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上海灘雷洛！”
龍華鎮北，即後世XH區龍華路。
淞滬警備司令部便坐落於此，作為國民正府時期上海地方最高軍事首腦機關所在地，這裏所統率的軍隊包括中央陸軍和地方武裝兩個部分。
其中就有第三十二軍、第三十七師、第五師、第十九路軍的第七十八師和上海保衛團。
主要負責淞滬地區警備任務，其警備區域除了上海市區，東麵延伸到川沙、周浦，西至大場、真如，南至曹行、陳家行，北達寶山、楊行。
此時的大門前方的馬路上正停靠著一輛當下最時髦的斯蒂培克小汽車，白秀珠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司令部的大門，朝身旁的鄭繼榮叮囑道：
“叔叔這人性格非常古板，你進去後一定不要亂說話，還有……”
“行啦行啦……”
鄭繼榮表情不以為然，要是白重喜真的性格古板的話，早就出手把斧頭幫給滅了，哪還會以此為由向陳琛勒索軍費。
他打開車門，抬手將副駕駛座的白秀珠接下車後，從後備箱取出準備好的兩大皮箱的鈔票。
鄭今日抬起臂彎，朝白秀珠笑吟吟道：“走吧，白小姐。”
白秀珠聞言不由白了他一眼，但還是鬼使神差般的將手伸進他的臂彎裏。
“站住！”
門前負責站哨的士兵見到二人後，嚴肅地問道：“你們是幹什麽來的？”
“麻煩兄弟通告一聲”，鄭繼榮放下皮箱拱手笑道，“斧頭幫應約前來上繳……”
“我是白秀珠”
他的話還未講完，白秀珠就直接不耐煩地打斷道：“你們的司令是我叔叔，你進去告訴他我來了就行。”
士兵聞言震驚地上下打量了一眼白秀珠，點了點頭後，飛奔回到了崗亭裏，看樣子是在打電話告知司令部裏的人。
外麵，鄭繼榮奇怪道：“你剛剛還說你叔叔性格古板，你這樣明目張膽的在司令部透露身份，不怕他不開心嗎？”
“我隻說他對你們古板，又沒說對我古板，而且侄女找叔叔天經地義，有什麽不開心的。”
見這丫頭滿不在乎的樣子，鄭繼榮無奈地笑了笑，正要說些什麽時，士兵已經從崗亭走了出來。
朝他們二人敬禮道：“白小姐請進，司令正在裏麵等你。”
稍頃，在一名士官的帶路下，鄭繼榮二人經過軍需處、軍法處、審訊處、副官處等機構，來到了總務處的小樓前。
正門處北書【世界大同】，南書【天下為公】，再加上豎在門沿旁的那一塊【青舔白日旗】。
鄭繼榮總覺得渾身有些不自在。
走過一道長長的走廊後，在一處辦公室門前，領頭的士官敲了兩下門，恭敬地喊道：“司令，白小姐到了。”
“進來吧。”
屋內傳出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士官聞言推開門將鄭繼榮二人領了進去。
整個辦公室看起來極其簡潔，體現了軍人的嚴謹和務實，一張寬大的辦公桌占據了中心位置，上麵整齊擺放著書籍和文件，除此之外整個辦公室內隻有一個簡單的木質衣櫃外加一組迎客的沙發。
鄭繼榮隨即將目光投向辦公桌後正微笑地看向白秀珠的男人，四十歲上下，長相氣質都極其儒雅，眼睛深邃而明亮。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氣質儒雅的男人竟然會是南邊的軍閥頭領之一，而且未來還會是國民正府的國防部長。
“秀珠，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嗎。”
白重喜瞥了一眼白秀珠挽著鄭繼榮的胳膊，麵對笑容地朝自家侄女問道。
“沒事啊”，白秀珠當即鬆開鄭繼榮，走到白重喜身邊笑眯眯道：“我就是想叔叔你了嘛。”
她接著有些不好意思地講道：“然後再順便給叔叔你介紹一個人。”
“哦？”
白重喜看了看鄭繼榮，然後朝白秀珠調侃道：“這位不會是侄女婿吧？”
“他……”
白秀珠正想開口否認，不過想到鄭繼榮的抱負夢想後，她又緊跟著改口道：“哎呀，叔叔你別問這些了，反正我這次來就是為了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鄭繼榮這時也適時的上前自我介紹道：“白部長你好，在下鄭繼榮，是如今斧頭幫的幫主。”
“斧頭幫？”
白重喜聞言眼神奇怪道：“我記得斧頭幫的幫主不是一個姓陳的嗎？”
鄭繼榮微笑著解釋道：“那位陳幫主已經在幾小時前病逝了。”
“是嗎”，白重喜看著他淡淡道：“可惜了，斧頭幫還欠我一筆賠罪的軍費沒給呢。”
鄭繼榮聽到後指著腳下的兩個皮箱回道：“白部長放心，斧頭幫需要上繳的軍費我已經全部帶來了。”
看著這兩個鼓鼓囊囊的皮箱，白重喜挑著眉頭笑了笑，他拍了兩下身旁白秀珠的胳膊，“秀珠，我讓人帶你參觀一下司令部怎麽樣。”
白秀珠聞言瞥了一眼鄭繼榮，見他朝自己微微點頭，便應了下來。
等她的身影離開屋內後，白重喜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他慢悠悠地點上一支香煙，淡然道：“說吧，你小子想要幹什麽？”
見他竟然如此直接，鄭繼榮也不再拐彎抹角，他上前幾步走近到辦公桌前，開口講道：“我想要的很簡單，希望白部長可以幫助斧頭幫重新在上海灘立足。”
“哈哈哈”，白重喜聞言失笑道：“原來是找靠山來了。”
他抬眼看向鄭繼榮，“就因為這個所以你才接觸秀珠的嗎？”
“不是！”
鄭繼榮頓時搖頭否認道：“我認識白小姐的時候，還不知道她的家世背景，要不是她主動提起，我根本不會將白部長和她聯係到一起。”
聽到他的話，白重喜點頭道：“我就姑且相信你好了，不過有一點我倒是很好奇，如今上海灘的這些幫派，背景後台不是高官就是洋人，你怎麽會想到來軍部的？”
“給誰送錢都是送”，鄭繼榮如實說道：“與其送給洋鬼子和那些腐敗的官員，我情願把這錢花在上戰場的士兵們身上。”
“報紙上幾年前就一直在宣傳北伐的新聞，可至今這場北伐戰爭都沒有打響，我猜測北伐軍費捉襟見肘應該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我送的錢雖然跟北伐軍費一比不值一提，不過好歹也算給ZG統一出了份力不是嗎？”
“說的倒是比唱的好聽”，白重喜聽完後並沒有答應下他的請求，而是直接拒絕道：“你要是捐錢捐軍費，我隨時歡迎你，不過讓我們軍部當你一個嗨幫的靠山……”
啪！
白重喜猛地一拍桌子，沉聲喊道：“你莫非以為我白重喜也是那些蠅營狗苟之輩？！”
見這家夥一臉發飆的樣子，鄭繼榮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拉起麵前的一旁的椅子坐在了他的對麵。
他沒有回答白重喜的話，而是指著窗戶外的上海灘講道：“白部長，你知道一個閘北區有幾個嗨幫，多少煙館和賭場嗎？”
不等他開口，鄭繼榮緊跟著講道：“包括斧頭幫在內，整個閘北有大小幫派總共九個，二十四家煙館，五十八間賭場！其中窯子茶室風月場更是不計其數。”
“這些場所每天的利潤加起來不會少於五萬銀元，拋開那些幫派的產業不談，這五萬銀元至少有三分之一會以規費、保護費的形式派發到嗨幫、巡捕房那些人的手上。”
“也就是說單單一個閘北區一天就能產生兩萬銀元的規費，而像南城、租界那些地方每天產生的規費隻會更多。”
“在來到這裏之前我派人大致做過一次統計，如今整個上海灘每天的規費大概是在二十萬銀元左右！”
“其中光是租界就占了十五萬！”
說到這裏，鄭繼榮頓了頓，他注視著白重喜講道：“換句話來講就是，整個上海灘的嗨幫、高官和洋人們，每天一醒來什麽事都不用做就可以坐分那二十萬銀元。”
“一天就是二十萬……那十天、百天……”
“白部長”，鄭繼榮點上一支香煙，朝對麵的男人緩緩問道：“你真不想進來分一筆嗎？”
此時的白重喜已經完全被鄭繼榮的話給震驚住了，他知道上海灘的這些灰色產業很賺錢，可沒想到竟然這麽賺！
一天二十萬的規費，那十天就是兩百萬，一百天就是兩千萬！
他每年從正府那裏要到的軍費不過才幾個錢？！
不過雖然內心極其震驚，但其臉上卻沒有露出一絲動容的神情，手指敲了敲桌麵後，他麵不改色地笑道：“不得不說，你小子的這番話搞得我挺心動的，隻不過……”
他攤手笑道：“如果我想要分這錢，直接去和陸月生、張萬霖他們合作不就好了？如今上海灘的嗨幫裏，就屬他們兩個勢力最大，跟他們合作我分的錢也能多不是嗎？何必找你呢？”
“哈哈哈哈……”
鄭繼榮聞言直接埡口失笑道：“看來白部長並沒有明白的我的意思。”
“哦？”
白重喜抬手請道：“願聞其詳。”
鄭繼榮起身走到窗前，吐出一口煙氣後，他夾著煙頭的手指著外麵說道：“上海灘，遠東第一的大都市，英雄地風雲地，就這麽一塊寶地每天的規費竟然隻有二十萬……”
他扭頭朝白重喜笑道：“白部長，你不覺得這錢有點少了嗎？”
“……”
白重喜聽到後愣了愣，他麵露古怪道：“難道你有辦法收更多的錢？”
“沒錯”，鄭繼榮看向他認真講道：“我有一套新的規矩，隻要按照我這套方法執行下來，每天的規費起碼要提高一半，也就是從二十萬變成三十萬！”
“你想怎麽做？”白重喜好奇道。
鄭繼榮聽到後並沒有回答他，而是一言不發地回到了座位上，晃著手裏的煙頭吞雲吐霧了起來。
白重喜見狀不由啞然失笑，“哈哈哈，你放心，你既然是秀珠親自介紹過來的，我自然會給她一個麵子，隻要你說的在理，以後在上海灘你就是我白重喜的代言人。”
聽到這句話，鄭繼榮頓時嘴角揚起，注視著白重喜講道：“其實很簡單，如果讓我來做的話，我會重新立一個規費的分配規矩！”
“重立？那些洋人和官員會輕易答應嗎？”白重喜不解道。
“會！”
鄭繼榮肯定道：“隻要他們到手的錢比以往更多，這幫見錢眼開的家夥有什麽是不能答應的？”
他豎起指頭講道：“為了防止多收錯收，以後所有的規費除了收賬人外，其他人都不可以代收，哪怕是洋人也不行。”
“同時，同類型的場子統一收費，所有私人的場子、流動場子、親戚場子，見一家封一家！”
“另外，我會根據每個區市民的興趣，財富的多寡，來決定各類型的場子在每個區內的開設的數目。”
“比如說法華區這種富人區，就可以開二十賭場十家夜總會，但是滬南區就不行，它最多也就能開十家賭場五家夜總會。”
“為什麽？”白重喜疑惑道。
鄭繼榮微笑著解釋道：“理由就是當場子需求特別多的時候，就會引起很多惡性競爭，甚至武力火拚，這樣一來不僅錢沒賺到，地盤還會被搞得一團糟。”
“對了”，說到這裏，鄭繼榮朝白重喜問道：“白部長去過HK區嗎？”
“沒有，那裏怎麽了。”
“看來白部長還不知道”，鄭繼榮解釋說：“如今的虹口遍地都是流鶯和站街，如果我能做主的話，我會第一時間派遣人手將他們全部趕到南城和閘北的茶室裏。”
白重喜皺眉問：“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有什麽好做的？”
“這樣做有兩個好處”，鄭繼榮回道：“第一，街上不會站著這麽多不正經的女人看上去就順眼多了，這也算是美化市容了不是？”
“第二，茶室窯子裏的女人多，那他們生意也會好，到時候我們也能名正言順地多收規費。”
“據我的預算，如果能把全上海灘的流鶯全部都趕到正式場子裏的話，每月在這些青澀場所收的錢最少會提高三分之一。”
“當然，最後要提的就是我之前說的如何分錢了。”
他拿起桌上的筆，在一張紙上寫出四個數字，3、2、1、1/2。
“以後交規費決不能隨心所欲，而是要嚴格按照這個標準執行，三成給洋人與高官，兩成給各區嗨幫，一成分給巡捕警察，至於這個半成，則是我的。”
白重喜聽到後，挑眉問道：“那這裏不過也才六成半，還有三成半呢？”
“哈哈哈”，鄭繼榮笑道：“部長何必明知故問，這三成半自然就是北伐軍的軍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