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寒磣！很特麽寒磣！”
感受著身旁男人投來的目光，白秀珠捋了捋耳前的秀發，故作淡定道：
“你可別誤會，這裏這麽多人我隻認識你一個……”
鄭繼榮笑了笑，將手中的煙頭掐滅後，側目說道：“白小姐可是北邊政府總長的親妹妹，你雖然不認識他們，但他們都趕著想來認識你呢。”
見他竟然一語點出了自己的家世，白秀珠雖然有些訝異，但依舊一臉傲嬌的回道：“總長的妹妹又怎麽了，上海灘又不歸北洋正府管，而且我哥哥下個月就不是總長了……”
“哦？令兄莫非……”
“升副總理了。”
“……”
這小丫頭說話咋這麽氣人呢？
鄭繼榮當即祝賀道：“原來令兄是高升了，恭喜恭喜。”
白秀珠又淡淡的回道：“有什麽可喜的，是他高升又不是我高升。”
“……”
鄭繼榮沉默了會後，立馬扭頭喊道：“誒？誰叫我？”
話還沒說完，屁股已經離開了沙發，沒幾秒鍾就消失在了舞池裏。
見他這頭也不回的樣子，白秀珠蹙著秀眉內心一陣疑惑，剛才有人叫他的嗎，自己怎麽沒聽見？
舞池另一側，鄭繼榮找到一處沒人的餐桌，正要挑點東西填填肚子時，丁力又摟著如仙走了過來。
“阿榮，怎麽不跟白小姐多聊兩句，我看你們剛才聊得不是挺開心的嗎？”
“這種自幼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我可沒那個閑工夫去伺候她。”
鄭繼榮切下一塊牛排送進嘴裏，一邊咀嚼一邊問道：“力哥你也認識這個白秀珠？”
“北洋正府總長的親妹妹，蘇州白家二小姐，我也隻是聽別人提過一嘴而已。”
說到這裏，丁力眼神古怪地打量了眼正鼓著腮幫子嚼牛排的鄭繼榮，“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麽認識她的，據說這位白小姐性格傲氣清高，一般人根本進不了她的眼。”
“那就說明我不是一般人咯。”
鄭繼榮接著笑問道：“她的身份在上海灘也管用嗎？”
“當然管用了！”
丁力示意如仙回避一下後，坐到鄭繼榮的身邊低聲講道：“如今中原大戰在即，北洋正府的所有官員都是國民正府拉攏的對象，像白家這種，不僅本身就是本土豪族，而且家中長子還在北邊政府擔任總長，別說市長了，就算果黨元老也不會輕易怠慢這個白小姐！”
他接著指了指四周，意有所指地說：“整個大廳裏論身份能比得上這個白小姐的不超過三個，如果你能順利搭上她的關係，想在上海灘拿下一塊地盤……輕而易舉！”
“什麽？！”
鄭繼榮當即擰著眉頭不滿道：“那我豈不是成吃軟飯的了！”
丁力啞然失笑道：“那要照你這麽說，找靠山還真就是吃軟飯，就這……多少人想吃還沒這門路呢！”
他接著搭著鄭繼榮的肩膀，勸說道：“賺錢嘛，生意，不寒磣！”
“寒磣！很特麽寒磣！”
“這……”
見這家夥一臉倔強的樣子，丁力無奈之下隻好點頭道：“行，那我待會給你介紹幾個上海灘的公子哥，他們家裏的長輩都在國民正府裏當官，見到他們記得把姿態放低一點。”
“不用了”，鄭繼榮擺了擺手，“就這個白秀珠好了！”
“誒？”
丁力疑惑道：“這我就不懂了，你不是不吃軟飯嗎？”
“吃軟飯也得講究個怎麽吃法”，鄭繼榮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擲地有聲道：“就算是吃軟飯，我也得硬著吃！”
嘶……
丁力不由側目道：“那你想怎麽做？我可告訴你，剛才你離開沙發時，我見那位白小姐的臉色可不太好，說不定在生你的氣呢。”
“嗯……是得想個辦法。”
原本鄭繼榮以為白秀珠雖然在北邊身份地位極高，可在上海灘卻沒有太大的能量，經過丁力這麽一提醒才知道自己小看人家了，隻不過該如何補救還得想個法子才是。
他點了一支煙，吸了兩口後，正準備起身時忽然發現一個男人走向了白秀珠所在的那張沙發。
望著男人那鋥光瓦亮的光頭和那彪悍的神情，鄭繼榮翹起眉毛問道：“那個光頭是誰，你認識嗎？”
丁力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你說他啊，法租界巡捕房的巡長，範德彪，這家夥人如其名，長得彪性格更彪，不過其小舅子倒是不一般，是巡捕房的總監，估計這次宴會也是他小舅子帶他過來的。”
鄭繼榮點了點頭，自從白秀珠進屋後，除了一些長輩外幾乎沒有一個年輕人敢過去跟她打招呼，要麽是忌憚她的身份，要麽就是受不了這丫頭的大小姐脾氣，這範德彪一個小小的巡長就敢這麽大搖大擺地過去搭話，確實夠彪。
果不其然，這家夥還沒說幾句話就直接彎腰伸手，看樣子是想要邀請白秀珠一起去舞池裏跳舞，不過白秀珠卻直接無視了他伸出的手，滿麵寒霜地扭頭看向另一邊。
見到這一幕，鄭繼榮心裏忽然有了主意，他朝丁力招了招手，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丁力聽完後，一臉驚愕道：“你……這家夥的小舅子可是巡捕房總監，你就不怕被人家找麻煩？”
“有什麽好怕的，你不是說全場白秀珠身份家世最高嗎？”
“可縣官不如現管啊！”
“放心好了，到時候出事了有白秀珠這傻丫頭頂著，有什麽好怕的！”
“……行吧！”
話分兩頭，就在鄭繼榮和丁力商討好計劃後，白秀珠也終於趕跑了一直惦著臉在她麵前獻殷勤的範德彪。
望著這光頭離開的背影，白秀珠生氣地擰了擰手邊的裙角，越發感覺自己不該來參加這場酒會，就當她起了離開的想法時，眼角餘光突然瞥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在朝她這走來，原本已經把屁股抬離沙發的白秀珠，又再次坐回位置上。
“白小姐怎麽看起來不怎麽開心的樣子？”
鄭繼榮重新坐到之前的位置上，望著一旁的白秀珠問道。
“有什麽可開心的？”白秀珠淡淡回問道。
鄭繼榮聞言笑了笑，他手架在沙發後沿，指著正在舞池裏摟著一個女人跳舞的範德彪說道：“你看那個光頭，長得多帥啊。”
“帥？”白秀珠奇怪道：“他長的哪裏帥了，看起來跟著殺豬的一樣。”
“額……哈哈哈，殺豬的也不都長那樣”，鄭繼榮打了個哈哈後，接著講道：“你信不信我過去敲他大光頭三下，他也不會還手？”
白秀珠聞言一愣，她望著在範德彪那凶悍的長相，緩緩搖頭道：“我不信，這個家夥看著就不是善男信女，怎麽可能不還手？”
“那如果我做到的話，你能不能笑一笑呢？”
見鄭繼榮一臉認真地看著自己，白秀珠想了想後，紅唇微啟道：“好啊，如果你能做到我就笑給你看。”
“好，一言為定！”
丟下這句話後，鄭繼榮摩拳擦掌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此時的舞池中，範德彪正興高采烈地摟著懷裏的女伴跳著當下最流行的交際舞，雖然不久前剛被白秀珠拒絕，但性格大條的他壓根就沒把這些放心上。
在外麵他雖然是可以在市民麵前作威作福的巡長，可到了這裏，全場有一個算一個，幾乎每個人的身份地位都要比他高，自己這次靠著小舅子的關係見了會世麵，還有什麽可不滿的。
望著女伴那滿臉的嬌豔欲滴，範德彪心中愈發得意。
就在這時！
“啊打！”
咚！
一個兩指暴擊重重地敲在了他的腦袋上！
“我靠！！！”
範德彪頓時抱著腦袋痛呼道：“媽的，是哪個小赤佬打我？！”
鄭繼榮毫不在意地搭著他肩膀笑道：“哈哈哈，光頭王我終於找到你了！”
“誰是光頭王啊！”
範德彪一把推開鄭繼榮的手，指著他怒罵道：“你這個小赤佬看清楚點好不好！”
“哎呀？！原來你不是光頭王啊！”
鄭繼榮立馬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跟我一個朋友長得一模一樣，可謂帥到了極點啊，看來是我認錯了，來來來，我給你擦一擦。”
說完，他抬手伸到範德彪的腦袋上磨了兩下。
“來，摸摸頭，不疼了不疼了。”
見到鄭繼榮態度如此之好，範德彪無奈之下隻好摸著腦袋擺手道：“行了！你小子下回看清楚點！”
“好的好的！”
等範德彪摟著女伴換了個位置後，鄭繼榮朝一直注意這邊動向的白秀珠豎起了一根手指，並且對著口型說道：“第一次。”
見到這一幕，白秀珠雖然眼神如常，但嘴角還是不由地微微勾勒了起來。
另一邊。
重新換到了舞池另一邊的範德彪摸了摸腦袋後，又跟著沒事人一樣拉著女伴美滋滋地晃動著身體。
不過剛扭沒幾下，他光禿禿的腦門突然又感到一股寒風襲來！
“啊打！光頭王！！！”
“哎呦！你這個王八蛋！！！”
範德彪還來不及罵人，鄭繼榮就又故技重施地搭著他肩膀笑眯眯道：“剛才在那邊我看到一個人跟你長得一模一樣！我當頭敲了他一下，才發現不是你，你說可不可笑？！”
“剛才那個人就是我！！！”
範德彪指著自己的臉喊道：“你小子給我看清楚點啊！”
“啊？！”
鄭繼榮頓時不可置信道：“你別開玩笑了，你剛才還在那邊的，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跑過來。”
“我再告訴你最後一次！我不是光頭王！”
範德彪拉著身邊的女伴，“你告訴這小子我是誰！”
“雖然他也是光頭，可他真不是光頭王啊”，女伴朝鄭繼榮解釋道：“你找錯人了先生，我們都不認識你。”
“不是吧”，鄭繼榮瞬間尷尬道：“我這次又認錯人了，哎呀呀，不好意思啊老兄，你和我那朋友實在長得太像了！”
“媽的，那你現在趕緊認清楚我的樣子！”
“好好好！馬上認馬上認！”
鄭繼榮立馬兩手抱著範德彪的腦袋左看右看，“哦呦，你果然不是光頭王啊！抱歉抱歉！”
“這會記清楚了吧！”
“清楚了清楚了！我現在就走！”
鄭繼榮離開這家夥後，走到角落的位置又朝一直看戲的白秀珠豎起兩根手指，“還差一次。”
白秀珠緊緊咬著嘴唇，故作淡定地點了點頭。
這時，已經被連敲兩次腦門的範德彪終於學乖了，他找到侍應生，跟他要了一頂黑色的禮帽戴在了頭上。
“這次戴了帽子總不會再認錯我是什麽光頭王了吧！”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西服的男人卷著一張報紙突然衝到了他的麵前，朝他怒喊道：“光頭王你勾引我老婆，我劈死你！”
“我靠！”
範德彪立馬側身躲過這一下，就在他想要求救時，鄭繼榮突然冒了出來，朝對麵的男人講道：“你認錯人了呀老兄！他不是光頭王！”
由丁力司機友情出演的苦主滿臉不信道：“不可能，他一定是光頭王，我現在就要拔刀砍他！”
說完，這家夥就要撕開報紙，鄭繼榮連忙抓著他的手苦口相勸道：“他真的不是光頭王啊，不能拔！”
“不行！我一定要拔刀砍死他！”
在他們對麵的範德彪這時一把將禮帽摘下，指著自己的腦袋急聲道：“喂喂喂，你看清楚，我真不是光頭王啊！”
“啊打～～～～～”
他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鄭繼榮又是一指暴擊敲下！
“哎呦！你怎麽又打我？！”
鄭繼榮瞥了他一眼後，扭頭朝拿著報紙的司機解釋道：“聽到沒？光頭王的腦袋敲下去是砰砰響，他的頭敲下去是咚咚響，聽清楚了沒有？”
司機茫然地搖著腦袋：“好像還沒聽清楚哎。”
鄭繼榮當即朝著抱著腦袋的範德彪又來了一記爆栗！
“這回聽清楚沒？”
“這次聽清楚了！”
司機點了點頭，接著看向抱著腦袋痛呼的範德彪喊道：“喂，不是光頭王就不要帶著禮帽嘛！”
“誒，你自己不對怎麽還能怪別人呢！趕緊走吧！”
“哦，好好好。”
等司機走後，範德彪捂著腦袋一臉痛苦道：“老兄啊，剛才那人是誰啊？”
鄭繼榮隨口說道：“他啊，我姑媽咯，腦子一直不清醒，你看她一個女流之輩每天留胡子就知道啦。”
範德彪聞言立馬慶幸道：“原來如此，還好有你在，謝謝你啊老兄。”
“誒，客氣什麽”，鄭繼榮擺了擺手謙虛道：“我都說我會認清你不是光頭王了嘛，你放心好了，沒人會找你了，你繼續跳吧。”
“謝謝！你真是好人啊！”
撲哧！
見到範德彪還朝鄭繼榮道謝後，白秀珠再也忍不住，緊抿著的嘴唇瞬間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