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畏懼
從金碧閣出來，回到外城，已是下午，但天色還亮的很。
今日正好得閑，不如找個地方逛逛，想到這，薑南直接找了一條人最多的街巷走進去。
這條街上有許多當街售賣貨物的小商販，吃食，手工品，以及各種新奇的小玩意都應有盡有，算是一個小集市。
集市上的人不少，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熱鬧得很。
一會兒的功夫，閑逛的薑南手上就拿了好幾樣本地特色的小吃，都是海鮮一類的吃食，也算是東極島靠海吃海的證明。
“欸，前麵好像有熱鬧，我們快去看看。”
兩個少年人一邊說著，一邊從薑南身邊擠過去，朝著不遠處奔去。
正停在路邊小攤上看些小巧玩意的薑南也聽到了少年的對話，他抬頭一看，在他正前方的位置已經被人群擠得水泄不通。
少年們奔去的位置被一群人圍了起來，身處後方的薑南看不清裏麵發生了何事，隻是在喧嘩吵鬧聲中似乎夾雜著叫罵聲。
莫非是在吵架？
想到這，薑南來了興致。
將手中的木質玩偶放回攤位，他興致衝衝就往人群包圍圈裏擠了過去。
果然，不管在哪裏，看熱鬧都少不了人。
看著烏泱泱圍成一圈的人群，薑南不由感慨。
這麽多人，想擠進最裏麵比較難，好在他長的高，隻需稍微往裏麵擠一下就能看到裏麵發生的事。
人群中間的包圍圈內，是三個少年，一個穿著灰色的麻布短打，蹲坐在地麵上，五官看起來還有些稚嫩。
在他對麵是兩個穿著華麗錦服的少年，兩人居高臨下俯視地上的少年，神情之中很是煩躁。
一旁的地麵上，還擺著一塊布，布上淩亂擺放著一些小物件，其中一些已經碎裂了。
薑南擠在人群中，雖然看得清裏麵的景象，但人群中嗡嗡的低語聲，讓他根本聽不清三人之間說了些什麽。
再加上不清楚前因後果，看的實在是一頭霧水。
“這位大哥，可以跟我說說，這是發生了什麽？”
薑南實在好奇，隻好扯了扯一旁漢子的衣衫，詢問事情的緣由。
滿臉絡腮胡的漢子轉頭，凝眉有些不耐，但看到薑南臉上掛著的笑臉，還是耐心講解起來。
“其實事情也簡單，地上蹲著的那個少年是擺攤的，然後王家那兩個人看中了他攤位上的一個東西，就想拿走。”
“拿走？不付錢那種？”
薑南聽出漢子話中的意思，有些詫異，那不就是搶了。
漢子看了眼擺攤的少年，然後歎了口氣，“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樣。”
當街搶劫？還有王法嗎？
薑南仔細端詳著王家的兩個少年，兩人膚色白皙，身上穿著的衣服不管版型，麵料都不像便宜貨，腰間還佩戴著香囊，玉佩。
這樣的人不像是沒錢的，那估計是起了衝突才如此。
隻是當街搶東西沒人管嗎？薑南不解的看著周圍圍觀的人，這麽多看熱鬧的，一個上前製止的都沒有。
“這個孩子也是可憐人啊。”
薑南還在打量兩個華服少年，一旁一直旁聽兩人對話的老者突然歎息起來。
薑南和一旁的漢子聞言，紛紛轉頭看了過去，靜待下言。
“那個擺攤的孩子我認識，是本地人。他爹在他小時候就死了，隻留下孤兒寡母兩人相依為命，不過平日裏日子雖然艱難但也過得去。”
被兩人好奇盯著的老者開口，講述起少年的事。
“可就在兩天前，他娘突然生了場病，臥床不起，但他家中每日掙的錢連溫飽都不夠，又哪來的錢去請醫抓藥。”
“直到今天早上，這孩子突然拿出了一個盒子，說是家中祖傳下來的東西，想要賣掉換錢給他娘治病，隻是一個早上過去，一直無人問津。”
老者停頓了一下，緩了口氣後，又接著說下去。
“直到剛才，王家那兩個人過來相中了那個盒子，想要買下，但給的錢實在太少了，僅僅二十枚銅錢，那孩子不願意賣，就吵了起來，之後王家的人惱了，就一枚銅錢都不想給了。”
老者的話說完，薑南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這不是搶嗎？治安署不管這種事嗎？”薑南有些疑惑地說道。
來這也有五天了，從收集的信息中，薑南知道這東極島是有主之地，就在內城還有一處占地極廣的城主府，管理著整個東極島。
城主府下屬的治安署，則負責維護東極島的秩序。
那現在這種與搶劫無異的事難道治安署的人不管嗎？
不知為何，薑南的話竟讓原先還歎息的老者和漢子同時笑了起來。
“小兄弟不是東極島人吧，這麽多年了，我就沒見過治安署的人管過外城的事。”
絡腮胡漢子邊笑邊說，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兔崽子，你活膩歪了是吧。行，不鬆手是吧，我看看你能挨多久。”
薑南和漢子還在閑聊，人群中間的場麵卻發生了變化。
許是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王家兩人中身材比較壯碩的少年突然麵目猙獰的怒吼起來，隨後飛起一腳，重重的踢在了蹲著的少年肚子上。
這一腳極其沉重，在沉悶的撞擊聲中，猝不及防的少年痛哼一聲，整個人脫離了地麵，向上飛起了一段距離，隨後雙膝跪地，神情痛苦的蜷縮起來。
但拉著對方衣袍下擺的手卻一直沒有鬆開。
這一腳下去，圍觀的人群沉默了一瞬，緊隨其後的是如同雷鳴般的喧嘩。
隻是喧嘩甚囂，卻依舊沒人上前。
薑南看著眼前的一幕，隻感到氣血上湧，一股憤怒湧上心頭，他撥開人群，就要衝進去。
他不明白周圍的人為何如此冷漠，但從地球過來的他身體內的血還未冷，他看不得這樣的事。
可沒等他衝過去，一隻強有力的手卻將他拉住了。
“你幹什麽。”絡腮胡漢子皺眉問道。
“我得幫他。”薑南此時有些上頭，麵色由於氣憤都有些漲紅。
“你瘋了，他們是王家人，內城的王家。”
“那又如何。”
“他們是修士，是有強大實力的人，不是我們普通人能惹的。”
漢子的話如同一盆冰水，從薑南頭頂澆了下去，冷卻了他的心，也冷卻了他的血。
薑南停下動作，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漢子，他身材壯碩，拉住薑南的手力氣十足，但他眼中有著難以掩飾的畏懼，對修士的畏懼。
薑南環顧向四周，圍觀的人群很多，但這一刻他們眼中都有這畏懼，無法掩飾。
人群中間，壯碩的王家少年神色狠厲，一邊踢著一邊惡聲咒罵著，而地上蜷縮的少年動作卻逐漸微弱。
“好了，走吧。這麽多人看著，你王磐想被當猴看我可不願意。”
一直冷眼旁觀的王鼎突然出聲，他神情厭煩的撇了地麵上的少年一眼，轉身就向著人群外走去。
見到同伴離去，留下的王磐這才停下，一腳將少年握著他衣袍下擺的手踢開，轉身跟了上去。
圍觀的人群沒人製止他們，甚至在他們前行路上的人都早早的躲開。
等到王家人離去後，周圍圍觀的人群也逐漸散去，有人遲疑著，但最後還是離開了。
沒人去查看躺在地上的少年，他們生怕這樣都會被王家記恨上。
海島的天氣向來善變，剛剛還是一碧如洗的天空，轉瞬間便已烏雲密布。
淅淅瀝瀝的小雨飄向人間，冰冰涼涼的。
雨滴滴落在少年側臉上，他卻毫無反應，直到一隻修長的手掌探來，按在少年的肩膀，他才條件反射般的用手抓住伸來的手掌。
“你不能走，我娘還在等我給她買藥”
少年如同夢囈般的呢喃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