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收獲頗豐(上)

入門之後,又跟柳爺大致談好了柳家傳承的未來,李勝利帶著興致打開了醫書,剛看了沒一會兒,上午班下工的鍾聲就響了。

回趙家大院吃午飯的時候,海爺這邊也說了一下,晚上要再次叫行,將存在家裏的舊衣服發賣出去。

隨著時間的臨近,上麵到窪裏視察,可能也就是最近這幾天了。

對於賣估衣,李勝利沒什麽心思,他的心思如今都在典籍上。

剛剛入門的他,求知欲也很好,總想著一下吃透自己看過的醫書,但這顯然是奢望了。

入門已經不易,想要直接高歌猛進,沒有相應的知識儲備,隻能算是異想天開。

讓海爺幫忙弄盞馬燈,方便夜裏看書,吃完飯之後,李勝利也沒讓柳爺閑著,而是帶著他跟肖鳳,去了窪裏的老村部。

雖說有了海爺的背書,但李勝利對於窪裏的老村部,多少還有些不放心。

柳爺見多識廣,讓他再看一下,沒毛病。

“呦,這就是當年王家的別業吧?

據說是當年王家買通工部,拉的圓明園那邊的材料,王家人因此還吃了朝廷的瓜落。

王家當年也是燒的,跟李中堂出了一趟外洋,嘚瑟的不成樣子了。

學著小鬼子的宅子,建了這麽個別業,正經的說起來,王家的衰落就從這別業而起。

他家的傳承艱難,名聲壞了,這傳承也就易主了,好在王家先輩是有主見的,在京郊置了大片的田產,才能讓王家苟延殘喘至分地的時候。

小爺,您得記住嘍,看您宴完賓朋再看您塌樓的不是外人,可都是咱們的同行!”

見到窪裏的老村部,柳爺這邊就發了感慨,跟他說的一樣,同行是冤家。

王家別業的由來,其中的緣由,說的最清楚的不是他們王家人,也不是臨近住著的海爺,而是作為同行的柳爺。

“柳爺,那咱們以後就住這兒吧,王家別業,倒是不錯。”

聽了柳爺的說法,李勝利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裏,不迷信的那是少數人,大多數人還是講究這個的。

給人看祖墳,或是弄個家廟住著,想想就膩歪。

“那感情好,寄人籬下總歸不妥。”

說完,柳爺還深深看了肖鳳一眼,讓肖家的小茶妹臉上露出了慌亂的神色。

自打小叔跟她交心的談了一下,肖鳳這兩天夜夜做夢,夢到最多的還是小叔李勝利捏住她下巴的那隻手。

看到馬車上引自己入歧路的老頭看了過來,她心裏也慌張的很。

老村部有了正經的出處,李勝利也就不糾結於看房了。

之前看過,這房子的質量不錯,如果能落到他的名下,將來這裏也是四九城的範圍,占下點院子,就又是一大塊地皮。

有了野心,李勝利的侵略性就多了,無論是心思還是眼神。

跟柳爺一樣,掃了一眼神色慌亂的肖鳳,他也沒說什麽,轉身就準備去上工了。

窪裏這小村,對如今的李勝利而言正好,人口不多,病患就少,這樣他就有更多的時間攻書了。

像後世一樣,中醫出了名,患者絡繹不絕的狀況,在現在這時代不會出現。

除了每天都要上工之外,各村的大隊也要看好社員的,現在並不是能隨意走動的年代。

京郊還湊合,想要出城或是踏進別的省轄區,沒有工作證、介紹信,恐怕走不多遠就會被人押著遣返。

到了醫務室,看了一下午醫書,間或跟窪裏的老頭老太聊一聊放鬆一下,李勝利就結束了一天的工作。

第二天清早,李勝利被一臉忐忑的肖鳳搖了起來,看著麵前白淨的麵頰,他的起床氣倒是不多。

“叔兒,馬店集的人又來了。

這次來的路上不順利,他們村支書,從車上掉了下來,讓馬車軋了腿。”

肖鳳的話,讓有些惺忪的李勝利雙眼一瞪,馬店集的老支書挺狠呐!

成了李勝利之後,他遇上的人都挺不簡單的。

不說丁家夫妻、李懷德這類,那些人在什麽時候,都是頂尖的人物。

四合院裏的賈老婆子,不聲不響就能告人黑狀;居委會的大媽們的,直接就敢判決傻柱斷腰的案子。

窪裏趙家父子,帶著一村人靠著山林吃上飽飯。

現在馬店集的老支書,為了村子,毫不猶豫的將兒子按在了馬車輪下,這些可都是狠人呐!

“傷的怎麽樣?

出血了沒有?

趕緊收拾藥箱過去,別給人家耽誤了。”

想了一遍遇上的狠人們,李勝利驅散了起床氣,就問了傷勢。

直接拿馬車輪子碾腿,不是狠人,對親兒子幹不出這事兒來。

可土路是經過夯實的,不是海爺遇上的山草地,這下碾了過去,萬一是骨傷見紅,就麻煩了。

拎著藥箱等在廂房的肖鳳,見小叔李勝利臨出門的時候,還專門理了一下衣服,心裏的忐忑更多了。

最開始,她是在馬店集村口的馬車上被柳爺忽悠了,稀裏糊塗的給老娘將想法一說。

老娘那邊也喜笑顏開的答應了,還直誇她懂事有擔當。

一個少女,懷著心裏的懵懂想要獻身,沒想到遇上慢慢黑化的李勝利。

兩人交心的談話,一下就擊碎了少女心裏的綺念,心黑的李勝利,沒給少女任何上位的機會。

要麽俯首,要麽遠離,這讓少女肖鳳的心裏,多了許多糾結。

沒吃早飯沒洗臉,兩人一路疾行到了醫務室門口,就聽到了王慶平在罵罵咧咧的數落車把式。

“李勝利,快給支書看看,快到村子了,支書打了個盹,一下就從車上掉了下來。

小腿有些變形,應該是骨折了。”

聽著不明就裏的馬鳳霞說出經過,李勝利點了點頭。

隻怕有人貓了王慶平一路,到了窪裏村口才找到踹他下馬車的機會,被數落的車把式,應該也是同謀。

這些對李勝利而言,隻能是末節,人家老支書調理兒子,隻要沒死,現在說來也不算犯法。

自己保證他不殘疾,就是對馬店集老支書最大的支持。

“別說話了,罵人動氣,血隨氣動,要是內裏骨傷見紅,你這麽動氣,隻怕會大出血的,那玩意兒要命!”

一句話懾住了嘴裏罵罵咧咧的王慶平,李勝利讓車把式給他卷起了褲腳,伸手摸了一下。

對於王慶平的傷情,他很快就有了診斷,雙下肢骨折,斷口清晰。

看來馬店集的老支書還是做過一些好事的,不然讓馬車碾過雙腿的王慶平,就不僅僅是四處斷口了。

骨折這種傷情,很多時候真是得看運氣,一下將迎麵骨也就是脛骨,軋成粉碎性骨折的,李勝利見的多了。

這貨四處骨折,隻有四個斷麵清晰的斷口,車把式手藝好,顯然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

隻能算是王慶平得了老支書的餘蔭,運氣好到離譜了。

“沒多大問題,臥床半年之後,休養一年,多半不會留殘疾的。

馬鳳霞,你那有繃帶嗎?

沒有就給我找幾副綁腿,再弄點木板。”

雖說王慶平的雙腿都扭曲了,但再李勝利看來問題不大,接好了骨茬,兩三個月下地是沒問題的。

不過考慮到即將到來的風雨,為了不讓王慶平這缺德貨提前出來攪風攪雨,他的醫囑就下的有些違心了。

賣了全村人的口糧為自己鋪路,王慶平這貨跟漢奸沒兩樣的,讓社員餓了肚子,毀的是一個村的根基。

公糧該交還是得交,但要有個限度,讓村裏絕大部分人都吃不飽飯,那多半就要出問題了,怠工隻是初期。

時間長了,餓的亂了心,社員們敢讓整個村裏的糧食絕收。

真到了社員隻能用自留地糊口的時候,別想著人家有多高的覺悟,大隊產不產糧對社員們而言就無所謂了。

無非他們也吃不上地裏的糧食,絕收與否跟他們關係不大,照顧好自家的自留地就餓不死。

或許多絕收幾年,上麵還會發救濟糧呢!

肚子跟嘴的事兒,看不看覺悟也就那樣了,吃的上飯餓不死,覺悟怎麽說怎麽有。

吃不上飯了,就別說覺悟的事兒了,絕收個三兩年,上麵的人急了,地裏的糧食也就有種地人的份兒了。

這樣的抉擇,對種地的人而言,真的不是很難。

在王慶平的幾聲慘叫裏,李勝利給他複位成功,綁上之後,就剩將養了。

“這腿沒事兒,動了夾板,一個月之內我還能接上,隻是恢複的時間會變長。

三個月之內,最好不要掰腿,斷了茬口,好的就慢了,再接續起碼得半年才能長個差不多。”

起身仔細的跟王慶平說了醫囑,確認車把式聽清楚了,李勝利這才看向馬店集來的馬車。

與上次差不多,這次馬店集來的馬車,有兩輛上麵裝了不少東西。

圈椅、條案、花架這類在農村不怎麽實用的家具也有不少,帶著寶藍色書套的書籍,也擺滿了車鬥。

“馬鳳霞,這啥意思啊?”

馬店集老支書的前倨後恭,李勝利看在了眼裏,看人下菜碟唄!

“你給我們村治好了十多個壯勞力,這是老支書發動社員們一塊收集起來的。

當做我們村這兩次給你的診金。”

聚筋、腰傷,對西醫、對醫院而言可是疑難雜症,李勝利可以捋一下就治愈的骨傷。

到了醫院,可就不一定能弄的明白了,腰傷,再過六十年也是疑難雜症。

勞損傷更是疑難雜症之中的疑難雜症,軋鋼廠的醫院都治不了的傷患,鄉公社的衛生所,一樣抓瞎。

李老爹的腰傷,為啥要用柳爺帶著粟米、粟殼的湯藥,沒別的原因,醫院治不了也治不好。

就是中醫傷科高手,收拾起腰上的勞損傷,也不見得能藥到病除。

對李老爹這樣的重體力勞動者尤其如此,或許前腳剛治好,他回廠裏,拿一下工件,就再次複發了。

病根在生計上的勞損傷,想要真正的治愈,首先就得把生計丟掉,這哪是那麽容易的?

馬店集這次來的人,腰部損傷的占了一大半,裏麵還是有不少裝病的。

李勝利這次連屋也沒讓進,一邊讓他們卸車,一邊收拾傷患。

車卸完了,他的活也幹完了,這次除了王慶平,他一個方子也沒開。

複發了再來收拾一下就是,不擺脫地裏的活計,真正有腰傷的人想要治愈,那也是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