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大有可為

出了陸軍總院,李勝利也沒跟肖虎一路,提醒他注意安全之後,兩人就分道揚鑣了。

肖虎的功夫不淺,在街麵上還有諢號,應該不是個省油的燈。

去換金子的地方也是熟悉的,應該沒什麽風險,用不著陪著。

分別之後,李勝利也沒直接回家,而是抱著藥罐去了柳爺住的芝麻胡同。

大白片跟塔糖價值不菲,帶回家去,難免又要被責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多走點路,好過被老娘劈頭蓋臉的責問。

依舊是拍門環叫門,聽到鈴聲進院,今天太陽不錯,柳爺正攥著一個小茶壺靠在南牆曬太陽。

“呦……您老風雅!”

見柳爺講究,李勝利也順手拍了一下。

可他這一記,明顯是拍在了馬腿上,隻見柳爺嗦了一口茶湯,雙眉緊皺罵罵咧咧的就開了口。

“風雅個屁,我自小怕苦,喝你開的舒筋湯呢。

你手法不錯,醫書上說筋隨骨動、筋順骨正,這兩天我算是真正的感受到了。

不用拄棍,走上幾十步,一點問題沒有,傷處還隱隱發熱,這是氣血筋骨都順暢了。

你這手法,當得大家之稱。

我是醫家傳承,你是天賦神異,咱倆一路大有可為啊!”

柳爺的這一記反拍,李勝利很受用,他的正骨手法,雖說不及大家,可也相差不多,追上去指日可待。

但言語之上,他還是不敢狂妄的,人狂天收這是有定數的。

“柳爺謬讚,碰巧而已。

這是買的止疼片跟塔糖,塔糖算我的。”

瞥了一眼不說實話的李勝利,柳爺指了一下門檻,完全沒有讓他進屋的意思。

李勝利放下兩種藥,順手拿了十幾顆塔糖,家裏人肯定需要,同時拿出一顆,朝著柳爺示意了一下。

“那玩意兒太貴,鄉下人也不識貨,你拿個糖豆能換幾個錢?

真碰上了要治蛔蟲病的,下點大黃做湯底,塔糖碾碎加到藥湯裏,才能弄來錢糧的。

我以前進的,都被我自己磕了,柳爺不缺那玩意兒。”

錯送秋波,倒也沒算白送,柳爺的治病賣藥之法,算是獨特。

大黃利大便,再配上塔糖,跟瀉藥沒兩樣的,隻要塔糖下足,那藥效絕對杠杠的。

湯藥下肚,不出一時三刻,被藥暈麻痹的蛔蟲、蟯蟲,必然噴薄而出。

手出效至、效如桴鼓、立起沉屙,那是一點不帶差的,整個名醫的稱呼,時機合適,也手拿把攥。

如果患者是青壯年,這藥算勉強,如果是小孩、老人就有些喪德行了,必然要傷人根基。

碰上真有沉屙,也就是基礎病厲害的患者,這劑暗度陳倉的藥,就是斷腸散,會致命的。

小雞不尿尿,各有各的道,隻要柳爺沒害人性命,那就說的過去,畢竟都是為了掙命。

醫院的中醫,也有開錯方子的時候,誤診,也是行醫過程之中不可避免的。

隻不過柳爺的出發點比較惡劣,讓人有些不好接受。

“您老有道!”

反諷了柳爺一下,李勝利起身準備回家。

被反諷的柳爺,訕笑一下,也做了解釋。

“非是壯年、富戶,我也不下此藥,柳爺心黑不假,但從不草菅人命。

遊醫,想要自己太平,首要的一點就是不能害人性命,不然會被病家打死的。

滾吧,別以為柳爺眼瞎耳聾,你的人品修持勉強算過關,柳爺看你不錯。”

聽了柳爺的解釋,李勝利撇嘴一笑,這樣最好,不然自己站住腳後,肯定會第一時間踢開這喪良心的老貨。

行醫問診,雖說也是生計,但主觀的為了錢財騙人,或是以別人的病痛、生命,作為搖錢樹。

按照老娘韓金花的說法,那是喪德行,果報來的時候,多半要家破人亡、身死道消的。

即便隻是柳爺在做,作為合夥人的李勝利,難免要被牽連,遭受無妄之災。

夾著畫冊,溜溜達達回到四合院,看到前院掛滿了衣服,讚了一聲老娘的利落,李勝利推門進屋。

已經開始熟悉、習慣的責難,劈頭蓋臉而來,隻是語氣沒那麽生硬了。

“沒事兒多看書,別滿哪亂逛。

給你找了兩套夾襖,都是老土布沒上過身的,結實耐穿。

褲子是收腳的,穿的時候要打綁腿,不會就說,我教你。

有兩套綢布的,是送老的衣服,拿回去換一下。”

聽老娘說完,李勝利將畫冊放下,從兜裏掏出了塔糖。

“媽,沒瞎逛,這不給建設和映紅去淘了學醫的畫冊。

這是塔糖,打蛔蟲用的,家裏人都吃點,沒壞處。

媽,您這本事成啊,還能看出是送老的衣服。”

解釋完了,他還不忘小拍了老媽一下,伸手不打笑臉人麽。

“你姥爺當年是估衣鋪的二掌櫃,經常回家教你舅舅手藝,我在一旁聽著聽著就會了。

行了,遛了一天了,去看會兒書歇歇腳,今晚燉兔子。”

有些不適應兒子的貧嘴,韓金花手一指,李勝利就乖乖的滾回屋了。

隻不過看桌上塔糖的時候,她的嘴角挑了一下。

滾回屋的李勝利也沒閑著,從信托商店弄回來的兩包書,還要挑揀一下。

他先是打開了裝有醫宗金鑒的那包,將看著比較不錯的那套留給自己。

剩下兩套也仔細篩選了一下,能用破舊書替換的,都換成了破舊書,弟弟妹妹看的是文字,不是線裝書的好壞。

品相好的書,要留著做壓箱底的,典籍也是中醫世家的底蘊。

至於那包宋元明殘本,打開一看,還真是殘本,有些僅剩了半冊,別說整套的書了,就是整本的都不多。

這樣的舊書,剩的更多的是文物價值,作為書海拾遺之用,可能會有點作用。

這雖說也是個漏,但性價比確實不高。

將挑揀好的書籍重新包好,放在櫃子頂上防潮。

李勝利看了一下被擦洗幹淨的皮背包,也感受到了老娘的不易。

弟弟妹妹的學習書籍,隻差了古文觀止,明天還要想想辦法的。

晚上,一家人又美美的吃了一頓飽飯,給李老爹做過手法之後,三兄妹看了一會書,就各自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眉頭掛霜的肖虎就跑來了李家,神神秘秘的找到李勝利,也不說話,隻是示意他跟著出去。

跟老娘打了招呼,李勝利跟著有些神秘的肖虎,出了四合院。

“肖虎,神神秘秘的搞什麽?”

“叔,有方他們拉了一車糧食回來,我爹讓我問你咋辦?”

“這不胡鬧嗎?

走,去看看!”

李家剛被賈老婆子告黑狀,惹出的麻煩還曆曆在目,趙家兄弟又搞來一車糧食,這就是在添亂。

聽肖虎說完,李勝利的聲音高了八度,心裏的火氣也上來了。

兩人風風火火的趕到當初卸車的那片空地,趙老大正靠在車上衝盹呢。

顯然,為了這一車糧食,趙家兩兄弟也沒少受累。

看到馬車上麵壓的是成捆的細枝柴火,李勝利的心裏這才安穩了一些。

海爺跟趙滿奎,算是老道人物,知道遮掩一下,不然明晃晃的一車糧食,被人追問是遲早的事兒。

糧食到了,大概率是拉不回去的,怎麽卸車,就是麻煩事了。

上次在四合院卸車的時候,李勝利一步三回頭,就沒發現有人看到他們。

結果怎麽樣,賈老婆子沒等糧食下鍋,就把李家給點了。

如果不是老娘悍勇,如果不是分了一半給肖家,李家大概率會背上投機倒把的罪名。

轉了一圈查看一下,車上打了補丁的麻袋、布袋,差不多二十個。

馬車前後,還有五六個舊筐子,不管是分三家兩家,這些東西的數量都太多了。

“趙有方,醒醒,車上的東西怎麽個說法?”

車上的東西大致有了數目,李勝利一拳就懟醒了多嘴多舌的趙老大。

沒有他回去添油加醋,想來海爺不會弄一車糧食過來的。

“小叔,這是咱們的一點心意,你們家跟肖大爺家分一分。”

雖說是被李勝利懟醒的,但李勝利的手勁不足,對壯實的趙老大來說,這點力量不算惡意。

稍一回神,他就開始表功了,瞧著他眉飛色舞的樣子,李勝利有些恨不起來。

“分個屁?

分家去麻煩嗎?

上次在我家,你不是沒見過,為了那點東西,差點打死人。

東西哪來的?”

看車上麻袋、布袋的雜亂程度,顯然不是一家的東西。

按照李勝利的印象,趙家也沒這麽多的糧食,這些東西的出處,多半還是跟拉回去的破被褥有關。

“換的。

這兩年日子過的好了,我爺有大半年沒往回拉東西了。

這次村裏需要舊棉花的不少,人多,就在村部叫了行。

那車破被褥,攏共換了十八塊錢,兩千七百多斤各色雜糧。

差不多一斤雜糧換半斤棉花,這可把村裏人樂壞了。”

所謂的叫行,就是拍賣、價高者得,聽完趙有方說的,李勝利麵色一喜,這買賣做的。

趙有方這次拉回去破被褥的時間,算是恰到好處。

下麵的農村,除了秋末冬初這段時間有空閑,幾乎就是一年四季不休。

春夏秋在地裏勞作,兼做公社派發的義務工,入了冬到過年這段,也有集中的義務工要出。

修橋補路、開山造林,挖水渠、開水庫,凡是人能幹的活,都被公社的義務工所涵蓋。

所剩不多的閑暇時間,就是修房蓋屋、整自留地、做衣服、被褥的時間。

渡過了困難時期,經過幾年的發展,私底下的以物易物,鴿子市之類的交易場所,也得到了發展。

窪裏靠山吃山,雜糧數量多,日子也就越過越好。

手裏剩的多了,要求自然也就多,飽暖思**欲,差不了大概的。

棉花、棉布可沒有工分兌換一說,除非是原產地。

城裏的工人想買都難,就別說一年也分不到幾個錢的農村了。

買不到新的,就弄舊的,破被褥、舊衣服,在農村也就有了很大的市場,這也是物資供應形勢所迫。

隻是,李勝利對半斤舊棉花就能換一斤雜糧,沒什麽概念。

“有方,棉花這麽貴嗎?”

見小叔李勝利不知民間疾苦,趙老大沉思片刻,就決定給他上一節憶苦思甜的實踐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