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各回各家

跟謝公子聊了一會兒,肖虎跟軋鋼廠運輸隊的效率很快,不到一個鍾頭,三輛汽車就開進了倉庫所在的院子。

“剩下的事交給你了,我還得去弄點藥材。

怎麽對開解放車的,就怎麽對運輸隊,傲氣點。”

見謝公子點了頭,李勝利就留他在倉庫這邊做大旗,自己帶著肖虎,往東華門的財務科走去。

“叔,什麽章程?”

金條是黑吃黑得來的,拿著跟公家交易,肖虎這邊有些膽虛,萬一被查到,那是要吃花生米的。

“雜亂的金條,一遭在這邊處理了,大小黃魚,市麵上不少,留著也成。

那些雜亂的才是麻煩,誰知道出自哪裏,有什麽隱情,這邊有收金子的任務,隻看重量、成色,不看出處。

這就叫燈下黑,派出所的也查不到這邊。

繳了金子,你就跟催巴一樣,跟在謝公子的身邊,看住了他,別讓他胡沁。”

盯著眼前的小叔李勝利,肖虎也是真服氣了,這位小叔,力氣不大、膽子奇大。

敢讓自家老爹去黑吃黑,還敢把搶來的金條在公家單位散掉,不服不成。

“叔,那些散的,有二十多塊,加起來快五斤了,一遭散了?”

對於金條,李勝利不怎麽在意,隻有個大概的數目。

這東西留著隻能壓箱底,不好花也不怎麽敢花,所以他不怎麽在意。

五斤,小萬數的金額,這個顯然是不成的。

“兩三千左右,先處理大的,一塊差不多夠了,再拿兩塊小的,如果這邊給的多就加上,但也不能給太多,散完了雜亂的算完,黃魚一根也不出。”

李勝利跟張科長沒定貨物的具體數量,無非是他這邊按貨付錢,或是張科長那邊按錢給貨。

既然謝公子那邊打了招呼,軋鋼廠運輸隊就可以多用一下,至於具體的貨值,就看張科長的操作了。

到了財務科,因為是市麵上的私鑄金條,所以成色由財務科這邊說了算。

肖虎壓了一大一小兩塊金條,算作是預付款,張科長這邊看過了預付款的條子,這才帶人去了倉庫,準備裝車。

“兄弟,這年底了,店裏收的金子差點,你這邊能不能多要一點。

黃梨木的架子床,八十塊一架;檀木的架子床,王府、貝勒府的雕花貨,二百!

精工的羅漢床,四十,畫案三十。

這些都是收拾好的,你來了三輛車,兩千的貨,一趟拉不了也差不多。

讓他們多跑幾趟,我這邊給你挑最好的。”

李勝利這樣的大頭,幾年也見不到一個,信托商店這邊收金子的任務不好完成。

張科長這邊接了上麵的通知,就對著大頭下了刀。

現在的家具市場,千工、萬工的架子床,不頂一張鬆木床吃香,當然送去木器廠就不是這個價了,可木器廠掙的再多,也跟信托商店沒關係,這邊的價格,也是公道的市場價。

雖說知道這公道價是血虧的價,但這些東西,自打進了倉庫就沒動過,張科長找到了下家,介紹起來自然不遺餘力。

“成,張科長,咱們都是熟人,別把我當大頭宰就好,咱們長長久久的來處。”

張科長的要求,李勝利也沒有拒絕,一車是他,十車也是他,沒什麽所謂的。

得了李勝利的答複,張科長腳下的步子就快了,等拉開了距離。

李勝利才拉了一下肖虎,說道:

“悠著點,最多就那五斤雜亂的金條,別讓張科長給坑了。

待會兒再讓謝公子給軋鋼廠打個電話,運費按市價給付了,錢你給他,他知道怎麽處理。”

“叔,我明白了,金條避著謝公子,我就跟著他不說話。

運費的事,還是您給他說吧。”

聽了李勝利的話,肖虎也就明白了該怎麽辦,他跟謝公子有點齷齪事,所以就推了捎話的任務。

點點頭,掃了一眼肖虎,李勝利也沒多說什麽,找到謝公子就把付運費的事兒說了。

“這就是把風險留給自己,把安全留給人家?

用個車而已,用得著這麽麻煩?”

占慣了便宜的謝飛,對於付運費,多少有些不適應。

大院裏,不是沒有不占便宜的,但搬家之類,哪有不用公車的?

雖說有的是上麵的安排,但這種安排也多數是不合理的。

“身正不怕影子歪,關係要用,但責任也要分清。

現在占的是油錢的便宜,以後就不知道是什麽了。

公家的便宜並不好占,占的多了,就怕你到時候還不上,到時候想還恐怕人家也不讓你還。

心眼多不怕,要往上看,不要往下看,上進才是正途。”

指點完了謝公子,李勝利也不多待,揣著手就出了院子。

傳承、軋鋼廠、謝公子這邊都有了眉目,差不多該回窪裏了。

家具醫書,隻是外物,現在緊要的是低頭做事,學好了手藝。

真有人要搶,憑現在的李勝利也保不住,窪裏經營好了,東西即便被搶走,也能完完整整的要回來。

一路走到同仁堂,交款又定了一批藥材,在四君子湯、六君子湯之外。

李勝利又要了一些桂枝湯、銀翹散所需的藥材,這兩劑解表的湯劑,一溫一涼,算是常用藥。

增減加味,更是用處極多,暫時摸索一下,也是李勝利要走的路子。

亮了窪裏村部給的介紹信,交了款,拿了提貨單,李勝利又去了板橋胡同,將提貨單交給趙家兄弟。

並告知他們,明早準備回窪裏,準備好裝車,他又轉到了芝麻胡同的柳爺家。

沒了傳承的小院,再看就有些失了顏色,蹲坐南牆正在翻著醫書的柳爺,倒是不顯落寞。

“柳爺,明兒咱們回窪裏?”

這次因為是在搬家,柳爺家小院的門一直開著,李勝利沒有依照規矩拍門環聽鈴聲,而是直接闖了進來。

怕驚著柳爺,他說話的聲音也放低了一些。

“這趟不能去了,你給弄的這些醫書可是不錯。

我要挑一下。

本來想著看看熱鬧,結果開了第一包,就是明朝申伯堂的傷寒準繩全套,上邊還有醫家注釋。

窪裏那邊,無非是四君子湯進延,過個三五天,你再來接我吧……”

因為是守著傳承的,柳爺對於醫家傳承很重視,李勝利弄來的香餌,結果一看比魚都重要。

柳爺自然沒心思去窪裏了,萬一裏麵有堪比柳家的傳承,稀裏糊塗的散出去,他們爺倆就要鬧大笑話了。

“也成,您在家,看看能不能再弄處宅子,備下防著被人掏了老窩。”

柳爺這邊是有人惦記的,老頭歲數大了,李勝利怕他吃暗虧,也就囑咐了一句。

“能成我還讓你買宅子啊?

我在居委會也是掛號的,傳承給了你,你就管你自己好了。

我這兒,生死你都不要管。

來回窪裏,一定得跟趙家兄弟一塊,你自己不要獨自來回。

你現在是身背傳承的人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趙家、肖家的子嗣,要用起來,等將來咱們好了,就給他們一場富貴,你是有這本事的。”

失了傳承的柳爺,有些不顧身的想法,隻是年老體衰,若是再年輕十歲,李勝利去哪他都是要跟著的。

現在不服老不成,隻能讓李勝利自己去磨練趙家跟肖家的人了。

“我知道了,您老缺什麽不缺?”

見柳爺話裏有些落寞,李勝利就想說些暖心的話,安慰他一下。

“滾蛋,這話說的晦氣,我就是在家挑挑醫書,又不是癱了。

話說這傳承給了你,老家不定願不願意,你先走吧,我給老家燒點紙。”

李勝利的暖心話,在柳爺聽來就有些晦氣了,他是缺人養老,但不是現在。

腿腳好了,他覺著自己再怎麽著也能活個十年八年的,讓李勝利一說,跟命不久矣似的。

“待會兒,還有車過來,我在東華門定了批老衣箱,您別弄得神神叨叨,讓人傳了閑話。”

囑咐了柳爺一句,見他依舊神色不善,李勝利果斷的轉身出門。

一路走回南鑼的四合院,肖虎已經站在了供銷社後麵的街口,顯然是在等著自己。

“叔,那張科長好像是把咱們當大頭了。

那老貨弄了兩個雕龍畫鳳的官衣櫃,我看了看價格,五百二十塊,啥破玩意兒這麽貴?

那玩意兒還死沉死沉的,十多個人才上了車,我看比馬店集的藥櫃都沉不少。”

見了李勝利,肖虎第一時間做了匯報,東華門的張科長在他看來不是好人,把自己小叔當大頭宰了。

“隨他,無非花的不是好來路的錢。

你隻管看總賬就好,有謝公子鎮著,他也不至於宰的太狠。

這邊的鑰匙給你,柳爺那邊再拉一車老衣箱過去。

張科長那邊我應了他二十斤白麵,謝公子也知道這事兒,避著點信托商店的人,問問送哪?

晚上你給他送過去。”

交待完了肖虎,李勝利也沒在街口這邊待著,直接就回了四合院。

知道今天往夾道倉庫運東西的韓金花,見兒子回來了,忙不迭的堵住了好大兒,昨天說的進門換衣服的規矩,也不作數了。

“勝利,你從哪弄得那麽多東西,這一車車的,別再讓人舉報了。”

現在這年月,家產太多可不是什麽好事,韓金花上午出去了幾趟,次次見到有車進出,心裏自然就擔憂了。

“媽,這事兒有軋鋼廠頂著,不怕出事。

我估摸著,也就這一次了,等居委會把街口堵上,就不紮眼了。

我明天就回窪裏了,年前就不鬧騰了。”

安慰了一下老娘,李勝利也沒細說什麽,這事雖說有風險,但比起明年開始的風雨,根本不算什麽風險。

再者,現在有李懷德在背後撐著,有人告黑狀李勝利這邊也不怕,如果賈老婆子落到李懷德手裏,趕她們回農村都算是她的造化。

聽大兒子要去窪裏,韓金花這才稍稍安心,自家的好大兒太能折騰,趕緊去下鄉才好。

見老娘安穩了,李勝利這才趕緊進屋收拾東西,今天確實有些鬧騰。

去窪裏也算是讓四合院這邊冷卻一下,少了軋鋼廠工友的人來人往。

再回來的時候,這事可能也就過去了。

軋鋼廠的運輸隊跟裝卸隊,整整忙活了一天,送走了一臉心事的謝公子,屯家具這一節,在李勝利這邊就算是過去了。

“叔,這次去窪裏我就不跟你過去了。”

做了謝公子大半天跟班的肖虎開口告別的話,讓李勝利心裏一緊,肖鳳這茬怕是要躲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