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收獲頗豐(下)

“這就好了?”

見李勝利隨隨便便,一個人就捋了幾下,然後站在衛生所的門口垂手而立,馬鳳霞有些詫異的問道。

這次馬店集可是帶著誠意來的,李勝利的應對未免有些太敷衍了。

上次他還給幾個腰傷的開了藥,這次本就腰傷居多,連藥也沒給開,這都可以說成是糊弄事兒了。

“嗯!

複位之後,再觀察一下,有問題隨時過來就好。

有些事兒你不懂,你們老支書知道,帶著人回吧……”

一直在旁邊賊著李勝利的車把式,聽他說完,點了點頭,對著馬鳳霞說道:

“鳳霞,聽郎中的,不好咱們再來就是了。”

“爹,我……”

馬鳳霞還想跟馬店集的隊長老爹理論一下,卻被大馬鞭別著上了車。

臨走的時候,馬店集的隊長深深的看了李勝利一眼,心裏也有些不拿準。

老支書的戲法,耍到了明白人的手裏,窪裏這小郎中,可比馬店集的衛生員,自家的閨女馬鳳霞厲害多了。

“走,回家洗臉吃飯。”

目送馬店集的車隊遠走,李勝利也不管地上的東西,叫著肖鳳就要回趙家大院。

“叔兒,我給您看著東西,您吃完了我再回去吃。”

剛剛的場麵,肖鳳跟馬鳳霞一樣看不懂,但地上的一堆東西在,留在這裏,她還是不放心的。

“這是窪裏不是城裏,東西放這少不了,回去。”

對於肖鳳的擔憂,李勝利隻是擺了擺手,在大隊部門口偷東西,抓不著無所謂,抓著那可就不是偷東西的事兒了。

偷個瓜判上幾年,現在也不是什麽稀奇事,趙滿奎說過,村裏的飼養員,如果養死了大牲口,弄不好都會判刑。

這年月村裏可不是四合院,棒梗如果在窪裏偷隻雞,趙滿奎能讓他勞教到成年。

勞教完了,下不下獄趙滿奎這個支書還有話語權,時機合適,勞教完了再送他蹲一段監獄,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帶著肖鳳回了趙家大院,趙老三已經去上學了,趙老大、趙老二又把他丟下,去上山了。

看著吃了早飯,在院裏遛食兒的兩個老頭,李勝利開口說道:

“海爺,馬店集那邊給送來了不少書籍、家具,我打算連著村部那邊的藥櫃、家具一起,送到老村部。

等有方他們回來,讓他倆跑幾趟吧。”

聽了李勝利的話,海爺頓住了步子,笑著回道:

“正好昨兒個讓人掃了那邊,忘了給你說了。

那邊的鍋灶,當年都拆了,現在也不是動土的時候,等開春再讓人修了鍋灶。

年前這段,你們還在我家吃就成。

昨晚叫行弄的也不錯,五百多塊到手,還有雜糧小千數斤。

這也快到年關了,鳳蘭說了,讓你給老大、老二留好了作業,再讓他倆拉著我去別的村子轉轉。

勝利,糧食夠數了,咱們先走馬店集的親家那村?

老支書上台,總要有些好處的,我看就跟窪裏一樣,給個實在價吧……”

說起老村部,海爺這邊也有話說,吃飯,李勝利也不差那點口糧,在趙家吃也是一樣。

賣估衣在窪裏換的糧食,就足夠吃了,雖說質量不咋滴,但管飽一點問題也沒有。

除了安家落戶的事,海爺這邊也提了賣估衣的下一站,馬店集。

這個京郊的村子,如今正是人心不穩的時候,雖說吃不飽飯,但村裏人多少還攢了幾個子兒。

借助過年的新衣,幫著老兄弟維持一下村裏上下的關係,海爺這是買賣人情兩不耽誤。

“成,就聽海爺的,不過那王慶平是個禍患,雖說斷了腿,難保不壞事兒,可得讓王老支書看住嘍……”

馬店集跟窪裏不同,那是千餘戶上下的大村,不然王慶平也不會憑著提高公糧數目,弄來一輛自行車的獎勵。

那可是真正的大件,趙滿奎就是將窪裏打的所有糧食,都當了公糧,也沒資格跟糧所要自行車的。

“哦……今兒斷的吧?

不會殘了吧?

這事兒也是我多嘴,要是我趟上這樣的兒子,一準在家裏打死。

幹什麽不好,害的鄉裏鄉親吃不飽飯,這也就是現在,早前早讓人弄死了。

行了,咱不說了,趕緊吃飯……”

馬店集支書王慶平斷腿,還是李勝利做的謀主,趙滿奎跟那邊的老支書定好的。

王慶平可不是什麽廢物,都能從公社換來自行車了,也是十裏八鄉的能人。

當然要除去他坑了自己村的社員一節。

在大隊裏一言九鼎的支書,位子想要旁落,不是本村的競爭者幹預,外人很難主導。

要麽是父去子替,要麽是老支書指定的人上位,公社想要幹預,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當然中規中矩的村子還有大隊,公社幹部幹預一下是沒有問題的。

像窪裏這樣的村子,公社幹部如果胡亂幹預,挨揍那都是輕的。

趙滿奎打了一個副鄉長,窪裏就沒了駐村幹部,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雖說海爺給馬店集的老支書做了保人,但去馬店集賣估衣,李勝利也不打算讓趙家兄弟主導。

讓城裏的肖虎跟著趙家兄弟去撐著場麵,免得出事,連累窪裏村的趙滿奎。

喝飽了紅薯南瓜粥,李勝利帶人去醫務室當班,到了門口,柳爺一看大堆的書籍,就走不動路了。

“湖藍書套,這是乾隆年間內府藏書,禦醫王家的典籍無疑了。”

與李勝利嘴裏的寶藍書套一比,柳爺口中的湖藍雖說少了寶氣,但卻多了傳承的底蘊。

“柳爺,這有什麽說道嗎?”

掃了一眼成堆的寶藍色書套,李勝利打眼瞧去,還看不出書籍的珍貴。

“說道?

說道大了,這是乾隆皇帝禦批印製的宮內藏書,字體全部是館閣體,與一般的典籍字跡就不同。

當年,這些書籍可不是給禦醫看的,能看這些書的不是皇帝就是王公,頂格的大臣才能偶爾得到賞賜。

這些如果是醫書,那就是曆經數度校準對正的醫書,比市麵上的所有醫書都要準確。

如果裏麵有王家先人的注釋版入門典籍,小爺,您入門的醫書也就有了。

禦醫王家最重正統,我敢說沒有任何醫家的注釋,能在基礎上強過王家。”

說完,柳爺丟下藥箱,就奔書堆而去,那熱切的眼神,堪比他年輕的時候,遇上了八大胡同的花魁。

輕輕一歎,拎起柳爺的藥箱,李勝利想跟柳爺說說,明年的這個時候,被焚毀或打成紙漿的古書,可以用火車皮來拉。

但他不敢說,看來要加快賣估衣的步伐了,今年,錢還不怎麽好使,等明年就大不一樣了。

有了錢,或許以柳爺名字命名的藏書樓,就可以在十年間,打下牢固的基礎了。

燒書的那些,李勝利不想去打交道,但四九城的造紙廠是個漏洞,關係到了錢夠了,拉些舊書回農村當廁紙,應該是說的過去的理由。

開了醫務室的正門,將外麵給他看著東西的老頭老太迎進屋裏。

李勝利算計著,看能不能跟趙滿奎說一下,在屋裏弄上一個爐子,天越來越冷了。

夾襖加棉襖,在屋裏已經坐不住了,老頭老太們早就在黑色、藍色的棉襖之外,披上了各式各樣的棉大衣或是大幾號的棉襖。

窪裏的條件不錯,這些老人幾乎都能在外麵披上一件棉衣,許多村子,或許南牆根的陽光才是老人們的第二件棉襖。

“小爺,這次妥了,四套有注釋的醫宗金鑒,王家那些貨,當年怕是抄了乾隆年間的內府書庫。

外麵那堆書籍,單是成套的醫宗金鑒,就有十幾套,家賊呀!

不怪王家後人能做大地主,祖上就擅於劃拉、鑽營,真特麽有一套。

這四套你看一下,哪一套合眼緣就看哪一套!”

看了看柳爺放在桌上的四套醫宗金鑒,李勝利多少也有些感觸。

新華書店裏十幾二十塊一套,兜裏揣著幾百塊的他,思忖良久都沒敢買。

乾隆禦批刻製的精品,自己推拿幾下就得到了,這漏撿的,真是讓人身心舒暢。

“柳爺,今兒外麵風大,您就留在屋裏吧。

定邦,將外麵的書拿進來,幫著柳爺揀選一下。”

讓柳爺留在屋裏,李勝利看了看手表,趙家兄弟該回來了,工地那邊需要熬藥了。

李勝利將補中益氣湯的藥材準備好了,趙家兄弟才氣喘籲籲的進了醫務室。

沒讓兩人歇氣,李勝利手一擺,帶上肖鳳跟趙彩霞就奔防空洞的工地而去。

“你們倆,估摸著點時間,上工之前要回來,熬藥施藥是正事,不能耽誤了。

彩霞,正骨八法你也看了幾天了,背熟了嗎?”

去工地的路上,李勝利先點了趙家兄弟一把,這倆貨,今兒早晨上山又沒叫著自己。

上山除了撿兔子野雞之外,對李勝利而言也是最好的晨練方式,最近他的腳力明顯有了進步。

堅持下去,到明年夏天,趙家兄弟估計對付不了,但揍一揍四合院裏的閆家兄弟、劉家兄弟,應該問題不大。

至於傻柱,一兩年之內還是別想了,別看他在肖虎麵前跟個弱雞似的,真要上街茬架,五六個小年輕恐怕也不是傻柱那貨的對手。

趙家兄弟皮厚,挨了說屁事兒沒有,該咋滴就咋滴,被李勝利頭次問及功課的趙彩霞,就有些拘束了。

“小叔,還沒背過。”

聽了趙彩霞的說法,李勝利的眉頭一皺,最近幾天沒什麽雜事纏著趙彩霞,十頁的正骨八法,一共才幾個字?

“抓緊吧……”

看了有些拘束的趙彩霞一眼,李勝利也不好讓趙家嫂子馬鳳蘭抽她。

女孩子臉皮薄,不是自家的親姊妹,再打出事來就不美了。

到了工地,熬上藥之後,李勝利就打發趙家兄弟走了,特意叮囑他們,往老村部拉東西的時候,不能帶上張定邦。

“叔兒,為什麽不帶張定邦啊?”

雖說這兩天心裏雜亂,但肖鳳的好奇心很重,聽李勝利特意叮囑,她就不自覺的問了出來。

“他家剛從土胚房搬進村裏的機井房,心氣正高呢。

說不準還想借著機井房找個媳婦,咱們算是窪裏的外來戶。

一下就得了十幾間房子的老村部,瞧了那宅子,瞧了家具一個勁兒的往裏搬,他的心氣就泄了。

人心不正,泄了心氣是要為惡的,治病救人,並不隻是嘴上的話。

等我把那邊辦成你們的學堂,他就不會這麽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