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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歡慶日於所有與天人對抗的人來說都是一個極為頭疼且不想麵對的日子,可對於世人來說,這一天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周三而已。

既然是周三,學校的課還是在上的。

孟了沒辦法大規模疏散學生,畢竟“嘿你們學校有外星人哦”這種說法聽起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他隻能盡可能的保護還在學校的師生們。

孟了事先準備了星月卡牌,把它們折成紙鶴,讓它們分散飛到學校裏的各個角落,形成一定的力量磁場,希望能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

做完這一切的孟了緊了緊身上的背包帶,他深吸一口氣,默念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找了個沒人看見的死角,從圍牆裏翻了進去。

眼前的校園非常平靜,因為正在上課,所以操場走道上並沒有什麽人。但是,這不過隻是假象罷了。孟了從包中翻出一瓶眼藥水,滴進自己的眼睛裏。

這不是普通眼藥水,而是見星水。傳說隕石砸落曾形成湖泊,湖泊之水中含有隕石的微量元素。天人有時為了方便行事,會扭轉自己的磁場,見星水可以使人輕而易舉地看見那些隱形的天人。

為了減少不必要的能力消耗,孟了覺得自己還是借助一下道具比較好。

一陣異物入侵造成的不適應過後,孟了眨了眨濕潤的眼睛,複又重見光明。饒是早有心理準備,他還是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明明剛剛還是白天,可現在雙眼滴入見星水以後,所看到的就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了。烏雲籠罩在校園上方,遮天蔽日,根本透不出一絲光線。狂風在嘶吼呼嘯,將粗大的樹幹搖的轟鳴作響。風聲鶴唳中,堅硬的大地化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不少天人來來往往,神情漠然。

孟了想哭。

因為有追捕天人的組織存在,所以這些年來天人也越來越低調。為了不被人們發現它們的存在,它們會自我構建磁場,在同一個維度裏製造出另一個空間。這個空間看似和人類的世界沒有關係,實際上卻是在暗中窺探。

這也就是為什麽,天人越來越難捉的原因——它們實在是太會藏了。

歡慶日這天,於天人來說是日夜顛倒,它們將不再受到任何束縛。隻要太陽一下山,天人就會更加猖狂。

無論如何,一定要在太陽下山之前把所有的事解決。

孟了放下自己的背包,從包裏拿出一條巴掌大的銀橋來。他雙手合十,將銀橋合於掌心默誦念訣。他睜開眼睛之時,已經揚手將銀橋拋了出去,隻見那原本隻有巴掌大小的銀橋浮於旋渦上方,化成一條真實大小的橋來。那拱橋緩緩下落,紮進漩渦裏,通體發出幽暗的金光來。

不少天人像是被指引一樣,一個接一個地走上拱橋,消失在漩渦裏。

這是他做出來的渡星橋,能暫時騙過這些天人,製造出一個隕石的幻象,將它們暫時引回老巢裏。

忽然,孟了聽見一陣幽幽的歌聲。那歌曲調活潑,歌詞卻奇怪,像是一首歡慶曲。

歡慶曲?這倒是提醒了他,孟了大叫一聲“不好!”,朝操場的角落跑去。

從剛才他就在奇怪,就算歡慶日日夜逆轉,來到這裏的天人的數量也不應該這麽多。

等他到了那裏,差點沒氣個半死。本應在家休息養病的葉甜甜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站在那裏一臉痛苦地唱著歌。

“別唱了!”孟了氣急敗壞,一把把葉甜甜從地上拽了起來,“你在幹什麽?歡慶日唱歡慶曲,你想死嗎?”

誰知葉甜甜聽了像篩糠似的抖了起來,平日裏那雙靈動活潑的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她無助地說道:“我不知道,是他說的,他說隻要今天我在這裏唱完這首歌,她們就會原諒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她一番話說的顛三倒四,孟了厲聲問道:“誰告訴你給她們唱歌她們就會放過你的!”

“我不知道,他說,他說他是獵星師,他可以幫到我。”

“是我。”一個涼涼的男音插了進來。接著,白昴從樹上一躍而下,輕輕鬆鬆地落在了地上。

孟了一看,心中怒氣更盛,“歡慶曲是天人獨有的慶賀歌曲,但凡唱起,就會引來天人聚集,你讓她在現在唱歌,會引來什麽後果你不可能不知道。”

白昴冷哼一聲,“我就是知道後果,才讓她這麽做的。”

“你說什麽?”孟了覺得不可理喻。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句話,你不是應該比我更清楚嗎?”白昴冷笑,“那隻天人想殺的人沒有殺完,一定不會善罷甘休。與其費盡心思去找她,還不如用這個她想殺的人把她引出來。”

孟了語塞。他沒想到白昴能一臉平靜地說出這麽冷血的話來。他根本就是打算用葉甜甜作為誘餌把阮薇引出來!可是他有沒有想過這麽做的後果,如果收服不了阮薇,葉甜甜很有可能會死在這裏!

“混蛋。”孟了喃道。

白昴還沒反應過來,孟了揮起一拳砸在他的臉上。白昴憤怒地看著孟了:“孟了,你瘋了?!”

就在這時,癱倒在一邊的葉甜甜指著半空,驚恐無比地尖叫了起來。這一聲尖叫打破了二人之間的對峙,他們齊刷刷地向同一方向望去。

陳沅晴懸浮於半空之中,如今,她冷冷地俯視著四人,緩緩地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來。

“死吧。”她看著葉甜甜,笑意逐漸加深:“和她一起,死吧。”

葉甜甜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瘋了一樣地磕起頭來。

“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陳沅晴的腦袋一歪,楚楚可憐地問道:“放過你?那誰放過她呢?”

這時,一顆子彈橫空而出,朝她的身體飛射過去。原來是白昴趁她不備,舉槍射擊。可這一次他並沒有能像上次一樣擊中陳沅晴,子彈到了她的麵前,被一麵氣牆擋在外麵。奈何子彈停在離她眉心隻有五寸的地方,怎麽也無法傷她分毫。

陳沅晴微微皺起了眉頭,她的表情漸漸陰冷了下來。

“你們要幫她?”

白昴哼道:“我隻要你的晶石。”

陳沅晴的嘴巴快要咧到耳根後麵,這讓她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那要看你有沒有本事拿了。”

她揚手,刺耳的唳聲快要穿透在場所有人的耳膜。隻見孟了剛才臨時搭建的那座渡星橋生生碎成幾截,沒有了渡星橋的指引,那些天人又留在人間。它們好像被喚醒了一樣,被這聲音激發了所有的力量。此起彼伏的呼聲中,那些天人漸漸沒有了理智,它們衝破了孟了預先設置在校園角落裏的星月幻境,朝還在上課的學生身上撲去。

天人數量太多,不少學生被控製了意識,直愣愣地站起來,像木偶一樣一個接一個地朝校園天台走去。

隻出現在幻象中的場麵如今真實出現在眼前,恐怕馬上就要成真。

陳沅晴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就笑彎了腰。盤踞在她臉上的淚痕越來越多,卻也不知到底是血,還是染了血的淚。

“朋友,朋友……”她喃喃自語,“都陪她一起死吧。”

子彈終於脫離了氣牆的控製,徒勞無用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