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以物易物(上)

“行了,別喝點酒嘴上就沒把門的了。

都餓著呢,趕緊吃飯,有話明天再說。”

見兒子一個勁的往嘴裏倒酒,僅喝了一碗的趙四海有些不樂意了。

一碗酒下去,既沒有解乏,也沒驅散身上的寒氣,讓他有些不盡興。

心裏不痛快隻能對著兒子撒氣,他這邊一聲令下,趙滿奎也不猶豫,先給李勝利拿了一個兩合麵饅頭。

自己也是拿了一個,一口下去,手掌大的饅頭就消失了一角。

接了暄軟的饅頭,李勝利也不客氣,一口下去,滿嘴的香甜滋味。

海爺那邊動了筷子之後,大家夥也各自夾菜,但燉的兔肉,三個孩子都沒有下筷子。

隻是一個勁兒的吃著葷油蒸鹹菜,李勝利這邊也試著吃了一口。

一股綿軟的鹹香在嘴裏擴散,滿嘴的油脂香氣伴著香甜的饅頭,那叫一個享受。

“勝利,吃點兔肉,這是他們仨秋天的時候,在山裏抓的,肥著呢!”

趙滿奎這邊一口饅頭一口酒,嘴上也閑不住,一個勁兒的讓李勝利吃小盆裏的燉兔肉。

李勝利這邊試著吃了一口,風幹的兔肉之前是醃過的,鹹的厲害。

論味道遠不如葷油蒸鹹菜,隻是勉強有點肉的口感而已。

從趙家三個男孩的吃相,可以看的出來,這家真是不缺吃的。

一個個兩合麵饅頭,被他們‘哐哐’旋了下去,一點也不在意糧食夠不夠吃。

有了三個孩子做表率,李勝利這邊也徹底放開了,一連吃了三個大饅頭,才有了七八分飽的感覺。

雖說兩合麵饅頭也在粗糧之列,但趙家的葷油蒸鹹菜油量十足,吃的太多怕傷了脾胃。

有了七八分飽之後,李勝利這邊就開始細細品著碗裏的地瓜燒。

酒的度數得五十度往上,入口略帶甜口回味也有辛辣苦澀的滋味,火氣十足,應該是最近的新酒。

“勝利,都是大小夥子,吃飯可別悠著吃,你們城裏有定量。

在我們家,你就敞開了造,你看這三個小子,哪個一頓不吃三五個饅頭?”

趙四海人老了,飯量也小,是最先吃完的。

見李勝利有些放不開,就在一旁勸著。

“海爺,我吃的差不多了,暴飲暴食傷脾胃,一下吃傷了反而不好。

我看烏頭酒也泡的差不多了,咱爺倆先辦正事兒?”

一口幹掉碗裏的殘酒,沒有找到微醺的感覺,李勝利也大概有了底兒。

這樣的地瓜燒喝上半斤,是放不倒他的。

“好,先辦正事,一口酒下肚,腿上真是不怎麽得勁兒,就看你小子手藝了。”

用臨時替代品烏頭酒,給海爺捋了一遍傷腿,見淤血有了消散的征兆。

李勝利這才給他重新綁了夾板。

“海爺,隻要不做劇烈運動,一月之內就沒什麽問題了。

想要上山幹重活,最少養三個月,您老多注意。

海爺,家裏的頭酒能不能給我一點,再弄塊抹布。”

處理完了海爺的傷勢,李勝利這邊也提了一個小要求。

行李包裏的東西,除了工具之外,其他的還沒整理。

軍大衣還有牛皮包上的黴斑也需要處理一下,頭酒雖說含有甲醇,但消毒殺菌的作用還是有的。

“老大,待會兒把廂房裏的頭酒給你勝利叔找出來。

再找塊抹布來,明天帶你叔在村裏轉一下。

勝利,今晚你就住東屋炕上,我跟你大娘去廂房住。”

待客,尤其是李勝利這樣的救命恩人,趙四海這邊也不含糊。

東屋是最好的房子,蒸饅頭的時候,也烘了炕,冬天睡在上麵最是享受。

“海爺,我還是住廂房吧。

在家裏沒睡過火炕,怕被熱氣熥著。

我是小年輕火力壯,不怕冷的。”

當主家有主家的規矩,做客也有做客的規矩,相互謙讓是美德。

海爺隻是骨裂,遠不到致命的程度,再者趙滿奎已經等在了村口。

如果海爺遲遲不回家,趙滿奎也可以找到海爺,他隻是搭了一把援手,完全稱不上是救命之恩。

這也是李勝利吃飯之前要給糧票的原因,借宿一晚,加上一頓飽飯,完全可以抵消的。

這也不是李勝利功利,事事都要算賬,隻是自知之明而已。

給海爺收拾好傷勢,在飯桌上借著酒碗喝了點溫水,再將水壺裝滿。

李勝利跟著趙家的大孫子進了廂房,雖說村裏通了電,但趙家隻有正屋拉了電線,廂房是沒有電的。

“叔,晚上起來撒尿,找個樹根就成,旱廁裏養的雞鴨,進不去。”

給李勝利點好了煤油燈,趙家的大孫子也算是妥帖,還給說了方便的位置,這才離開了廂房。

廂房被隔成了兩間,外間放著不少的草藥跟農具,裏間有一架木床,幾個櫃子,空間顯得有些逼仄。

李勝利的行李包,就被放在了外間,因為裏麵的東西發了黴,屋裏也多少有些黴味。

他索性就在外間打開了行李包,用頭酒將抹布蘸濕,將棉大衣上的黴斑擦了一下。

擦拭的時候,李勝利發現手裏的大衣,還不是棉大衣,雙層布料裏麵夾的應該是皮毛,算是高檔貨。

擦完了大衣,用農具撐起來,他又翻出了兩雙大頭鞋。

單的大頭鞋跟李勝利的鞋號相仿,隻是稍大了一點,襯了皮毛的鞋號小了點,他穿不進去。

可能是因為庫存的原因,兩雙大頭鞋的鞋底,格外的硬,想要穿著舒服,要在腳上好好的踩一下才成。

收拾了完了大頭鞋,李勝利解開了綠色的行軍毯,這東西需要洗一下才成,不然黴味是擦不掉的。

裏麵包的餐具,還別有洞天,每個餐具裏麵都有東西。

他打開看了一下,除了幾個防風的打火機之外,還有小油壺,魚線之類的後勤零碎,倒是有點用處。

餐具之中有了新發現,李勝利也關注了一下三個行軍包,裏麵也有東西,隻是有幾樣拿不出手。

行軍包裏,除了綁腿、帆布帶之外,還有幾把刺刀、軍刀。

刺刀跟工兵鏟一樣,打著**標誌,是鬼子貨,軍刀應該是美敵的貨。

鬼子刺刀太長,李勝利隻留了一把軍刀在外麵,剩下的一股腦裝進了麻袋裏。

額外的收獲,讓李勝利有些慶幸,也有些心驚,慶幸的自然是收獲。

心驚的則是要怎麽處理這些東西,萬一回去被查到,麻煩可就大了。

但拿都拿了,他也沒太多的糾結,收拾好之後,他又試了試防風的打火機。

借了點油燈裏的煤油,打了幾下火機,挺好使的,隻是現在身上沒有煙,不然點上一支也是享受。

收拾完東西,疲憊感也隨之而來,走了一天,又挖了個大坑,還劈了兩塊金子下來。

雖說晚飯吃飽了,但疲憊感還是有些沉重,滅了油燈,李勝利將棉被往身上一卷,就和衣睡下了。

因為疲憊跟飽食,再加上一碗地瓜燒,李勝利的這一覺睡的很踏實。

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走進院子,趙家的幾個孩子,正在歸攏昨晚拉回來的柴火。

海爺靠在正屋的西邊,正曬著早晨的太陽,慵懶的樣子很是愜意。

“勝利醒了,屋裏有飯,先去吃了再說話。”

海爺發了話,李勝利也不客氣,直接就進了正屋。

趙家的早餐也不錯,昨晚剩的兩合麵饅頭,還有加了地瓜南瓜的棒子麵粥。

跟四合院李家的稀粥相比,趙家的紅薯南瓜粥,稠的完全可以當做主食。

吃了一個饅頭,喝了兩大碗甜蜜蜜的紅薯南瓜粥,一大早,李勝利就得到了最簡單、最踏實的滿足。

“勝利,剛剛我跟你滿奎哥說了,村裏有幾個腿腳腰背不好的,你給幫著看一下。

咱們這地方,沒有郎中大夫,一些陳年的老傷,城裏的醫院也看不起,你小子受受累?

咱們窪裏錢雖說不多,但雜糧多,咱們用糧食做診金。”

見李勝利出了屋子,趙四海也主動開了口。

村裏一年四季下來,總有幾個受傷的,因為交通不便,醫療條件不足,一年年的積累下來。

也就有了許多喪失勞動能力的傷員,村裏雖說是按勞分配工分,但人人有份是原則。

沒有勞動能力就把人餓死,現在也是不存在的。

對於這些人,趙四海這邊完全是死馬當作活馬醫,醫好了,村裏多了勞力,醫不好,不過是維持原狀。

窪裏是小村,每一個勞力,對村子而言都是珍貴的,所以趙四海一早就讓兒子去找人了。

“成啊!

海爺,我現在學的隻是骨傷,其他病症我是看不了的。

海爺,我能不能用一下院裏的晾繩?”

答應了海爺之後,李勝利也沒忘了打預防針。

對於病患的想法,他還是比較理解的,現在的醫療條件下,有許許多多的疑難雜症。

許多病症都是讓人痛不欲生的,一些簡單的病症,李勝利不是不能看,但也確實是本領有限。

中醫博大精深,能精通骨傷一科已經不容易了,涉獵太多,難免博學不精。

口氣太大、表現太過,對李勝利而言也不是什麽好事兒。

廂房裏的大衣、行軍毯也需要晾曬一下,四合院人多眼雜,趙家院子不小,李勝利這邊也就提了要求。

“隨你的便,就當自己家住著。

在我家待上兩天,海爺管吃管住,回去的時候,我讓大孫兒趕著驢車送你回去。

燒柴、糧食都帶上。”

早年間請郎中或是遊方的郎中到了,村裏都要騰房管飯來招待的。

對李勝利,趙四海是當做救命恩人來看的,所以待遇上也格外的優厚。

“那就多謝海爺了。”

靠在牆腳看著少年老成的李勝利,趙四海點了點頭。

能遇上這個小子算是他的造化,如果能醫好村裏的其他傷患,那這小子就是窪裏的貴人了。

統共百十戶的小村,勞力就那麽多,多一個閑人,就少一份糧食。

村裏的土地需要耕種,山上的自留地也少不了人,冬天開渠的任務已經下來了。

雖說不是村支書,但作為村支書的老爹,村裏的大事小情,趙四海這邊也是了如指掌的。

經過短暫的相處,他也覺得李勝利這個小子可靠,是自己的貴人,想要親近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