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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了其實很想告訴白昴,他真的一點要和他作對的意思都沒有。

畢竟白昴那種死傲嬌,惹上了著實麻煩。

說起孟了和白昴的恩怨,恐怕還得追溯到天師和獵星師的淵源。

千百年前,天師和獵星師本是一家,目的都是對抗天人,同時在暗中保護人類不受侵擾。

組織中又以秦家的修為最為高深出色。到秦蒼穹那一代,他收了三個徒弟。一個是他兒子秦青城,一個是孟了師傅秦青山,還有一個就是自幼在秦家學藝的白凱誠。

白凱誠不滿師傅偏愛小師弟秦青山,也深知秦家家主之位一定爭不過秦青城,所以幹脆離開師門,放棄傳統天師法術的修習,改為學習西方滅星技術,與中國傳統法術融會貫通,自創獵星師一派。

所以,天師和獵星師,一脈同生,卻又涇渭分明。白凱誠一向視秦青山為畢生對手,到了他兒子白昴這一代,也自然而然把孟了當成了敵人。

白昴顯然將這次的委托當成了他和孟了之間的對決,所有有關陳沅晴的消息,他都並不打算共享給孟了知道。孟了深知求人不如求己,也不至於真傻到要向白昴要線索。

他已經可以確定陳沅晴的死和天人有關。這個天人的目的是什麽,為什麽要傷害陳沅晴的性命,到現在為止,他都一無所知。

翌日,孟了抽空前往A校,雖然他偷偷摸摸溜進來已有兩次,可光天化日之下這麽堂而皇之地站在校門口還是頭一遭。

A校明天就要開學了,校工們正在做最後的清掃。

孟了剛靠近校門,就被保安室裏一個大爺發現了。他出聲喝止了孟了:“站住!你誰啊?來幹嘛的?”

孟了靈機一動,連忙湊了上去,“大爺,我是來找人的。”

“學校明天才開學,要找人明天再來。”

“我是來找陳沅晴的!”孟了索性脫口而出。

張忠立刻瞪大眼睛,他已經用盡半輩子的力氣在忘記那晚發生的事了,偏偏眼前這毛頭小子又提了起來。張忠沒好氣地把孟了往門外趕:“你個小孩在這裏瞎胡鬧什麽呢?!快走快走!”

“大爺,您先聽我說呀!”孟了心念一轉,說道:“我不是來惹事的,唉,其實我就是想看看陳沅晴的教室在哪,我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後來她搬家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但是誰知道她……”

孟了說到這裏抹了抹眼睛,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他在心中默默朝看門大爺說了句對不起,相比較直言告知他自己的身份,還不如編就一個善意的謊言。

張忠狐疑地看著孟了,眼前這小子看起來並沒有什麽惡意。他推搡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歎了口氣道:“她死了以後原來的教室也被封起來了,哪還有學生敢回那裏上課。你別給我惹麻煩了。唉,那麽好的小丫頭,也是可惜……”

“大爺,您和她熟嗎?我想知道她這兩年在這裏的事,隨便什麽都行。”

“不熟不熟,我和她怎麽會熟呢?就是……”張忠的臉色古怪了起來,他猶豫了一會兒,長長歎了口氣,“實話和你說吧,我應該是那丫頭死之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

孟了一驚,“那您看到了什麽?她真的是自殺的嗎?”

張忠想了想,有些糾結:“這個我說不準。天台的門我清清楚楚記得是上了鎖的,那丫頭怎麽上去的呢?風又那麽大,她站在天台邊上,好像隨時都會被吹走,我當時嚇了個半死,剛想去拉她,她就跳下去了。”

“那……沒有什麽奇怪的事情嗎?”孟了循循善誘,“隨便什麽什麽都好,就是您覺得任何詭異奇怪的地方。”

“你問這些做什麽?”張忠終於警惕了起來,審視著孟了。

孟了深吸一口氣,道:“我不相信她是自殺的。我想幫她查出事情的真相。她還那麽年輕,她還有那麽多路沒有走,我不信她會就這麽死了。”

張忠有些動容,他頓了頓才說道:“要是說到奇怪的地方,你別說,還真有。那晚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就在哼一首歌。後來她跳下去了,學校裏廢棄多年的廣播站居然也跟著響起了廣播,放的是和她唱的一模一樣的歌,你說奇不奇怪!還有,她在跳下去之前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我不好說,可我總覺得,她是在向我求救。”

“求救?”

張忠忙不迭地點頭,朝孟了比著口型,“你看啊,她當時就給我比了這個嘴型,你覺得她是在說什麽?”

孟了認真地看著張忠的嘴型,“救……我?”

“對!就是救我!可是我還來不及過去呢,她就砰的一聲跳下去了。”張忠說到這裏打了個哆嗦,“阿彌陀佛,大吉大利。”

如果一切真如這大爺所說的一樣,那陳沅晴死前的舉止實在是很像被天人控製了身體,完全違背自己意願地走上天台跳樓。

孟了謝過了張忠,離開時,街角的陰影中忽然有團黑霧一閃而過。孟了眼尖,立刻認出這黑霧是當時攻擊過葉甜甜的那團。

雖然這個天人看起來又弱又沒用,但是就這麽放任它四處遊**也不好,孟了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去。

那團黑霧顯然沒想到他會追上來,著急想逃,奈何街角隻有一處地方有陰影,其他地方都被陽光普照。它不敢貿貿然出現在陽光下麵,隻能再角落裏縮成一團,不論怎麽看,那模樣都有幾分可憐。

孟了哭笑不得。他抬手,彈了張星月卡在黑霧身上,那黑霧立刻變成人形,原來是個戴著眼鏡的男學生。

眼鏡男一臉茫然,忐忑不安地看著孟了,顯然是上次在他這裏吃過苦頭,心有餘悸。

“你在幹嘛?”

眼鏡男緊張地搖了搖頭。

“你知道你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嗎?”

眼鏡男一臉茫然地繼續搖頭,“我不記得了。”

孟了哭笑不得,“那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名字嗎?”

“也不記得了。”

“你上次幹嘛要攻擊我朋友?就是那個叫葉甜甜的女生。”

眼鏡男撓撓頭,有些尷尬地說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變成這樣,我每天都在想我是誰,可是我就是想不起來。這些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我經常會不受自己控製,經常一睜眼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我真不是故意傷害你朋友的,我就是看到她的時候有種特別熟悉的感覺,我想去看看她是誰。我……我……”

眼鏡男說到最後簡直要哭起來,孟了連忙擺手,“別別別,我見不得人哭,尤其是大老爺們哭。”

其實聽到這裏,孟了也大致明白了過來。天人不但善於在地球中扭曲磁場,偽造出各種各樣的假象,他們也善於強行轉變人類磁場,說白了,就是把自己的DNA灌注在將死的人類身上,替換人類的DNA,將他們變為天人。

等著黑霧真成了型的那一天,這男孩恐怕就要徹徹底底變成異族了。

孟了心中歎了口氣,所以說啊,有的時候也真的是不好說人到底是活著好,還是死了痛快。

眼鏡男趕緊抹了抹眼睛,他摘下眼鏡,小心翼翼地擦了擦。

“那你剛才又在幹什麽?為什麽偷偷摸摸地監視我?”

“我沒有!我就是想告訴你,還會有人死的!”

孟了的喉頭有些發緊:“你說什麽?”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知道,但是我就是能感應得到。還會有人死的,不止一個,是很多很多個。他們會死在你身後的學校裏!”眼鏡男急切了起來,“那天我看你那麽厲害,想著或許你有辦法救那些人,所以就來找你了。”

孟了苦笑,“你太看得起我了,我現在根本連發生了什麽事都不知道。”

眼鏡男搜腸刮肚想了好一會兒,忽然說道:“對了,我還知道一件事。那女孩跳樓自殺的晚上,我也被一股力量吸到了附近,那晚廣播站響起的那首歌,我聽見了!”

孟了看著眼鏡男,不知這一點有什麽重要。

眼鏡男深吸一口氣,用無比鄭重的口吻說道:“那首歌,是很早以前的一首歌了,《友誼地久天長》。”

孟了猛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