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蕭牆

玉清殿上,道玄真人還沒有回來,人群中隱隱傳出竊竊私語之聲。

水月師徒三人重新走回來的時候,見眾人分立兩旁,張小凡依然孤單地跪在地上。陸雪琪仿佛猶豫了一下,但在水月嚴厲目光橫掃過來之後,終於還是默默走到她的身後站住了。

又過了一會,道玄真人緩緩從後堂裏走了出來,回到了座位上,大殿上頓時安靜下來。

道玄真人卻沒有立刻向張小凡問話,反是麵有歉意,向旁邊的普泓神僧道:“普泓師兄,我門下弟子無禮,讓您見笑了。”

普泓微微一笑,合十道:“道玄師兄哪裏話!”

這時,蒼鬆道人走了過來,手中拿著張小凡的那根燒火棍,放到了道玄真人手邊的茶幾上,道玄眉頭微皺,向他看去,眼中微有疑惑之意。

蒼鬆道人低聲道:“師兄,剛才你走之後,形勢有些混亂。此物關係甚大,為防萬一,我便將它收起,現在再放回在此處。”

道玄點了點頭,道:“師弟有心了。”

蒼鬆道人隨即退了回去,道玄真人的目光,也再一次回到了張小凡的身上。眾人一時都緊張起來,知道接下來的,隻怕便是決定這個少年命運的時刻。

“張小凡,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可有話要說?”

張小凡額頭之上,隱隱冒出了汗珠。

他在青雲門中多年,深知正道之中對刺探他門秘傳真法的忌諱,他此刻若是說出真相,會受到何等懲罰且不論,但入土多年的普智神僧,隻怕多半要身敗名裂,不隻是名聲受損,隻怕就連法骨埋葬之處,也要從天音寺中的“往生塔”裏被移出來了。

更何況,普智和尚乃天音寺四大神僧,又已去世多年,眾人會不會相信自己,更加是個問題。

他在這裏內心交戰,一時想到普智音容,一時又想到師門深恩,但要他出賣普智,卻猶如逼他去死一般,短時之內,斷然是無法想清楚的。

隻是,這大殿之上的所有人,卻都不會再給他時間了。

道玄眼看著張小凡在聽了自己的問話之後,臉上神色陰晴不定,額上雖有汗珠,但是始終不發一言,再聯想到剛才眾弟子為他求情時的情景,一股怒意湧上心頭。

“砰!”

一聲大響,眾人震駭!

道玄真人像是終於失去了耐心,霍然站起,手指張小凡怒道:“孽障,當年我看你身世可憐,將你收留在青雲門中,不料卻是養虎為患!”

張小凡身子猛地顫抖了一下,抬起頭來,張大了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道玄真人麵色如霜,寒聲道:“今日若不除去你這個孽障,我青雲門如何向天下正道交代?也罷,就讓我成全了你這……”

眾人失色,田不易霍然站了起來,眾人中陸雪琪、田靈兒、林驚羽等人臉色都刷地白了,便是坐在旁邊的天音寺普泓神僧,也隱隱有些不忍,起身合十,向道玄真人道:“道玄師兄,茲事體大,這個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道玄哼了一聲,道:“這孽障身懷魔教邪物,又犯我正道大忌,罪孽深重。”說著順手拿起放在茶幾上的燒火棍,道,“今日就讓你死在自己這魔教邪物之下……”

張小凡腦海中“嗡”的一聲,一片空白,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隻茫然望見道玄伸起了手臂,師父田不易麵色鐵青,似乎正要說話,而周圍青雲弟子,亂成一團。

大殿之上,眼看就要血濺五步。

“啊!”

突然,一聲大呼震驚全場,眾人無不失色。驚駭之中,隻見道玄真人身子劇顫,怒吼一聲,將燒火棍扔了出來,如被燙手一般。

那燒火棍在空中劃過一道黑影,掉在地上,“當當當”反彈幾下,竟是滾到了張小凡的身前。

也就在這個時候,眾人看到燒火棍上,飛起了一道黑影,片刻之後停頓在半空之中,發出吱吱怪聲。

那是手掌一般大小的異種蜈蚣,色彩絢麗,尾部竟有七條分叉,震動飛起,搖頭擺尾,模樣驕橫至極。

張小凡呆住了,整個身體,突然都微微顫抖了起來,目光直直地瞪著在半空中的那隻怪物。

時光,刹那間如倒流而上奔騰咆哮的洪流,將他帶到了多年前那個黑色的夜晚,那個普智與神秘黑衣人決鬥而他同時失去了自己所有一切的血腥之夜!

他整個身子都顫抖了起來,一股從內心深處泛起的血腥氣息,將他團團包圍,讓他的眼珠隱隱發紅。他下意識地伸出手,一把將燒火棍緊緊抓在了手中!

隻是這個時候,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張小凡的異樣,因為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在道玄真人身上。

青雲門眾位首座長老,見識閱曆豈是常人可比,眨眼間即將道玄真人圍了起來,特別是與那隻七尾蜈蚣隔開,待眾人向道玄真人看去,不由得盡皆失色。

隻見道玄真人右手顫抖,中指處赫然有個傷口,顯然是被那七尾蜈蚣所傷,但在這片刻之間,流出來的血已然是黑色的,更要命的是,從指端傷口之處,一道觸目驚心的黑氣,正沿著血脈飛快向上衝去。

七尾蜈蚣有天下絕毒之稱,便是道玄真人這般得道高人,竟也為之所困。

道玄真人片刻間隻覺得頭昏眼花,氣悶難忍,但他道行何等之高,立刻強定心神,左手並指如刀,向已經麻木的右手連點數下,淩空畫符,頓時將那道黑氣上攻之勢擋了下來。

此刻蒼鬆道人衝到他的身邊,緊緊扶住他的身體,一看道玄真人傷口,轉頭向張小凡大喝道:“張小凡,你個孽障,竟然膽敢暗害掌門!”

眾人大驚失色,陸雪琪、曾書書、林驚羽等青雲弟子還是震駭莫名,張小凡失聲道:“不,不是我……”

被眾人簇擁著的道玄真人,此刻麵色已經稍有好轉,但七尾蜈蚣何等劇毒,便是在他臉上也隱約望見黑氣,薄而不散。盡管如此,他神誌卻還清楚,深深呼吸一下後,喝道:“快將這孽障擒下,好好審問。”

蒼鬆道人轉過頭來,道:“師兄放心,有我在。”

道玄真人大口喘息著,稍微放心,點了點頭,向蒼鬆道人看去,正想再交待幾句,道:“你記得……”

他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蒼鬆道人在他眼前的那張臉,突然間竟是變得猙獰無比。也幾乎就在同時,道玄真人腹心一涼,瞬間劇痛傳來,身子大震,原本移往右手壓住毒勢的一身精元,陡然消散。

“啊!”

道玄真人再次大吼出聲,左手倒切下來,蒼鬆道人左手立刻迎上,與此同時右手卻狠狠再次向前一捅,頓時血花四濺。電光火石間,兩人雙掌撞在一起,“轟”的一聲大響,蒼鬆道人身子大震,倒飛出去,落到玉清殿門前,又踉蹌著連退幾步,這才站穩,隻是片刻之後,從嘴角緩緩流下一道血痕,但他神色間卻在猙獰冷笑。

在他右手之上,橫握著一把短劍,晶瑩如水,一看就知非是凡品。而此刻劍身之上,血痕累累,鮮紅的血,從劍刃之上,緩緩地一滴一滴流了下來,滴到大殿的青磚之上。

剛才還一片混亂的人群,突然都安靜了下來,如死一般的寂靜。

……

道玄真人墨綠色的道袍,在腹部處轉眼間已變作了深色,鮮血從腹部噴湧而出,而他整個人的臉色也蒼白至極。隻是,他此刻臉上的驚愕之色,卻遠遠勝過了身體上的痛楚。

“你,你做什麽?”

他嘶啞著聲音,向著站在大殿門口處的蒼鬆道人問道,也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此刻,龍首峰眾多弟子如齊昊、林驚羽等,一個個如五雷轟頂,驚得魂飛魄散,站在原地跟傻了一般,怔怔地看著那個麵容猙獰站在玉清殿門口的男人,仿佛誰也不敢相信,他曾經就是龍首峰的首座,是這個青雲山上最有權勢之一的人。

“我?”

蒼鬆道人此刻好像突然變作了另外一個人,裝若瘋狂地狂笑著,嘶聲道,“我在暗算你啊,我在暗算你啊!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說著,他用手一招,半空中的七尾蜈蚣頓時向他飛去,轉眼間消失在他袍袖之中。齊昊終於忍不住了,衝了出來,麵色慘白,聲音中帶著驚駭與困惑,連話語聲都在顫抖和帶了哽咽聲,大叫道:“師父,師父,你……你瘋了嗎?”

蒼鬆道人向他看了一眼,隨即目光又落到了站在齊昊身邊但神色幾乎與他一樣驚恐的林驚羽身上,還有更多的龍首峰弟子,甚至於其他青雲門各脈的弟子,都用一種看待瘋子一樣不能置信的眼光望著他。

“哈哈哈哈哈……瘋了,是啊,我早就瘋了!”蒼鬆道人仰天大笑,神態瘋狂,“早在三十年前,也是在這個玉清殿上,當我看到萬師兄的下場之後,我就已經瘋了!”

“師父!”龍首峰的齊昊和林驚羽此刻的聲音都已經帶了哭腔,不明白恩師到底再說什麽瘋話。但在他們身後,圍繞在道玄真人身邊的幾位青雲門首座長老,身體卻突然僵硬。

萬劍一,這個仿佛帶著夢魘般的名字,帶著濃濃的陰影,壓在青雲門的上空。

道玄真人眼角抽搐,忽然沉默了下來,這個多年來從未有人膽敢在他麵前提起的名字,仿佛也深深刺激了他一般。蕭逸才攙扶著恩師的身體,此刻卻突然發覺,道玄真人受到重創的身體忽然劇烈地抖了一下。

哪怕隔著那層道袍,他也感覺得到,那突然在恩師身體裏焚燒起來的火焰,竟是這般洶湧可怕!

蒼鬆道人神態瘋狂地站在那裏,仿佛這許多年來積壓在心頭的惡氣終於泄出,眾人為他氣勢所懾,一時之間竟無人上前捉拿這個傷了青雲門掌門真人的凶手。

蒼鬆指著道玄真人,又指了指人群裏的青雲門諸位首座,大聲吼道:“你,你,還有你……”他向著田不易、水月、曾叔常、商正梁等青雲首座一個一個指了過去,瞪著他們,厲聲道,

“你們,都給我憑良心說,這個掌門之位,到底是該誰來坐,是當年的萬師兄,還是他?”

玉清殿上一片沉默,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年輕一代的弟子們不知所措,而田不易、曾叔常等人卻鐵青著臉色,一聲不吭,死死地盯著蒼鬆道人。

大殿之上,隻有蒼鬆道人瘋狂的聲音回**著:

“怎麽,你們不說話了嗎?是不是心裏有愧啊?哈哈哈,是啊,是啊,其實誰心裏不清楚?那位置到底應該是誰!可如今,坐在這個位子上的人又是誰?”

人群中,水月臉色蒼白,望著滿臉瘋狂的蒼鬆,往前走了一步,道:“蒼鬆師兄,事情都過了這麽多年了,你又何必如此執著?”

“呸!”蒼鬆道人此刻根本不顧及自己的身份,狠狠地呸了一聲,麵有不屑之色,冷笑道,“多少年?是啊,我忍了三十年,直到今日才有機會為萬師兄申冤。當年青雲門下,蠻荒之行,你!你!你!”

他手指一個一個點了過去,連指了田不易、曾叔常、商正梁三人,冷笑道:“你們這許多年來,當首座當得舒服了,可誰還記得當年萬師兄不顧一切地救我們性命?可還記得當年是誰毫無吝嗇地將修道心得與我們分享,讓我們道行大進?還有你!”

他赫然一指水月,冷然道:“你剛才居然說我如此執著,嘿嘿,嘿嘿,當年誰不知道你私下苦戀萬師兄?而他後來遭遇大難,你卻見死不救,今日卻還來譏諷於我!”

水月麵色刷地慘白!

“還有你,田不易!”仿佛是想把心中所有的怨憤之氣都發泄出來,蒼鬆道人狂笑著指著田不易,大聲道,“你自己說,萬師兄對你怎樣,你又是怎麽回報於他的?”

田不易麵色鐵青,雙手緊緊握拳,旁邊站著的蘇茹,麵色也是一般的蒼白,可是他們二人,卻一個字都不曾說出口,任憑蒼鬆道人在那裏大聲狂笑指責著。

“你當年不過是大竹峰門下一個普普通通的木訥弟子,連你師父師兄們都看不起你。但萬師兄遇到你之後,慧眼相識,覺得你是可造之才,從此悉心栽培於你,不但將自己的修道心得相告,更極力將你推薦入蠻荒五人行中。正因如此,你才能成為青雲門風雲人物,才能坐上了今天這個位置。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田不易深深呼吸,麵上神情裏痛苦深邃,好半晌才從口中緩緩地道:“萬師兄待我恩深義重,我就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

此言一出,非但大竹峰門下弟子,連其他各脈包括在旁邊驚訝於青雲內亂的天音寺、焚香穀之人,也都變了臉色。連田不易也這般承認,可見蒼鬆道人口中那個萬師兄的確大有隱情。

蒼鬆道人嘿嘿冷笑,道:“好,好,好,你終於也承認了,算你還有一點良心,那你又是如何回報他的,你說啊,你說啊!”

田不易慢慢低下了頭,牙關緊咬,身子突然開始微微顫抖。

蒼鬆道人狂笑道:“好,你不說,我替你說。你這無恥小人,枉費萬師兄如此看重於你,當日回到青雲山上之後,你明知道萬師兄當時喜歡小竹峰的蘇茹蘇師妹,卻橫刀奪愛,可有此事?”

田不易霍然抬起頭來,但一接觸蒼鬆道人幾乎瘋狂的目光,那炙人的火焰仿佛也燃燒其中,不知怎麽,他竟感覺冥冥之中,仿佛有個白色的身影站在蒼鬆道人身後,靜靜地望著他。

田不易的聲音忽然啞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又慢慢低下了頭去。

隻是他沒說話,站他身邊的蘇茹卻突然踏上一步,攔在田不易身前,大聲道:“蒼鬆師兄,你有怨氣直管衝著我來就是。當年萬師兄的確對我有意,但我從頭到尾,對他都是尊敬愛戴之心。他對我們夫婦二人恩重如山,但我和不易要好,都是我自己的意思,說不上什麽橫刀奪愛。”

蒼鬆道人冷笑一聲,道:“萬師兄性子何等驕傲,被你們二人背叛之後,豈能像俗人一般死纏爛打?他向來寧願自己傷心,也不願讓別人看到。”

說到這裏,他似是不願再說下去,目光瞪著受傷喘息的道玄真人,眼中透出無盡的仇恨,道:“當年萬師兄對我如兄如父,一手栽培於我,在蠻荒中更是不顧性命救我,我這條命,早就給了他了!可恨三十年前,我竭盡全力竟也不能救他。從那之後,我就告訴自己,無論如何,我都要替他報仇!”

話說到最後幾句,他聲嘶力竭地喊出,仿佛對著自己的深心,又像是對著冥冥中的那雙眼睛。

蕭逸才忽然一個踉蹌,身子向旁邊跌出幾步,卻是他所攙扶的道玄真人,突然推開了他。

青雲門掌門真人,天下正道中至高無上的領袖,道玄真人在傷口還流著血,那份黑氣仿佛越見濃重的時候,竟是赫然憑借自己的力量,緩緩地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他的目光明亮得嚇人,仿佛燃燒著兩團狂熱的火焰,他走得很慢,但是每一步似乎都震撼山海,讓這座大殿為之戰栗。

他的氣勢,刹那間掩蓋了所有的人,那墨綠的道袍無風卻自己飛揚起來,隱隱望見他的雙手,深深握拳,連指甲也陷入了肉裏。

他望著前方,挺直身軀,麵對著蒼鬆道人,更仿佛麵對著那個無形而高大的白色身影,大聲而笑:

“好好好,想不到當年的那段公案,竟讓你如此記掛,你便過來試試,看看我這個做師兄的,到底配不配做這個掌門!”

他斜眼向蒼鬆看去,突然雙手從握拳霍地伸開手掌,從他右手傷口處,滴滴黑血,噴湧流出,而他麵上的黑氣,也漸漸淡了下去。隻是他的臉色更加蒼白,聲音更是變得淒厲,帶著一絲不屑,道:

“憑你也配?”

蒼鬆道人忽然大笑起來,道:“是,你厲害,當年青雲門下,以萬師兄和你為絕代雙驕,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有人會收拾你的。”

道玄真人麵色肅然,冷然道:“是誰?”

大殿之上,眾人屏息,青雲門弟子麵麵相覷,而站在一旁看到青雲門內亂的天音寺、焚香穀一眾人等,也是麵色尷尬。

蒼鬆道人笑聲不絕,便在這個時候,忽然,從玉清殿外的遙遠處,傳來了渾厚的聲音:“道玄老友,多年不見,看你風采如昔,可喜可賀!”

這聲音如雷鳴一般,隆隆傳來,片刻之間,通天峰外突地喊殺聲四起,山前亂成一片,慌亂聲中,遠遠地竟似有人大喊:“魔教妖人殺上山來了!”

“什麽?”

青雲門人盡皆失色,道玄真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指著蒼鬆道人,幾乎不可置信地道:“你,你竟敢背叛師門,勾結魔教!”

蒼鬆道人狂笑道:“不錯,我就是勾結魔教,那又怎樣!在我看來,青雲門藏汙納垢,比魔教還不如!我為了替萬師兄報仇,就算身入地獄也不在乎,何況是勾結魔教?!”

蘇茹臉色慘白,低聲道:“瘋了,瘋了,他真的瘋了!”

田不易麵色鐵青,神情嚴峻,他知道這些年來,蒼鬆道人在青雲門中權勢極大,連平日防衛之事也是由他一手負責。而今日魔教大舉殺來,竟是快到了玉清殿才被眾人發覺,這其中肯定有蒼鬆搞鬼,如今形勢之惡劣,實在是無以複加。

他一轉眼間,卻見在一片混亂之中,自己的小徒弟張小凡握著燒火棍,兀自站在那裏,當下趁著別人不注意,將他拉到了自己身後,隨即他便發現,自己的這個小徒弟也有些不對勁了。

張小凡兩隻眼睛隱隱泛紅,死死地盯著蒼鬆道人的身影,口中仿佛還微微念叨著什麽:

“是他,是他,一定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