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是時候給斧頭幫換幫主了
“你剛才笑了是吧?”
“我……”
雖然不想承認,但白秀珠還是點頭輕哼道:“人家又沒有惹你,你還平白無故地去敲人家腦袋,真是過分。”
“他不是惹你了嘛”,鄭繼榮坐到她旁邊,手搭在沙發後沿,注視著白秀珠問道:“這回心情好點了沒有。”
“嗯……還可以”,白秀珠故意將腦袋撇向一邊,躲開鄭繼榮的眼神後,目光閃動道:“你這樣捉弄人家,就不怕他報複你嗎?”
“有什麽好怕的”,鄭繼榮攤手笑道:“一張報紙就能把他嚇成那樣,可見這家夥也是個酒囊飯袋而已。”
“喂!”
這時被捉弄了半天的範德彪終於反應了過來,這家夥氣鼓鼓地走到鄭繼榮二人麵前,指著他罵道:“你這個小赤佬敲我腦袋就算了,敲完了竟然還敢還罵我是酒囊飯袋?”
見到這光頭竟然找上門來了,鄭繼榮翹著二郎腿朝他微笑道:“老兄,開個玩笑而已,沒必要這麽認真吧。”
“草!”
範德彪一聽玩笑頓時惱火道:“你讓我敲你四下腦袋試試!媽的,你這王八蛋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我怎麽從來沒在上海灘見過你?”
“你說我啊?”
鄭繼榮聳了聳肩,雖是在答複範德彪,但頭卻一直對著白秀珠那邊,“在下鄭繼榮,祖籍江蘇,剛從西洋留學回來的,你呢?”
“靠,原來是個假洋鬼子!我告訴你,老子就是法租界的一級巡長,而且巡捕房的警務總監是我小舅子!”
範德彪惡狠狠地瞪著鄭繼榮威脅道:“你小子給我等著,等酒會結束看我怎麽收拾你!”
“你說夠了沒有!”
這時一直豎著耳朵聽鄭繼榮自我介紹的白秀珠忍不住站了起來,她指著範德彪,柳眉倒豎道:“是我讓他去敲你腦袋的,你想報複就找我好了!”
“啊?”
範德彪聞言瞬間啞口無言了起來,說話的這個小姑奶奶是什麽身份他可清楚的很,雖然他能厚著臉皮去邀請別人跳舞,但這可不代表他敢得罪人家。
北洋總長的親妹妹,就算是他小舅子也得罪不起。
他當即諂媚地笑道:“白小姐這說到哪裏去了,你想敲我腦袋我開心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去報複你呢,至於這位……”
範德彪又跟著望向鄭繼榮,原本臉上還掛著怒容的他此時嘴巴咧的比馬桶還大,“鄭先生是吧,哈哈哈,您跟白小姐站在一起真是金童玉女,我見猶憐……”
“閉嘴!”
白秀珠頓時羞惱道:“哪兒涼快哪呆著去,別在這裏煩我!”
“好好好,我現在就走!馬上走!”
望著範德彪如蒙大赦般灰溜溜離開的背影,鄭繼榮笑了笑,看向白秀珠隨口說道:“白小姐剛才是在為我出頭嗎?”
“是啊。”
白秀珠幹脆地承認道:“你前兩天剛從斧頭幫手下救下我,今天又逗我開心,我為你出頭不是很正常嗎?”
“有道理。”
鄭繼榮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接著又問道:“說起來之前那個斧頭幫的事,白小姐解決了沒有?”
“不知道……”
白秀珠搖頭道:“我打電話給了我家在淞滬警備司令部的一個叔叔,他讓我別擔心,說他會解決的。”
“……”
鄭繼榮聞言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人家不過一個嗨幫而已,你這竟然直接告狀到軍部去了……
“你幹嘛不說話?”
“沒有,隻不過我有點好奇,為什麽在你哥哥是北洋總長的情況下,你家族裏竟然還能有人能在國民正府當官?”
“這個很正常啊”,白秀珠不以為然道:“兩頭押寶而已嘛,國民正府幾年前就說要打一場北伐的中原大戰,可惜都過去幾年了還沒打成,誰知道咱們國家以後會是誰的算。”
“明白了……”
白秀珠解釋完後接著問道:“你剛剛說你在西洋留學,你留的哪個國家?我去年剛從德意誌留學回來。”
“英格蘭、美利堅、法蘭西……好幾個國家全部都走了一圈。”
說到這裏,鄭繼榮故意聲音低沉道:“說是留學,但其實跟流浪差不多。”
“流浪?你……”
白秀珠驚訝地望向他,“可我看你的氣質談吐不像是國外的流浪漢啊。”
“那說來可就話長了……”
鄭繼榮輕歎口氣,靠近到白秀珠身邊,娓娓道來般講道:“庚子年間,家祖命喪於戰火,家父帶著我和母親逃到南洋投奔親戚,那時我才兩歲。”
鄭繼榮開始敘述他編造的身世,“華人勤勞樸實,土著懶惰愚笨,所以南洋的經濟盡掌握於華人之手,我的叔父便是南洋有名的富商,不僅有數百畝良田莊園,而且開礦山、做生意。”
“所以我童年時期,也算是享過少爺的福的,直到我十歲那年!”
“叔父的礦山被洋人霸占!莊園被造反的土著燒殺搶空!我躲在酒窖裏才僥幸逃了一命!”
“我心裏明白,這是洋人和土著勾結,殺了我叔父全家,就連我父母也命喪於此!”
白秀珠聽他講完後,不由有些悲慟道:“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樣的過往。”
“嗬嗬”,鄭繼榮苦笑了兩聲後,臉上帶著悲戚之意接著講道:“我在南洋當過乞丐,做過報童,餓極了也不免淪為小偷,那時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每天能吃飽,有個遮風避雨的房子。”
“十二歲那年,我偷了一個傳教士的麵包並被他當場抓住”,鄭繼榮冷笑道:“他並沒有把我交給警察,而是說我當做小跟班,但他可不是什麽善人,我不但要幹活還經常遭他打罵,被他稱為狗崽子。”
“但我要感謝他,因為是他教會了我讀寫英文,後來我又隨著他去到了美利堅……”
說到這裏,他有些唏噓道:“那是一個非常糟糕的國家,你們沒有留過洋的,可千萬別把那些列強國家當做天堂。”
“這是為什麽?”
此時他們這張沙發邊已經圍了不少客人,大多數都是一些年紀輕輕的富家千金,她們都被鄭繼榮那娓娓道來的身世給迷住了,忍不住開口問道。
鄭繼榮朝說話的女孩子微微點頭,對她們解釋道:“那些國家的窮人,真不見得比咱們百姓過得更好。”
“英格蘭的工廠裏,每年都有很多兒童死亡或者殘疾。而標榜自幼的美利堅,第一等是白人,第二等是拉美人,第三等是黑人和印第安土著,至於咱們華人……地位可能隻比畜生好一些,我親眼見過華人被活活打死,美利堅的警察就在旁邊看熱鬧!”
“在這些國家,你哪怕再有錢,也不會得到別人的尊重!”
見這些富家千金若有所思的樣子,鄭今日接著講道:“收留我的那個傳教士生病過世後,我便在美利堅各地流浪,因為《排華法案》的緣故,我很難找到正經工作,那些日子裏,我都是靠小偷小摸過日子,也曾將舊瓷器倒賣給洋人騙錢,偶爾也會偽裝成東營人向雜誌和報紙投稿,勉強賺一些稿費。”
“後來我又偷渡到了歐洲,發現那裏比美利堅可要好混多了,雖然他們仍舊歧視華人,但至少沒有剝奪我工作的權利。”
“法國人浪漫而幼稚、英國人紳士而傲慢、德國人嚴謹而死板、俄國人直率而粗魯……”
“在國外的這些年裏,我學到了不少的知識,也順便賺了一些錢,所以當我有能力後,第一時間便回到了祖國,不為別的,隻為了建設祖國,因為我已經真正受過了遊子的辛酸,隻有我們祖國強大起來,我們這些遊子在國外才能真正活的有尊嚴,為此我願意付出一切。”
啪啪啪啪!!!
鄭繼榮講完後身邊忽然響起一陣陣掌聲,這些聽故事的千金和公子哥們每一人都拍著手掌滿臉欽佩的看向他。
特別是白秀珠,原本就對鄭繼榮有些好感的她此時眼中更是異彩連連。
“鄭先生,你在國外都學到了一些什麽知識?”
見到有人發問,鄭繼榮微笑著回道:“語言學,還有……詩歌。”
“詩歌?!”
“哇?鄭先生你竟然會寫詩?”
“是現代詩嗎?”
這些小姑娘頓時圍在他身邊一頓嘰嘰喳喳。
鄭繼榮輕笑地點了點頭,跟一旁的侍應生要來鋼筆和信箋,刷刷刷的功夫,幾分鍾就寫下了一首情詩。
接著當著眾多人的麵,遞到了白秀珠的麵前,“白小姐如果有興趣的話……”
白秀珠正準備抬手接過,作為一名進步的女學生,她也很好奇鄭繼榮會寫出什麽樣的詩歌出來,不過就在她手指觸碰到信箋之時,旁邊的那些富家千金們竟然搶先一步給拿了過去。
“《一顆開花的樹》——贈白秀珠小姐,啊!這竟然是一首情詩!”
“鄭先生寫的是情詩?快給我看看!”
這些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們瞬間來了精神,紛紛圍過來看好戲,還有人直接照著信箋往下念了出來: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好的時刻/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
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對一個女人而言,被人追求是很美妙的事,更何況對方還是個英俊的才子。
聽著這首寫給自己的情詩,白秀珠臉上含羞帶笑,她忍不住朝鄭繼榮這邊張望,二人視線接觸時,白秀珠的表情又變成了羞怒,好似在責怪鄭繼榮太過莽撞。
“哇,真是鄭先生寫的情詩誒。”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天呐,這兩句寫的太美,太羅曼蒂克了!”
“白小姐,還不快答應,這詩可不是一般人能寫出來的。”
“……”
富家千金們紛紛熱鬧起哄,她們平日裏衣食無憂,生活極為空洞,好不容易碰到這種事,自然個個都興奮不已,恨不得自己成為故事的女主角。
“哎呀,你們別看了,快還給我!”白秀珠頓時窘的不行,說著就要去搶那張信箋。
“不給不給,我還沒看夠呢。”手裏拿著情詩的女孩連忙逃開。
原本以白秀珠自傲清高地性格,這些女孩根本就不想搭理她,不過見全場最引人注目的鄭繼榮竟然當眾寫了一首情詩給她,她們或是出於嫉妒或是調侃,每一個都在有意的捉弄她。
一個傳給另一個,就是不讓她碰到,眾女子歡笑著鬧做了一團。
……
深夜,舞會結束,客人們陸陸續續地走出大廳,坐車離開。
丁力跟如仙告別完後,看向一臉淡定的鄭繼榮,驚奇的說:“阿榮你還真是有一手啊,不僅自編了一套家世,將那些千金們哄得團團轉,而且還抄了一首這麽好的情詩,嘖嘖嘖,看樣子這個白秀珠已經差不多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誒?”
鄭繼榮聞言頓時驚疑道:“你怎麽猜出我的身世是假的,情詩也是抄來的?”
“還用猜嗎?”
丁力咬著雪茄笑道:“當聽到你說那個傳教士折磨你時,我就知道不對了,以你的性格,如果真有這麽一個傳教士,恐怕他的下場絕對不會是病死這麽簡單。”
“……你看人還真準。”
這時,丁力瞥到一個嬌俏的身影正往門口這邊走來後,連忙手肘頂了頂鄭繼榮講道:“白小姐出來了,趕緊抓緊機會,趁熱打鐵!”
說完,他便快步從鄭身邊離開,留下他單獨一人待在原地。
大門前。
白秀珠手裏緊緊捏著哪一張信箋,眼睛平視前方,看都不看鄭繼榮一眼。
“白小姐住在哪裏?需不需要我送送你?”
此時的白秀珠哪還有剛來時的淡定清高,她將頭撇向一邊,臉頰微紅道:“不用了,我司機正在外麵等我。”
“是嗎?”
鄭繼榮大喜道:“我正愁該怎麽回去呢,既然你有司機,要不……順路送送我?”
“……”
汽車後排。
感受到身邊女孩那一股緊繃著的狀態,鄭繼榮笑了笑,故意將身子往窗邊挪了挪。
白秀珠已經搞定了一半,接下來,就到給斧頭幫換幫主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