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深痕

四周一片安靜。

夜色深深,正是淒涼時候。

長街寂寂,明月懸掛天穹,清輝灑下,將佇立在荒涼街道上的兩人,拉出長長的影子。

是什麽樣的情緒,似萬千言語纏繞心頭,到了麵對時卻無法開口。

深宵寂寞的風,輕輕吹動衣衫。

陸雪琪手中的天琊,閃爍著幽幽的藍色光芒,慢慢地垂下,收回。

鬼厲沉默著。

陸雪琪凝望著他,目光那麽明亮,月光下,鬼厲忽然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沒有動手,沒有廝殺,更沒有受傷流血,可是不知怎麽,他每一次麵對著這個美麗女子,在她眼眸注視之下,總有著莫名的情緒。

清冷如雪的絕世容顏,仿佛仍是當年初見麵時,那個高高在上的清豔女子。

隻不知,從何時起,她眼中有了自己的影子。

“剛才那個女子,可是合歡派的金瓶兒?”陸雪琪忽然問道。

鬼厲怔了一下,道:“是。”

陸雪琪望著他,眼底深處似有光芒閃爍,道:“你一直都和她在一起嗎?”

幾乎是下意識地,鬼厲立刻搖頭道:“沒有,我與她毫無瓜……葛。”

他的聲音忽然變低,感覺到自己情緒上有一絲異樣,仿佛是要解釋什麽。

但陸雪琪眼中的異光已經消失,像是肩頭有什麽壓力突然解脫一般,連臉色也似乎柔和了一些。

隻是兩人之間,依然還隔著很遠,就像一條深深的鴻溝。

月光如水,流連在這條荒涼街道上。

遠處金瓶兒和李洵追逐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了,偌大的山寨之中,仿佛隻剩下了他們兩人。

他們是勢不兩立的正邪雙方,但無論哪一個人,此刻都沒有動手廝殺的意思。冷冷清輝中,陸雪琪忽然道:“你……能陪我走走嗎?”

鬼厲抬頭,眼中有一絲訝色。

……

緩步走在這荒廢街道之上,街道兩側盡是些殘垣斷壁,殘破不堪。然而當夜風吹來時,這遠離故鄉千裏萬裏的異鄉山頭,幽靜之中,卻仿佛有淡淡溫柔。

兩人並肩走著,彼此相隔三尺之遠,有意無意間,他們也在隱隱避諱什麽。

隻是這樣淒清的夜色裏,又怎不讓人心緒纏繞?

淡淡幽香,在風中,在身旁,若隱若現地飄**著。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兩人當初在青雲山七脈會武中的比試?”陸雪琪突然打破了沉默。

鬼厲身子一頓,心中有些詫異,在他印象中,陸雪琪絕非多話的人。可是,今晚的她卻似乎有些奇怪。

雖然如此,他還是點了點頭,道:“我記得。你那個時候就能夠用出神劍禦雷真訣,實在是了不起。”

陸雪琪向他看了一眼,平靜地道:“但是那場比試,其實是我輸了。”

鬼厲沉默,隨即低聲道:“那時候你無論道法還是修行,都遠遠在我之上,其實我……”

“是我輸了。”陸雪琪麵上露出了一絲黯然,輕聲道,“其實我當時就知道,你是在最後關頭故意收手的。可是我不知怎麽,控製不了自己的好勝之心,那時竟無論如何也無法對興高采烈的師父、師伯他們說出真相。”

鬼厲笑了笑,道:“這些小事,過了這麽多年,你怎麽還記在心上?”

陸雪琪抬起頭,望著天際那輪明月,默默出神。她的美麗,在月下如皎潔綻放的花。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心裏就記著你了。”她輕輕地、幽幽地道。

鬼厲身子一震,猛然抬頭。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從一向冷若冰霜的陸雪琪口中,會吐露這般的言語。可是那個清麗女子在月光中的美麗身影,卻分明就在眼前,如此清晰,如此真實。

他的心中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就像是悄悄而來的災噩就在前方。他感覺得到,卻再也逃脫不了。

“到了後來,我們一起去了空桑山死靈淵下,與魔教中人廝殺,與陰靈妖魅纏鬥,你不顧性命護我、救我,我也就一般對你了……”

她這般輕輕說來,聲音飄忽似有那麽一絲不真切,鬼厲,不,仿佛這一刻他再度變成了曾經的張小凡,過往的歲月,一一在眼前浮現。

隻是,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時候,我們身陷絕境,垂死掙紮,可是我卻一直沒有害怕過,當時若是就那樣和你一起死了,我──”

她轉過身,麵對著這個男子,眼中有從未出現的光彩,有從未出現、埋在心底的萬千柔情,甚至她如雪一般的肌膚,也透著淡淡的粉紅,有動人心魄的美。

“……我也心甘情願!”

她慢慢地說著,一字一字,似斬釘截鐵一般堅定。

夜色正好!

晚風輕揚!

兩人突然都沉默下來。

鬼厲心中亂作一團,萬千思緒念頭在腦海中紛至遝來,眼中全是那白色如霜雪般的魅力影子。然而,在一片雜亂的洶湧潮水中,突然有一個聲音大聲呼喊:

碧瑤!

瞬間,他從頭直冷到了腳,冷了血,冷了心。

陸雪琪靜靜地望著麵前這個男人,將他臉上容顏神情的變化,都看在眼中。起初迷惑,繼而迷惘,也許還有一絲驚慌,最後突然變得冷漠,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冷漠!

隻是她眼中柔情,卻不曾稍減了半分,依舊低聲說著。

“到了後來,流波山、通天峰,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我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你漸漸變化。直到最後,通天峰上,誅仙劍下,那位碧瑤姑娘替你擋了那一劍之後,我就知道,你再也無法回頭了。”

她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卻滿是苦澀,幽幽地道:“你真的,也沒有再回頭了。”

鬼厲握緊了雙手,指甲深深陷入手心,他用力呼吸,緊緊咬著牙關,讓自己的冷漠不要瞬間崩潰。

隻是……隻是……

隻是他又如何能夠冷漠地麵對這個女子?

“你這又是何苦?”他低低地道。

陸雪琪淒涼一笑,目光迷離,月光下的身影,蕭索而美麗。

“我不後悔,十年了,我心中還是記掛著你。如果可能,我情願放棄一切,跟你一起到天涯海角。可是,終究是不可能了!”

她咬著唇,低低地,慢慢地重複著: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然後,抬頭!

她的唇那般蒼白,臉上肌膚更是透明一般,隻有目光,亮得就像此刻高懸天穹上的寂寞月光。

“青雲門養我育我,師父更是疼我、愛我、教我,我無論如何不能背叛青雲門。今天對你說了這些,便是要你明白我的心意,然後在你麵前,斬斷我這十年的癡心妄想!”

她白皙的手,緊緊握著天琊,像是用盡全身力氣說出了這些話語。

每一個字,都似利刃,落在了鬼厲的心頭。

可是他沉默不語,什麽也沒有說。

深深,凝望……

這刻骨銘心的男子啊,就站在身前,卻像是隔了天涯!

天琊,出鞘!

閃動著藍光的優美弧線,在半空中閃爍而過,在鬼厲的身前劃下。

荒廢的街道上,兩個人的中間,就在鬼厲身前一步之遠,劃出了一條深深的裂痕。

隔開了兩人!

她白衣若雪無風飄舞,看去恍若仙子。明眸之中,有千般柔情萬般痛苦,從今往後,都隻埋在深深心間。

“今晚別後,他日再見,我們就是你死我活的仇敵。”她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甚至連她的身子,都開始微微顫抖。

“十年以來,我癡念之餘,便在後山舞劍,”她看著他,道,“今晚,就讓我舞最後一次吧!”

錚!

天琊神劍發出如鳳鳴清音,直上九天。

白衣若雪的女子,飛身而起,在淒涼美麗的月光中,如降落俗世凡塵的九天仙子,癡狂而舞。

那劍光幽幽如夢,舞盡千年殘情。過往歲月,慢慢浮現,悠悠而過。

是誰在輕聲歎息,是誰雙眼蒙矓?

劍光如雪,傷的是誰的心?

她癡狂!

她獨舞!

有風起,雲漸開。

殘垣斷壁紛紛散。

亂石碎裂,塵土飛揚,風聲淒切。

她身影飄**,如在風中浮沉,四麵八方風雲會聚,天色又暗。

隻剩下清影幽幽飄**!

是什麽在心中悄悄嘶吼,是什麽在胸膛衝動呼喊?

他不能、不能、不能……

身子顫動,也許要向前走去吧?

那腳步抬起,就在空中,眼看要跨過地上深痕。

風呼嘯,影如霜!

劍如秋水,從天而落,銳響聲中破空而至,卻又戛然而止,停在他的身前。

剛才還漫天呼嘯的風聲,漸漸安靜下來,四處滾動的亂石,慢慢停下。天色又開,月光複明,清輝如水。

陸雪琪的絕世容顏,就在他的眼前,如冰如霜,隻有那一雙明眸之中,似還有淡淡情懷,溫柔若水。

若不是情到深處難自禁,又怎會柔腸百轉冷如霜!

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中間的那一道深痕上。

天琊神劍的寒意,仿佛從劍尖隔空傳來,涼遍了身子,讓他從迷離夢中,陡然醒來。

她的容顏,美得不似凡人。

鬼厲的腳步,停在半空,慢慢地,慢慢地收了回去。

陸雪琪握劍的手,慢慢地垂下了。那人的身子,終於還是從這條深痕之上,悄悄退了回去。

然後她笑了……

笑容像是前世今生都盛放在夜色中燦爛的百合花!

可是片刻之後,她皺眉彎腰,吐出了一口鮮血。

點點殷紅,灑落在她白色衣裳之上,像鮮豔而妖異的花兒。

可她還是笑著,最後看了一眼那個男子,轉身,禦劍,飛起,化作白光,劃過夜空,在寂寂明月下,消失在天邊夜色裏。

隻剩下一個孤單男子,默默看著身前街道上,那一條被染紅的……

深痕!

……

黑暗中,九尾天狐抱著小灰,遠遠地望著街道上發生的一切。小灰仿佛有些不安,在她懷裏動了一下。

小白輕輕拍了拍它的腦袋,伸出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不要說話的手勢。小灰安靜了下來,眼睛卻一直盯著主人那蕭索的身影,一刻也沒有放鬆。

也不知道鬼厲在深痕之前站了多久,他就這般站著,一直站著,一動不動。

小白似乎也很有耐心,在黑暗中安靜等待,此時此刻,就連一向好動的小灰,也變得特別安靜。

終於,鬼厲的身子動了一下,似乎很費力地轉過身來。遠遠看去,他的臉色竟然如同死灰,憔悴無比。

小灰的身子,又不安地**了一下。

遠遠地,鬼厲口中低聲說了些什麽,但是沒有人能夠聽得清楚。他茫然抬頭,終於緩緩離開。

待他走遠之後,小白帶著小灰走了出來,來到街上那道陸雪琪用天琊神劍劃下的深痕前。

她默默凝望,半晌歎息。

“這世間情愛,真是讓人斷腸啊!可憐這兩人,這般出色,卻像是傻瓜一般。”

“吱吱,吱吱!”尖叫聲起,小白一怔,卻是猴子小灰不願意了。

它從小白身上跳了下來,一屁股坐在旁邊地上,恨恨地不說話,看起來氣鼓鼓的模樣。

小白失笑,低聲笑道:“你是不喜歡我說你主人是傻瓜嗎?”

小灰連連點頭,“吱吱”叫了幾聲,眼睛眨呀眨的,雖然還是一股氣憤模樣,但長長的尾巴卻悄悄折了回去,在小白的腳踝上輕輕纏住。

小白微笑著搖了搖頭,蹲了下來,輕輕撫摸猴子腦袋,隨後目光漸漸飄遠,怔了許久,輕輕道:“其實你又怎會知道,我千百年間的願望,也不過是想當一回這樣的傻瓜,然後也有個傻瓜好好對我而已。”

“如果那女子真的要斷情絕義,那一劍早就刺下了,我看最後,她雖然用劍指著鬼厲,心中其實不知有多盼望鬼厲不顧一切就跨了過去。

“隻是,若是鬼厲跨了過去,他也就不是鬼厲了……

小白低聲地說著,小灰似懂非懂,用手抓了抓腦袋,三隻眼睛茫然盯著小白。

小白又是怔了片刻,忽地失笑,回過神來,伸手將小灰抱起,微笑道:“算了,他們的心結,總是要靠自己才能解開的。再說了,將來的事,有誰能說得清楚呢?

“你說對不對,小灰?”小白把小灰舉到身前,微笑問道。

小灰尾巴在空中晃呀晃的,“吱吱吱”叫了好幾聲,搖頭晃腦的樣子,卻也不知道它到底明不明白。

……

焚香穀,天香居。

這裏是焚香穀穀主雲易嵐的居所,也是他的閉關之地。能夠進入這裏的人不多,上官策就是其中之一。

一麵精美的屏風放在羅漢榻前,隔開了雲易嵐和上官策兩個人。上官策坐在桌邊,目光掃過那麵屏風,隱約能看到屏風後坐在羅漢榻上的那個人影。

過了片刻後,他垂下眼,道:“師兄,最近身子還好嗎?”

屏風後頭有人低低笑了一聲,聲音聽起來帶著蒼老,道:“沒什麽起色,左右不過等死罷了。”

上官策臉上神色一動,正要說些什麽,卻被雲易嵐打斷,道:“事情怎麽樣了?”

上官策道:“大致查出來了。出事那晚暗中挑動的人,是魔教合歡派的金瓶兒。”

雲易嵐在屏風後麵頓了一下,道:“魔教為何會插手魚人的事?”

上官策哼了一聲,神色間有些厭惡,道:“那些蠢貨,在死澤時殺了不少魔教的人,大概是因此惹來魔教的報複。”

雲易嵐的聲音沉默了片刻,道:“她可有察覺山裏麵的那件事?”

上官策身子忽地微微一頓,隻這片刻間,那個屏風後麵的聲音似乎突然充滿了威嚴。

“依我看來,還沒有。”

“那就好。”雲易嵐明顯鬆了一口氣。

上官策點頭道:“師兄放心就是。”

雲易嵐又道:“那個潛入玄火壇放走九尾天狐妖孽的人,查出來了沒有?”

上官策道:“昨晚李洵與柯如晦在天水寨附近追蹤到金瓶兒,聽他說魔教鬼王宗的鬼厲也現身那裏,與金瓶兒一起出手暗算,令柯如晦被襲而死。我想此人或有幾分嫌疑。”

“鬼厲?”雲易嵐遲疑了一下,道,“血公子?”

上官策點頭道:“正是此人。李洵說他懷疑那晚鬼厲與金瓶兒是一起潛入焚香穀的,既然金瓶兒在穀口搞亂挑事,那潛入玄火壇的大有可能就是鬼厲。而且……”

上官策的聲音頓了一下,雲易嵐道:“怎麽了?”

上官策道:“李洵以為,要救出九尾天狐,沒有我們焚香穀秘傳的咒術,就隻有用萬火之精的玄火鑒才能解開玄火鏈的禁錮。依他看來,隻怕玄火鑒就在鬼厲身上。”

雲易嵐沉默了一會,隨後淡淡地道:“都是推測,毫無證據?”

上官策嘴角扯動了一下,露出了一絲輕微的笑意,但口氣還是恭謹,道:“確實如此。”

雲易嵐緩緩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了。

……

離開了天香居,上官策便一路走到焚香穀中另一處重要所在山河殿。

這名字配著這座高大雄偉的殿堂,倒真有幾分睥睨天下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初焚香穀先人建造這座殿堂,用來會見客人的時候,心裏也想著有朝一日冠絕天下的滋味。

上官策在心中這般想著,走了進去。

殿裏麵有人坐著,除去一旁站立的焚香穀弟子,這裏的客人主要是前來問候的正道中人,有十幾人,李洵在一旁相陪。

在上官策的眼中,其中最重要的,莫過於坐在最上頭的兩人。

陸雪琪。

法相。

這兩位是青雲門和天音寺兩個名門大派的出色弟子,也是代表了他們的師門,身份地位自然不尋常。

法相依然是月白僧袍,一臉和藹微笑,與李洵交談,應對得體。

李洵與法相也算是相識許久,見麵倒也有幾分歡喜,言談頗歡,隻是談笑之間,他的目光卻不時向坐在法相身邊的陸雪琪身上瞄去。

上官策把這情形都看在眼中,這時眾人看到他走進殿堂,都站了起來。上官策含笑回禮,走到上座,目光不期然也向陸雪琪和法相看了一眼。

這兩人同時向他行了一禮,陸雪琪依舊默然,法相則微笑道:“多年不見,上官師叔身體康健如昔,真是難得。”

上官策搖頭嗬嗬笑道:“老了,老了,已經是不中用了。”說罷伸手請眾人坐下。

隨後,上官策微笑著對眾人道:“諸位,在下上官策,在這裏十分感謝諸位同道關心鄙派。前些日子火山爆發,乃是天地正常變化,托各位的福,穀內並未受到什麽損害。”

法相微笑道:“阿彌陀佛,如此最好不過。另外家師普泓上人向來與雲老前輩交好,可否讓小僧拜見穀主?”

上官策笑道:“諸位關懷美意,我已向穀主逐一稟報,雲穀主心中感激萬分。隻是他的確是閉關正在緊要的時候,不方便出來見客,失禮地方,還請諸位千萬見諒。”

說罷,他微笑抱拳,在他身旁的李洵也站了起來,與他一道行禮。

眾人麵麵相覷,過了片刻法相站起,麵帶微笑道:“既然上官施主都這麽說了,想必雲老前輩必定安康,我們也就放心了。打擾了。”

上官策與李洵同時道:“哪裏,哪裏。”

法相向身邊的陸雪琪看了一眼,卻見身邊這女子雖然也和自己一起站了起來,盡到了禮數,但麵無表情,幾如寒冰,特別是臉色蒼白得透明一般,隱隱有一絲蕭索。

法相心裏苦笑了一下,知道陸雪琪天生麵冷,當下隻得把陸雪琪的話也替她說了,道:“李洵師兄剛才說此次似有魔教妖人興風作浪,不知道可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

上官策向李洵使了個眼色,李洵會意,踏前一步,拱手道:

“多謝諸位好意。雖然目前暫無頭緒,但我們自會追查此事,所以也就不麻煩諸位了……”

“且慢!”

忽地,一聲冷冷話語,從他身邊傳來。

眾人都是一怔,轉眼看去,竟是一直沉默的陸雪琪。

這位清冷女子目光中,有一縷微光掠過,不知道她此刻心裏究竟在想什麽,片刻之後,隻聽她開口說道:

“那些魔教妖人,多半是去了一處叫作七裏峒的地方。”

其他人頓時議論紛紛,隻有李洵身子一震,望著陸雪琪的眼神中頓時多了異樣的神情。

“昨晚與魔教妖人鬥法時,我與李洵師兄都聽到妖女金瓶兒對……”她的聲音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隨即恢複正常,道,“對魔教鬼王宗的鬼厲說到‘七裏峒’三字。”

上官策眉頭一皺,向李洵望了一眼,這個消息,李洵竟沒有告訴自己。

大殿之上,一時眾人目光都落到焚香穀等人身上。上官策心念轉動,隨即微笑道:“想不到陸姑娘倒有線索。既然如此,鄙人立刻就派人過去調查。至於諸位同道,其實倒也不必一定要去,畢竟此處是南疆,諸位又隻是為了問候我們穀主而來。所以諸位心意,焚香穀心領了。”

眾人一片應諾。

最後,隻有陸雪琪和法相二人留下來,與焚香穀派出的人一起前去七裏峒,準備去好好查看一番。

……

鬼厲和小白帶著小灰,出現在馬頭山前。

望著這座形似馬頭的高山,小白嫣然一笑,道:“傳說這山上有一深洞,洞中有金族人信奉的犬神居住。這山腳有一條狹窄山道,僅容一人行走,走了進去,就是金族人聚居的七裏峒了。”

鬼厲麵無表情地向這座高山看了一眼,默默向前走去。從昨晚直到現在,他連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小白站在後麵,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卻露出一絲淡淡笑意,轉頭拍了拍趴在肩膀上的小灰,微笑道:“那我們走吧。”

小灰“吱吱”叫了兩聲,咧嘴而笑,忽地從她肩膀上跳下,三步兩步跑上前,“嗖”的一聲躥上鬼厲的肩膀,坐了下來,回頭向小白招手。

小白微微搖頭輕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