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去挖墳了

見李勝利有推辭的意思,海爺把臉一沉,就說起了理由。

“幾個小子打的魚,剛剛抓的兔子,你要都帶回去?

吃進肚子裏的魚雜,用不用海爺給摳出來?”

海爺說這話就有些誅心了,知道這是海爺的激將法,李勝利隻能委婉的說了一下理由。

“海爺,這一大堆的東西,回家以後說不清楚。

我家住在四合院裏,那邊的住戶多,這麽多東西帶回去,會惹麻煩的。”

李勝利的說法,讓趙四海點了點頭,這個理由還是說的過去的。

“甭怕那些隻會告黑狀的慫人。

等回去的時候,我讓滿奎給你開個介紹信,這樣路上就不怕被查了。

現在哪家農民走城裏親戚,不是大包小包的帶著?

咱們這邊離著城近,帶上柴火那也是平平常常的。

有人查你,就讓他來窪裏,咱們人多勢眾的,還怕那些個慫人了?

院子裏的熏魚,收拾出來的兔子,你也都帶上。

城裏不比鄉下,缺吃少穿的,你看你瘦的,顴骨都露出來了。”

李勝利的理由,在海爺這邊是不成立的。

作為窪裏的大姓,兒子還是村支書,海爺自有其蠻橫的地方,不說整個窪裏村。

就是趙姓一家,二十啷當歲的小夥子都有十好幾個。

怕事兒,在趙四海心裏是不存在的。

動家夥、打械鬥,趙四海更是不怵,窪裏村敢於開山種糧,自有其桀驁不馴的秉性。

因為山上的自留地,窪裏村上下也格外齊心,村裏的矛盾到哪都有。

真正對外,這十裏八鄉的,窪裏上下,哪一個村子也不怵。

上麵下來檢查的,如果不會說話,趙四海一樣劈頭蓋臉的就罵,不也是屁事兒沒有嗎。

如今的農民,腰杆子也是硬的,不比城裏的工人差分毫。

“熏魚跟兔子,我少拿一點就行了,糧食您也不要準備太多,家裏地方不大,放不下。”

李勝利的這個理由,在趙四海看來更是扯淡,活了六十多年,他還沒聽說過,誰家吃的太多放不下呢。

當年的王地主,家裏良田萬畝,也沒說糧食放不下。

“讓你拿你就拿著,捕魚下套,你不是教給幾個孩子了?

咱們這邊有山有水的,你家裏也有山有水嗎?”

自己的理由,被海爺懟了回來,李勝利也不再推讓,等將兜裏的金塊處理了,再回報也不晚。

一老一小達成協議就出了廂房,在院子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起了閑話。

處理兔子,趙家兄弟也是手熟,開個小口,整張的兔皮就被扒了下來。

不過半個鍾頭,處理的幹幹淨淨的兔子,就掛滿了晾繩。

熏了一整夜的魚肉,也幹爽了不少,在海爺的指導下,趙家兄弟倆,先把魚肉拿出來掛在晾繩上。

又將兔肉抹了鹽跟香料,一遭送進了簡易的熏房。

正屋的鍋裏,飄出兔雜香味的時候,趙滿奎也拎著一個大皮包走進了院子。

“呦……

逮了不少兔子,這些兔皮,做個半大衣也夠了。

勝利,背包給你弄好了。

兩雙大頭鞋,給你換了十四雙棉鞋,隻大不小,你瞅瞅。”

掃了一眼跟老爹閑聊的李勝利,趙滿奎就將皮包放在了他身邊。

“老哥,是不是換的多了,一雙棉鞋五六塊的。”

瞅了一眼自己腳上已經毛邊的單鞋,因為李老爹的傷情,李勝利至今沒有棉鞋穿。

去年的棉鞋小了,便宜了弟弟李建設,自己這個當大哥的隻能穿單鞋湊活了。

“那是城裏的價,趕集的時候,布鞋做的再好,也不超過三塊五的。

你老哥我既不會坑鄉裏鄉親,也不會坑你這個小兄弟的。

明天讓他們哥三個跟你一塊回去,路上不太平,人多路好走。

馬車我也跟村裏說好了,拉得多走的也快,明天一早就走。

到了城裏,你不要管飯,家裏給他們備了飯。”

囑咐完之後,趙滿奎也加入了閑聊的行列,全然不顧李勝利的反應。

對於趙滿奎的囑咐,李勝利也沒放在心上,自己在窪裏,人家管了飯,到了城裏,他一樣要管飯的。

隻是對於下館子,他毫無經驗可談,也不知道兜裏的一塊八毛錢夠不夠用?

有些推遲的午飯,也沒讓李勝利失望,隻是感覺不如昨晚暢快。

有了昨晚的醬燜魚雜珠玉在前,沒了魚腥味的醬燉兔雜,口感一般般。

雖說也是麻辣鹹香的滋味,但感覺上,還是不如魚雜配貼餅子吃的香甜有滋味。

吃完了飯,趙滿奎帶著三個兒子就急匆匆的走了。

李勝利這邊壓住想要去山上,再砍點金子的想法,開始收拾自己的收獲。

藥箱裏除了犀角杯、珠串、銀元,也不是空空如也,除了半套放血針,還有一個硯台,幾塊殘墨。

純銀材質的針灸針,早就不見蹤影了,隻剩了四根三棱的放血針。

雖說不齊全,但放血針的做工不錯,鋼鐵材質的針體,依舊帶著亮白的光澤,顯然是當初專門定做的精品工具。

兩摞線裝書,他沒有打開查看,趙老敢那邊捆紮的很規整,老書也沒有發黴,存放的狀態很不錯。

將藥箱裏的犀角杯、珠串、銀元,放進自己的軍挎。

這一趟,僅是這些東西,對他而言也足夠了。

珠串李勝利也仔細的檢查過,確定是奇楠無疑。

小的那一串還沒什麽,大的那串十八子,絕對是同類物品之中的極品,屬於千金難求的好東西。

隻不過當文玩來定價,在絕大多數人不識貨的前提下,這些東西還真是不值一件狗皮大衣。

飯都吃不飽,再好的文玩也不過就是破爛而已。

將自己認為值錢的東西放進軍挎,又試了一下新改的牛皮背包,正好可以放下洋鎬、工兵鏟。

將工具裝好,又塞滿了棉鞋,背包也被撐了起來,細密的針腳看上去賞心悅目。

剩下的棉襖、漁網,也被他捆在了一起,一塊放到了外屋。

忙活完這些,李勝利就半躺在**,開始端詳挎包裏的犀角杯跟奇楠珠串。

犀角這東西,對小兒高燒驚厥而言,可謂是一味聖藥。

在李勝利看來,這東西的藥用價值,要遠遠大於文玩價值。

雖說羚羊角也可以替代,但療效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時間在把玩古物的過程中不自覺的流逝,等聽到院裏響起車馬聲,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出門看到已經裝了小半的馬車,李勝利剛要說話,就被趙滿奎給攔住了。

“勝利,準備吃飯了,咱們哥倆再喝點兒?

車上的東西,算是村裏出的診費,你給村裏治好了三個壯勞力,這是該得的,咱們就別推讓了。”

晚飯是中午剩的兔雜燴白菜,主食是新做的兩合麵饅頭,美美的吃了一頓。

不等李勝利起身,海爺就把三個孫子叫進了裏屋。

明天要早起,夜裏也沒什麽娛樂活動,李勝利早早的就睡下了。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被趙有方招呼了起來,眾人一起裝好車,趙滿奎一路將四人送到了村口,這才轉身回家。

路上,忠厚的趙老大依舊話不多,老二還是纏著李勝利打聽看魚下套的經驗。

大概七八點鍾的樣子,馬車就進了安定門,一路上算是順風順水。

在李勝利的指引下,趙老大駕著馬車到了四合院所在的街口。

初冬的工作日,街上也沒什麽人,怕驚著家裏老媽,李勝利讓三兄弟在外麵等著,自己先進了院子。

剛剛忙碌完的四合院裏,空無一人,李勝利悄悄推開屋門,迎來的就是老媽韓金花鋒利的目光。

“還知道回家?”

聽老媽的聲音逐漸拔高,李勝利忙不迭的從褲兜裏掏出了大金塊。

“媽,金子!

這兒還有現大洋。”

李勝利的獻寶,並沒有引來老媽的誇讚。

隻見韓金花的兩道眉毛,慢慢的豎起,雙眼之中也帶上了煞氣,李勝利不由的打了個冷戰。

“兔崽子,你去鄉下挖墳了?

沒正經的東西,你也不怕散了你們老李家的德行。

這是人該做的事兒?

喪良心的畜生,滾一邊去!”

見老媽有動手的征兆,李勝利又忙不迭的開始了解釋。

省去挖金子一節,他把如何救的海爺,怎麽撿的工具,還算完整的說了一遍。

但韓金花不為所動,看他的目光,還是帶著煞氣。

“你這是在柳爺那邊得了點撥,下鄉行騙去了。

這也不是人該做的事情。

看本醫書,就能瞧骨傷?

你咋不上天呢?

把你那些個同夥叫進來。”

見老媽韓金花這邊說不通,李勝利將大金塊、銀元丟在她身邊,出門將趙家老大、老二喊了進來。

機靈的趙老二,韓金花不怎麽待見,問了趙老大幾句之後。

她也沒問金塊的出處,算是暫時撇去了李勝利幾人盜墓團夥的嫌疑。

畢竟趙老大手裏的村部介紹信,不是假的,上麵大大的紅章,還是很鮮亮的。

見老媽勉強接受了趙老大的說法,李勝利這才帶著兄弟三人開始卸車。

看到屋裏堆成小山的糧食,韓金花這個厲害的老媽,也多少有些動容。

葷油、地瓜燒,在她眼裏不算是稀罕物,瓜幹、南瓜、小米,才是真正的好東西。

在鴿子市上,小米不比大米、白麵便宜多少,是養胃、養身的好東西。

等三人冒著熱汗卸完了燒柴,老媽韓金花這邊依舊不說話,而是給了李勝利一小遝錢票。

“你歲數也不小了,我也教不了你。

你要是想走邪道,咱們娘倆趕緊的分家單過,別帶壞了你弟弟、妹妹。

人家大老遠來的,我也不管你們是幹什麽的,咱們不能失了禮道。

裏麵有糧票、肉票,先出去吃了飯,回來以後再說咱們娘倆的事兒。”

大堆的燒柴、糧食、魚肉、兔肉擺在麵前,韓金花也不為所動,臉上帶著嚴肅,給了李勝利錢票。

望著李勝利帶著趙家兄弟走了,她才捶了幾下胸口,抹去眼角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