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焚香穀

南疆幽月,深山古刹,一派淒涼幽暗景色。

“呼!”

一聲呼嘯,光芒閃處,呂順禦劍飛來,重新落到了這座古刹庭院之中,雙眼精光閃耀,仔細地向這座古刹掃了過去。

他在剛才已經禦劍搜遍了附近十裏,毫無所獲,竟沒有見到一個人影。仔細思量之下,突然驚覺這座古刹反而是自己疏忽的所在。

夜風冷冷,已經廢棄的大殿連大門都已經不見,雖然就在不久前,呂順還在大殿裏麵與人談話,隻是此刻看去,裏麵突然變得陰氣森森,黑暗中仿佛有什麽東西窺視著他一樣。

他手心忽然冒出了些許冷汗。

呂順深深吸氣,忽地高聲道:“是哪一位高人,請出來說話。”

“說話……說話……說話……”

夜風帶著他話音的尾聲,在古刹中間輕輕回**著,隻是大殿之中依然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聲音。

呂順臉色更沉,一咬牙,手中仙劍光芒大盛,人劍合一衝進了大殿裏,半晌,隻聽呂順在大殿裏東翻西找,乒乒乓乓響了好一會兒,但最終還是頹然走了出來,顯然一無所獲。他站在台階之上,麵色陰晴不定,過了許久後一跺腳,歎道:“罷了,罷了。”

說著不停搖頭,禦劍而起,很快消失在南方天際。

古刹中安靜了下來,冷月清風,又是一片荒涼景色。

隨著呂順身影消失,這古刹也失去生機一般,如此又過了一會,忽然半空中一聲銳嘯,紅色劍芒突然從高空雲層疾衝下來,迅疾無比地落在古刹庭院之中,搖晃幾下,現出了呂順的身影。

他這番去而複來,假裝遠遁,又從遠處折返,藏身在天空黑雲之中。可惜饒是如此,古刹之中依然無人出現,呂順環顧四周良久,麵上終於露出了沮喪神色,長歎一聲,再次禦劍飛起,往南方飛去,此後再也不見他的蹤影,看來這一次是真的走了。

古刹之中,也再一次恢複了寧靜,片刻後隔了一段距離的兩處黑暗陰影裏,走出了兩個人。

當先一人走到庭院當中,月光將他在殘破的青石庭院地上拉出一條細長的影子,正是鬼厲。

他抬頭望月,月色清冷,照在他的臉上。

“怎麽,公子喜愛這南疆月色嗎?”忽地,在他身後傳來了悅耳輕柔的女子聲音。

鬼厲收回目光,反問道:“你為何要殺那個魚人?”

那女子發出一聲輕笑,帶了幾分嬌媚之意,似乎隱隱還有幾分撒嬌的語氣,柔聲道:“那些魚人害了公子的部屬,我這麽做,也是為公子你出氣呀。”

鬼厲臉色絲毫不變,顯然對這些話根本不信,道:“久聞‘紫芒刃’乃九天神兵,今日在姑娘手中施展開來,果然有神鬼不測之力。”

那女子一聲輕笑,柔媚清脆,連這淒涼夜色似乎也因此變得鮮活起來了。

腳步聲響起,她從陰影中走到了鬼厲身旁。

正是魔教合歡派,人稱“妙公子”的金瓶兒。月光之下,她依舊是一身鵝黃衣裳,柔順衣襟在夜風裏輕輕擺動,更有幾縷細細發絲,在鬢發間垂下,微顯淩亂,但在她如畫般臉龐上,卻似乎更有種莫名的風情,撩人情懷。

深山古刹,月夜美人!

鬼厲轉過身,目光在她臉上掃了掃。

金瓶兒含笑看著他。

鬼厲眼中紅芒一閃而過,但麵色卻沒有什麽變化,道:“姑娘此番南下,也是為了追查這些魚人異族?”

金瓶兒微微點頭,隨即眼波流轉,道:“不過沒想到此事居然和焚香穀有關係。”

鬼厲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但心中對這個女子卻是越發警惕。之前她突然狙殺魚人族長,分明有嫁禍焚香穀,挑撥蠻族與焚香穀關係之意。

金瓶兒目光在鬼厲麵上轉了一下,微笑道:“公子此次南來,必定也是追查這些魚人的吧,倒不知道有何發現?”

鬼厲道:“沒有。”

金瓶兒聽他回答冷漠,也不生氣,反而笑得更是柔和,道:“如今我們已知曉焚香穀與這些蠻族怪物暗中來往,不知道公子打算如何?”

鬼厲目光閃爍,道:“姑娘以為如何?”

金瓶兒笑著嗔道:“是我先問公子的啊。”

這一聲柔情無限,似嗔似喜,仿佛一起生活多年的情人溫柔的玩笑。

鬼厲移開目光,不再看她,當此形勢之下,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探一探神秘莫測的焚香穀了。隻是眼下情況十分詭異,焚香穀又是成名多年的正道大派,向來與青雲門、天音寺齊名,其實力不可小覷,也是一件麻煩事。

金瓶兒又走到鬼厲身前,微笑道:“公子可是想夜探焚香穀?”

鬼厲眼光一閃,道:“怎麽,姑娘也有此意嗎?”

金瓶兒微微一笑,嫵媚動人,似有股美麗撲麵而來,隨即微笑說道:“我自然願意和公子走這一趟,隻不過有件事,還盼公子先答應了我才好。”

鬼厲目光一凝,道:“什麽?”

金瓶兒嫣然一笑,道:“我隻盼公子切莫如對付秦無炎一般,突然在一旁出手將我殺了。”

……

南疆地勢與中原截然不同,少了幾分秀美清幽,多了幾分巍峨險峻。夜幕下,一座座山脈巍然屹立,連綿起伏,遠遠望去竟透出了一片肅殺之意。

鬼厲眺望前方,隻見一片荒野上突然聳立起四座高大山峰,環環相扣,圍成一個山穀。在這四座高大山峰背後,茫茫夜色之下,便是無數巍峨暗影,那裏便是南疆邊陲無邊無際的十萬大山了。

而在最前方四座山峰之中的,就是名動天下的焚香穀。

鬼厲皺了皺眉,收回了目光。

已經是第三天了,自從他和金瓶兒決定聯手探察焚香穀,便來到了此處。以二人的道行修為,輕易就躲過了日夜在外圍警戒的焚香穀普通弟子。但不知為何,每次一到焚香穀相對深入的地方,不論二人如何隱藏身形,附近必定會突然響起清脆鈴聲示警,同時引來無數焚香穀門人仔細搜索,其中不乏高手。

鬼厲與金瓶兒俱是機警之人,幾次都及時退了出來。但無論他們如何小心謹慎,仍是無法躲過這莫名鈴聲,幾日下來,仍是無法深入。而焚香穀裏麵卻似有警覺,已經增派了人手日夜巡視。

鬼厲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焚香穀到底是如何發現他們的,看來這名列天下正道三大派之一的焚香穀中,的確是臥虎藏龍。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趴在他肩頭的小灰突然身子一動,身後傳來了一聲低低的輕呼:

“啊!”

鬼厲轉身,隻見林間一小塊空地之上,生著一堆火,金瓶兒坐在前頭,手中拿著一根木棒,木棒上頭穿著一隻洗剝好的野兔,正在燒烤。此刻見她皺起秀眉,望著手中木棒,神色間有些沮喪。

鬼厲走了過去。

走到篝火近處,肩膀上的小灰“吱”地叫了一聲,跳到了旁邊地上。鬼厲向金瓶兒看去,隻見她一臉無奈地看著手中木棒上那隻野兔,一隻兔腿已經被烤焦了。

他們二人在焚香穀外圍轉了幾日,這等山野之地,周圍自然是沒什麽村莊客棧,幾日幹糧吃下來,鬼厲倒沒什麽,金瓶兒卻是有點受不了。這一晚正好看到一隻野兔跑過,順手捉了來,生了一堆火想換換口味。反正他們離焚香穀頗遠,倒也不怕被人發現。

隻不過金瓶兒道行雖高,於這些野餐燒烤之事卻是生疏,手法掌握不好,竟然將食物烤得焦黑。這時眼見鬼厲站在前頭,小灰半蹲地上,一人一猴四隻眼睛都落在那隻燒焦的兔腿上。金瓶兒臉上居然一紅,慢慢地將木棒縮了回去,離開了火堆。

“吱吱吱、吱吱吱……”忽地一陣古怪聲音從旁邊傳來,卻是猴子小灰咧嘴大笑,趴到地上,尾巴倒是豎得很高,身子搖來晃去,右手握拳不斷捶打地麵,似是忍耐不住一般,做出了一副匪夷所思的動作,卻是在肆無忌憚地大聲嘲笑著。

金瓶兒與鬼厲都是一怔,隨即雙雙會過意來。金瓶兒驚愕之餘,臉上掠過一絲氣惱。鬼厲卻也不知道這猴子整天跟在自己身邊,卻從哪裏學來了這一套莫名其妙笑話人的本事來。

當下看著金瓶兒俏臉生暈,咳嗽一聲,伸出腳在小灰屁股上踹了一下,將兀自大聲嘲笑的灰毛猴子踢了出去。

小灰如葫蘆一般滾了開去,但“吱吱吱、吱吱吱”的嘲笑聲,居然還是遠遠地傳了過來。

鬼厲與金瓶兒對望一眼,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鬼厲便在火堆對麵坐了下來,隨即對金瓶兒道:“給我吧。”

金瓶兒聞言一愣,隻見鬼厲麵色平靜,卻是伸手將自己手中木棒接了過去,先將燒焦的那部分撕掉,隨即重新放到火上,緩緩翻轉燒烤。他這番出手燒烤,便與金瓶兒大大不同,隻見火舌吞吐,木棒輕輕翻轉,熟練且恰到好處,過不多時,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便漸漸飄散開來。

金瓶兒抬眼向鬼厲望了一眼,隻見火光照耀之下,他平日裏冷漠的臉色此刻也變得紅潤起來,黑色深邃的雙眼中,還倒映著兩團小小的正在燃燒的火焰。

一個正在聚精會神為自己燒烤的男人嗎……

兩人都沒有說話,周圍便安靜了下來。金瓶兒慢慢收回目光,從手邊拾起幾根枯枝,放進了火堆,火焰漸漸燒了上來,將枯枝淹沒,不時傳來劈啪劈啪爆裂的聲音。

遠處林梢,有夜風吹過,傳來枝葉的沙沙聲響。

小灰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跑了回來,手中還多了幾個野果,看來是剛才跑到樹林裏摘的。它走到火堆旁,向四周張望了一下,一屁股坐到鬼厲腳邊,丟了一顆野果到嘴裏,張口大嚼起來,同時長長的尾巴晃了晃,輕輕纏在了鬼厲腳上。

如此又過了一會,空氣中的香味越來越濃,火光上頭的那隻野兔全身漸漸冒出了油脂,緩緩滴下,看上去油光發亮,一看便令人食指大動,金瓶兒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又過了片刻,鬼厲仔細打量了兔子一下,將木棒收了回去,金瓶兒剛想說話,忽然一怔,卻是看到鬼厲一手拿著木棒,另一隻手卻伸到腰間,片刻後摸出幾個小瓶小罐,然後依次撒了些粉末狀的東西到兔子身上。

金瓶兒奇道:“這是什麽?”

鬼厲淡淡地道:“是一些鹽巴調料,老毛病了,走到哪裏都得帶著。”說罷,將手中木棒遞給金瓶兒。

金瓶兒猶豫了一下,卻沒有伸手去接。

鬼厲笑了笑,伸手撕下一塊兔肉,放到嘴裏吃了。

金瓶兒臉畔紅了一下,火光中,她眉目間卻閃現出一股嬌媚之色,動人心魄,看著鬼厲的眼神多了幾分溫柔之色。片刻後,她伸出手接過了木棒,低聲道:“多謝公子了。”

鬼厲不語,轉過頭去,順手從小灰手上拿了一個野果,放到嘴邊,慢慢咬了一口,吃了起來。

“呀!”

突然,金瓶兒那裏卻又是一聲輕呼,鬼厲與小灰同時抬頭向她望去,卻見金瓶兒白皙的手捂著嘴邊,秀眉微皺。片刻後她發現鬼厲和小灰都望了過來,麵上一紅,訕訕道:“我一不小心,被燙了一下……”說到後麵,聲音漸漸變小。

鬼厲聽了,嘴角動了動,但臉上神情倒沒什麽變化,隻是他腳邊的小灰卻咧開嘴巴笑了起來,手上啃了一半的野果也掉在地上,然後一手捧腹,一手又指著金瓶兒,看來又想做那個古怪動作。

金瓶兒目光一凝,心中惱羞成怒,但還不等她有何反應,鬼厲在後頭一腳輕踢,將小灰如滾地葫蘆一般踢了出去。

隨即隻聽鬼厲道:“畜生不懂事,你不要見怪。”

金瓶兒深吸一口氣,向他看了一眼,定了定神,點頭笑了一下,隨即向手邊燒烤好的兔子輕輕吹了吹氣,然後才用白蔥似的手指從上邊撕了一小塊肉來,放在嘴邊嚼了起來。

這一入口,金瓶兒登時精神為之一振,瞬間隻覺得那香味仿佛有靈性一般,竄遍自己全身,滿口生津,這味道竟是前所未有的可口。外表一層皮脆而不焦,薄而香酥;內裏的肉滑而嫩口,再加上也不知道怎麽調配的調料,那美味竟然沁人心脾。

這一嚐竟然是欲罷不能,幾乎為之失神,萬萬料想不到這美味竟然是眼前這個男子做出的。

饒是金瓶兒道行極高,心誌堅定,這時卻也是胃口大開,撕下了一塊又一塊,不過一會兒工夫,已吃了兩隻兔腿,這才覺得有些飽了,停了下來。她隨即向鬼厲看去,笑道:“公子好手藝啊,一隻普通兔子,竟然也能被你燒烤得如此美味!”

這時候猴子小灰已經跑了回來,趴在鬼厲身邊,一雙靈活至極的猴眼轉來轉去,一會兒看看鬼厲,一會兒又向金瓶兒看去。

鬼厲淡淡道:“雕蟲小技,讓姑娘見笑了。”

金瓶兒嫣然一笑,眉目間嫵媚動人,柔聲道:“我這輩子,還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兔子呢!”

鬼厲淡然一笑,正想說些什麽,但身子忽地一震,眼中一陣迷惘。

……

“公子,公子?”一陣微帶驚訝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把鬼厲拉回了現實。

金瓶兒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左手還拿著那根木棒,但右手不知怎麽,卻縮到了袖子之中。

鬼厲目光一凝,深深呼吸,鎮定心神,立刻道:“我沒事。”

金瓶兒深深望了他一眼,眼中神色變幻,輕聲道:“公子,你的臉色怎麽這麽蒼白,有什麽事嗎?”

鬼厲直視她的目光,忽地微微一笑,道:“我能有什麽事?”

金瓶兒看了看他,眼中隱約的精光緩緩收了回去,眉目間嫵媚之色又浮了出來,微笑道:“公子沒事就好了。”

鬼厲心中忽地一陣煩悶,但臉上也沒表現出來,正想說些什麽,身邊一直安靜的小灰卻突然身子一動,回頭望去。

鬼厲與金瓶兒同時站起身來,向南望去。隻見南方天際,那一片被群山圍繞的寧靜的焚香穀上空,突然遠遠傳來一聲厲嘯,一道紅光衝天而起,照亮了一片天之後,才緩緩落下。

鬼厲與金瓶兒對視一眼,目光都亮了起來。

……

焚香穀中,原本因為夜深而熄滅的燈火,逐一亮了起來。

或遠或近的人聲,夾雜著幾許被打擾睡眠的咒罵,逐漸響了起來。但在這一片漸漸變大的喧嘩中,憤怒的喝問聲夾雜在詭異得如同野獸的咆哮聲中,從焚香穀的入口處,傳了進來。

片刻之後,廝鬥聲已然傳了過來,與此同時,清脆的鈴聲和警報的鍾鳴同時回**在山穀上空,焚香穀裏一片混亂。

鬼厲和金瓶兒都已經潛入到焚香穀外圍,眼見著夜色中焚香穀人聲嘈雜,過了這一會兒,仍然有人影不停向山穀入口處而去,看這情形,那裏的局勢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有惡化的趨勢。

鬼厲與金瓶兒都微微皺起眉頭,但眼下畢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鬼厲隨即向金瓶兒輕聲道:“我們進去吧。”

金瓶兒卻道:“我對山穀入口那裏的事有些興趣,我們何不趁亂先去看看?”

鬼厲沉吟片刻,搖頭道:“你去吧,我進焚香穀裏麵看看。”

金瓶兒在黑暗中似乎怔了怔,隨即道:“也好,那你小心。”

鬼厲微感意外,從金瓶兒口中突然冒出這“小心”二字,似乎有些古怪,但金瓶兒迎著他的目光,卻隻是嫣然一笑,陡然間身形化作淡淡流光,悄無聲息地從山脊上滑了下去,片刻後就消失在黑暗中。

……

鬼厲在夜色的陰影中悄然潛入,迎麵而來的是一座座錯落有致的殿堂樓閣。看那建築風格,與中原地帶倒是頗為相近,但在一些細節地方如窗欞簷角等,也能看到有些猛獸魚鳥的雕飾,卻是中原所無。

山穀入口處依然喧鬧不已,平日裏鬼厲和金瓶兒最頭疼的那種報警鈴聲,也在響個不停。他目前隱匿的地方,是在山腳下一塊大石後。上一次暗中潛入,也就是在這裏再往前幾步,頓時那莫名的清脆鈴聲就響了起來。

此刻隻聽著遠處那鈴聲響成一片,大石前頭三丈地方是片空地,然後就是一間式樣普通的房子,看去似乎是焚香穀弟子的居所。

鬼厲深吸了一口氣,在陰影中站直身子,向四周望去,這附近一片安靜,悄無人聲。

在這片有些莫名詭異的寧靜下,鬼厲緩緩向前走去。

一步,兩步……

他走得很慢,一直走了五步,周圍一切如常。

但鬼厲臉上的神色,卻更是凝重,因為上一次他在這裏,便是在踏出第六步的時候,被那奇異鈴聲發現的。

他眼中精光漸漸亮起,向四周緩緩掃去,卻隻見這附近依然沒有什麽變化。

片刻之後,他慢慢踏出了第六步。

“丁零……”

幾乎就在他的腳踏在地上的同時,清脆的鈴聲突然在前方響了起來,在一片寂靜中遠遠傳開。

鬼厲身子一僵,心中驚怒交集,這焚香穀中的鬼門道如此厲害,卻怎麽也發現不了,實在詭異。

但今晚情況自然和前些日子不同,雖然鬼厲觸動了無形機關,發出了警報鈴聲,但遠處嘈雜之聲與打鬥之聲卻更是厲害,不過片刻就將這鈴聲湮沒。

鬼厲當機立斷,四下一掃,隨即身子飛起,貼著地麵掠到前麵那棟屋子背後,隻是周圍的那個鈴聲依然在響個不停,實在令人頭疼。

就在此刻,一直安靜地伏在鬼厲肩頭的猴子小灰忽然低聲叫了一聲,鬼厲一怔,轉頭向小灰望了一眼。

映著夜色中一點幽幽的月光,小灰身體中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哢哢”聲,隨後它額頭上的顏色深了下去。

還沒等鬼厲反應過來,小灰卻突然轉頭,一雙猴眼中竟然漸漸亮起了奇異逼人的金色光芒,但在那片金色背後,隱約還夾雜著一絲詭異的紅色。

“吱吱,吱吱。”

小灰的猴爪突然指向了那間屋子遠處一個偏僻角落的地基。

鬼厲將小灰抱下,仔細打量了一下,低聲道:“怎麽了,小灰?”

“吱吱,吱吱!”

小灰口中輕輕叫著,手依然指著那個方向,同時眼中那道金色光彩慢慢淡了下去。

鬼厲眉頭一皺,隨即點頭,將它往肩頭一放,身子飄了過去。

陰暗的地基牆角,隱隱散發著青苔的氣味,在鬼厲細心的搜索下,很快就有了發現,一個尺許大小的小洞,隱藏在地基處。

他眼中精光一閃,伸出手去,快如閃電般探進洞口,片刻後洞中忽然發出一聲低聲鳴叫,隨即沉默了下來,幾乎就在同時,周圍響個不停的鈴聲也突然停止。

鬼厲緩緩地將手抽了出來,在他手掌中,此刻抓著一隻奇異小獸,掙紮了兩下,就不再動彈了。

這小獸全身灰皮,身長隻有尺許左右,身子做奇異的“弓”形,背部高聳,頭尾低垂,一雙小黑豆似的眼睛鑲在頭上。但最奇異的地方,卻還是此獸有一隻奇長的鼻子,大概是身長的三分之一,鼻端最前頭有兩個粗大的鼻洞,看去似乎和農民家中圈養的豬差不多。

鬼厲怔了一下,隨即哼了一聲,輕聲低語道:“難怪我說什麽也躲不過去,原來有這種灰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