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指標

弟弟妹妹進屋之後,老娘韓金花也沒讓他們閑著,去通縣老家走親戚,要帶的東西不少。

今晚南倒座那邊還有東西要搬進正屋,屋裏的很多東西都要遮掩一下,韓金花忙了一個下午,多少還剩了些尾巴。

家裏有孩子們收拾,韓金花這邊還要備點酒肴,這次就沒有羊腸子了,一盤黑豆焙熟,撒上點細鹽,下酒也算是不錯了。

再拾上一盤瓜幹,醋拌一盤白菜根,酸甜苦辣鹹就齊活了。

風幹的兔子、野雞,不是不能上桌,而是怕人誤會,上了這麽大的菜,喝酒的就要心裏犯嘀咕了。

李勝利帶著弟弟妹妹,將北屋裏的床摞在一起,又把書桌、衣櫃,搬到了南屋跟正屋。

地下、牆麵收拾了一遍之後,李老爹才忙叨叨的進了屋。

“你咋自己先回來了?”

李老爹回來的時間,比預計早了十來分鍾,老娘韓金花這邊,下午被大兒子亂了心,說話也是有些不客氣。

“回屋說。”

掃了一眼李建設跟李映紅,李老爹也按捺了一下心情,帶著韓金花就進了南屋。

“這是李廠長給的指標,廠裏三產食品廠生產科的正式工指標。

廠裏的食品廠,也就過年殺豬灌腸,夏天做點汽水、冰棍的營生。

有富裕的糧食,偶爾烤個糕點,那邊可是廠領導家屬最愛去的地方,工資雖說不高,但福利好。

李廠長點名說是給你的,咱家勝利跟李廠長說啥了?”

捏著手裏有些燙手的正式工指標,這要是在幾年前,軋鋼廠下屬食品廠的指標,廠領導家屬們都能爭的打破頭。

現在雖說不怎麽緊俏了,可除了廠裏的家屬,食品廠沒有一個外來的正式工,即便是臨時工,多半都是軋鋼廠的子弟。

突然到家的驚喜,燙的李老爹心裏有些慌慌然,就跟剛剛韓金花聽到李勝利要安排親戚進廠一樣。

“勝利是個有大本事的,剛剛還說要安排老家的孩子進廠做正式工。

啥事我也不知道,咱們也管不了,由著勝利折騰吧……”

看到自己的工作指標,韓金花心裏也是一陣狂喜,自打進了城就想著進廠,做個打掃衛生的臨時服務員都成。

沒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工作崗位,自家的好大兒跟李廠長說幾句話,就給解決了。

心裏除了狂喜之外,也充滿了深深的無奈,孩子的本事太大,也是令人擔憂的,可惜他們夫妻根本說不上話,也就沒法管了。

“好事兒是好事兒,就怕人眼紅啊!”

福禍相依,家裏成了雙職工家庭,對於未來的生活,李老爹是看好的。

可整個四合院裏,就沒有雙職工家庭,家裏的這個歲數被安排了正式工的崗位,李老爹這邊也是有些擔憂的。

被人說閑話是肯定的,能傳到什麽程度就不好說了。

想著未知的責難,李老爹的心裏很是忐忑。

“指標已經下來了,還能退回去?

你先去倒座房擺上東西,我再問問勝利。”

對於院裏其他家的眼紅,韓金花這邊也能預計的到,可她真是粘夠了紙盒,對於食品廠的向往,心裏很是熱切。

“成了,這事兒鬧的,臨了臨了,還占了兒子的大便宜。”

心有不甘的嘟囔了一聲,完全被兒子超越的李老爹,心裏多少有些不自在,以後在家裏說話,更沒底氣嘍……

李老爹去了倒座房,李勝利到了南屋,看著老娘遞來的指標,也陷入了沉思。

李懷德這廝,真是摸的一手好脈,出手就能搔到你的癢處。

這個指標除了是搭橋的報酬之外,勁鬆的消息,肯定也起了大作用。

三產食品廠的指標,對於管著後勤的李懷德來說,屬於可操作性極大的崗位。

對於李勝利而言,也是個未來的金礦,風雨之後,什麽最掙錢,除了倒衣服就是做小食品。

正愁婁曉娥這個小富婆不夠吃呢,家裏又出了一個老富婆。

看了看老娘,李勝利這邊惡趣味的有了一個老幹娘的商標。

見大兒子從沉思到詭笑,韓金花這邊心裏有些不踏實,虎著臉問道:

“笑什麽?

我不配出去上班嗎?”

見老娘虎著臉,李勝利有些賤兮兮的問道:

“媽,您啥文化程度啊?”

“讀了三年高小,怎麽了?

有話說、有屁放,別一個勁兒的陰笑,笑的人心裏發慌。”

說及學曆,韓金花還是有些羞怯的,當年能上三年高小,對許多女兒家來說都是福分了。

可惜,跟現在的中專生、高中生一比,她就是半個文盲了。

昔日得意的學曆,如今一錢不值,四十多歲的人了,進廠再讓小姑娘看不起,多少還是讓人心怯的。

“媽,活到老學到老,認字就成,我看上麵是生產科,進了食品廠,您可得上進啊!”

看著未來的大富婆老幹娘,李勝利的心裏敞亮的很。

自家老娘是個要強的,隻要有合適的書籍,不用到過年,她就能給背下來。

弟弟妹妹們讀書是用功,孫五洋那廝讀書是被錢逼的,自家老娘讀書,肯定是用命去讀的。

隻要自己稍加點撥,老幹娘手到擒來,至於什麽可樂、維他奶之類,老實待在外麵就好,敢進場,讓老幹娘整死他們這些個洋貨。

“用得著你說?

勝利,這事兒成不成啊?

別剛進去,再讓人辭了。

那笑話可就鬧大了,院裏人以後不得羞死我啊?”

看著忐忑的老幹娘,李勝利依舊笑容滿麵。

辭退,現在是不存在的,辭工,除非是工人犯了大案,或是說了大逆不道的言論,如今的廠子好像沒權力辭工。

現在跟以後不同,廠長無非就是分工不同而已,工人願意搭理你,就算廠長有人望。

工人要是真不願意搭理你,指著廠長鼻子罵,也就那麽回事兒了。

隻要工人不曠工,不遲到早退,廠長想整治一個工人,沒點真本事,純跟工人置氣,多半焦頭爛額的那個是廠長。

李懷德做事為什麽細致入微,還不是被工友們逼的?

“媽,沒事兒,李廠長做事,都會想在前頭的,到時候您隻管去報到就好。

這事兒不著急,等著我爸那邊接了李廠長的通知,您再去食品廠報到。”

到手的指標,隻是李懷德的示好手段,現在還不是去報到的時候。

等什麽時候,正骨八法上了頭版,才是老娘去報到的時候。

這可能就是李勝利這邊獻方的獎勵了,至於其他的進廠指標,李懷德那邊肯定會上廠會的。

有了頭版的報道,這也算是軋鋼廠獻方的成就,幾個或是十幾個指標,對萬人大廠不算什麽,廠部那邊肯定會一路綠燈的。

“那就好,我都聽你的,廠子裏的工友應該到了,你也趕緊過去吧。”

吃了大兒子給的定心丸,韓金花這才心裏稍安,看了看整理著衣服的大兒子,老韓覺得心裏十幾年的苦悶,一下就散去了。

李勝利這邊到了倒座房,掃了一眼正在喝酒的軋鋼廠工人,跟他想的差不多,這次來的都是青壯年。

骨傷患者,如今也是李懷德手裏的資源,弄不好這精細貨,就等著正骨八法上頭版呢。

年根的時候,再拉上幾個領導,一塊來瞧瞧互助醫療點,李勝利再展現一下手藝,對李懷德而言,也算是一件功績。

不等著酒喝完,李勝利就收拾好了隻是抻拉傷的工人,兩個大櫃、一張畫案,也被輕鬆的抬到了正屋。

這是分房子所得,舊房子裏有家具就是福利,沒有也就那樣了。

南倒座落在了李老爹的名下,對於屋裏的東西,算是有處置權的。

借著院裏三個大爺都在,搬東西的時候,李勝利就給老爹做了提醒,舊家具的事兒,還是要說一下的。

不然以後平添煩惱,沒人告黑狀無所謂,告了,沒人見證,這也是說不清楚的。

倆櫃子一桌子,論上貪占公家財產,也夠判刑了。

倒座房裏,見李老爹將撿的便宜當成了笑話說,眾人紛紛附和,李勝利這邊卻有些頭疼。

過了年,這樣的謹言慎行將是常態,就是個啞巴,對麵喊了口號,你不‘阿巴’幾下,可能都要倒黴的。

如果在陸軍總院的口號,喊在了明年入秋的時候,朱教授怕是要被直接送走的。

即便事情出在了現在,明年朱教授那邊也沒好果子吃,可惜了,為什麽要做道統之敵呢?

風險與機遇並存是李勝利看到的風雨,抓緊時間給家裏的親戚朋友,安排上工作,也是近期的主要任務。

李懷德這樣的關係不用白不用,以後像正骨八法這樣的傳法書,李勝利這邊還有很多。

暫時壓住的一片大白打天下,就是現成的號角,隻是什麽時候吹,李勝利這邊還得再計較一下。

最近丟出來的肺結核跟後續的矽肺病,就夠謝公子、李懷德等人再吃一波了。

柳家醫脈跟吳門關係匪淺,如今有了肺病做緩步,解表藥傳法一事,還是要把吳門拉上的。

振興中醫,無非拉朋友打對頭,能拉的拉上,能打的打完,事情基本就妥當了。

有了吳門加入,南派的醫家,就算是加入了一半,具體怎麽操作,還是走一步看一步。

當務之急,還是催促老娘趕緊去通縣,借著跟李懷德的蜜月期,先把實在親戚的工作安排好再說。

人手也是將來的大問題之一,借著十年風雨,選拔一批可用的人手,也是李勝利要做的事。

他的出身跟選擇,決定了他能接觸到的層麵既低且窄,待在城裏還能有工人子弟接觸。

去了窪裏那樣的小村,也就百十戶人,最近幾年能選的人也不多,隻能從實在親戚這邊下手了。

結束了酒局,送走了李老爹的工友們,李勝利也沒在家待著。

而是收拾了一下,直奔板橋胡同的肖家而去,這次又要動大錢了,通縣兩家、妹妹的房子、自己這邊的花銷,一千五百塊還不一定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