漸漸變得激昂高亢,仿佛能穿透夜空,直達雲霄。

眾人皆陶醉於如此琴聲之中,沈子寧又飲了一杯酒。

“小女子,酒量倒了得。”宮明昊手扶在椅子上轉頭看向她。

“小小清酒,何足畏懼。”沈子寧挑眉,她沒說大話,這古代釀酒技術太差,釀出來的要麽像這般寡淡如水,要麽烈得難以入口,幾杯清酒要醉倒她,絕無可能。

最後一抹音符在空中消散。胡可月輕輕收回手指,臉上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她掃了一眼沈子寧,起身頷首:“獻醜了。”

孫綠雅會心一笑,挑釁地看向沈子寧,這下她還拿什麽與胡姐姐比。

“傳聞果真不假,胡小姐琴藝真是曲盡其妙!”

“何其有幸,今日能聞此妙音!”

沈子寧聽著這些人的誇讚,垂下頭掩唇輕笑。

孫綠雅敏銳捕捉到她的嘲笑,頓時眉頭緊擰:“沈子寧,你是何意思?不懂琴棋書畫也就罷了,還如此不知謙遜。”

沈子寧一副抬起頭來,依舊忍不住笑意:“孫小姐何以為謙遜?是要我誇一誇胡小姐麽?”

“你!”孫綠雅氣得語塞,半晌才憋出話來,“沈小姐是覺得胡姐姐奏得不好?不如親自展示展示!”

“嗬,恐怕你連琴弦都不知怎麽撥弄吧?若你向我請教,我還可以教你一二。”孫綠雅笑中帶嘲。

“小姐,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回府了。”杏柳開口說道。

要說小姐方才作詩,她雖然難以置信,但勉強覺著或許是這兩年裏她在外所學,可琴技這東西,並非一朝一夕能練好,她從未看過自家小姐撫琴,還是趕緊溜了免得叫小姐在眾人麵前失了麵子。

“這便想走?”孫綠雅不依不饒。

沈子寧放下酒杯起身:“既然孫小姐如此盛情邀請,那恭敬不如從命。”

她回憶當初拍古裝戲的時候她向國際大師學習琴藝,想來許久沒練過有些手生。

杏柳詫異無比:“小姐!?”

沈子寧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然後大步走到琴台前,綠綺已經撤下,她便用樂師原本的普通長琴。

許秉文眉頭緊擰,他不相信她還會撫琴,明明這三年來,她隻是一個會挖野菜的村姑。

胡可月睨眼,眼神冰冷。

“姐姐,哪怕她沈子寧懂些琴韻,我也不信能在你這京都第一之上。”孫綠雅篤定說著。

宮明昊饒有興致,目光直直看著沈子寧,她纖纖十指落在琴麵上,一個音符悠揚而出,緊接著樂聲環繞,節奏旋律分外別致。

“這是什麽曲子?從未聽過!”

“旋律如此奇特,悅耳動人。”

孫綠雅駭然失色,沈子寧的技藝半點不差,而且彈奏的曲子還如此特別。

胡可月指甲嵌入肉裏,今日全是為這賤人做了嫁衣!

“這孫小姐用的可是名琴綠綺,而沈小姐隻是用了普通長琴,可曲子絲毫不遜啊!”

“要我說還是沈小姐技高一籌!”

正當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之際,沈子寧朱唇輕起,美妙的歌聲從她唇齒間傳出。

許秉文手中酒杯滑落在地,酒水濺濕了他的褲腿,他癡癡盯著正在撫琴歌唱的沈子寧失了神。

這當真是他曾經認識的翠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