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虎躍猿騰 同探怪陣 雷轟電舞 盡掃妖氛

話說眾人知道妖狐要來尋仇,俱主嚴行戒備。謝道明道:“聽賢侄女所說妖狐神通廣大,凡人豈能抵禦?人多無用,我們先請賢侄女開了玉匣,取出仙人柬帖,看是如何,再行定奪吧。”靈姑原恐柬帖上有甚仙機,更恐老父有甚應避的凶災,不便當人泄漏,意欲回房背人取看。聞言隻得把玉匣取出,先供在桌上拜了兒拜,虔誠通祝。又請虎王轉問白猿用法,知可隨意開看,才恭恭敬敬把匣蓋打開,立時寒光凜凜,驚人肌發。靈姑定睛一看,貼中隻有五寸來長的一把小刀,臥在匣槽之內,寬卻倒有兩寸。通體均是精鋼鑄就,寒輝耀眼,光彩晶瑩,形式奇古,端的是個神物。別的空無所有,心疑自猿已把靈符、柬帖取出,未便當人詢問,不禁看了一眼。白猿知旨,走將過來,伸出一隻毛爪,輕輕捏起刀柄,微一提開,現出一點紙角。靈姑忙將紙角一抽,白猿跟著將刀放好,細看那紙隻有一張,並無靈符在內,與陳大真所言不符,剛要細看,呂偉已要了過去,看罷,當眾念了一遍。

原來束帖乃是兩張,外有靈符一道。其中的一符一柬均藏匣槽以內,尚未到取視之時。這一張柬帖全是關於相助虎王抵禦妖狐之事,大意是說:“妖狐明晚必來,此行隻是窺探虛實,稍敗即退。天交子夜,可命虎王擇一有明暗的靜室,住在裏麵,身佩古玉符端坐。白猿、二猿隨侍在側,靈姑父女同在外間散坐閑談,若不經意。黑虎當外室門而臥。妖來,黑虎必然發覺一嘯,靈姑立將玉匣飛刀放起,跟蹤追出,隻是不可追遠。

餘人準備弓弩,如見黑影,一同發射。虎王、白猿不可出室,以防妖狐暗算,隻將清波上人所賜靈符施展,自有妙用。妖狐內丹修煉不易,不到危急拚命,或是自知必勝,決不輕用。所仗厲害的是她所煉妖陣,但須前三日行法布置。當晚見不能勝,必定再來誘敵。若誘敵不成,又生詭謀,反難預防,不妨將計就計,到日帶了猿、虎一誘即往,最好算準時地,故蹈危機,免其疑而生心,等虎王應完此劫,恰值妖狐惡孽已多,自然有人解困,百險無妨,事完之後,可去莽蒼山隱居。此外,束帖還寫有去莽蒼山的途徑、走法,以及虎王與妖狐對敵的時日、地點,俱都一一開示,甚為詳細。另賜靈姑的靈符,柬帖,不到時日,卻不許取看。

眾人聽罷,立即依言部署:把雙俠、謝、韓等所居靜室讓出來,將靈姑前晚藏身的一間給虎王居住,外間住呂氏父女。另由戴中行發令,連謝、韓、張鴻、王守常父子,以及村中一幹能手,各備強弓硬弩諸般暗器,均將毒藥上好,準備明晚埋伏應用。虎王性做,一聽妖狐如此猖獗,眾人費這麽大事來保衛自己,不禁怒發暴跳,執意率眾除妖,不肯潛伏室內,還算平素信服白猿,再三和他分說利害,眾人又為勸解,方始忍氣答應,不提。

那妖狐眼看得手,忽被陳、塗二人趕來,用太乙神雷震散妖氛,將她逐走,內丹也受了傷,仗著機警,長於變化,僥幸脫險,逃到建業村左近密林之內潛伏。驚魂乍定,想起前情,又急又怕。暗忖:“仇敵幫手如此厲害,這仇如何報法?”正在作難,恰值五虎、隨平一行人等走過。

原來妖狐前生在神僧座下聽經多年,惡性漸混,轉劫以後便來斑竹澗舊居洞穴以內苦修待仇。明知仇敵降生本山,因自己法寶、妖陣沒有煉成,又知仇敵有神僧護庇,雖令轉世應劫,必然早為之謀,況有神虎、仙猿為助,恐報仇不成,未敢輕動。偶然出門,也隻在洞外崖頂上吐納修煉,輕易不肯遠出。

後來路遇紅蟒,得知本山有一片山崖,嘯聚著不少的豹子,內中還有一虎、一人、兩隻金星神猱為主。近崖數十裏,仿佛有法術禁製,看去無形無質,別的鳥獸俱能隨便通行,紅蟒卻不能擅越雷池一步。隻要走近那一帶地方,不是找不到路,便是阻礙橫生,不能越過。並說它在紅神穀受一群野人供養,已特地示意,令他們專擄漢人上祭,打算借他們力量,將仇敵捉來,一直沒有如願。料那統率豹群的必是前生仇人,隻是無法去探。妖狐一聽,親去試了試,果然那一帶地方不能通過。仇人前生道行深厚,萬非其敵;如今轉世,還能役使金猱、百獸,法力不問可知,氣又餒了好些。意欲叫紅蟒去打頭陣,授以地行之法,使其穿地通行,前往窺探虛實,相機圖報。如見不佳,再行歸商進止。

用心頗為陰毒。

也是虎王仙緣厚福,不該遭害。紅蟒行至半途,便因殘殺生靈,為一過路散仙所敗,仗著妖狐傳授,遁人地底。雖未伏誅,卻被仙法禁閉,困在地底,不能脫身。妖狐等了多日不來,估量紅蟒必為仇人所殺,益發膽寒害怕,哪裏還敢妄動。直到近日,法術快要煉成,決意複仇,方始出洞探尋。起初數日,因有先人之見,知道虎王崖前設有禁製,恐被驚覺,不肯走近,建業村也並未去過,隻在早晚課餘之時,偶然隔山憑高遠望,觀察動靜,仍未遠離巢穴。昨夜所煉妖陣大功告成,忽生惡念。心想:“此陣如能再加數百生魄,更要厲害得多,不患前仇不報。”初為惡,還顧慮著神僧以前告誡,舉棋不定。

後來決定攝取紅神穀山人生魂。這些山人俱是以前子孫同族之敵,自己當年也曾幾為所害,銜恨多年。暫時先不造此大孽,萬一妖陣敵不過仇人,再行下手,也還不遲,於是隱忍未發。

當晚便趕上雙猱使王淵裝了虎王誘它來窺,以為疑兵之計。妖狐何等狡檜慎重,老遠便看出有心做作,料定有詐,還不知是個假的。為了一發即中,打算穩紮穩打,設下妖陣,再與交鋒,並沒近前打草驚蛇。天明前,白猿直入妖窟,將她誘出,以為妖狐生前受戒,除報仇外決不傷人。能仗仙劍就便除去,固是妙極;設若不能,她見來人是個假的,也必舍之而去,還可使其因而緩兵。不料妖狐已入魔道,惡根萌動,又知虎、猿是個罪魁禍首,哪肯輕放。這時新敗之餘,心怯仇敵厲害,為惡之意愈熾。恰值五虎等一幹人走過,正湊現成,當即尾隨下去,幾番打算下手,就便攝取。隨走了一程,妖狐漸漸聽出仇敵近況,並知村中還有多人與他同黨,這夥竟是仇人的對頭。這一同仇敵愾,才把惡意打消。反正紅神穀、建業村兩地盡有許多生魂可攝,何必要害這些與自己同病人的性命?又愛上了顧修子女,算知五虎等必走盤穀,不患追他們不上,打算煉完妖法,再來攝這兩童男女回洞收為徒,還可盤問虎王真實來曆。所以當時沒有下手,便即回去,等坐功做完,望見穀中火起,連忙趕去,眾人已中山人火攻之計了。

妖狐和山人宿仇相見,分外眼紅,又當需用生魂之際,如何能容。當時本想連顧修子女和火中諸人一並救走,不料一人誤會,害了大眾,一刀砍去,將妖狐激怒,一賭氣,隻將兩小孩救出,就勢攝走了數百紋身族人的生魂。她將顧氏小兄妹救回斑竹澗洞內,因尋吃的,又與五虎弟兄相遇,未及救出盤問,恰值陳太真、塗雷二人趕來,將她驚走。

塗雷因妖狐厲害,虎王是個凡人,決敵不過,意欲代他除去,師父又堅執不許。難為陳太真到來,再四強留,除了妖狐再走。陳大真在伏魔真人薑庶門下,得道最早,知道妖狐氣數未盡,不該死在自己手內。虎王必須應過這場因果,否則冤孽牽纏,反倒多事。無奈塗雷執意不聽,再三苦求,隻得答應代為搜尋,到了子夜過去,不問成否,必行他去。塗雷應了,還恐陳太真不肯盡心,乘著師父他出,追隨陳太真滿山苦搜,斑竹澗一帶連去好幾次,均未遇上。未一次剛走,妖狐即回,一會又出尋糧。陳、塗二人發現妖氣,跟蹤追來,盡管手下神速,終於無效。知道再尋甚難,陳太真堅執有事要走。

塗雷無法,隻得別去,心還想獨尋妖狐除它。偏生清波上人回洞得知此事,把塗雷教訓了一頓,不到時日,不許外出,這才快快而罷。

妖狐兩次受驚,斷定仇敵有了厲害幫手,恐妖法不能成功,緊煉生魂之念愈切。把顧氏兄妹放在外洞,自往內洞行法。偏生顧氏兄妹聰明好動,見師父不在,出洞探看,對坐在樹林外山石上,想起父母慘死,放聲大哭。被妖人陳惠路過發現,愛他兄妹資質,立用妖法攝走。那妖人乃北郵山冥聖徐完門下,照例事後要留一點記號。妖狐也頗知他名頭。妖狐行完了法出洞,兩小兄妹已不在,趕出林外一看,見有陳惠名字的符箭,算計走還未久,連忙趕去,已是無及。懊喪歸來,行至半途,無心中又遇見四虎中毒,倒地待斃,山人要拿他們去誘毒蠍。妖狐本因顧氏名妹年幼,僅知虎王是乃父仇人,語焉不詳,四虎俱是顧黨健者,必然深悉,正好救回一詢虛實。當下又弄死了好些山人,將四虎救了回去。妖狐起初頗把四虎引為同調,連安置洞外,也是為了四虎蠱毒太深,須多吐納清新之氣,以利速愈,並非有所顧忌,每人還給了一枚仙府薯蕷,原無絲毫惡念。

本擬當晚四虎複原,問罷仇敵虛實,即往建業村窺探。

黃昏時,忽想起那兩小孩丟得可惜,無親人去已久,北邙山相隔太遠,就尋了去,也未必是人家對手。大仇未報,又樹強敵,甚是不值。盤算至再,終於不舍。見妖人陳惠遺留的符箭仍舊釘在地上,暗忖:“常聽人說,冥聖門下狠毒驕橫。對方見到這種符箭,如果不服,與他為敵,隻消將它毀去,妖人靈感相通,不問相隔千裏萬裏,三日之內,自會尋到原處對敵。如若好好拔起,通誠祈求,再用陰火化去箭上的靈符,那符立即自己飛回,留箭的人必應約而至,和你相見。此舉雖然表示不願,已是認低服輸,不論允否,還可商量,至多所求不許,決不致再反臉為仇。如若自甘吃虧,任其豪奪,不敢違抗,那箭無人動它,滿了三日三夜,自會飛去。妖人見對方如此順服,最為得意,除卻本是仇敵而外,異日遇上機緣,尚有幾分照應。目前仇人勢盛,自己孤立,何不試一引他前來,相機央求?如允將兩小發還,固是佳事;否則借此和他交接,豈不多了一個支援?”

妖狐也是運數將盡,處處倒行逆施,自速滅亡。它雖出身異類,得道年久,多與妖邪往還,自從前生遇見神僧,聽經多年,早已洗手修行,不複為惡。遭劫之夜,神僧也曾一再點化,此時如能自省孽因,不修仇怨,苦求超度,必能仰仗佛法,借這一次兵解,轉投人生,重修正果,以它多年苦修之功,仙業何難立致。偏生執迷不悟,始終不舍舊日所修旁門中的根行。竟沒想到此生之因,來世之果,精金良玉,經此磨冶,益發堅明朗潤。以為內丹尚在,元神猶存,仍可隨意修為,故一味苦求,解冤雪忿。當其惡孽未著,隻不過虎王應劫,吃一點虧,於官本無損傷,這些年工夫,先是自恃得了神僧應允,安心複仇,可以無忌。嗣見虎王好久才投生,所居又有法術封鎖禁製,紅蟒複仇,一去不歸,漸疑神僧私心袒護門人,並不主張公道,漸懷怨望。所煉法術又是旁門左道,不知不覺還了本來麵目,一到運用之時,便非害人不可。山人凶頑好殺,雖有應得之罪,但其居心並非除暴安良,乃是攝取生魂,借以行惡,即此已是罪深孽重。這一結納妖人,更鬧了個形神俱滅,萬劫不複。如非佛家最重因果,連虎王這一劫都不消應了。

妖狐和冥聖徐完門下這些妖邪並未見過,隻是耳聞,哪知厲害。打定主意以後,先走向插箭之處,恭恭敬敬拜了幾拜,將箭拔起,虔心通白。把自己如何傾慕情殷,難得降臨,未及迎候,又不知仙蹤何所,特借神符傳信,請再降臨一晤等等,默禱了一陣。

然後吐出內丹,用自煉陰火將符化去。”那符立化成一縷輕煙,裹定那枝妖箭,脫手朝空飛去,一瞥不見。

妖狐震於傳言,恐來人詞色凶狠,當著四虎過於卑屈,不好看相,箭飛去後一會,便跑向林外高山上等候。並以為妖人隔遠,不會就來。誰知陳惠因近年乃師連遭各正派趕殺,幾乎全門覆滅,聲勢迥不如前,都由於門下弟子在白陽山上妖屍無華氏墓中想奪取軒聖至寶,留下一枝符箭,被峨眉門下女弟子楊瑾、淩雲風毀去,師徒不服尋仇,惹出來的亂子,見符箭每留一次,總丟一次人,又羞又惱,幾次嚴命門人,以後不是定能如意,不許妄用,違必重罰。先見兩小隻是凡人子女,林內崖洞又隱有妖氣,這一帶素無峨眉、青城、昆侖各派中人隱居,留箭為記乃本門習慣,匆匆沒有深思,留箭而去。

陳惠飛出百裏,忽然想起曾聽人說清波上人隱居黑蠻山鐵花塢,離此甚近,尋常妖邪不通聲氣,哪敢在此寄跡。近年各派多喜收徒,一幹異派中人隻要安分,一樣容納往還。

兩小啼哭,必是新來,弄巧許是一個與正派中人有瓜葛的。師父現在處心積慮潛隱煉寶,以為報仇之計,休又給他闖禍生出枝節。收了妖遁,向兩個小孩一盤問,聽說乃師是一黑衣道姑,拿不定是何路數。一算途程,已飛出了好幾百裏。恰好左近雙缽嶺下三清觀中惡道無疵道長史漁是個同道,便將兩小孩寄在觀中,飛回查看。

陳惠久不見箭有動靜,心裏還在發虛,當是又遇高手。隱身到達一看,正趕上妖狐在林前取箭默禱,不禁失笑,知是一個未見世麵的妖邪。又看出妖狐道行頗為深厚,正可收服引為己用。於是收了符箭,跟到林外,妖狐通未覺察。陳惠本可即時出現,為使妖狐迷卻多年修煉的善根,並給她一個下馬威,好使其膽寒畏服,驅策如意,永不背叛,又耽擱了片時,暗中準備妖法,然後出其不意,驟然出現。

這類妖人在各異派中最是凶惡狠毒,不在妖屍穀辰以下,遇上躲還躲不及,妖狐卻反去招惹。她這裏正盤算人來如何對答,陳惠妖法已然發動,故弄玄虛,將手一指,立刻來路上火雲飛射,恰似正月裏的花炮,在遙天空際閃了一閃。妖狐見天邊一亮,料是妖人趕來,方訝來得神速,倏地眼前一暗,現出一個裝束怪異、相貌猙獰的短衣道人。

初現時,濃煙匝地,黑風滾滾,風力絕勁,以妖狐的道力,都幾乎立腳不住。妖狐想不到這樣厲害,不由吃了一驚。初見不願示怯,連忙暗運玄功鎮靜心神,躬身說道:“貧道不知道友駕臨如此神速,未在原地恭候,還望寬宥一二。”

陳惠本心是想先聲奪人,嚇它一跳,所以把看家本領全使出來。看出妖狐臉上雖有驚容,轉瞬卻複了原狀,鎮定如常,身子也未被風刮動,料知不是易與,越發看中。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將本門迷神照影之法施展出來。乘妖狐躬身答話之際,將手微微一揚,就勢指著妖狐喝道:“我乃北邙山冥聖徐完門下四弟子陳惠便是。路過此間,見兩個童男女在你洞前哭泣,資質不差,甚合我意,已將他們帶回山去。你敢強麽?”

妖狐先見兩小兄妹沒有同來,又震於妖人來勢,知道人要不回,已然改了主意,專意和他結納。再加匆匆未及防備,中了妖法,一個寒噤打過,神誌已昏,自願歸附,巴結都來不及,哪裏還肯說出不願的話,忙即改口答道:“貧道並非要把那兩個小孩索回,隻緣久仰徐祖威名,向慕情殷,已非一口,總以仙凡迥隔,無緣得見,私心引為憾事。

昨日在盤穀火窟中救起兩個小孩,也是愛他們資質,但自問道行淺薄,難加深造,方欲暫且收容,異日為之別覓仙師,不想被道友垂青,將他們攜走。後來貧道發現神箭符記,知是徐祖門下道友所為,頗代兩個小孩歡喜。情知道友出入青冥,飛行絕跡,仙蹤已遠,意欲借這一點鴻雪因緣,請返鶴馭,一表衷曲。倘蒙折節下交,何幸如之。”陳惠見她這等謙卑說話,雖然靈智已昏,卻看出她本具誠意,也甚心喜。當下把獰厲詞色收起,答道:“道友如此知機,足見高明。此地不是講話之所,你我同往寶洞一談如何?”妖狐自是百依百順,諾諾連聲,同回洞內談了片時。

陳惠本想把它引歸鬼祖門下,這一聽出她心意,才知樹有強敵,道法高強,想結一奧援,助她複仇。並知對頭是佛門有道力的弟子,兩生修為,夙根深厚,更有清波上人與青城派劍仙為助,暗自驚心。師門每和正派諸劍仙對敵,屢遭挫敗,哪敢惹事。再三盤算,不願在妖狐麵前滅了本門威風銳氣,假說:“虎王是個無名小輩,就連清波上人門徒都算上,也不值一敵。無奈我奉了師命,有事東海,暫時不能相助。”答應把妖道無疵道長史漁引見給她。並留下一枚信香,如若相須,一焚即至。又給妖狐出壞主意,並傳授一些妖法和一道遁神靈符,以備萬一危急,可仗此符保了元神,投往北邙山去。

妖狐自是欣喜萬狀,奉若神明。雙方訂好後約,陳惠起身作別,妖狐親身送出老遠方始回轉。

妖狐歸途自恃結交了兩個厲害妖黨,又學會了些惡毒妖法,本想當晚往建業村一探虎王虛實。行徑一條峽穀之上,無心中往下注視,忽發現穀中有了仙法禁製。如在平日,妖狐知道這類禁法下麵必然禁得有邪魔鬼怪之類,決不多此一舉。這時因與妖人一氣,靈智已昏,僅知結黨增援,把昔日鄙夷的邪魔都當作了同氣之求,哪還分甚邪正。忙住遁法,落下一看,那禁法形跡明顯,並不高深,易於為人解破,估量所禁妖物無甚道力,不足引為同調。妖狐本想不管走去,繼又想道:“目前用人之際,這東西既遭玄門禁法封閉,能逃入地底躲避,不為所戮,多少總有點用。管它道行深淺,且救出來看了再說。

至不濟,用它來驚擾敵人,略分心神,也是好的。”想到這裏,便將禁法解去。

等那東西鑽出,妖狐一看,竟是以前失蹤的同仇患難之交紅蟒,好生高興。因第一次紅蟒去害虎王沒有得手,證以連日經曆見聞,再命紅蟒往建業村去,無異自尋死路。

起初想將妖陣設在西大林,那裏森林蔽日,四外高山峻嶺,人跡不到,既便行法,又不易為人窺破,隻要將人誘往,即有成功之望。隻是相隔建業村太遠,仇人萬一不肯窮追入伏,豈不枉費心力?最好中途再設一陣,由毒蟒代為主持,將所有惡毒妖法俱留為第二陣用。能勝更好,倘不能勝,毒蟒現了真形一逃,虎王定率猿、虎、雙猱追趕。等到引人陣內,再用妖法殺死紅蟒,役使妖魂,借它內丹奇毒之氣運用,仇敵就是大羅神仙,也禁當不起。

妖狐陰謀打定,著意布置一切,沒有往建業村去。徑和紅蟒先往中途白沙坪山窪平原之上,設下一處妖陣,授以機宜,留蟒坐鎮,約定到時發動,旋即回洞,適遇四虎等得不耐,心念顧氏兄妹,入洞窺探。妖狐自被陳惠迷了本性,善根盡掩,直似換了一副肺肝,凶暴已極。以為四虎前夜遇見敵黨,道破行藏,藐視自己出身異類,不念救命之恩,乘隙窺探隱私。立時野性暴發,怒火上升,不問青紅皂白,徑將四虎生魂攝禁。等訊明實情,井無他意,無如凶焰已張,不可遏製,依舊想利用四人生魂,使為蠻魂厲魄之長,永淪鬼役,增厚威勢。事完方往建業村窺探。因這許多遲疑耽延,致使虎王等在建業村多等了一夜。等至次日白天,因昨晚在自準備終宵,妖狐未到,虎工首先不耐,正欲發話。白猿忽自外來,手待一封柬帖。

原來自猿因昨夜虛等,顛仙之言未驗,心疑塗雷已將妖狐除去,私往探詢,中途遇見清波上人,授以此帖。眾人急忙開秘,上寫道:“妖狐定於昨夜前來,動念已久,不料中途連生波折,先遇陳惠,後救紅蟒,又複變計。今晚必來,可仍照前法應付。妖狐明知蹤跡已露,當場暗害,勢所不能,此來專為示弱誘敵,稍敵即去,明晚必要再來。

到了黃昏時分,不等她到可同靈姑父女、猿、虎、雙猱迎頭尋去。行抵白沙坪,妖狐設有第一陣在彼,留有紅蟒主持,本身必還未到。紅蟒見人,必然出現,誘敵人陣。那陣未發動時,雖甚隱秘,不易看出,但虎、猿俱是慧眼,一望而知,連雙猱也可嗅出妖氣。

到時虎王不可騎虎,暫不入陣,隻與白猿同立。等蟒敗退,見人不追,二次出鬥,可裝敗逃走,由白猿前導,繞過妖陣,向鐵花塢那一麵退去。黑虎、雙猱不時在後阻撓,以防追上。等逃出十來裏,到了青杉林左近,那裏設有虎王一個替身。逃時虎王必由林內兩片大崖石當中經過,替身就在石後,人往左側石後一轉,紅蟒追來,勢必觸動禁製。

假虎王也即出現,行動比虎王更速,紅蟒為仙法所製,一定照直窮追不舍。無須理它,徑直騎虎,同了猿、猱趕回白沙坪。妖狐此時必然先到,向紅蟒指示機宜。可出其不意,徑人陣內,身有法寶與白猿一口仙劍,決可無慮。不消多時,即有人來相助,破卻此陣,仍舊急速往西大林追去。

“妖狐多詐,素來謀定而動,本心先用這第一陣來試探成功與否,如不能勝,再斬紅蟒,役使妖魂。洞中厲魄,不難一招即至。注重仍在紅蟒,見蟒不在,心還不死,為求必勝,定要遁回尋找。也許當晚遁去,改日再圖大舉,俱說不定。這一來,可使她措手不及,又被相助破陣的人破了她隱身邪法,勢非即日一拚不可。等她遁回西大林洞中,所煉一招即至的千百厲魄凶魂,已為人破了妖法收去,無一可用了。

虎王一入西大林,定為妖陣所困,猿、虎、猱均須應劫,無可避免。可將人獸聚在一起,虎王持寶端坐虎背,雙猱夾侍,由白猿獨持仙劍抵禦。挨過定時,自有救星。千萬不可大意走散,稍有疏虞,便即無救。

呂家父女先隨到了白沙坪,等紅蟒出現,認明之後,徑隨虎、猱身後追去,等虎王一回身,跟蹤虎後追趕。中途如若有人相喚,不可理睬。如真追來現出身形,可仗玉匣飛刀動手,不問來人多少,一齊殺死,休放一個逃走。此乃北鬱山冥聖鬼祖徐完門下約來相助妖狐的妖徒,無多道力。死後如不見屍首,隻有人影在地,可用飛刀十字切斷,便可無害。妖徒如遺有符箭、令牌之類的物件,切忌拾取。隨後追到鐵花塢崖下樹林之內,再用飛刀斬了紅蟒。蟒行如風,非它止步還迫不上。不到鐵花塢,也不可斬它,兔被妖狐敗往西大林內,路過發現,收去妖魂毒氣。”

眾人看完之後,知妖狐當晚必來,事已前知,早有部署,不似初次聞警那般忙亂。

中行、雙俠慎重,為防萬一,老早吃了晚飯,各人照計行事,分頭埋伏準備去訖。

靈姑年幼喜事,自得玉匣飛刀,珍如性命。連日白天無事,借著出獵,已拿它追飛逐走,連試過幾次,甚是得心應手,指揮如意。仙家異寶,果不尋常,益發愛不忍釋,佩掛身旁,一刻不離。連等妖狐未來,本是心焦,一聽說當晚準到,不時拿著玉匣撫摸觀看,好生高興。飯後回房,因妖狐要亥子之交才來,夭色還早,老父倚榻假寐養神,有心想和虎王閑談。探頭往裏間暗室中一看,虎王因聽白猿之勸,正按照塗雷所教坐功,在那裏練習人定。白猿也麵向著崖窗靜坐,雙目垂簾,眼縫裏仍有兩線光芒斜射地上。

康、連二猱想是要學主人和白猿的樣,又靜不下心來,一邊一個夾坐在虎王身旁地上,時而斜脫白猿,時而看看支人,一會又抓抓頭皮,變動手腳,遠沒白猿沉靜,神態甚是可笑。四隻怪眼睜合之間,紅碧光華不住在暗景中明滅閃動。

靈姑證以連日見聞,看出白猿道行甚深。暗忖:“一個猴子,居然修到通靈地步。

據虎王說,它已有千年道行,隻要渡過這一番劫難,日後還有一番仙緣遇合,換骨伐毛,口吐人言,再一加積外功,即有成仙之望。異類尚且如此,自己幸承仙人垂青,恩賜飛刀、靈符,雖未人門拜師,已成了記名弟子,這等仙緣,曠世難逢。偏生陳太真所說的語氣,分明老父將來有甚災厄。再四苦求解免,雖承應允,並未明言,好叫人憂疑懸念。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從此務要多積善功,給老父解免災厄。倘能皇天鑒憐苦心,使父女二人同修仙業,哪怕多受災厄困苦,甚或把自己仙業折卻一半,均所甘心。否則女兒成了仙,父親仍不免於受劫受難,重墮輪回,就做仙人,也是抱恨終古,有甚趣味?”

靈姑獨個兒在外問緩步徘徊,胡思亂想一陣,望望老父似睡未睡,躺在榻上。過去取了條夾被蓋上,老父仍然未醒。心想:“今晚有事,怎會熟睡?”虎王打坐未完,不便驚動,覺著無聊,走向院中。見月光皎潔,晴空如洗,樹影散亂,清風颯然,黑虎聲息不聞,目射碧光,靜悄悄當門而臥。俯身低問道:“此時天色尚早,妖狐未來,我想往外麵走動走動,看看張叔父他們埋伏得怎樣,至多半個時辰即回,去得麽?”黑虎隻是搖頭。靈姑恐怕妖狐早到,略站片刻,己將回屋,白猿忽從外飛來。靈姑出屋時,曾見它陪著虎王一同打坐,此時由外而至,必從裏屋向崖窗中飛去,繞道前麵回轉。方疑有故,白猿朝著黑虎耳邊叫了兩聲,又朝靈姑打了個爪勢,意似叫她等在外麵,旋即飛回裏間。接著金猱康康縱出,拉了靈姑衣服一下,徑往屋旁崖洞小徑走去。靈姑方一遲疑,黑虎也銜著靈姑衣服向外一扯,仍舊在原處不動。

靈姑試由洞徑追去一看,康康已等得不耐,正要回走。見靈姑走出,將手往前一指,腳底示意快跑。靈姑見那指處正是寨堂前岡脊後麵,中行代塗雷豢養惡獸獅獒之所。康康已是先行,即出白猿之意,必有怪事發生。靈姑摸了摸腰懸玉匣和身佩寶劍。藥弩,跟蹤追去。路上原有謝、韓等人好些埋伏,康康竟是繞路避人而行,惟恐眾人發現,有時竟避向岡脊後麵,回扶靈姑攀援而行,道極難走。靈姑稍欲低聲發問,便即搖爪示禁。

靈姑不知何意,隻得輕悄悄隨它進止。一直繞到獅獒獸柵近側,康康方始止步,拉了靈姑潛伏草際,指著柵門,教靈姑留意。

中行當時雖答應塗雷代他豢養惡獸,後聽虎王轉述白猿之意,再三告誡,也未免有些顧慮,特意選了這一個所在做獸柵。那地方僻在岡後,大約數畝,背後崖壁削立。大壑前橫,深不可測,對岸危崖高峻,不能飛渡。一麵奇石磊砢,壁立百丈,無可攀援。

隻靈姑去的這一麵有條下降之路,可以直達柵前。但是中間十數丈有四處中斷,分設著一丈到六七丈不等的四條活棧道,以備萬一惡獸破柵而出,隻須人在上麵將棧道活節一解,立即墜入無底深壑以內,不致逸出為害。為使惡獸畏威,每日由虎王帶了白猿與喂食的人不時同往,用仙劍威嚇。夜晚俱有戒心,向無人跡。

靈姑伏在草裏等了一會,先聽獅獒發急怒嘯。待不一會,又聽追逐騰躍之聲,仿佛那日惡鬥情形。欲往探看,被康康拉住,往對崖一指。靈姑隨它指處一看,瞥見一團酒杯大小的碧火,在對崖熒熒流動,浮沉起落,若往若還。康康又用爪比勢,教靈姑準備用那玉匣飛刀。靈姑方把玉匣捧在乎上,耳聽獸柵內一聲人的慘叫,對崖碧火便似流星過渡一般飛來。相隔一近,看出火光之下有一黑影,直往柵中飛落。康康立促靈姑站起,一打爪勢。靈姑會意,把手中匣蓋微開,口誦直訣,將手一指。說時遲,那時快,這裏一道銀虹剛由匣中飛起,恰好柵中獅獒一聲厲嘯,兩點綠火突由柵內飛出,火光下麵各有一條黑影,內中一個似已受傷,扶抱同行,比起來時較緩。乍見銀光,想是知道厲害,未傷的一個方欲丟下同伴逃走,如何能夠。兩條黑影子剛才分開,十數丈長一道銀虹已急如電掣,疾卷而至,圈住兩條黑影,隻一束,嗷嗷兩聲慘叫過處,便成了四段。兩點綠火應聲而墜,如隕星一般,瞬息消滅。

靈姑知妖物伏誅,收回飛刀,過去一看,月光下照見地麵上躺著四段形似人體的黑影,仿佛濃煙聚成一般,卻又凝結不散。康康奉命行事,自是莫名其妙。靈姑更不知就裏。因妖物死得如此容易,未免輕視,試持寶劍一砍,砍過依然原樣,不似飛刀一過,便即分裂,覺得是已死妖物,未甚在意。康康又催著快回。等到轉身走沒幾步,想起這東西還是消滅的好,打算再用飛刀將其亂砍一陣,分裂攪散時,回身一看,那四段斷影已漸沒入地內,飛刀出匣,蹤跡已遝,康康一味催回,這裏既發現妖鬼之類,妖狐必已到來。耳聽獅獒仍在厲聲悲叫,不暇過問,忙著回趕。

靈姑到了靜室以內,見黑虎仍臥門口,態甚安詳,老父也已坐起,室中也無動靜。

又進裏問一看,虎王仍在打坐,康康向白猿附耳低叫了幾聲,白猿並未回答。令康康仍待原地。對靈姑隻注視了兩眼,無甚表示。靈姑走將出來,問老父今晚為何這般困法?

呂偉答道:“適才飯後,虎王和白仙、金猱等回屋。大家散後,我和張、方二位叔父見時尚早,你正去往後寨,又談了一會,才同走出。過了寨堂,忽來一陣山風,我三人都打了個寒顫。分手時方叔父還在說笑話,你便走來,一同進屋。我隻覺暈,一味想睡。

夢見兩個披麻的黑衣人,用一條黑繩將我和方、張二位係上,由一人拉了,走到岡上,另一人不知何往。這人聽到獅獒嘯聲,甚是高興。拉了我們同去,將人係在外麵,徑人柵內。我三人俱當命盡,遇見陰差,想要掙脫逃回。誰知那一根細繩竟比蛟筋還結實,扯長了十幾丈,卻不能斷。前一黑衣人又從對崖飛來,正恐被他看見,嗔怪受苦,他己直投柵內。我三人還在拚命強掙,忽然一道銀光一亮,兩黑衣人恰好由內飛出,被斬四段,同時我三人係身黑繩忽然消滅。我剛看見你和康康,人便驚醒了。”靈姑聞言大驚,知老父並非做夢,定被妖鬼所擒。如非白猿前知,令己趕去,幾乎一瞑不起。便把前事細細一說,呂偉好生驚訝。

父女二人又談了一會,白猿忽在裏間門口朝著靈姑把爪一比,仍走回暗中坐定。靈姑料知妖狐將到,側耳一聽,外麵風聲漸起,吹得屋外樹木花草颯颯亂響,仿佛有異。

悄對呂偉道:“爹爹,妖怪快來了。”呂偉點點頭,各把應用兵刃、暗器準備在手邊應用,心情立時緊張起來,靜等黑虎一聲暗號,便即動手。

待了一會,除了風勢越大,仍無別的蹤跡。靈姑又踱至階前窺視,隻見銀河耿耿,星月在天。山風過處,吹得林木花草起伏如潮,發出一種極尖銳猛厲的怪嘯。連蟑危崖,如披霜雪,矗立月光之下,陰影投到澗壑以內,遮黑了一大片,靜****的,別有一種幽曠寂寥之景。四外尋視,除風比往日較大外,並不見有別的異狀。再看黑虎,仍然守臥階前,虎目半閉,若無其事。靈姑忍不住伏身虎頸,悄問道:一妖狐快來了麽?”黑虎把頸朝右側一拱。靈姑不解,方欲再問,黑虎側耳一聽,口中微嘯了一聲,跟著跑向右側洞徑出口旁邊,往下一蹲,長尾高聳,覷定洞口,作出欲撲之勢。

呂偉在室中聽黑虎發了警號,靈姑仍在屋外呆看,忙即走出,點手叫她走進,與虎王不要離遠。靈姑回到室內,見康、連二猱各從裏室奔出,如飛往外縱去。白猿站在虎王前麵,手握劍柄,目光注定門和窗戶,大有待敵而動之勢。知道事變俄頃,忙把玉匣捧起。呂偉低囑道:“仙人柬帖不叫我們裝作無事,靜以待敵麽?我兒隻守在虎王門口,讓白猿好照顧窗洞一麵好了,這般進出忙亂則甚?”言還未了,猛聽黑虎震天價一聲怒吼,接著又聽康、連二猱厲聲怪嘯與黑虎騰撲之聲。白猿立發對敵暗號。靈姑便照仙柬所示,將手一指,匣中飛刀立化一道銀光穿窗而出,呂偉與靈姑說完了話,早手持暗器,伏身窗側,往外窺探。見是一團黑煙裹著一個黑衣道姑落在地上,剛往室門張望欲進,冷不防黑虎潛伏近側,怒吼一聲,隨即撲上前去,迅疾異常。

黑虎原是神物,妖狐雖有道行,畢竟生性相克。此來僅由四虎口中得知來客款留在此,自侍新會妖法可進可退,成心顯露形跡,一窺仇人深淺。到前先刮了一陣妖風,不見動靜。到時見全村燈火盡熄,隻仇人所居峰腰危崖一角之地,有一排靜室,遙見燈光外映。妖狐始而疏忽。貿然直落,沒有細心觀察。黑虎藏處極隱密,又將雙目閉上,不易發現。繼見四外並無法術禁阻和其他異兆,覺與紅蟒所言不類。心想:“虎王起初不知自己近在咫尺,尚且通設埋伏,以防萬一。近日明知釁端已起,早晚必要尋上門來,反倒毫不防備,連手下虎、豹、猿、猱等靈獸俱不見一隻。不是人已回山,便是另有詭計。倘有道行法術,這等聲勢前來,已然升堂,快要入室,決不會全無知覺。”心中一遲疑,不由臨階卻步。

就這一停頓間,黑虎已運足全力,怒撲上去。這一震之威,全山齊都起回音,屋宇搖撼,似將崩倒,屋瓦震碎了好幾塊,沙石驚飛,山風大作,真比迅雷還要猛烈,勢絕驚人。妖狐驟出不意,心剛一驚,便吃黑虎撲了個正著,當時受傷。化身欲起,還未及行使妖法報複,說時遲,那時快,崖石後麵潛伏著的康、連二猱早乘機縱出,如兩朵金星,飛身上前,猛伸雙爪,照準妖狐雙眼抓去。雙猱原是百獸最厲害的克星,妖狐又萬不料仇敵埋伏如此周密神速,自己會在陰溝裏翻船,吃這麽大的苦頭,任是變化靈敏,也是無用。身才倒地,瞥見黃影一閃,利爪抓來,忙往左一偏,待要飛起,連連利爪又到,胸腰上早吃黑虎雙爪抓撲。急於行法變化逃脫,一個手忙腳亂,應付乖方,左眼又中了連連一下利爪。若非修煉多年,道行深厚,雙目非被二猱抓瞎不可。還算妖狐靈敏,連受創傷,心寒膽怯,不顧再行法傷敵,百忙中一聲厲嘯,忙運用玄功變化,才得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