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被NPC攻擊過的11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玩家攻擊。
說是攻擊，更像是群毆。他先是被一個戴著圓墨鏡的男人喝呀一聲飛起一腳把他踹到，然後對方騎在他的背上，朝他拚了命的掄拳頭。
“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如果可以的話，11號很想馬上離開這裏回家。
然後他的胳膊就被那個金發冷臉的少年反擰到身後，腕上的手表也被強行褪了下來。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表被扔進那個有著一對迷人酒窩的男孩手裏。
“你……你們想要幹什麽？”
“幹什麽？當然是拿回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了。”
11號這才想起來反抗，可是淩靈靈卻飛起一腳踹在他的臉上，他沒說完的話堵在喉嚨裏，終於沒有了意識。
孟了頗有些埋怨地看著淩靈靈，“你下腳也太重了吧？我還想問問他我的身世呢！”
“廢話少說，看看到底能不能把能力的閾值調回來？”淩靈靈冷著臉道。
11號的腕表款式和他們是一樣的，可是設了密碼，孟了解不開。
“我試試我試試。”明深琛歡快地主動請纓，他盤著腿坐在地上，托著腮認真盯著那支手表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嚐試著在表麵上敲敲打打，也不知道在幹嘛。
向來吊兒郎當的明深琛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嚴肅，手指敲打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整個人陷入一種令人焦灼的沉默中。大約過了五分鍾，他仰起臉，露出一個特別得意的笑容。
“當當當當，密碼解開啦！”
孟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想到神棍如明深琛，也終於靠譜了一回。
白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測量者嗎？怎麽連解碼都會。”
“這種技能天生就刻在我的腦子裏，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呀。”明深琛假裝不在意地揮揮手，臉上的受用卻要突破天際。
11號用的果然是具有管理權限的係統。孟了迅速找到他們的的資料卡，卻發現這隻手表隻能為附近500米的玩家解開被將鎖上的技能。
孟了隻好先將他們幾個人的技能解開，幾道光環霎時間出現在他們幾個人的身上，幾個人身上猶如被同時灌注進某股力量，振作了起來。
孟了拔出自己的銀月光劍，立於地動山搖的驚濤駭浪中央。他的眉目如炬，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勇敢和堅毅。
“成敗在此一舉。”孟了說，“刷完這個副本，我們就回家。”
回家，回到那個他們已經遠離了很久的現實世界。
盡管那個世界於他們而言才是陌生和未知，但是，他們還是要回去。
縱使顛沛流離、縱使殘破不堪，那也還是他們能抓住的最後的真實。
孟了並沒有注意到，在聽到他這句話以後，表情一下子變得錯綜複雜的淩靈靈的臉。
他們四個人的麵前，是那棟被陰雲籠罩著經年的樓。
相比較樓外的翻天覆地，學生如潮水一般墮入地獄，詠芳樓裏安靜的可怕，靜得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得見。地上留有記號，想來是曉星沉為他們留下的引路標，一路延伸到了一樓的盡頭。
那裏有一個樓梯，樓梯向下望去，如黑洞一般深不見底。
孟了想下去，卻被明深琛拉住了。
明深琛笑笑，還是那副不著調的模樣：“喂，你別忘了我的職業屬性是輔助，探路這種事，怎麽也輪不到你。”
孟了知道這個時候他根本沒有辦法反駁明深琛，於是退到他的身後，叮囑道：“小心。”
明深琛搓搓鼻子，終於摘下那副他一直架在鼻梁上的眼鏡，露出一雙犀利明亮的眼睛。他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樣，眉眼低斂，麵部的棱角在一瞬間分明了起來。
明深琛深吸一口氣，拿出他的寶貝水晶球，頭也不回地走了下去。
而直到孟了踏上這個樓梯，他才意識到這條樓梯是真的很長。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他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隻知道一直在往下。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說話，因為都害怕有未知的危險會從黑暗中突襲而來。他們隻能放慢放輕腳步，好像隻要步履不停，就能一直這樣走到地心。
突然，他們看見一盞磷火，磷火幽藍幽藍的，在這時卻像指路的明燈，提示他們這段無盡的路終於走到了盡頭。
終於，腳下所踏之地再也沒有了樓梯，而是平整的路。他們穿過一段走廊，發現走廊的盡頭有一扇門。
明深琛動作緩慢地將門推開，那是一間倉庫那麽大的房子。房子裏麵立著許多十字架，十字架上綁著不少人，都是申大的學生。那些人的麵前，有許多穿著黑衣的人，他們有著一樣的臉，手中拿著一樣鋒利的刀子。
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用巨大的鉗子撬開學生們的嘴巴，然後鉗出了他們的舌頭。他們手起刀落，鮮血飛濺出來的那一刻，孟了閉上了眼睛。他的胃中一陣翻騰，可還是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吐出來。
“是幻境。”明深琛說道。
說話聲仿佛喚醒了那些黑衣人的注意。他們齊齊抬起頭來，空洞而麻木的眼睛像兩道冰冷的寒光，直直地落在孟了他們的身上。這樣的眼神讓孟了他們毛骨悚然，甚至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那些黑衣人在看了他們幾秒鍾以後又將頭扭了回去。
死一般的寂靜中，學生們的舌頭不知何時又長了回去，而黑衣人們又開始重複著同樣的動作。
“他們看不見我們嗎？”白昴有些奇怪。
“場景在不斷被重複，證明這裏隻是在模擬刑罰。對於他們來說，我們隻是誤入者，並不是他們要施刑的對象。”孟了推算著可能，壓低嗓子警示道：“我猜他們不主動攻擊我們，隻是因為我們還沒有觸發激活他們的條件，所以我們一定要小心，不要驚動他們。”
話音剛落，有大量的血從學生們的腳底流出，順著地板的凹槽流淌，很快蜿蜒流到他們的腳邊。
孟了注意到淩靈靈一直沒有說話，這才發現向來硬朗的淩靈靈不知何時麵色蒼白，似乎被眼前的景色駭住了一樣，一雙眼睛失神地睜著，連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
孟了下意識地抓住了她的手。
這還是他第一次牽她的手。
淩靈靈的手掌冰涼僵硬，一點溫度都沒有，像個死人。
孟了愣住了，他怔怔地看著淩靈靈，直到淩靈靈渙散的目光在他的溫暖下漸漸凝聚在他的臉上。
孟了的心一下子軟了。
“別怕。”他低聲安慰，並努力擠出一抹笑容，試圖將氣氛活躍得輕鬆一些：“就當是在玩鬼屋裏好了。”
淩靈靈神色複雜地看著他，也不隻是看了多久，她才苦笑了起來。
“孟了，我沒有玩過鬼屋。”
孟了的表情微微一滯，很快又笑了起來：“沒事，出去以後我帶你去玩。”
“你們有那個功夫談情說愛，不如加快速度。”白昴不耐煩地打斷了孟了和淩靈靈之間那不知所起的情愫，語氣變得低沉而擔憂：“你們不要忘了，幻境，總共有十八層。”
而這，不過剛剛隻是一個開始。
每一層幻境的盡頭，都會有通往下一層的樓梯。
白昴說得對，幻境有十八層，他們一路向下，每一層都是一層幻境，每一層都有人在受刑。
那些刑罰大約殘忍而血腥，他們非但不能阻止，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因為他們隻有四個人，幻境的幻象卻有十八個，淩靈靈越往下走情緒似乎越崩潰，別說奶他們了，若不是有孟了牽著，連獨自走路都成了問題。
所以，他們根本不敢輕易開怪。
說也奇怪，這十八層幻境聽起來雖然凶險萬分，但卻似乎隻是個雷聲大雨點小的擺設。至少他們一口氣下了十四層，都沒出什麽事。
盡管越往下走，他們所看到的是更加嚴酷的刑罰，但那些黑衣人依舊麻木，對他們的闖入置若罔聞。
本來他們以為能這樣安全通過前十七層，沒想到一直情緒不對勁的淩靈靈終於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