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敵巢

晨光穿過繁茂的枝葉,落在田不易與張小凡師徒兩人身上。張小凡站在田不易的麵前,無地自容,半晌才低低叫了一聲:“師父……”

田不易凝視著這個小徒弟片刻,眼底深處略微緩和了些,隨即又轉過身去。

張小凡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但內心深處的秘密突然被自己一向最敬畏的人識破,那份驚惶感覺到現在也未消退。

過了好一會兒,田不易才緩緩道:“如此說來,當日私傳太極玄清道法訣給你的,也是靈兒了?”

張小凡吃了一驚,但事關田靈兒,他立刻頭腦就清醒多了,急道:“師父,那不關師姐的事,是我的錯,是我求師姐傳我的……”

田不易轉過身來,目光炯炯盯著張小凡,張小凡的聲音立刻就變小了,終於無話可說。

樹林中,師徒間陷入了一陣沉默,張小凡垂下頭來,心亂如麻。便在這時,他聽到了田不易的聲音:

“老七。”

張小凡心頭一跳,抬頭應道:“師父。”

田不易看著他,道:“你入我門下,也有五年了吧?”

張小凡低聲道:“是。”

田不易淡淡道:“當日我收你入門時,其實並未看好你的資質,你能有今日的成就,實在大出我的意料。”

張小凡身子站著未動,但內心深處卻忽然泛起了一絲喜悅。

田不易繼續道:“至於你私戀靈兒的事情……”

張小凡心裏一急,道:“師父,這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

田不易淡淡地道:“我說你錯了嗎?”

張小凡一下子張大了嘴,這一下是真的被田不易嚇到了。

田不易哼了一聲,道:“你正當少年,又不是天音寺那些和尚,加上自小與靈兒一起長大,有些喜歡她,又有什麽奇怪了?你當師父這些年是白活的嗎,連這一點兒都想不清楚?”

張小凡低下頭來,忽然間眼眶一熱,這世間所有的溫暖話語加起來,在他心中,隻怕也比不上田不易平平淡淡的這幾句話。

隻是田不易頓了一下,又道:“不過人間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以我看來,靈兒隻怕是真心喜歡那個齊昊。至於你嘛,隻怕她隻是拿你當弟弟看,你知道嗎?”

張小凡眼光盯著腳下,過了一會後緩緩點頭,低聲道:“是,師父。”

田不易道:“我往日反對靈兒與齊昊往來,倒不是因為齊昊本人,而是因為……”他說到這裏,忽然停了一下,眉頭皺起,便轉過了話題,“說實在話,雖然你在道法上進境比我料想得要快,但比起齊昊,還是相差許多。”

他深深地看了張小凡一眼,緩緩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張小凡緊緊咬著唇,半晌才道:“是,我明白的,師父。”

田不易點點頭,長出了一口氣,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算了。”

張小凡感覺到師父那寬厚而溫暖的手拍在自己的肩膀上,心頭一熱,抬頭看著他重重點頭。

田不易看了他一會,道:“那我們回去吧。”

說罷,他背負雙手向著來路走去。張小凡抬起頭來,深深呼吸,慢慢鬆開了一直緊握的雙手。

晨光灑在他的臉上,似乎有淡淡的光輝,片刻後他苦笑一聲,振作精神,也跟了上去。

……

二人走回山腰上那一排山洞處時,各派中人已是人頭聳動,大都已經起來了。大竹峰這邊,田靈兒等人都站在洞口,不時四處張望著,麵帶焦急神色,顯然很是擔心。

張小凡遠遠看到了,心中一痛。

一看到田不易與張小凡二人回來,田靈兒便跑了過來,什麽也不說,先抓著張小凡上下打量了一番,確定他不曾受到田不易的“虐待”之後,才輕聲道:“小凡,這一大早的,你和我爹去哪裏了?”

張小凡見她滿臉關切,一雙明眸中溫柔如水,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隨即強笑了一聲,道:“沒事的,師父帶我出去走了走,教誨了我幾句。蒙他老人家寬容,現在已經原諒我了。”

田不易走在前頭,聽到了這小徒弟的話,哼了一聲,倒也沒反駁,自顧自向山洞走去。誰知抬眼就望見妻子蘇茹站在洞口,正看著他輕輕微笑,不禁臉上神情一僵,連忙移開目光,也不說話,就走了進去。

到此,這一場風波也算是過去了。

……

接下來的日子,張小凡便日夜和分別許久的師兄們在一起。他從小便是在各位師兄的眼皮下長大的,如今回來,大是親切。宋大仁也是心胸開闊,並不曾把那日張小凡的無禮記在心上,加上蘇茹私下與他隱約提了幾句,他便也了然於胸,反而更加疼愛這位小師弟了。

這一次到流波山上來的正道中人,自然是以青雲門、天音寺和焚香穀三大派為首,但其他規模較小的正道門派也有不少,其中多是張小凡聞所未聞的,想必都是為了正道公理,要與魔教餘孽勢不兩立。至於在三大派之中,這一次除了青雲門來了蒼鬆道人和田不易,其餘兩派卻並未有長老一輩的人前來,所以無形之中,凡事便以青雲門為首。

如此過了三日,張小凡在這流波山上,陸陸續續見到了幾個熟人,其中焚香穀的李洵、燕虹也在隔日來到了流波山。稍後,他居然又在天音寺僧人處,看到了身材壯碩的石頭,同時還有站在石頭身邊一個瘦小枯幹的老者,正在與天音寺法相說話。

張小凡對石頭印象很好,當日在黑石洞裏也是一起並肩戰鬥過的,當下大為高興,連忙過去打了個招。石頭一見是他,也是十分驚喜,當下就介紹師父“大力尊者”與他認識,正是他身旁那位老者。

張小凡連忙行禮道:“老前輩,弟子張小凡,久仰大名。”

那老者笑著點點頭,道:“免禮了,不用客氣。”說著又回過頭去,與那法相道,“如此說來,令師普泓上人閉關參禪,到現在還未出關嗎?”

法相微笑道:“正是。本寺之中雖然恩師乃是住持,但一向以來,都是由我從旁協助普空師叔管理俗務。此次魔教複起,普空師叔本也要前來,無奈寺中事務繁雜,隻得由小僧前來,聊盡一二薄力。”

大力尊者點頭道:“有你前來那也夠了。不過我本以為你師父普泓還有普空二位神僧雖然不會前來,但你四師叔普方向來痛恨魔教,定會前來,怎麽卻……”

看著大力尊者望過來疑惑的目光,法相微歎,道:“前輩有所不知,自從五年前三師叔普智神僧突然過世……”

站在一旁的張小凡心頭猛地一跳。

也就在這個時候,法相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向他這裏看了一眼,隨即又移了開去,繼續道:“普方師叔與普智師叔情逾骨肉,大為傷心從那之後,便在寺中靜心參閱佛經,不再外出了。”

“如來如此!”大力尊者感歎一聲,道:

“諸位神僧都在靜心修行,求得自身功德圓滿,隻有我這老頭與佛無緣,靜不下心來,整日裏東奔西跑。”

法相笑道:“前輩說笑了,你與我們天音寺素有溯源,來時恩師和普空師叔都特意交代過了的。來,老前輩請裏麵坐。”

大力尊者謙讓了幾句,便和他一道進去了。

張小凡看著他們二人走了進去,這時石頭在一旁拉了他一下,道:“你看出來沒有?這個法相年紀輕輕,看起來卻像是天音寺這一群和尚的領頭人呢。”

張小凡點了點頭,這些日子來他多次遇見天音寺諸位僧人,早已發現法相年紀雖然不大,但在這次來流波山的“法”字輩僧人中,卻是氣度卓然出眾,隱為眾人之首。

隻是,張小凡心裏忽然想到,剛才法相在談到普智時,突然看過來的一個眼神,便也沒聽到石頭在旁邊咕噥地說些什麽,片刻後隻聽到他最後一句說道:“……我看他也沒什麽了不起的,話也說錯了。”

張小凡一怔,問道:“你說什麽?”

石頭看了看左右,低聲道:“我以前聽師父說過,佛門中人若是功德圓滿去世的話,便當稱為‘圓寂’。他適才卻說是過世的,聽起來就讓人不舒服,倒好似普智神僧他……咦,張兄弟,你臉色怎麽突然這麽難看?”

張小凡心亂如麻,強笑著對石頭點了點頭,便走回青雲門所在之地去了,弄得石頭站在原地,半天也摸不著頭腦。

……

轉眼間,張小凡已來到流波山上半個月了,這段時間裏,正道之士與魔教中人依然對峙,多有衝突激鬥。但令正道中人迷惑的是,魔教中人似乎不願戀戰,往往鬥法了數個回合,便虛晃一槍遁走了。

流波山地勢廣大,短期內想要找到魔教中人的老巢也不容易,如此一來,時日便拖下來了。正道中人紛紛猜測,這些魔教餘孽蜂擁而至,到這荒僻無人的島上到底要做什麽?

張小凡這些日子以來,也跟著師父師兄在流波山上搜索魔教中人,同時心裏也有些擔心,便是害怕萬一碰上碧瑤,那就麻煩了。

不過說也奇怪,明明碧瑤也來到了流波山這裏,但從那一個風雨之夜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倒是魔教中其他人,包括煉血堂一係的年老大、野狗道人等人,倒是出現得十分頻繁,隻是看他們整日東奔西走的樣子,似乎是在尋覓什麽東西。

這一日太陽初升,天高雲淡,海風從遠處海麵上吹來,還能看到一些海鳥在空中隨風翱翔,正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大竹峰門下數人,離開了居住的石洞,禦起法寶,向著流波山深處飛行而去,一路仔細搜索,希望能找到魔教徒眾,若是能找到妖人巢穴,那就更好了。

田靈兒一馬當先,“琥珀朱綾”紅光閃閃,飛在最前頭,宋大仁和何大智緊跟著她,杜必書與張小凡飛在最後。他們這一脈弟子中,除了宋大仁是用仙劍“十虎”之外,其他人的法寶或用朱綾,或用寶筆,還有怪異滑稽的骰子,以及最是古怪的燒火棍等等,在同是青雲門弟子大都使用仙劍的情況下,極是醒目。

但此處畢竟不是青雲山,流波山上且不說魔教中人,光是正道門派便有十數個,各種各樣的法寶比比皆是,倒也不那麽突出了。

此刻正道各門派弟子紛紛三五成群,四處飛飆,看來也是相同目的,流波山上風聲呼嘯,各色光芒急緩相間,閃爍而過,很是好看。

張小凡在法寶之上向旁邊看去,隻見正道眾人向四周成扇形飛去。在自己這一群人近處,大概隔了數十丈遠外是幾位小竹峰女弟子,陸雪琪也飛在她們之間,衣裳飄動,秀發拂肩,配著她清冷美麗的容顏,竟似有出塵之態。

張小凡忍不住便多看了幾眼,忽然那邊陸雪琪若有所覺,目光也向他這裏看了過來。兩人視線在半空中相觸,陸雪琪神色未變,臉色沉靜,但張小凡卻是嚇了一跳,不敢多看,連忙收回視線。

回過頭來,向另一邊看去,隻見同樣隔了數十丈遠,便是龍首峰一脈眾弟子,有六七人,齊昊和林驚羽都在其中。這時林驚羽也遠遠看了過來,麵露微笑,對他揮了揮手。

張小凡麵上露出笑容,對他用力招了招手。

在龍首峰眾弟子的後麵,還跟著一群人,看上去便是剩下的一脈朝陽峰的弟子了。

就在這時,忽聽著前方田靈兒一聲輕嘯,張小凡向前望去,隻見田靈兒法訣一握,“琥珀朱綾”紅光閃動,“嗚”的一聲,載著她俏麗身影,直衝上天,速度快了數倍不止。

眾人連忙加快速度,緊緊相隨,轉眼間,他們就與龍首峰、小竹峰等人拉開了距離。

張小凡加快速度,追上了田靈兒,飛在她的旁邊一丈開外,向她看了一眼,隻見田靈兒麵露微笑,神情歡喜,今日穿得一身紅衣,配著那條“琥珀朱綾”,更是美麗動人。

半空中風聲凜冽,旁邊突然傳來了宋大仁的聲音,叫了一聲道:“小凡。”

張小凡連忙回頭,道:“什麽事,大師兄?”

宋大仁禦著他那巨劍,笑道:“小凡,沒想到你在道法上進境這麽快,這才多長時間,居然便到了這種地步。”

張小凡心裏感激,道:“大師兄,這都是你教導有方。”

宋大仁搖頭笑道:“我可不敢居功,剛才你飛的速度比我和老三、老六都快多了。”

張小凡這才發現,原來適才看到田靈兒飛得快速,他心急之下,便發力趕上,不知不覺中就飛到了三位師兄的前頭。

當下臉上一紅,道:“大師兄,我……”

他話才說了一半,前頭的田靈兒轉過頭來,笑容滿麵,一看是張小凡,更是高興,笑道:“小凡,還記得我們當初抓小灰的時候嗎?”

張小凡有些訝然,道:“記得,怎麽了?”

田靈兒伸手一招,笑道:“我們走!”

張小凡正奇怪處,卻見田靈兒法寶猛地一沉,竟是向下疾降。張小凡也急忙降下法寶,緊跟著她。而在他們二人身後,宋大仁等人離得遠了些,沒聽到他二人說些什麽,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法寶在半空中速度何等之快,轉眼間就衝到前邊去了。

三人大吃一驚,連忙刹住身形,回頭望去,隻見小師妹與小師弟一前一後,竟是往腳下青山森林中飛去,不由得都是搖頭苦笑,隻得也急忙跟上。反正師門之命也是搜索魔教餘孽,在這森林中搜索也是一樣的。

張小凡緊緊跟隨著田靈兒,轉眼間便降到森林下方,隻聽著田靈兒在前方笑道:“小凡,快啊!”

說著,“琥珀朱綾”如有靈性,似靈蛇穿行迅捷靈活,在她俏麗身影之下翻轉呼嘯,紅光閃閃飛入了蒼莽的森林之中,張小凡趕忙跟上。

這片森林裏也與流波山其他森林一樣繁盛茂密,到處是高大樹木,筆直向天,地麵之上也多有灌木荊棘,難以落腳。

二人一進入這森林,便感覺周圍忽地安靜了下來,一股森林中特有的清新靈氣迎麵而來。田靈兒站在“琥珀朱綾”之上,輕鬆自若,在這片古老的森林之中,在無數巨大古樹之間,穿梭飛行。

張小凡從背後看去,隻見那團紅影忽上忽下,在繁密枝葉間快速飛行,伴著破空風聲,她如世間最美麗的仙女,在這世外之地,古木林中,飛舞出曼妙舞姿。

那身影如電如光,那身影如癡如醉,恍惚中又是少年時光,青山竹林,有歡欣的歡快的笑聲,回**開去。

他忽然笑了起來,笑著放開懷抱,燒火棍綻放著蒼青光芒,載著他,追著她,飛翔在這古老而寧靜的森林之中……

……

天色不知怎的突然變得陰沉,天空中厚實的雲朵也漸漸多了起來。

張小凡收回目光,心想這海外之處,畢竟與中原之地不同,剛才還是天高雲淡的晴天,轉眼間似乎就要轉作陰天了。

他與田靈兒在密林中飛了許久,卻連一個魔教徒眾也沒看到,倒是不知何時與宋大仁等人分散了。最後在一個小山坳間,田靈兒望見下麵有一條小溪,加上飛了半日也有些疲憊,便叫上張小凡落了下來,此刻正在用溪水洗臉。

這條小溪蜿蜒流淌在古老的森林中,淺而清澈,溪水中有許多圓圓的鵝卵石,隨著清澈水波**漾的微光,看著很是漂亮。溪水兩旁除了一些沙石淺灘,更遠些的地方,便是茂密的森林。

“小凡。”田靈兒突然叫了一聲,張小凡轉頭向她看去,卻是田靈兒洗臉洗了一半,發現溪水中一個極漂亮的石子,探手拿了出來,喜滋滋地轉頭向張小凡道,“這個石子漂亮嗎?”

張小凡向那石子看了一眼,見這石子不過拇指大小,上邊卻有三色石紋,整齊地圍繞其上,如緞帶一般,確實十分漂亮。當下笑了笑,抬頭看向田靈兒,正要回答,卻微微張口,說不出話來。

那張熟悉的美麗臉龐,正微笑著望著他。剛才洗臉時清澈的溪水還未拭去,晶瑩的水珠還眷念在她白皙的臉上。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帶著溫柔,從她肌膚滑下,掠過臉畔,在她光滑柔和的唇下,依然留戀不去,最後帶著一點婉約,輕輕無聲滑落下來。

而她明亮清淨的眼上,長長的睫毛邊,也有幾顆水珠凝結其上,仿佛淚珠,如雨後的白色梨花,那樣清麗動人。

田靈兒嗔道:“我在問你啊。”

張小凡驚醒,道:“什麽?”

田靈兒把石子往他眼前一亮,道:“好不好看?”

張小凡深吸一口氣,道:“真好看!”

田靈兒點頭微笑,從懷裏拿出絲巾,把臉上水珠擦去,然後又仔細地把這石子擦了一遍,放到懷裏,轉頭對著張小凡笑道:“等一會我們回去後,我就把這個石子送給齊大哥,他一定會喜歡的!”

流波山上方的天空,仿佛又陰沉了幾分。

……

田靈兒向前走了幾步,發覺背後沒有動靜,轉過頭來卻見張小凡還站在原地不動,訝異道:“小凡,走呀。”

張小凡緩緩抬起頭,看著她,道:“師姐,我們走得太快了,不如等一下大師兄他們吧。”

田靈兒哼了一聲,滿不在乎地道:“別管他們了,我們就順著這條小溪走吧,往上遊去,看看有沒有魔教賊子,順便……”她掩口輕笑,道,“順便再看看有沒有更漂亮的石子。”

“琥珀朱綾”纏在她的腰間,襯著她紅色的身影,越發美麗。兩個人沿著這條小溪,又走了半個時辰。

一路之上,田靈兒神情輕鬆,四處張望,張小凡則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

這條小溪看似不大,但走了許久,居然還不見頭。眼看著前邊又是一座小山,其上拐彎處有個山澗,小溪便是從那裏流出的。

田靈兒走了這半日,也有些疲憊,便轉頭對張小凡道:“小凡,天色也不早了,我們過去這個山澗看看,如果還沒有發現的話,我們就回去吧。”

張小凡默默點頭。

田靈兒多看了這小師弟兩眼,心中有些奇怪,不過也沒放在心上,轉身便向前走去。

二人很快走到那山澗拐彎處,向裏一看,都是吃了一驚,原來前頭岩壁後方居然有個極大的洞穴,看著足足有十丈來高,這條小溪便是從山洞裏流淌而出的。因為岩壁擋住了視線,不要說飛在空中,便是站在附近稍遠些,也看不到這個洞穴,十分隱秘。

田靈兒皺了皺眉,對張小凡道:“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張小凡往那山洞看了一眼,見除了洞口有些亮光,再深處便是漆黑一片,心中便是一陣不舒服。

這些日子以來,特別是他下山之後,入了兩個洞穴,一個是空桑山的萬蝠古窟,一個是小池鎮外的黑石洞,實在是都沒有什麽好印象。

此刻看了這個洞穴,本能上便有些厭惡,便道:“師姐,我看這洞穴也不似有人居住,不如我們回去吧?”

田靈兒想了想,點頭道:“好吧,那我們……”

話才說了一半,他們二人頭上忽然傳來一陣破空之聲,隨即“嗖嗖嗖嗖”之聲不絕於耳,竟是有許多人往這裏飛了過來。

張小凡與田靈兒立刻抬頭看去,隻看天空中那群人的服飾,都是魔教中人,人數竟有數十人之多。

二人相顧失色,田靈兒機靈聰明,知道魔教中高手不少,此刻若貿然飛起逃跑,必然不免一場惡鬥而且凶多吉少。危急關頭也顧不得許多,一把拉住張小凡的手,兩人便跑進了那個黑暗的洞穴之中。

沒過多久,魔教中人便紛紛落了下來,目標果然都是在這山澗周圍。稍後,似有人點起火把,然後眾人紛紛向這山洞裏麵走來。

原本躲在山洞裏向外窺視的張小凡與田靈兒,隻得又摸索著向洞內更深處避去。兩人此刻的心都懸起了,雙方力量相差太大,若是被這些魔教妖人發現,他們二人隻怕真就死路一條了。

好在因為魔教人多,也沒想到這個隱秘所在會被正道中人發現,一路上許多人談笑閑聊,倒是把他二人那些輕微的動作聲音給掩蓋過去了,無人察覺。

到了洞穴中一處寬敞地方,魔教中人便停了下來,周圍拿火把的人很熟悉地在四周找到些石縫,將火把插了進去,看得出來他們是此地常客。在火光的照耀下,山洞裏便亮了起來,隻是火光外圍仍然是漆黑一片。

張小凡與田靈兒也停了下來,躲在暗處,大氣也不敢出。

張小凡偷偷向外看去,隻見那些魔教妖人圍成一個半圓,各自找地方坐下,有些粗豪之輩幹脆直接就坐到了地上。遠遠看去,隻見魔教中怪模怪樣的人甚多,其中給張小凡留下深刻印象,長著一張狗臉的野狗道人,這時也坐在其中,旁邊還有年老大、劉鎬、林鋒以及那個不知姓名的美貌少婦等煉血堂一係的人。

除此之外,此刻在他們身後還站著個年輕人,卻是十分陌生,張小凡從未見過。

田靈兒忽然在他耳邊,輕聲道:“小凡,你看魔教裏邊,好像有很多派別呢。”

張小凡仔細看去,果然如田靈兒所說,這些魔教中人雖然圍坐在一起,一起麵對著中間那兩三人,卻依然是一群一群坐在一起,派係之分十分清楚。

正在這時,隻聽其中的一個低沉的聲音道:“諸位,請靜一靜。”

魔教中人都安靜了下來,似乎這聲音的主人有莫大的權威一般。

張小凡離得較遠,一時分辨不出那聲音是哪個人發出的,便悄悄地伸長了脖子,向那場中看去,但覺得身邊衣服輕輕摩挲,卻是田靈兒也在探頭向外看著。

石壁上的火把靜靜燃燒著,偶爾發出劈啪的聲音。魔教中有一個皮膚黝黑的高個站了起來,向著一個方向,朗聲道:“尊使,此次‘鬼王宗’召集我等來到這荒僻海島,說是有三千年方才出世一次的奇獸‘夔牛’,但如今找了這麽多時日,一根牛毛沒找到不說,卻把正道中那些討人厭的家夥引了過來,終日纏鬥不休。請問如今該如何是好?”

張小凡一怔,輕聲向田靈兒道:“夔牛是什麽?”

田靈兒想了一會,搖頭道:“我也不知。”

二人又向場中看去,隻見那人開了頭,後邊便有許多人紛紛附和,其中那野狗道人道行不高,但性情卻很是火暴,所以在眾人之中,聲音顯得最大:

“說得有理,鬼王他老人家高高在上,自然不會理會這等小事,但要我們在這裏平白無故受苦,卻是為何?多少也要給老子一個解釋吧。”

年老大在旁邊聽他說得無禮,眉頭連皺,正想伸手拉他一下,讓他安靜一點兒。便在這眾人議論紛紛、吵吵鬧鬧的時刻,忽地有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在一片嘈雜聲裏響了起來,頓時壓下了所有聲音,道:“你很想知道原因嗎?”

這女子聲音一出,張小凡心中便是一震,抬眼看去,隻見在火把照耀之下,魔教眾人麵對著的那個方向,有個綠衣女子,緩緩站了出來。

正是碧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