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上門女婿(下)
輕聲安慰完了杜驕陽,當著司機的麵,李勝利也不想多說什麽。
隻是車進大院的時候,杜驕陽帶著汗的手,握了他的手一下,很快又鬆開了。
“不要緊張,該緊張的是我,毛腳女婿上門,就怕被丈母娘刁難的。
到時候,你可得幫著我說句好話。
下車,拿東西了……”
看著緊張到麵帶紅暈的女混子,李勝利搖了搖頭,還是外強中幹啊……
杜家的三層小樓有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裏移植的鬆樹,已經碗口粗細了。
看著站在小樓門外一臉嚴肅的杜鵬,李勝利知道,這次他這個毛腳女婿上門,對杜家而言,也是一件嚴肅的事情。
到了杜家小樓,東西自然不用李勝利他們拿,司務員自己就帶著東西去後廚了。
李勝利在杜鵬的引領下,到了小樓一層的客廳,歲數稍大的杜老爹,年輕一點的杜家老媽,已經穩穩的坐在了西式的沙發上。
杜老爹有些南派的清秀,杜家老媽應該是正經的北方人,圓臉大骨架,比自家老娘差點有限。
“杜伯伯、杜伯母……”
聽著李勝利相對正規,但並不合時宜的稱呼,杜老爹笑了笑說道:
“你跟杜鵑的關係是真的,要叫爸爸、媽媽的,第一次來,我們也就不做要求了。
坐吧……”
標準的二代,勉強算三代的杜老爹,跟老丁頭不一樣,說話很是和煦。
李勝利也想做個有眼色的上門女婿,可惜,八麵玲瓏也是需要天賦的,他坐下之後,就有些起不來了。
“杜鵑、杜鵬你們也坐,咱們開一個家庭會議。
勝利,你對杜鵬的工作安排,我覺得不錯,但是……”
杜鵑就是杜驕陽改了多次,在家裏也掩飾不掉的真名。
杜老爹這邊也是領導做慣了,有些話隻說一半。
怕他提及風雨的李勝利覺著話茬不錯,也就接了過來。
“杜……爸,疾風知勁草,溫室裏的花朵,將來是難堪大任的。
軋鋼廠是技術性企業,到保衛科做事,多少有些過度保護了。
您要去國外搜集技術,杜鵬在國內學習技術打基礎,將來,他還是可以幫您做做雜務的。”
心裏略帶羞怯的喊了一聲之後,李勝利就言歸正傳,說起了未來杜家的路子。
“說的很不錯,你在窪裏也是這麽做的,你的切入點很好。
說起我的行程,你的建議也很不錯,隻是在具體操作上,我這邊還是有些舉棋不定。
引進跟竊取,性質是完全不同的,城裏的石鋼就是用的德式技術。
南邊的一些鋼廠也差不多,即便是北方用日式技術的鋼廠,也有德式的影子在裏麵。
你做事跟看事的切入點,很刁鑽,我都有些自愧不如。
說說你的大致思路,我參考一下。”
不談風雨談見解,這就對李勝利的路子了,他知道的都是以後驗證過的,或對或錯,但立足點都是很高的。
“爸,這就跟中醫一樣,先是診脈辨症,之後才是用藥,用藥之後再辨症,那時候,藥劑的療效也就好了。
我從報紙跟書籍上看到過,現在咱們的技術水平有了,但管理水平不夠。
這也跟中醫目前的窘境一樣,理論無數,但沒有經過梳理,沒有所有從業者都認同的理論。
整理理論,也就成了中醫的必由之路。
除了理論之外,還有時移世易、藥性有變一說。厘清中藥的藥性,也就成了必然要做的事情。
自五八年開始的獻方、獻藥,數量雖多,但良莠不齊,這就涉及到了中醫的藥典跟標準。
除此之外,還有立法,中醫的藥典、標準,可以自行厘定。
但法規也一樣要有的,中醫不是法外之徒,不能以中醫師或西醫的說法作為標準。
有法可依,有法必依,也就成了規範中醫的題中應有之義。
除了上述的種種,中醫學徒該怎麽培養,也需要重新厘清的。
中醫跟鋼鐵業差不多,是一個產學研的集合體,單憑學校裏的理論學習,遠遠不足以運用到一線的治療診斷上。
所以厘清理論、學習理論、進行實踐、再學理論、以師帶徒進而入門,才是比較符合中醫的學習之路。
如今上麵有了626指示,這是要將赤腳醫生撒遍各地,人員基礎也就有了。
輔以理論學習,名醫帶領,我覺著還是大有可為的。”
杜老爹問的是鋼鐵,李勝利仔細說著中醫,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但杜老爹這邊卻是聽的不住的點頭。
“很好,就中醫而言,你的思路已經很完備了。
藥典、標準一說,早有人提及了,隻不過不是中醫師而已。
就因為提出這些的不是中醫師,所以藥典、標準的事,一拖再拖,你又加了立法跟學習,這個係統就很全麵了。
技術水平有了,管理水平不夠,也是各行各業都存在的問題。
管理人才的專業化,還是很有必要的。
外行領導內行,不僅中醫吃過虧,各行各業都是一樣。
我把你的建議,大致向上麵匯報了一下,上麵對此是支持的。
依你剛剛的說法,我出去,單打獨鬥還是不夠的,對不對?”
觀念或是世界觀,杜老爹跟李勝利都是已經成型的,誰也別想改變誰。
這也是杜老爹不深究李勝利見解獨特的原因,就事論事,麵前的毛腳女婿,已經有了給他提建議的能力。
與其糾結於過往,不如放眼未來,李勝利在中醫的論調裏,雖說沒有加入小團隊一說。
但無論是厘清理論還是藥性,都不是一個人可以完成的,作為大拿級的人物,杜老爹自然能聽懂裏麵隱含的小團隊。
“爸,是這樣的,有了成果需要人回來匯報,對於友鄰先進產業的調研,也不是一朝一夕的。
有人掌總,有人調研,有人匯報,有人落實,長路漫漫、一人力弱,涉及一個產業,還是要眾誌成城的。”
李勝利這話說的就有些敏感了,杜老爹皺了皺眉頭,掃了周圍一眼,想說什麽但也沒說出口。
“杜鵬說,你讓我夏初起行,原來節點在這裏。
勝利,你很不錯,未來應該是思想風暴,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內而亡的典故我也是知道的。
你接觸那人的目的,我也就清楚了,朝初的亂子,我們也是免不了的。
你這說法,給了我最好的理由。
杜鵑,你的這位先生很了不起啊!
他已經打了一市兩的,餘下的九十九市兩,我跟你媽媽,也是完全讚成的。
同樣這九十九市兩的皮帶,也可以抽在杜鵬的身上。
我跟你們媽媽出去之後,可能很長時間回不來,家裏,就讓你的這位先生做主了。”
這話本不該在家裏說的,但想到夫妻兩人,近期都要忙於出國的事情,難得家裏人都在,杜老爹也就多說了幾句。
“爸,這是我在家裏藏的,我建議,還是向上麵申請一筆資金,專門用於購置技術。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借著杜老爹談起金條,李勝利又從夾襖的內兜裏,將自己藏的兩塊金子拿了出來。
“說說你資金的來源,不明不白的,我也不敢用。”
杜老爹的這個問題,也在李勝利的預料之中,還說了一下,在北新橋賣估衣的營生。
同時他也沒忘說了一下山上村跟馬店集的窘境,把做買賣、種藥材作為想法給杜老爹提了一下。
杜鵬這邊就驚訝了,這特麽真是好買賣,一把大幾萬的收入,沒風險不說,還特麽能立功。
如果早知道有這樣的生財路子,他特麽才不去販賣學籍呢。
你說的山上村跟馬店集村,也是不可避免的現實情況。
你做做試一試,我會給杜鵑、杜鵬一份名單,有些人現在或是將來,對你們會有幫助的。
你不是給了杜鵑一千兩百塊嗎?目的大概是在這裏,這些我雖說不讚成,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不好參與過深,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責任。
年紀輕輕的要走正路,但你又走的是醫途,我就不橫加指摘了。
勝利,你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但走腳下路的時候,要注意立身以正,太過出格的事情不要去做。
杜鵑的想法我也知道,她想出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可能會危及你們的婚姻,你有什麽想法沒有?”
嚴正的提醒了李勝利之後,杜老爹就把話頭轉移到了他跟杜驕陽的夫妻關係上。
出國,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即便對杜老爹而言也是一樣的。
“到時候離婚就好,我或許會再找一個,但驕陽是跑不掉的。
因為我覺著,她出國之後想要做事,也需要我的支持。
在此期間,我們肯定會有孩子,孩子就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紐帶。”
李勝利這話出口,可是把杜家一家人給驚著了,這話說完,杜老爹的眼睛都瞪大了三分。
杜家老媽的眉頭更是豎了起來,杜鵬也是一臉的震驚表情,隻有當事人杜驕陽一臉的淡然,這是他們夫妻之間,已經談過的話題了。
“付大姐,不要這麽膚淺,將來杜鵑出國,兩夫妻很可能會麵對這樣的局麵。
勝利說的很不錯,孩子是我們兩家人之間的紐帶。
你忘了馮大姐到你這訴苦時說的了,杜鵑走了,丁家的小丫頭隻怕就是勝利的替補吧?
我們家這次截胡,未嚐沒有竊取老丁成果的原因在裏麵。
孩子們的事,到時候我們是管不了的,勝利能這麽坦誠,也是免了我們幾家之間的尷尬。
許多事,老一輩的人,做了不好的表率,年輕人如此,歸咎還是要找老一輩的。”
李勝利把不該說的說了出來,杜老爹也是一樣,幾句話說服了依舊氣不順的杜家老媽付大姐,這事也就算是有了首尾。
“爸,這下你滿意了,自己的女婿還是老丁頭的女婿,到時候,你在軍政兩界都有話語權了。”
杜驕陽這話說完,杜老爹隻是笑了一下了事,杜家老媽就不高興了,使勁抓起女兒,兩人就離開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