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烏雲蔽日
一縷光線破開黑暗，少年睜開眼睛看向四周，映入眼簾的是古樸的房間裝飾，以及在他身側站著的兩個人。
“你醒了，感覺如何。”
看到躺在塌上的少年醒來，薑南鬆了口氣，笑著問道。
“我沒事。”少年麵色蒼白，有些怯懦地看向四周，“這裏是哪裏？”。
“醫堂，你剛剛暈倒在街上，我送你過來的。”
“我叫薑南，你叫什麽名字？”
“謝謝薑大哥，我叫衛介。”
衛介想要起身，卻被一旁的薑南伸手按了回去。
“你剛受了傷，先別亂動。”
“薑大哥，我感覺沒事了。”
“老先生，那就麻煩您幫他開些藥吧。”
薑南沒有理會少年的話，轉頭對著一旁發須皆白的老者說道，這是醫堂的大夫。
“等等，我真的沒事的，不用開藥了。”衛介突然激動起來，隻是身體本就瘦小，再加上身上有傷，所以還是被薑南牢牢按在榻上，難以起身。
“胡說八道，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你知道自己現在什麽情況嗎？要不是早點送過來，你現在能不能醒還不一定，……”
薑南還未說話，老醫師卻生氣了，胡須飛舞間，嘴巴嘚吧嘚吧地說個不停。
一旁看戲的薑南本不打算插嘴，但看老者越說越來勁，也隻好出聲打斷：“老先生別生氣，您先去開藥，我幫您說他。”
老者這才意猶未盡地停下，轉身去了藥櫃處。
“哎，小孩子就是不懂事，沒命要錢何用。”
“薑大哥，我沒有錢的。”衛介看著老者離去的背影，更顯急迫，臉色都漲紅了些許。
“沒事，我有。”
聽到薑南的話，衛介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還是拒絕道：“薑大哥，我真的沒事了。”
“你是想省錢給你娘買藥吧！”
薑南話一出口，原本還在掙紮的衛介愣住了，停頓了片刻，他臉上閃過些許不好意思，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
“你身上有帶藥方嗎？”
“有帶，有帶。”衛介激動的從胸口處摸出一張疊起來的藥方，紙張輕薄，卻很是平整。
薑南從他手中接過藥方，上麵盡是些龍飛鳳舞的字，實在是看不懂，不過沒事，有人能看懂就好。
“好好躺著，別亂動，你受得是內傷。”
叮囑了一句後，薑南才拿著藥方走到了藥櫃前。
“大夫，我這有張藥方，您幫我按這上麵開些藥。”
老醫師抬頭接過藥方，熟練的打開查看，但僅僅看了一會兒，他便皺起了眉頭。
“這藥方是給誰開的？”
一旁等待的薑南有些詫異的抬起頭，指著不遠處躺著的衛介，“是給他娘親的。”
“這麽了，這藥方有什麽問題嗎？”
“藥方沒什麽問題，隻是這藥方是……”老醫師皺著眉頭，想要說些什麽。
“大夫，您就按著這藥方開吧。”
衛介的聲音突然從薑南身後傳來，打斷了老醫師的話。
薑南回頭看去，這才發現衛介此時已經從塌上起來，撐著身體站在他的身後。
“你知道這藥方的藥效嗎？”老醫師看向衛介問道。
“我知道，開藥方時大夫已經跟我說清楚了。”
“好，那我就不多言了。”老醫師搖了搖頭，不再多言，轉身回到藥櫃處配藥。
薑南聽著衛介與老醫師間的對話，他能察覺出這藥方有些問題，估計是有什麽後遺症，但既然衛介沒意見，他也不好多言。
等待的時間有些漫長，但終有結束。
薑南付過藥錢，從老者手中接過兩捆藥包，和衛介一起走出醫堂。
門外的雨已經停了，街上的青石地板被雨水濡濕，混合著煙塵，顯得有些泥濘。
“你的手傷了，拿不了東西，我送你回去吧！”
薑南看著衛介的右手臂，那是先前拉住王家人衣袍的手，此時已經被布料包裹固定住了。
“謝謝薑大哥，不過我這隻手可以拿的，就不用麻煩您了。”少年舉起完好的左手示意著，稚嫩的臉上帶著笑意。
“無妨，我今日正好得閑，走走也好。”
衛介不再推辭，薑南拎著兩捆藥包和一個布包裹跟在其身後，兩人一前一後淹沒在人群中。
衛介回家的路有些偏僻，是薑南此前從未來過的地方，他也沒想到，這東極島上還有如此破敗，貧窮的地方。
一路上，他所見到的人和物都與此前他在繁華街巷所見到的截然不同。
破敗，髒亂，晦暗是這裏的基調，陽光仿佛也被隔絕在外，但這卻是東極島真實的另一麵。
在一群棚屋中的一間小木屋前，兩人停下了，這裏是衛介的家。
木門打開，房子裏麵有些陰暗，隱隱有咳嗽聲穿出，薑南沒有進去，他在木門外將藥包和布包裹一起遞給衛介。
“我就不進去了，這個給你。”
等衛介接過東西後，薑南又從錢袋中掏出一枚銀幣塞到他手上。
衛介臉上浮現激動之色，連連擺手拒絕。
薑南沒有理會衛介的拒絕，直接將銀幣塞到了他右手包裹著的布帶裏。
“你不用拒絕，你今天受的傷挺嚴重的，需要休養一段時間，但你和你娘也得吃飯不是，而且這錢對我而言不算什麽。”
“好了，好好照顧你娘吧！我走了”
薑南說完，轉身就要走，但少年突然間的舉動卻讓他頓住了身形。
“薑大哥，您的恩德衛介今生難忘，等我服侍完娘親，一定當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
少年跪倒在地，眼眶泛紅，言辭懇切。
薑南沉默了一瞬，將少年扶起。
“衛介，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我不需要你的報答。”
“今日我做的事對你而言可能是很大的恩情，但對我而言，隻是做了一件我想做的，無論今日遇到的是你還是其他人，我都會這樣做，因為我心中想做便去做了。”
“所以，無需掛念今日之事，好好照顧你娘就好了。”
薑南說完，再度拍了拍衛介的肩膀，幹脆利落的轉身離去。
人間苦難之事眾多，救是救不完的，但求個心安罷了。
路口的拐角處，已經看不見後方衛介的身影，薑南停下腳步望著天空，剛剛下過雨的天空萬裏晴朗，但薑南卻感受到烏雲蔽日般的壓抑。
那是修士帶給他陰霾。
今日衛介的遭遇，讓他修正了對這個世界的一個認知。
錢很重要，但前提是自己擁有足夠的實力去保護。
這個世界不是自己認知中的世界這裏沒有國家製定的秩序，起碼在東極島沒有。
而失去秩序的粉飾，弱肉強食的規則在這裏表現的更加直接，更加血淋淋。
今日衛介會遇到這種事，僅僅是因為他們想要搶一個盒子，那如果以後他們發現了薑南身上的山河坤輿圖，又會怎樣呢？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要想不成為衛介，那麽他必須要修煉，成為修行者。
這一刻，原本還沒那麽急切的薑南第一次對修煉感到如此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