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廈異聞(二)
輻射紀元三年，當秦溱重回這片故土時，距離S市陷落已經過去了差不多快兩年了。
秦溱小心翼翼地走在輻射高校的校區內，生怕驚動了附近可能存在的喪屍。
放眼望去，屍橫遍野的校區，在這夜晚時分讓人不寒而栗。這裏曾經爆發了異常激烈的戰鬥，死去的人在陽光的暴曬，風雨的侵蝕和喪屍的撕咬下白骨累累已經不成人形，如今的輻射高校和亂葬崗也差不了多少。
夜晚的S市並沒有多少亮光，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秦溱從夜視儀中看到的。枯死的樹木，殘破的教學樓，堆疊的沙袋和路障，散落遍地的屍骨和武器零件……這就是輻射高校如今的現狀。
伴隨著夜幕的降臨，輻射大廈的周圍彌漫著一股濃鬱的死亡氣息，令人不寒而栗，整座輻射高校甚至隻有少數幾盞還沒損壞的太陽能路燈還在勉強發出微弱的光芒。
黑暗中，牆壁上的裂紋和剝落的漆皮更加明顯，仿佛都在訴說著這座建築的滄桑和曆史。
秦溱甚至都不敢呼吸，生怕驚擾到了這裏的亡靈。整個大廈仿佛都被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所籠罩，讓人感到無法逃脫。
這是一個壓抑到讓人絕望的地方。
秦溱仰起頭，看向輻射高校大廈頂部天塔天線的微弱燈光，這個曾經他就讀過的地方，S市大學大廈——這座享譽東亞的絕美建築，這座享譽世界的高等學府，卻因為遭受到了這種毀滅性的打擊而淪落成為了死亡的禁地，鬼魂和屍體的修羅場。秦溱不由得鼻子一酸，卻再也無法抬頭直視那微弱的亮光。
曾經S市人口最密集的地方，S市大學一直是S市民眾和學子們引以為豪的驕傲。可如今卻變成了所謂的輻射高校，S市最主要的喪屍聚集地，這樣的落差不是誰都可以接受的。
秦溱輕歎了一口氣，頓了一下，仍舊繼續向前。
秦溱走進輻射高校大廈區的大門，S市大學的大門標誌已經可以清晰可見了。
剛想挪步的秦溱覺察到了一絲危險，突然間，秦溱頭部快速左避，飛刀徑直插入了附近的柳樹上。
秦溱急忙轉身，飛身踹向對方，被對方格擋了下來。秦溱揮右拳擊打，同樣被對方揮臂格擋。
正當秦溱想要揮左拳擊打時，對方直接抽出刀劈了下來，秦溱側身轉過，又低頭避開了橫切的一刀。
在低頭的空擋，秦溱從腰部抽出了電棍，擋下了劈下來的第三刀。
“等一下！”秦溱尖叫道，因為這個人無比熟悉，從她的揮刀時，秦溱就已經察覺到，這個人似乎似曾相識。
不斷接近時的仔細觀察，雖然有著兩人夜視儀和麵罩的遮擋，但秦溱也終於確認了，她不正是他心心念念了好多年的學姐麽？那個他想了好多年，也找了好多年的人。
“易思玲！”被突如其來喊道名字，秦溱對麵的人也停下了手中的行動，因為她正是易思玲。
那麽說明，易思玲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她的同學，就是她的朋友。仔細觀察後，易思玲終於知道了他是誰。“秦溱？”
“學姐，好久不見。”秦溱把電棍插回腰間，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時間帶回三年前。
大洋彼岸的M國，以及中亞地區突然爆發的喪屍病毒使得共和國內部人心惶惶，作為共和國東北部的人流聚集地，S市大學校方原本打算把學生們遣散回家，以降低感染喪屍病毒的危險，誰知一群不速之客的到來打亂了校方的計劃。
科技會，由某組織控製的，掌握共和國和周圍國家重要技術的，擁有大量高科技人才的組織提出了校方不可拒絕的條件，為校方提供了大量的物資，以度過危機。
作為回報條件，校方延緩了學生返回家的日期，同時允許科技會招收高素質高智商成績優異的學生加入科技會，以壯大科技會的實力。易思玲就在這批名單之中。
科技會給出的條件是，在危難來臨之際，保障易思玲及家人的生命安全，同時提供必要生活物資。易思玲思慮再三後，決定加入科技會。
在這樣的環境下，人人自顧不暇，易思玲關係要好的幾個朋友到校方劃給易思玲的房間來送她。
秦溱早就來到易思玲這裏，等待她的朋友們都走後，才走進房間裏。
易思玲正在整理科技會發放給她的裝備，扭頭看向秦溱走進房間裏。易思玲停下來手中的動作，想要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
“確定好離開的時間了麽？”秦溱站在門口，也不再向屋裏走。“可能明天，也可能後天，也不太清楚。”易思玲放下裝備，去拿凳子“進來坐坐吧。”。
秦溱接過了易思玲遞來的凳子，放到別處。
秦溱注視著她的眼睛，直接進入了正題，“你真的想好了麽？誰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組織，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危險性，你就這麽去了，讓誰能放心下？”
易思玲沉默了一會，她心裏也確實把握不大，對這個所謂的科技會有所質疑，但科技會給的條件確實讓人無法拒絕，“我當然不是為自己考慮的，他們承諾，保障我家人的安全，我不能隻考慮自己。更何況，宋洋學長，徐喬學姐他們也都獲得了科技會的名額，我覺得也沒必要顧慮那麽多……”
“你真的這麽想麽？直接這麽扔下我就走了?”秦溱絕望地眼神注視著她……
對於秦溱的到來，易思玲同樣百感交集。
她怎麽可能察覺不到秦溱一直深愛著自己呢？她也不是傻子……
可她畢竟有難言之隱，她和別人不一樣，沒法享受著人世間那些沒好的東西，所以隻好擱置著這份愛……
如今自己也要走了，確實該對秦溱說些什麽。
“其實你沒必要為我考慮這麽多，你其實更應該考慮考慮你自己，畢竟現在世界這麽亂……”
秦溱再也忍不住了，抱住了易思玲，一直壓在心裏的話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秦溱鼓起勇氣全說了出來。“你知道嗎，我入學的第一天，第一次見到你時就喜歡上你了。我曾經想過，一直都陪著你，可現在你都要走了，我卻連科技會的邀請資格都沒有。真的很開心能認識你，很開心和你一起度過了這麽久的時光。時間過的真快啊，誰能想到世界突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想要和你一起做的事，想和你一起去的地方好多都沒實現呢，你如今就要走了？”
說著說著，秦溱哽咽地哭了起來，“有的時候人聚在一起就隻是相伴而行，世間本就沒那麽多童話般的故事。我明白自己勸不住你，所以以後的日子，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說完，秦溱徑直鬆開了抱著她的手，長長地注視了易思玲一眼，隨即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出房間。
被秦溱突然抱住，聽到秦溱長長的深情告白，易思玲愣住了好一會。
她不清楚現在自己是什麽樣的一個心理狀態。不舍？應該不是吧。難過？也不是吧。
就隻是心裏空落落的，她同樣也不清楚自己和秦溱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關係。
秦溱喜歡自己，自己喜歡他麽？還是本就一直都把他當成學弟一樣對待？
時間過的很快，易思玲匆匆踏上科技會的飛機，飛往不知何處。
人一旦離開，就隻留下為別人製造的回憶。
秦溱沒有選擇去送她，他從窗戶裏看到了易思玲遠去的痕跡，他明白，自己的一段經曆已經過去了。現在，如何獨善己身，度過危機才是當下最為重要的任務。
“在這花期已過的今天，我如何期望和她再見？天堂和地獄都張開大口,我心潮翻湧左右為難。”窗前的秦溱撫摸著窗鏡的邊緣，喃喃自語道。
人性的複雜，在於對取舍的糾纏不清。可秦溱，他沒有被回憶和癡情所困住……
“是啊，好久不見。”易思玲也把刀插入背後的刀鞘，安靜而又複雜地凝視著秦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