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詩驚四座
許府中,樂師於院中演奏,絲竹悠揚悅耳。
丫鬟給賓客呈上酒水糕點,沈子寧端起酒杯,餘光注視著旁邊之人。
宮明昊端起杯子,垂首將麵具下方掀起些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的時麵具已恢複如初。
因為角度關係,沈子寧隻瞥見到一個輪廓分明的下巴。
她抿了一口酒,心想誰還沒個下巴呢,找機會再看看!
正想著餘光又見宮明昊端起酒杯,她不動聲色地壓低身子,企圖從麵具下方窺視全臉。
距離太遠了隻能看到一張嘴,她下意識地傾斜身子努力朝麵具下看去。
隻聽得哐當一聲,絲竹戛然,眾人視線紛紛望過去,彼時沈子寧整個人正側躺在宮明昊的腿上。
不是、等等、這什麽破椅子還能側翻!
沈子寧雙目圓睜直勾勾看著眼前嗜血羅刹麵,已老實,求放過!
宮明昊感受到腿上柔弱無骨的分量,一股清雅的花香竄入麵具之下。
“將軍!”李木錯愕不已,連忙上前替沈子寧扶起椅子。
“小姐!”杏柳忙不迭上前去,一時間手足無措。
宮明昊單手托住她的後背,語氣沉冷:“何必著急,新婚之夜自能見。”
說罷順勢將她推起身來。
沈子寧視線躲避,拂袖坐下低聲嘟囔:“誰著急了!”
宮明昊把玩著酒杯不語,她身上那股幽幽的花香久久縈繞不散。
樂師倒也反應迅速,知曉不該看的不看,很快絲竹聲恢複。
眾人皆是吃了一口瓜,奈何瓜太大不敢妄議,一個個以喝酒吃糕點來掩飾尷尬。
許秉文的目光一直看著沈子寧,此刻的樂聲早已入不了耳。
她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躺在其他男人懷裏!
“世風日下,男女授受不親,沈小姐雖與侯爺有婚約在身,但如此做法,實在輕浮了些!”
沈子寧目光看去,說話的女子坐在胡可月身側,二人看著關係親密。
“不知我什麽做法讓這位姑娘覺得輕浮?”沈子寧反問。
“雅兒妹妹,”胡可月拉住那女子的手,語氣柔和,“沈小姐居於深閨鮮少出門,而且素聞沈小姐特立獨行,不愛尋常女子所好,所以我們自是不能用看尋常女子的眼光去看待沈小姐。”
喚作雅兒又與胡可月交好,此人應該是工部侍郎之女孫綠雅。
沈子寧暗暗想著,看這兩個女人一唱一和,覺得甚是好笑。
說是特立獨行不愛尋常,其實就是在暗諷她無才學無女德。
孫綠雅冷哼一聲,嫌棄道:“再特立獨行,也不能上趕著往人身上貼吧?”
沈子寧冷笑一聲,慢悠悠放下手中酒杯,目光看向許秉文:“許狀元,我好心來祝賀你金榜題名,這便是你待客之道?坐了這破椅子也就罷,還被人給如此誤會。”
許秉文像一個上課走神突然被點名的大學生,忙不迭站起來,頓了片刻,然後拱手朝著沈子寧道:“許府寒酸,讓諸位見笑!沈小姐,在下向你賠不是!”
孫綠雅還欲說些什麽被胡可月一把拉住。
沈子寧揮袖:“許狀元客氣,這椅子還是越低越好,否則,坐不穩。”她故意加重尾音,目光又看向胡可月方向,“胡小姐,你說是吧?”
胡可月笑容嫣然,袖中早已是柔苐緊握:“誤會一場,雅兒也是心直口快,沈小姐是大度之人定不會放在心上。”
沈子寧饒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孫綠雅沒有回答。
“許狀元也不必愧責,正好我府中有一批蜀中林家送來的上好楠木椅,明日便遣人送來。”胡可月笑意盈盈。
“蜀中林家可是皇商,所製作的家具精美非凡。胡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又出手闊綽!”有人忙不迭拍馬屁。
孫綠雅哼了一聲接過話去:“當然,我們月兒可不像有些人,連塊豆腐都拿得出手!”
許秉文眼見硝煙又起,連忙拱手致謝,這才讓鹿鳴宴得以正常繼續。
宮明昊不動聲色地看著沈子寧,真是張厲害的嘴。
“今日若比文采,在座恐難比得過許狀元,咱們就以詩會友,莫太較真,哈哈哈!”賓客中有人率先提議。
“好呀,不如咱們就以這春色為題!”
“月兒你來起頭,你可是京都第一才女。”孫綠雅興高采烈地說著,餘光耀武揚威地瞥了沈子寧一眼。
眾人紛紛讚同,投來期許的目光。
胡可月半推半就道:“什麽第一,實是各位抬舉。今日在許狀元麵前,我也就班門弄斧罷了。”
“許狀元是男子,而你是女子,自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孫綠雅說著。
胡可月淡笑:“那我便獻醜了。”
沈子寧雙手環抱胸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胡可月看向院外的梨花,緩緩道出:“春色正濃花滿園,鶯啼燕舞醉人眠。綠楊輕絮逐風舞,梨花枝頭春意燃。”
話音落,眾人紛紛露出讚許之色,尤其是許秉文,眼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欣賞。
此刻他相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古往今來,才子配佳人才是佳話!
他早聽聞這相府嫡女乃是大字不識的草包,哪怕她真是翠兒,若與她在一起,定會被同僚指指點點說他是趨炎附勢之徒。
“不愧是京都第一才女,頃刻之間便能成詩!”有人稱讚。
也有女子附和道:“胡小姐真是吾輩楷模。”
眾人都在誇讚胡可月,隻有宮明昊和沈子寧事不關己一般。
宮明昊繼續喝著酒聽著曲,瞧著像是單純來蹭飯的。
沈子寧不掩眼中的輕蔑,早在來此之前她便讓大哥派人去深入調查了一番,這所謂的京都第一才女,實際上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抄手。
胡可月府中養了一群書生,對外說是尚書府門生,實際上這些人日日給她寫詩,她將其中不錯的詩句背下來,再找個合適的機會在眾人麵前賣弄,如此便成為了第一才女。
沈子寧不得不佩服,胡可月記性倒是不錯,不拖去參加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可惜了。
“咳。”沈子寧放下酒杯清了清嗓子,“倒是有趣,我也忍不住想吟詩一首。”
聞言眾人錯愕不已,京都人都知道,相府嫡女是一個大字不識的草包,以前連女子學堂都不去,終日躲在深閨不出門,她還會吟詩作對?
“嗬嗬嗬。”孫綠雅掩唇笑出聲來,“沈小姐,莫要勉強。”
胡可月沒有絲毫危機感,淡淡道:“不知沈小姐有何佳句,我洗耳恭聽。”
許秉文麵露疑色,看向沈子寧的眸色也複雜起來。
沈子寧抬眸看向梨花僅須臾,便緩緩道出:“紗窗日落漸黃昏,金屋無人見淚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
語罷在場鴉雀無聲,一旁宮明昊握著酒杯頓住動作。
許秉文瞳孔緊縮,似受到了極大的震驚。
這是能從翠兒口中說出來的詩?!她竟然……竟然能夠吟出如此意蘊深遠的詩,連他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在頃刻間做出此等佳句!
“這胡小姐與沈小姐都以春色梨花為題,風格迥異各有千秋,不過沈小姐這首……是寫的深宮女子怨情孤寂,寓情於景,意蘊無窮呐。”有人率先做出點評。
沈子寧目光挑釁看向胡可月,要論背詩,誰能比得過九年義務教育出來的人。
胡可月臉上肉眼可見的難看深吸一口氣隱忍不悅:“沈小姐好才情,令人佩服。”
孫綠雅冷哼一聲:“不過作了一首詩,這有何難。”
沈子寧端著酒杯站起來,緩緩朝孫綠雅走去:“以春為題,今日我詩興大發,忍不住想再吟幾句。”
“什麽?還能再作?!”有人震驚。
孫綠雅依舊眼神輕蔑,她就打腫臉充胖子吧!
今日在場不僅第一才女還有狀元郎,這沈子寧還能比得過他們不成!
要這沈子寧真還能作出詩來,她孫綠雅三個字以後倒著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