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重生

十萬大山。

穿過黑森林,再翻過七座險惡山脈,就是一座終年黑氣環繞、陰風呼嘯的高山。這座山峰寸草不生,一片荒涼,在山腳下有一個大洞,洞口高三丈,寬五丈,終年不停地有陰風從中呼嘯而出,夾雜尖銳異響,仿佛是某個狂怒的靈魂在永不停歇地咆哮著。

洞口正中立著一座石像,如真人大小,看上去是個美麗女子,麵向鎮魔洞深處默默矗立。從洞內吹出的陰風永不停歇地吹在石像之上,發出低沉而刺耳的聲音,就像是狂風暴雨中那一麵脆弱的、遮擋風雨的木板。

一身黑衣的巫妖,此刻就站在這座石像前,默默地凝望著那個女子。在他身後,有一個巨大的身影已經搶先一步竄入了那個巨大的洞穴之中,消失在黑暗裏。

冰冷刺骨的陰風拂動巫妖的黑色衣衫,他的身體似乎也在風中飄**起來,顯得更加鬼氣森森。

也不知過了多久,黑衣巫妖向著那個女子石像默默地彎下了腰,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然後低低地說了一句話。隨後,巫妖的身子慢慢轉了過去,向著鎮魔古洞深處飄去。

黑暗在古老的洞穴中無邊無際,周圍隻有陰風呼嘯的聲音。巫妖飄在鎮魔古洞黑暗的通道裏,就像一個正走向九幽的陰靈。

洞穴越走越寬闊,黑暗越來越深邃。陰風咆哮,就在他的前方。

一點幽光突然在他前麵亮起,在這一片漆黑中特別地醒目。

巫妖停下了。

那幽光在黑暗中輕輕閃爍,明滅不定,似召喚、似**、似渴望、似譏笑……

風吹動了他黑色的衣襟,許多年前他也曾這樣站在這裏,可是那個時候他的身旁還有兄弟,還有一個仿佛可以遮擋天地的身影。

現在隻有他一個“人”了。

“娘娘……”他垂下頭,口中低聲喚了這麽一句。

然後,他向前飄去,投向那個幽光,如飛蛾撲火一般的決絕。

……

幽光大盛,古洞之中的陰風陡然猛烈起來。光亮從那處緩緩散開,將周圍慢慢照亮。

坑窪不平的地麵上,到處掉落著腐朽的白骨,有人也有猛獸。巨大的洞壁,堅硬的岩石,在幽光照耀之下顯現出了無數條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裂痕,像是被人生生撕扯開來一般,觸目驚心。

黑暗中有個聲音,就在那個幽光的最深處,帶著冰冷寒意飄**起來。

“你回來了……”

尾音很長,回**在這個古洞岩壁之間。

巫妖沒有說話,他站在那處光亮之中佇立片刻,目光落到了自己身前腳下的地麵。那裏有一具身材高大的骷髏,骸骨碎成了六塊,兩隻已經化為白骨的手掌上,仍然死死抓著朽壞的武器。空洞的骷髏眼眶裏,正對著洞穴深處的黑暗,仿佛無數光陰過後,他仍然沒有屈服。

巫妖默默地移開目光,讓自己的身體飄得離這具骸骨遠了些,也許站得太近就會有刺痛的感覺。然後,他從黑衣中伸出手臂,在他手上正是鑲了骨玉的黑杖。

“吼!”

一聲咆哮,突然如驚雷乍響,在古洞之中沸騰起來。周圍的黑暗瞬間退卻,那片幽芒深處,轉眼間閃爍出刺目光芒,如惡魔無數的觸手,向著巫妖,向著那兩個聖器,呼喊狂嘯。

就連古洞周圍千萬年的石壁,此刻也開始不停動搖,大石小石紛紛落下。

尖銳淒厲的陰風,此刻聽來就像是充滿渴望的粗重的喘息聲。

“你還記得娘娘的模樣嗎?”巫妖看著就在自己身前張牙舞爪的那片刺目光芒,突然說了一句。

漫天呼嘯可怕閃爍的光芒,突然凝固了一下。

巫妖一身的黑衣,在強烈的陰風中獵獵作響。

就連他的聲音,聽起來也這麽飄忽不定:“她的石像,還站在外邊的洞口前……”

那片光芒深處,卻沒有任何的聲音,隻有伸縮不定的光線,將巫妖的身影照得忽明忽暗。

巫妖沒有再說什麽,緩緩飄了上去,飄進了光芒深處。

一處開闊的平地在他麵前顯現,這裏與外邊截然不同,堅硬的石壁大都完好無損,而在地麵之上,卻多有巨大骨骼,而且大都完好,細數之下,竟有十三具之多。

這十三具形狀各異、散發出妖氣的骨骼,距離不等地繞成一圈,都是麵內背外。陰森森空洞的眼洞之中,仿佛有冰冷的目光。

巫妖的身影忽然出現,開始接近這個怪異的圈子。忽地,陰冷的風中出現了令人齒寒的“簌簌”聲,這些白骨之上,赫然有幾具頭顱竟然開始轉動,慢慢轉了過來,向著巫妖的方向望去。

在這幾乎令人心跳停滯的可怖時候,巫妖卻似乎毫不在意這些,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隻望著一處。

在這十三具白骨圍成的圈子正中。

一具真人大小的白骨,安靜地躺在一座白玉石台上。與周圍那些骷髏不一樣的是,這具人形骨骼上還蓋著絲綢,也不知經曆多少歲月,在幽光照耀之下,那絲綢的顏色竟仍是鮮豔無比。

而這周圍所有的光亮幽芒,甚至連呼嘯的陰風,都是從這具白骨之上發出的。

巫妖慢慢飄近了這具白骨。

光芒流轉,詭異的光線時長時短,仿佛冥冥之中,有雙眼眸正注視著他。

周圍,十三具白骨突然全部發出“簌簌”聲,幾乎像是一齊複活一般,頭顱轉動,深邃的眼洞紛紛盯著巫妖的身影。

下一刻,那一張絲綢騰空而起,飄在半空。

仿佛有一聲低吼,刹那間耀眼的光芒從絲綢之下照耀而出,如勢不可當的離弦之箭,向著四麵八方呼嘯而去。

“嗚”的一聲,巫妖甚至感覺到那光線帶著澎湃洶湧的妖力,從自己耳邊衝了過去。

劇烈的風聲,夾雜著陰森的冷笑,在這個古洞之中回**。

那十三具骷髏,突然一起張口怒吼,恐怖的音浪洶湧如潮,向天呼嘯著。

這一片詭異氣氛中,巫妖緩緩在白骨麵前落了下來。白光中,那具真人大小的骨骼上有五處斷裂的地方,分別是在右手、左腳踝、喉骨、頭骨,還有就是他的整個脊椎沒有了。

此刻,映著骨骼發出的光芒,他的右手處放著一顆白珠,左腳踝處是一麵玉碟,而喉嚨斷裂的地方,擺放著一隻圓環。

巫妖緩緩地將鑲在黑杖之上的骨玉,一點一點地拔了出來,然後將它輕輕放到白骨的頭顱之上。那裏的前額正中,正好有一個破裂的小洞,骨玉不偏不倚,剛好放了進去。

黑暗中,像有個什麽聲音,遠遠地呼喚了一聲。

巫妖身子忽然顫抖了一下,整個人搖了搖,光芒倒映在他的眼中,就像是兩團燃燒的白色火焰。

那火焰燃燒的,是誰的靈魂與軀體?

他仿佛輕輕叫了一聲,可是誰都沒有聽清,他口裏說的是什麽。下一刻,他將那柄黑杖,放在了白骨的中間,脊骨的地方。

突然,一切都靜止了。

呼嘯的陰風停止了,耀眼的白光消失了,黑暗如無邊的大海,洶湧的波濤無聲地湮沒了一切!

是誰,在黑暗中默默等待?

那是最深的黑暗,還是幻想的曙光?

一切都平靜了下來,就像亙古也不曾改變的荒涼寂靜,白骨停止了呼喊,沉默了下去。

一個聲音,在黑暗與寂靜的最深處,悄悄地響起!

“怦!”

“怦!”

“怦怦!”

“怦怦怦怦怦怦……”

……

那是心跳的聲音,緩慢卻有力,從無到有,一點一點從慢到快。

它洋溢著嶄新的活力,帶來了生命的氣息,周圍依舊是一片漆黑,但魔幻一般的心跳聲音卻漸漸放大,慢慢地,開始流淌著潺潺水聲。

不,不是水聲,那是奔流的血脈,從心髒呼嘯而出,帶著無盡歡喜與不可阻擋的氣勢,在黑暗中狂舞。

長眠了無數歲月,無盡的冰冷過後,終於獲得溫暖!

是誰,在黑暗中悄悄喘息?

是誰,感受這血肉的滋味?

那奔騰的聲音越來越猛烈,像是禁錮的靈魂怨恨的呼喊,每一滴重生的血液,凝聚了千年萬年的恨意,都帶著瘋狂與桀驁!

慢慢地,周圍的異聲開始再次響起,堅固的石壁再一次動搖,那些黑暗中的白骨再次呐喊,在這地獄中迎接著重生的妖魔。

隻有巫妖,他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之中,感覺著身前無形卻正在澎湃的妖力,感覺著那複生的靈魂與流淌的血脈。

下一刻,那妖力瞬間高漲,如排山倒海般衝來,將他完全吞沒了……

……

古老的鎮魔古洞中,幽幽遠遠的有一聲低吟,像是什麽東西從長眠中醒來。

陰風再起,越發淒厲,就連頭頂的天空,也暗淡了下來。

一道閃電,刺穿黑雲。

一道驚雷,炸響天際。

雷電轟鳴,轉眼間撕裂天空。無數的黑雲沸騰起來,從十萬大山的天空洶湧而來,聚集在鎮魔古洞的上方。

瓢潑大雨轟然落下,夾雜著巨大的冰雹,將地麵砸得坑坑窪窪。

就在這時,鎮魔古洞中突然安靜了片刻,所有的聲音異響都消失了,陷入了一片死寂。然而轉眼之間,淒厲無比的尖嘯聲驟然高亢,從遠及近,越來越快,越來越響,到最後已是震耳欲聾。

那嘯聲越來越響亮,轉眼間已然衝到古洞洞口。

天際巨雷轟然炸響,天地呼嘯,仿佛十萬大山的所有山脈都在一起晃動。

黑氣如山,在鎮魔古洞的洞口拚命聚集,向著天際,向著大地。

一抹紅光在黑暗中突然閃過。

一個身影,被一塊鮮豔無比的絲綢所包裹的男子,從黑氣中緩緩落下,站在了那個石像女子的身前。

在他身後,黑氣中厲嘯連連,陰影搖動,仿佛有無數妖魔狂喜呼嘯,澎湃的妖力席卷而來,對著這個世間怒吼著。

隻有他的背影,顯得有些異樣。

石像前方,他在風雨中默默佇立。

他凝視著那個石像上的女子的臉龐。

他緩緩伸出手去,輕輕撫摸,那冰冷的石像。

低低的聲音,在風雨中悄悄回**,穿越了千年萬年歲月,穿過了無數風霜雨雪。

“玲瓏……”

……

中土縣雍山以北二百裏,便是高大的狐岐山。

狐岐山突兀險峻,背陰處從山中流出一條河流,稱作“勝水”,向東北流去,一路上支流漸多,河流漸漸變大。至三百裏外,注入另一條大河“汾水”。自古相傳,這條河流之中,產有一種蒼色寶玉,隻是從來沒有人見過。

魔教鬼王宗總堂,就建在這座高山堅硬厚重的岩石山腹中,向來少有人知。在鬼厲的帶領下,小白和大巫師一行經過長途跋涉,終於到達了這裏。

在歸途中,鬼厲的傷勢一天天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但大巫師整個人的氣色卻越來越難看,比剛離開南疆七裏峒時的樣子還要蒼老枯槁。有時候鬼厲心中忍不住害怕:若還未到狐岐山,這位救命的大巫師便半途而亡,那當真便要遺恨終生了。

所幸今日午間,在那片和煦陽光的照耀下,三人終於望見了狐岐山那片光禿禿的山頂。

停住腳步,雖然還未到達狐岐山,鬼厲卻還是鬆了口氣,轉身對大巫師道:“前輩,前頭那座荒山,便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從這裏往前再走一段路,今夜稍晚時分,我們應該就可以到山腳了。”

大巫師抬眼向那座山脈望了望,略帶疲倦地笑了笑,道:“放心吧,年輕人,在見到你那位沉眠的朋友之前,我是不會死的。”

鬼厲一怔,隨即微有歉意,低聲道:“前輩,我並非故意……”

大巫師微笑道:“無妨的,換了是我,說不定比你還急幾分呢。”

鬼厲笑了笑,道:“前輩,在這裏先歇息一會兒,待會還要趕路呢。”

大巫師看來也真的有些疲倦,點了點頭,在鬼厲的攙扶之下,在山間小道旁找了塊還算平整的石頭,坐了下來。

“吱吱!”一直趴在鬼厲肩頭的小灰叫了兩聲,跳了下來,落在地上。一路上,倒是小灰最有精神,從無疲倦之色。

此刻小灰舉目四望,見道路兩旁是稀疏的樹林,叫了兩聲之後,便躥了進去,轉眼就沒了身影。

這時小白的聲音突然在身邊響了起來,道:“狐岐山怎麽如此荒涼,我看了半天,連一草一木也沒有?”

鬼厲道:“從我到這裏的時候,便是如此了。”

小白搖了搖頭,道:“當年我離開的時候,狐岐山滿山青翠,草木茂盛,與現在決然不同。”

鬼厲搖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小白歎了口氣,轉過身子,沒有再說什麽。

鬼厲望了小白一眼,知她千年之前與狐妖一族在這裏休養生息,對狐岐山實有異樣的感情,隻是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況且他此刻心境,也不想多說話。

隻要一想起碧瑤說不定明日此時,就能重獲新生,鬼厲忍不住就全身熱血沸騰,再也想不起其他事了。

三人休息了一會兒,待大巫師體力稍複,鬼厲便領著二人繼續往前走去。

小白獨自在前走著,麵色沉靜,沉默不語,對周圍的道路似乎漸漸熟悉起來。剛開始遇到的幾條岔路,她還問了問鬼厲,或是等鬼厲走上正路,她才跟上。到了後來,似乎往昔的記憶已經在小白內心蘇醒,自然而然地,她反變作領路人,帶著後邊的人,在通往狐岐山的山路中行走著。

不知何時回來的猴子小灰,手中又多了幾個野果,抓在手裏啃著。

在小灰身後,還掛著一個大酒袋子,正是從南疆金族人那裏偷來的。原先還有兩個酒袋,這一路上斷斷續續喝著,猴子酒量居然也在見長,十五天下來,竟然將一大袋烈酒喝得幹幹淨淨,並且也未再大醉過。

路上小白見小灰老是拖著酒袋晃來晃去,實在麻煩,便用布帶在酒袋上縫製了根帶子,讓小灰背在身上。這下倒好,小灰更是高興,整日背著酒袋到處跑。

三人一猴,就這樣在猴子吃野果的聲音中,各懷著心思默默行路。

日漸西斜,天色緩緩暗了下來,黃昏時分,他們終於到達了狐岐山腳下。

幾乎是在同時,大巫師和小白的身體都是一震,大巫師向站在身邊的小白看了一眼,低聲道:“你也感覺到了?”

小白秀眉輕皺,以她千年靈狐的道行,這份靈力與感覺自然非同小可,極其敏銳。這座高山之中,在這片看似普通的荒涼之下,隱隱有一股濃烈的煞氣。

這煞氣之烈,連她如此高的道行也忍不住心有忌憚。這座山中,隻怕有天大的秘密!

她緩緩點頭,壓低聲音,道:“好重的煞氣!”

大巫師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二人同時向旁邊的鬼厲望去,隻見鬼厲麵上,也有異樣神色。

在他袖間,黑色噬魂上的噬血珠突然亮了起來,血紅色的光芒流轉不停,連袖袍也遮擋不住。

鬼厲將噬魂拿了出來,舉到身前,隻見這柄魔棒前端,噬血珠的光芒異樣泛起,一圈圈一層層鮮紅光芒緩緩散發,珠身上的絲絲血脈,曆曆可見。而順著他的手腕,噬血珠更是將一陣陣冰涼而微帶興奮的氣息走遍他的身體。

鬼厲目光深深,抬頭仰望麵前這座高山,眼中閃過奇怪的光芒。

那是噬血珠極度渴望鮮血的征兆!

對他來說,這早已是再熟悉不過了,絕對錯不了。

“鬼厲。”小白忽然叫了他一聲。

鬼厲轉頭向她看去,隻見小白神色中有些奇怪,似乎有些猶豫,片刻後向他看來,道:“我不去狐岐山了。”

“嗯?”鬼厲吃了一驚,愕然道:“都到這裏了,你要走嗎?”

小白臉色已經恢複了正常,又是那風情萬種柔美無限的樣子,微笑道:“我不喜歡現在這樣的狐岐山了,正好回到中土,我打算去看看小六。”

鬼厲心頭一震,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道:“好,那你多保重。”

小白凝視他片刻,低聲道:“你也多保重,不要活得那麽累了……還有,以後我會再來找你的。”

說完之後,她微微一笑,然後對一旁的大巫師點點頭,便化作一道白光飛上天際,飄然遠去了。

……

早已提前接到鬼厲傳回消息的鬼王,親自站在了鬼王宗總堂入口處等候迎接。

在鬼厲和大巫師出現出現後,鬼王立刻迎了上來,對鬼厲隨意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隨即快步走到大巫師身前,上下微一打量大巫師,麵上閃過一絲訝色,道:“這位大師,你的身體……”

大巫師微笑道:“垂死之人,命該如此。今日來此,不過是想盡一份心力而已。至於成或不成,也要看天意了。”

鬼王一躬到地,道:“大師乃世外高人,我也不多講俗話了。路途辛苦,天色已遲,請大師到這山間洞府暫時委屈一晚,將就休息,明日再請教大師。”

大巫師點了點頭,看他神色,也的確十分疲倦了。

鬼王一招手,旁邊早有人過來,將大巫師扶了進去。一眾人等都讓開了道路,片刻後大巫師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山腹之中。

鬼王緩緩轉過身子,在他身後,一身黑衣的鬼厲安靜地站著,猴子小灰則是趴在他肩頭,睜著三隻眼睛滴溜溜亂轉,打量著前方眾人。

鬼王的目光在小灰身上停了一下,隨後落到了鬼厲身上。

“受傷了?”

“已經好了。”

然後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

鬼王的身後,站著青龍、幽姬,還有其他許多弟子,其中就包括了原煉血堂一係的年老大等人,也站在人群中。隻是此刻所有人都沒有聲息,大多數人都眼觀鼻鼻觀心,裝作視而不見。

過了片刻後,鬼王一言不發地轉身,走進了山腹,然後為數眾多的弟子蜂擁跟上。而山腹之外,與前方那些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鬼厲則是抬頭看了看這座高山,感覺到手邊的噬魂似乎又激動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