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收獲滿滿

吃下第六個貼餅子,用碗裏的殘酒蓋了蓋,李勝利擦了一下額頭上辣出的汗水,也長長的舒了口氣。

這一餐吃了個十成十,為了口腹之欲,他也不管什麽飯吃七分飽、酒喝三分醉了。

魚雜鮮香味美,貼餅子焦香甘甜,地瓜燒甜綿辛辣。

餓了大半月的肚子,來上這麽一頓,真是給個神仙也不換,什麽飲食健康之類,最好還是待在九霄雲外好了。

喝了三碗地瓜燒,找到了微醺的感覺,借著清醒,李勝利這邊也說出了離別的話語。

“海爺,咱們爺倆相識屬於緣分,家裏還等著我呢。

再留一天,後天我就回家了。”

李勝利借著魚雜喝了三碗,海爺這邊也喝了兩碗。

知道有此一別的海爺,沒有多說什麽,又借機喝了一碗,歎了一聲算是應了。

對此趙滿奎這邊多少有些失望,村裏養豬的事兒,還要斟酌斟酌,沒了智囊,就怕遇上問題。

散了席麵,李勝利回到廂房,這一天下水上山的,他多少有些疲憊。

三碗地瓜燒帶來的微醺感覺很美妙,不等酒意散去,他就酣然入睡了。

正屋這邊,趙四海爺倆,則是喝著鐵線蓮煮的藥水,說起了父子之間的私房話。

“滿奎,明天趕緊準備,家裏的二十斤小米,也給勝利帶上。

在村子裏尋一下,換點粗壯的燒柴,城裏的煤也是憑證來的,粗柴火扛燒。

家裏的瓜幹,拿去張寡婦家換換,她家的瓜幹軟和甘甜,是村裏最好的。

這是咱們家出的謝禮,至於勝利診病該怎麽出,你跟村裏商議一下。

今兒一天就給弄好了三個壯勞力,村裏不能不大方。”

三碗酒對趙四海來說,也就潤潤喉而已。

說起李勝利的事兒,他這邊多少有些鄭重,家裏給出的謝禮,也格外的重。

“爹,勝利是個有章程的,咱們給的太多,怕他不要。

村部今天就說好了,那幾個人看病的花銷,村裏出。

打算給一百斤瓜幹,二十個南瓜,外加一壇地瓜燒。

這些加在一起,也值十多塊了。”

對於李勝利的診金,趙滿奎這邊自然不會無視,早就跟村裏說好了。

十多塊的東西,算是不少了。

“他們沒見識,你也沒見識嗎?

平常請個大夫,沒個三塊五塊的,誰上咱這窮鄉僻壤來?

加上藥錢,十塊八塊的才看一個人。

勝利雖說沒有用藥,但治好了病就是本事。

早年間到城裏請個坐堂郎中,沒個三五塊現大洋見麵禮,你請的來嗎?

更不用說席麵酒食這些東西?”

看病貴,可不是後世獨有,正經的坐堂醫可是高收入群體。

到了現在,雖說工資一視同仁,但手藝好的醫生,每月出幾個外診,掙的比工資要多的多。

趙四海的話說在了點子上,就算治個感冒發燒,三毛五毛也是少不了的。

治好了旁人治不了的骨傷、腰傷,不能等同於感冒,這錢要看醫生要多少。

這一點趙滿奎也是認同的,想了一下之後,他這邊也有了答案。

“爹,我剛剛跟勝利說了一下養豬的事兒。

他給出的主意不錯,我應了他出欄的時候,給他半扇豬肉。

咱們長長久久的來,一次給的太多,反而不好。”

聽了兒子趙滿奎的說法,趙四海點了點頭,這麽說的話,倒是情有可原,也就默許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趙滿奎就帶著老大趙有方,背著東西出了家門。

李勝利這邊起的晚了一些,出門的時候,院裏隻剩老二、老三在看著熏房的火堆。

三人一起就著昨晚的魚雜,喝了紅薯南瓜粥,雖說甜粥配魚,多少有些腥氣,但三人也沒少吃。

吃飽喝足,李勝利帶著自己的麻袋,趙家的繩子,領著兩兄弟上山了。

趙家老大趙有方屬於壯勞力,是需要出工的,老二平日裏也要出工。

但他的活,主要是在夏秋兩季,半大孩子隻能承擔一些放牛、放豬或是打草的營生。

地裏的重體力活,不是情況特殊,哪個村子也不會安排給孩子的。

半大孩子過早的參加重體力勞動,不僅影響發育,還會被上麵追究的。

至於老三趙有鋼,那是小孩,不需要出工。

一路上,趙家老二也沒閑著,不斷追問李勝利怎麽看魚。

昨天在船上,他大哥說的不明白,老二機靈,上山的路上就開始了偷師。

對於老二的問題,李勝利也是有問必答,這些經驗沒有必要藏著掖著。

多撈上幾次魚,稍微機靈點,也就學會了。

窪裏村不出合格的漁人,主要是因為沒人以此為生。

“小叔,咱們的套兒沒了!”

一路給趙老二傳授經驗,李勝利錯過了第一個圈套,但趙老三的記性不錯。

通過痕跡找到了昨天下套的位置,因為是用灌木枝固定的,不怎麽牢固,獵物帶著套子跑了。

“好事兒,這說明我下的套兒是對的,咱們去看下一個。”

雖說是村後的土坡,但麵積也是不小,上麵雜亂的灌木很多。

不等到達下一個圈套,人小眼尖的趙老三,就發現了一隻掛在灌木枝上的兔子。

“小叔,在這兒呢,沒跑了!”

說著,趙老三就鑽進了灌木叢,不一會就拎著一隻兔子鑽了出來。

晚上山風大,兔子已經被凍硬了,看著灰褐色的兔子,李勝利心裏也多少有了些滿足感。

畢竟這是他第一個圈套逮的獵物,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老二、老三,沒逮著兔子的套兒,你們記一下,等我走了,你們每天來看看。

逮不著的就留著,逮著的就撤。”

靠近村子的土坡上,兔子的數量不少,第二個圈套也逮著一隻。

想著自己昨天下的幾十個套子,如果個個有貨,那就發了。

但天不從人願,接下來的幾個套子,就沒有收成了。

趙家老二機靈,一路上又開始問起了怎麽下套子。

這個多少還是有些難度的,李勝利一邊說著,一邊帶著兩兄弟查看地上的痕跡。

想要學會下套,不下點功夫,也是不成的。

因為初次下套經驗不足,許多灌木枝固定的套子,都被帶走了。

這些丟失的套子,也沒跟第一個一樣,在灌木叢中被掛住。

一路幾個山坡走下來,幾十個套子逮了十六隻兔子,兩隻野雞。

相對於覓食路徑固定的兔子,用套子逮野雞的難度更大。

這東西隻有一個覓食範圍,很難準確的下套。

再者幹癟草籽的吸引力,對野雞而言可能也不高。

如果用點苞米粒,或許效果能好一些。

“叔,要是天天能逮著這些兔子,咱還出個屁的工,賣兔子就夠吃夠喝了。”

逮的兔子太多,對三個半大孩子也是很重的負擔。

小一些的兔子四五斤,大一些的七八斤,大半麻袋的兔子,三個人誰也拿不起來。

隻能由李勝利跟趙老二,用棍子架在肩上抬著。

趙老三那邊也是前胸後背,掛了四隻不大不小的兔子。

“聽人說,兔子隻能冬天吃,開春以後,兔子身上的蟲子多,吃了會死人的。”

對趙老二,李勝利顯然不能拿出寄生蟲那一套說法,隻能編了一個傳說,給他做了答複。

想到寄生蟲,李勝利這邊也想弄幾個塔糖吃一下,打打肚裏的蟲子。

自己身體偏瘦,弄不好就是肚裏有蛔蟲,這年月蛔蟲病也是很普遍的。

“小叔,咱們趕緊回家吧,昨天晌午飯沒吃,我爹都說我們了。

虧的我娘不在家,不然又要挨揍了。”

這一溜走下來,也花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看看天色,快到午飯時間了。

趙老二這邊也趕緊提醒,要不是老娘去了姥爺家,昨天撒瘋一樣的玩耍,回家多半是要被臭揍一頓的。

聽了趙老二的說法,李勝利笑了笑就答應了。

趙家這幾個,跟自己在家的待遇差不多,動輒挨揍,這也是現在的孩子們要麵臨的常態。

自己這次回去,弄不好也要被韓娘們賞幾個大脖溜子的。

三人帶著滿滿的收獲,一路回了村裏,果然如趙老二所料,海爺已經陰沉著臉坐在了大門口。

“爺,小叔真厲害,在後山坡上下的套子,一共逮了十六個兔子,還有倆野雞。”

機靈的趙老二是明白事理的,見爺爺麵色難看,第一時間就報上了收獲。

還誇讚了一下小叔李勝利的本事,一通話說完,陰沉著臉的海爺,立馬喜笑顏開。

“老二呀,沒跟你小叔學學本事?”

能正骨、擅捕魚、會下套,李勝利的本事,也刷新了趙四海對於半大孩子的認知。

他這個歲數的時候,也就知道漫山遍野的追著兔子往死裏攆,還不趕自己幾個孫子知道用棍子抽呢。

想到當年的苦日子,趙四海不由的一歎,為了現在的好日子,他大兒子撂在了戰場上。

二兒子也差點回不來,這些半大小子,就合著該過上好日子的,這是用先人的血灌出來的。

“站門口瞅啥?

還不趕緊去收拾,讓你奶待會兒做飯,晌午吃醬燉兔雜。

勝利,咱爺倆說說話?”

幾人進院放下兔子、野雞,趙四海沒讓李勝利去收拾,而是拉著他進了廂房。

廂房的地麵上,放了兩個袋子,兩個壇子,指著地上的東西,海爺說道。

“勝利,家裏沒什麽好東西。

這一袋是二十斤小米,那一袋裝的是瓜幹,可以直接吃的那種軟瓜幹。

這是地瓜燒,這是你大娘靠的魚油,鹹菜疙瘩今晚再撈,不然就幹了。

你小子救了海爺的命,咱們也不提診金,這些就是家裏的心意。

咱們這邊的雜糧多,精細的糧食也沒有,你小子就湊合一下吧。”

看著麵前的一堆東西,李勝利有些受寵若驚。

糧食無疑是**,別的不說,二十斤小米,在如今就是重禮了。

小米雖說屬於雜糧,但在糧站是買不到的,憑著糧本能買到的隻有棒子麵跟大碴子,偶爾運氣好會有點高粱米。

李勝利聽老娘說過,想要小米,就隻能去鴿子市淘換。

“海爺,東西太多了,無功不受祿,我帶點瓜幹回去就行了。”

對於診金的數目,李勝利是不清楚的,但滿地的東西擺著,他覺得這遠遠的超過了診金。

海爺的禮物過於重了,他有些不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