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仙穀有女初長成

1.罪惡的美食

“君上,她會爬了。”伶羽瞅著榻上那正吃力地拖著短胳膊短腿拚命爬行的容淺,笑著直拍手。

坐在案前握著一卷書冊翻看的離墨聽到伶羽的聲音,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笑讚一句道:“爬的還不錯。”

容淺很沒好氣地一翻白眼,敢情她成了耍猴戲的了?

這個嬰兒的身體用起來實在不順,她費了半月的時間,好不容易現在才能勉強爬行,但手腳也不怎麽利落,顯得有些笨拙。

容淺嗯嗯唔唔張著嘴,很是費力地開口:“我……餓……了。”

伶羽轉首望了望離墨:“君上,這隻小妖好奇怪啊,居然每天都叫餓。”

對於修煉成形的妖來說,一般來說是不會餓的,因為他們可以直接吸取天地的靈氣,尤其像容淺這種草木化成的妖,吃飯對於妖來說不過隻是一種閑來無事時的享受。

而容淺事實上倒也並未真覺得餓,隻是作為人的習性,到了該吃飯的時候就想要吃飯,否則就像缺了些什麽,難受的不行。

離墨眼底含笑,隻看了眼另一旁的風音手上的玉瓶:“給她喝。”

風音板著個臉拿著玉瓶走到榻邊,容淺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嘴角在抽搐。

瑤池仙水……又是瑤池仙水!

半月來天天喝,喝的她是見到水就反胃。

其美名曰是助她修行,但她才不管什麽修行,她想吃的是美食,而不是專喝這種沒有味道的破水!

眼瞅著風音將玉瓶送了過來,容淺緊閉著嘴很是正氣地表示著抗拒。

“不知好歹!”風音冷冷斥了一聲,隨即便強行將瓶口送到容淺嘴裏,不管容淺願不願意,便是咕嚕咕嚕地灌了下去。

風音,你好樣的!公報私仇!

“咳咳!”容淺被嗆得直咳嗽,兩眼淚汪汪,勢單力薄,便隻能任由人欺。

“風音,你怎麽可以這麽粗暴?”伶羽很是不滿地奔上前來,將容淺抱在了懷裏,一邊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背作安撫:“淺淺,別理這隻烏鴉,他就是這副壞脾氣。”

烏鴉?

容淺怔忡了一下,轉眼看向風音,便見風音的臉色轉瞬便陰沉了下來,手中玉瓶哢嚓一聲碎了。

容淺立時露出了一臉的恍然之色,意味深長地笑了。

難怪當初說他像烏鴉他會如此惱怒,原來,他就是一隻烏鴉啊!

烏鴉自古以來便被喻為不祥之鳥,極不招人喜歡,果真和風音如出一轍,這種惡劣的性子又怎麽會討人喜?

所以說有其主必有其仆,什麽樣的主子教出什麽的家仆來。

伶羽卻是還在埋怨:“你看你看,好好一個玉瓶又叫你給捏碎了,一地的碎屑還得打掃,萬一君上不小心踩著傷了腳怎麽辦?”

“你這隻多嘴的喜鵲說夠了沒有?!”風音終是忍無可忍,一字字咬緊恨恨開口。

妖是不能隨便讓人知道真身的,否則便有可能讓人知道自己的弱點,風音雖然如今已修成仙身,但到底也仍是會忌諱這一點。

容淺再次恍然。

原來伶羽是隻喜鵲,怪不得風音對著她時總沒好臉色,同屬鴉科類,差別待遇卻很大,心理不平衡啊!

“誰多嘴了?!你才是烏鴉嘴!”伶羽毫不客氣地反擊,惹得風音臉色都青了。

“風音,莫要失禮。”眼看一場戰火即將燃起,離墨低聲說了一句,嘴角帶笑,更顯得眉目清俊。

差點就忍不住出手的風音被離墨這麽一說,終是有些不甘心地罷了手,甩著衣袖退到了一旁。

容淺心中不由大歎可惜,本來想著可以看場免費好戲的,畢竟這日子實在過的太無聊了。

離墨朝伶羽微微招了招手,待伶羽過來,便順手接過了她懷裏的容淺,淡淡道:“想吃什麽?”

容淺怔愣了一下,張口費力道:“肉……菜……美食……”

仔細想想,從穿越之後,她已經有兩個月不知肉味了,現在隻要是食物,她都能接受。

離墨看了她一會兒,笑了一笑,青墨色的袖袍輕輕一揮,案上眨眼間竟布滿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菜色。

有葷有素,有湯有粥,很是豐富,看的容淺幾乎快要流口水。

親愛的魚,我好想你……

親愛的肉,我好愛你……

親愛的美食,我好懷念你……

容淺朝那一桌菜拚命地伸出了小手,離墨卻又是微微一笑:“食物全在這裏,隻是,你能吃麽?”

一句話,讓容淺伸在半空的手一點點的僵化。

她能吃麽……

現在還是嬰兒的她,連牙都沒有,能吃麽?

悲催地意識到這個事實,容淺呆滯了數秒,心神俱傷。

眼看著美食就在麵前,卻隻能看不能吃,還有比這更令人崩潰的事麽?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又是故意的!

容淺悲憤地看著麵前笑若熏風的俊雅男人,那笑臉之下,果真是隱藏著一顆如狼一般狡詐的險惡之心!

容淺如今已是飽受/精神摧/殘到麻木了,瞪著桌上的菜,驀然奮力掙開離墨的手,撲到桌上抓起一塊肉便往嘴裏塞。

沒有牙,她就是直接吞也要吃下去!

隻是為了賭一口氣。

離墨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漸漸的,眸底泛起濃濃的玩味笑意。

一旁伶羽早已是看的目瞪口呆,抬手指著容淺,結結巴巴道:“她……她吃了……她竟然吃下去了……”

容淺心中得意,雖然吞食吞的有些艱難,但心裏卻是暢快極了。

風音卻冷不防淡淡地扔出一句:“樹葉和爛泥也可以吃的這麽津津有味?”

一塊肉噎在喉嚨處,容淺忙舞著小手拚命捶著胸口,好半晌才透過氣來,卻是瞪著風音,想知道他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樹葉和爛泥……指的是什麽?

“淺淺啊,原來你真的這麽餓呀!”伶羽很是同情地看著她,搖頭歎道:“可是再餓,也不能吃樹葉和爛泥啊……”

容淺很是迷茫地垂首看著桌上的菜,卻未料那原本美味的一桌菜竟恍眼間全都成了一堆樹葉和爛泥,而她的手上那半塊沒吃下去的肉正是半截樹葉!

容淺嘴角抽搐的厲害,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俯首便是趴在桌上幹嘔起來,隻恨不能將方才吃下的東西全都吐個幹盡!

直到折騰的再沒半分力氣,容淺才有氣無力地舉著小手指著案前氣定神閑坐在那的離墨,一臉悲憤:“你……你……”

離墨語氣甚是平淡地說:“這本便是幻術所變,隻想讓你看看,知難而退便好,誰知你會如此饑渴。”

那神情擺明了是在說她自作自受,與他毫無幹係。

離墨,我恨你!

容淺氣的手指發抖,卻愣是說不出話來反駁。

而自此次之後,容淺至少三個月都不願再去想進食的問題了,離墨成功地摧毀了她的食欲。

2.艱苦的歲月

好不容易又熬過了半月,離墨終於帶著風音離開山莊回了天界,容淺幾乎要放鞭炮歡送。

雖然在空寂的山莊裏很是無聊,但離墨留下了不少的書籍,據說都是有助於修煉的術法,容淺趴在桌上翻過幾頁,但實在提不起興致去學,便再也不曾看過。

說到底,她曾經也是人類,就算現在是妖,她也還是有一顆作為人類的心,所以,關於妖要修煉什麽的,她完全沒興趣。

倒是關於她靈魂穿越的事,她很是關心,一直想從書中查找是否有再穿回去的法子。

隻是,書房的書還真不是一般的多,容淺這一翻查便整整查了五年。

五年中,離墨也曾來過,每年來一次,然後便是在莊中住上一個月。

正所謂天上一天,地下一年,離墨在莊中住的一個月也不過才抵得上天上一柱香的時間罷了。

可正是每年的這一個月,卻是容淺最為淒苦的日子。

離墨再來的時候,容淺已經能走能說,於是,在離墨一句“可還記得當日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之後,從一歲開始,容淺便成了離墨所隨時使喚的侍女。

見過惡劣的人麽?見過惡劣至這種程度的人麽?!

讓一歲的孩子擦地掃除。

讓兩歲的孩子端茶倒水。

讓三歲的孩子洗衣鋪床。

讓四歲的孩子研墨揮毫。

讓五歲的孩子澆花種樹。

……

容淺覺得,混到她這種地步,還不如直接人道毀滅算了。

而離墨卻大言不慚地聲稱這些都是給她的修煉課程,容淺實在沒想明白,這些算哪門子的修煉?妖難道還都是從侍女修起的?

很多次,容淺都想反抗不幹了,而離墨隻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十分平淡地說了一句:“那便再埋回土裏做樹罷。”

第一次,容淺不將他的威脅放在心上,甩袖便走,結果,下一刻,她便被拎著到了後院,隻見他隨手施了個仙法,還未反應過來,她已然又變回了曾經那棵桃花樹埋在土中了。

而離墨連讓容淺求饒的機會都不給,徑自轉身回到了屋裏,再也未出來過。

整整三天,容淺都陷在變回樹的失魂狀態,好不容易瞅見風音路過,急忙開口叫住他,想讓他幫忙求情,可是換來的卻是鄙夷與無視。

果然是隻討人厭的烏鴉!

幸好還有個伶羽肯好心幫她,答應去替她找離墨,離墨這才終於又出現在了她麵前。

“做侍女好還是做樹好?”離墨看著她微微挑眉,似笑非笑。

“侍女!我做侍女!君上,我發誓以後一定好好侍奉您!求您把我變回去罷!”若果現在不是樹,容淺幾乎是要伏倒磕頭了。

再苦再累也比被埋在這裏當樹要強的多啊!

自此之後,容淺深刻認識到,與惡勢力對抗,那是十分不明智的做法。

像離墨這種,前一秒還笑的溫文爾雅,讓你洋溢在一片春暖花開的氣息之中,後一秒便可以讓你生不如死,有如墜落十八層地獄,除非你的修為比他更深,否則是萬萬惹不起的。

尤其在伶羽告訴她,重回現代的希望就在離墨身上——

那一日,已是容淺在山莊中的第六個年頭。

書房的典籍全都叫她翻看的差不多了,卻仍然沒有找見有關讓靈魂穿回現代的術法。

要說平常人,這麽多年過去或許早就放棄了,但容淺卻偏偏性子執著的很,她想要做的事就誓必要堅持到底。

伶羽打掃書房時,看到正專心致誌看書的容淺,奇道:“淺淺,你看了這麽多的書,妖法應該也修的很好了罷?”

容淺抬起小臉,茫然地眨了眨眼:“妖法?我從來沒修過。”

她可沒空將時間耗在那種莫名其妙的事情上。

伶羽不由更是詫異地瞪大了眼:“你不修煉妖法,天天都在看的什麽書?”

五年多來見著她常常泡在書房中,伶羽一直以為她是和自己一樣想苦練修行,好早日飛升成仙。

容淺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我在找怎麽讓魂魄從今世穿回後世的法子。”

“今世穿回後世?”伶羽顯然有些不明白:“找這做什麽?”

於是,容淺便將自己的淒慘遭遇向伶羽痛悼了一番,本想順便再惡罵離墨兩句,但考慮到麵前這位正是離墨的粉絲,隻得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伶羽聽完,立時一臉恍然之色:“難怪我一直在你身上感覺不到妖氣,原來你不是純種的妖。”

而且加上瑤池仙水的輔助,就算有妖氣也被蓋過去了。

容淺抽搐著嘴角幹笑了兩聲,很是苦惱:“所以我在找能回去的法子,繼續做回我的人。”

“不過,我聽說,像這種移魂的法術不僅要損耗大量的修為,還被列為了禁術,是違反天規的呢!君上怎麽會……”伶羽蹙著眉,有些擔心地喃喃自語著。

容淺微微怔了怔,垂首咬了咬手指。

她也一直想不通離墨到底這麽做是為了什麽,每回想問時,都被他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

不過,管他是什麽原因,隻要她能回去就好。

這麽想著,容淺的小手一把握住了伶羽的手,十分誠摯道:“伶羽,你修為比我深,可有什麽辦法沒?”

伶羽搖著頭道:“我也才隻有兩百年的修為而已,哪比得上君上上萬年的修為,不過,既然是君上將你帶來的,那麽,能送你回去的也隻有君上了。”

“上……上萬年?”容淺被這個驚人的數字給震撼到了。

沒想到……沒想到啊……那個有著風華絕代的容貌,看起來不過才二十四五模樣的男人,竟然已經有萬年的高齡了。

她這活了不到三十年的腦袋又怎麽可能敵得過人家萬年的修為?

跟他比,她就是空氣中的一粒微塵啊微塵!

伶羽對於她的驚詫卻反而有些奇怪:“怎麽了?像君上這樣的上仙有萬年修為也是十分正常之事啊!”

要知道,光是要修成仙,便也至少要花上千年的時間甚至更久。

容淺揉了揉太陽穴,不再糾結修為問題,想起伶羽的後半句話,卻是更為消沉:“他怎麽會送我回去?”

“你不試怎麽知道?”伶羽忍不住笑了起來:“君上人很好的,隻要你好好跟他說的話,他一定會答應的。”

人很好?伶羽你確定?

容淺對於伶羽的話很是懷疑,感慨著伶羽沒見過離墨那惡劣的一麵,被他那層羊的外皮給欺騙了。

不過,伶羽說的話倒是給她指明了一條道路。

容淺忽然間發現自己實在太愚鈍了,正所謂解鈴還需係鈴人,要打開的關鍵鎖就在離墨身上,她竟然白白浪費了五年的時間!

第一次,容淺如此期盼著離墨的到來,因為,她已經打定主意,從現在開始要不動聲色且含蓄地討好離墨,隻要他高興了,也許就送她回去了。

千穿萬穿,多拍拍馬屁總沒錯的!

3.我是狗腿我怕誰!

三月,桃花開的最盛的時候,離墨來了。

“君上,您的房間都已經收拾好了。”伶羽上前迎離墨,引著他往院內走。

離墨微微頷首,漫不經心地環顧了下四周,淡淡問了一句:“容淺呢?”

伶羽怔了一下,搖頭:“從早上便沒看見她了,明明昨日就已告訴她,今日君上會來,我去找她看看……”

“罷了。”離墨輕輕揮了揮袖,微微一抿唇,想來她是有心在躲著他罷?

然而推門進屋,卻看見案前椅子上站著一個小小身影不知在忙碌搗鼓著什麽。

聽見聲音,那張小臉抬起望過來,然後朝離墨很是燦爛地一笑:“君上,您來啦!”

離墨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踱步過去,便見案上正沏著一壺熱騰的香茶,容淺替他倒了一杯熱茶恭敬地奉上:“君上,這是我剛替您泡好的茶,您嚐嚐。”

離墨接過茶盞輕抿了一口,笑道:“這該是用朝露所沏出的茶罷?”

容淺有些驚訝:“君上嚐出來了?”

沒錯,這茶水正是她花了一個清早的時間,一滴一滴接來的朝露所沏,著實費了她不少精力。

“你倒是很用心。”離墨將茶盞放回了案上,淡淡笑了笑。

容淺立刻接上,笑的明眸皓齒:“隻要君上高興就好。”

離墨淡淡嗯了一聲,似是很隨意地又道了一句:“茶葉太多,水溫太燙,味道有些澀,下回記得多練習幾遍。”

容淺小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垮下,被打擊的無顏以對,然後意識到,僅憑一杯茶顯然是不夠討好對方的。

初戰不順,容淺雖有些氣餒,但並不影響她的鬥誌,這點小挫折算不上什麽,通往光明的道路總是曲折的。

“君上,您累不累?我幫您捶捶肩?”抬頭瞅著坐在案前看書的離墨,容淺輕聲試探地問了一句。

離墨微微轉首,垂眸靜靜地瞧了她許久,在容淺幾乎都有些招架不住他目光時,他忽而伸手探上她的額,淡聲道:“你可是哪裏不舒服?”

容淺嘴角抽了抽,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隔了一小會才幹笑道:“君上怎麽突然這麽問?”

離墨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以前,不是見到我躲都來不及麽?”

容淺咳嗽一聲,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咬牙拉住離墨的手,笑容很是燦爛:“君上說笑了,我怎麽會躲著您呢?君上您長得這麽好看,溫柔又親切,修為也很高深,還沒有神仙的架子,上天入地哪裏去找您這麽好的人……”

容淺絞盡了腦汁,把自己所能想到的好話全都用在了離墨身上,不管是否符合事實,總之,隻要能將對方誇的高興的就好。

而且,越說到最後越順溜,簡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容淺。”離墨微笑著抽回了手,指了指案上的茶壺,打斷她:“你的意思我已經十分了解了,現在可以勞煩你讓伶羽再去替我換壺能喝的茶來麽?”

“……”

容淺再一次深刻地認識到,馬屁並不是萬能的,想靠拍馬屁討得對方歡心也是行不通的。

據說男人都喜歡溫柔體貼的女人,容淺決定努力向這方麵發展,雖然,她現在這模樣還算不上是女人。

隻是,風音和伶羽的存在卻幾乎掩蓋掉了她所有能表現的機會,許多事,風音和伶羽都早已在她之前便安排妥當,完全輪不到她一個六歲的孩童出手。

她能做的事,實在是屈指可數,表現力也都十分不足。

容淺很鬱結。

眼看一個月就快過去,離墨若是一走,便又得再等上一年,她不抓緊可就來不及了。

幸好,機會最終還是送了上來。

這日,容淺起的晚了,沒尋見離墨,問了伶羽才知道,他在後院沐浴。

山莊因為依山而建,恰好在後院角落有一處天然溫泉,容淺常常便在那裏泡澡。

沐浴之時,風音和伶羽自是不會跟在離墨旁邊侍候,正是容淺大展身手的時候。

據說,人在**之時,心理防線最為脆弱,她可得好好把握住這個機會,將其一舉攻陷!

容淺躡手躡腳地摸進後院,溫泉冒著暖氣,朦朧水霧中,隱隱可見一道背影,濕漉的長發隨意地散落在肩上,眼眸微眯,顯出幾分慵懶之態。

容淺不得不承認,雖然她一直看他很不順眼,但是,他的模樣卻無法叫人看不順眼。

悄悄走近過去,容淺摸起地上散落的衣袍,再偷偷地藏到不遠處的石頭後麵,沒有衣服可穿,他便隻能泡在水中任由她為所欲為了。

心中正暗自得意地計劃著,冷不防淡淡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容淺,你來了?”

4.調戲與反調戲

容淺心中“咯噔”一下,很是緊張,有些僵硬地轉過頭,看著離墨淡淡投射過來的目光,嘴角微微抽了抽。

她剛才的小動作,應該還不至於被發覺吧……

見他臉上並沒有多餘的懷疑表情,容淺強自撫平了心緒,朝他露齒一笑:“君上,我來給您按摩。”

離墨深刻地看了她一眼,看的容淺自己心裏都有些發虛,想著自己的諂媚是不是太過明顯,卻見他忽而微微一笑:“不必,我好了。”

“這麽快?!”容淺愣了一下,眼看他要從溫泉中出來,忙幾步奔上前去:“再洗一會吧,君上,讓我給您按摩!”

她還沒開始表現呢!

離墨望著她,眉彎輕輕一挑,隻淡淡問了一句:“容淺,我的衣服呢?”

容淺身形僵了一下,故作一臉茫然狀:“我不知道啊……”

轉瞬又是笑臉迎上,伸手湊過來:“君上,還是讓我來給您按摩吧?我的手藝很好的,絕對會讓您滿意。”

“容淺。”離墨不動聲色地避開她的小手,輕咳一聲,揉了揉太陽穴,“去把石頭後麵的衣服拿過來。”

容淺立時目瞪口呆,原來他都知道!

才能施展不出,容淺心中不由有些發堵,嘟著嘴卻是不動:“不讓我按摩就不給你拿,除非你自己出來……”

說著,還故意挑著眉拿眼打量起他來。

免費的美色,不看白不看,反正她一向臉皮厚。

不過沒想到離墨真會被她這樣牽製住,容淺忍不住心中小小暗爽了一番,總算也讓她逮著尾巴調戲調戲了吧?

離墨被她的目光這樣肆無忌憚地瞧著,最後終是輕輕歎了口氣,朝她笑著招了招手:“過來。”

終於想通了?

容淺樂嗬嗬地靠上前去,水很清,也因此某些細節看的更清楚,但容淺倒也不敢真往下看,身體雖是幼童,心卻還是成人,會被刺激到的。

她這邊正胡思亂想著,卻隻聽耳邊一聲輕笑:“不若下來一起洗罷?”

不待她反應過來,離墨已是伸手拉著她的手臂輕輕一拽,“撲通”一聲,容淺整個人便跌進了溫泉裏。

一連灌進兩大口洗澡水,容淺嗆得拚命咳嗽,一邊在水中掙紮,撲騰著雙手想要抓住可以依靠的東西。

這一抓還真抓住了什麽,容淺來不及多想,隻本能地伸手緊緊抱住。

“若是要投懷送抱的話,你現在還嫌太小了些罷?”頭頂傳來低低的笑聲,容淺慢慢地慢慢地抬起頭,甚至還能聽到僵硬的脖頸發出的哢哢聲。

眼前,那滿含笑意的俊臉正側首看著她,而她,正如八爪魚一般,整個身子都掛在了離墨的胸前。

“你你你……”容淺瞪著眼,一時間竟是連話也不會說了。

她的臉皮再厚,這個時候也撐不住了,轟一下瞬間漲的通紅。

離墨往岸邊靠了靠,一手支著半邊臉,似笑非笑:“怎麽?”

容淺淡定地安慰自己,幸好現在是小孩的身體,不至於引發犯罪的導火線,抱抱而已,也沒什麽大不了。

隻是又被整了,容淺心中仍是有些氣悶:“沒什麽……君上,您慢洗。”

鬆開手,她拖著一身濕淋淋的衣服往岸上爬去。

她知道她做了一件蠢事,想調戲他卻反被調戲,這便是所謂的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待容淺換了身幹淨的衣裳走進花園時,便見離墨正斜倚在園中的涼亭內,手中握著一卷書冊正垂首看著,一頭黑發仍有些微濕地散在胸前,青墨色的衣袍鬆鬆地穿在身上,未係衣帶,平添了幾分魅惑的味道。

容淺頓住腳步,想著自己是不是該裝作沒看見,調頭離開更好些,離墨卻似察覺到了,抬頭望了過來,正與容淺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容淺不由歎了口氣,知道躲不過,隻得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君上。”

離墨淡淡應了一聲,又低下頭去,沒說話。

容淺站在一旁被無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尷尬之下隻得找話說:“君上,您在看什麽書?”

離墨隻將封麵攤了開來,讓她看。

容淺盯著上麵的字一個個念了出來:“萬、妖、冊?”

離墨抬頭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想來你應該也看過了,聽伶羽說,這六年你看了不少書?”

萬妖冊……容淺是記得有這麽一本書,隻是她翻了沒兩頁便扔在一旁了。

如今被離墨這麽一問,容淺隻能幹笑著含糊應道:“是……”

“怎麽不見修為有所長進?”離墨眉彎微微一挑。

“……”容淺保持沉默,總不能說她是為了尋找回現代的法子才看的罷?

離墨看著她,也並不繼續追究,隻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這一個月你很費心。”

很隨意也很親切的一個動作,容淺怔了怔,見對方給了點陽光,立時就燦爛起來,笑的明眸皓齒:“為君上服務,自然要盡心盡力。”

“你倒是很會說話啊。”離墨笑了一笑,輕輕撣了撣衣袖:“不過,將真話憋在心裏不會難受麽?”

容淺又怔忡了一下,隨即朝他露齒一笑,笑顏十分清澈:“我說的這些就是真心話啊!”

“是麽?”離墨別過頭挑眉瞧著她:“本想給你次機會說出來,現在看來是多此一舉了。”

容淺一聽,心中立時轉過萬千思緒,難道他終於想通,打算送她回去了?

這麽一想,容淺忙拉著他的手急急道:“我說我說!君上請您送我回去罷!我真的很想回去啊!”

離墨看了她一會兒,微笑刹那間綻放,親切無比,四周一切景色立時變得充滿生機,隻聽他很幹脆地說了兩個字:“好啊。”

容淺本還想著再多說些好話求上一番,卻聽見他這麽爽快地就答應,不由有些傻了。

怎麽會這麽容易?難道她的討好當真還是起了一定作用?

容淺伸手便感動地要撲上去:“君上,您真的是太善解人意了……”

離墨卻隻將手中書卷塞過來,淡笑道:“下回我來時,先將這萬妖冊背熟了。”

“……”

5.渾水摸魚的妖生

很燦爛的陽光,很美好的早晨,容淺手中拿著那本《萬妖冊》,卻很是消沉。

三個月了……這本《萬妖冊》,她已經背了整整三個月了!

萬妖萬妖,一萬種妖,她現在才背下了不過三百種,還有九千七百種,要背到何年何月?

更讓她足以崩潰的是,天天對著一堆奇形怪狀的妖,她幾乎是夜夜做噩夢,夢裏被一群樣貌可怖的妖在身後狂追,以致容淺每日精神都十分的衰弱。

如果可以,容淺很想將這本破書給扔的遠遠的,但是,偏偏離墨給了她一年的時間叫她背。

本來,她還想找點借口推掉,可是離墨隻笑著對她說了一句:“不是想回去麽?那就先背熟了它。”

雖然容淺沒想通回去和背書有什麽關係,但是,為了能回去,她也隻好咬牙忍著。

“為什麽這世上會有這麽多種妖啊……”容淺十分悲催地坐在湖邊,哀歎不已。

實在是背不下去,她幹脆將書往旁邊一扔,往湖裏淌過去。

如今正是盛夏,落仙穀中環境極好,可以稱得上是一個世外桃源,隻是,過慣了現代城市生活的容淺,實在有些無法適應這裏的冷清,除了伶羽,便再也不見其他人影。

隻是伶羽每天都專心地一個人修煉,一心一意想要早日成仙,都說愛情的力量最偉大,為了離墨,伶羽真是很努力。

不過,容淺實在想不明白,離墨除了皮相好點,還有什麽可以讓人如此追崇愛慕的優點?

若不是有求於他,她才懶得理他。

容淺整日都無聊地四處轉悠閑**,然後找到這個湖。

這湖說起來倒是挺大,往前邊延伸過去,有個巨大的瀑布,容淺覺得,如果將此地開發成一個風景區,那票票一定是大把大把地賺。

當然,現在她已經成妖了,這錢財更成了身外之物,沒錢也不會餓死。

但是,享用一頓美餐還是很有必要的。

值得慶幸的是,自那次被離墨惡整之後,經過一年的恢複總算容淺又有了吃東西的心情,畢竟,要讓她不吃東西,不如讓她找塊豆腐撞死。

所以,容淺現在打算抓隻魚上來烤魚吃。

容淺站在湖裏摸了半天,終於摸到一條滑滑的東西,立刻捉了起來,看著手心中那條撲騰著小魚,揚眉笑道:“原來是隻大紅鯉魚!今天有口福了!”

捉著鯉魚她便往岸上走,忽而一陣聲音急急叫了起來:“你這女娃快放開我!”

“咦?”容淺扭著頭四處望了望,卻沒發現半個人影,最後目光定在了手中那條鯉魚身上,有些意外:“是你在說話?”

那鯉魚擺著尾巴,張嘴吐出一串泡泡,用十分鄙夷的眼神看著她:“還不快放了我!”

第一次見到會說話的魚,容淺隻覺得有趣,伸手碰了碰它那不停鼓動的腮,笑道:“你是魚精?”

“胡說!”那鯉魚兩隻魚眼瞪得滾圓,憤怒道:“本大爺可是將來要成為龍的!”

還本大爺?

容淺聽著,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聲來:“你一條魚也能成為龍?”

她還是頭一回聽到這般好笑的事,魚和龍怎麽也扯不到一起去吧?

被嘲笑,鯉魚惱羞成怒,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腮幫子氣鼓鼓的。

容淺痛呼一聲,用力一甩手,鯉魚居然咬的還很緊,甩了半天沒甩下來,容淺嘴角抽搐了幾下,隻得好聲好氣地說了一句:“算我剛才說錯了行麽?未來的龍大人。”

那鯉魚這才稍稍解氣了些,鬆開了口,魚眼一翻:“算你識相……”

話未說完,容淺直接逮住它的身子按在地上,抓起一塊尖銳的石頭便往它身上削。

“啊啊啊!!你這小丫頭想做什麽?!”那鯉魚驚惶地叫了起來,一邊不停地撲騰著身體。

容淺十分平靜地看著它,笑眯眯:“殺魚,烤魚。”

小小一條魚也敢欺壓到她頭上,真當她是吃素的不成?

“你你你……竟敢吃本大爺!”鯉魚急的直吐泡泡。

“我抓你就是為了吃你,有什麽不敢的?”容淺說著,已拿起石頭準備刮起魚鱗來。

“等等!等等!”鯉魚見她當真,忙大聲叫了起來:“你、你放了我,你有什麽要求我都可以替你完成!”

容淺不為所動:“漁夫和金魚的故事,我三歲就倒背如流了。”

她還用不著讓一隻魚來替她完成願望。

“罷了,落在你這小女娃手裏算本大爺倒黴,隻可惜沒有機會成龍了。”鯉魚見求饒無效,幹脆也放棄了掙紮,直接一翻魚肚,等死。

容淺看著它那雪白的肚皮,隻覺有些好笑:“你一直口口聲聲要成龍,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怎麽成龍?”

鯉魚翻著白眼看她,語氣中帶了一絲鄙夷:“你沒看見這湖盡頭那個瀑布麽?那裏就是龍門,隻要能躍過龍門,就可以成龍。”

“鯉魚躍龍門?!”容淺怔了一下,緩緩扭過頭望著那不知幾十丈高的瀑布,再望望手下那隻小鯉魚,嘴角抽了抽:“沒想到魚也會做白日夢……”

這麽高怎麽可能躍得過去?!你以為是坐火箭麽?

“哼!隻要有毅力,總有一天我一定能跳過龍門!”鯉魚擺了擺尾巴,一副氣貫長虹的踞傲姿態。

“好誌氣!”容淺笑讚一句,扔掉手裏的石頭,將它拎起放回了湖裏。

鯉魚重新回到水中,遊了兩圈,探出腦袋望著她,怪道:“你不吃我了?”

“一條會說話的魚精,吃了不知會不會消化不良。”容淺拍了拍手,微微笑道:“要不要我送你過龍門?”

鯉魚不屑地輕哼一聲:“別以為現在施點小恩惠,本大爺就會不記你的無禮,何況,不是自己跳過去的是無法成龍的。”

對這隻傲慢的鯉魚,容淺已經懶得理會,隻淡淡“哦”了一聲,道:“那你好好努力去躍龍門吧!”

說著拾起地上的書冊,轉身便要離開。

身後傳來一陣水聲,還有鯉魚的叫聲:“你這小女娃就是看不起我!哼!你等著!等我成龍的那一天一定會去找你,讓你心服口服!”

“是是,祝你早日夢想成真。”容淺隻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朝前走去。

佩服它的勇氣,但並不代表相信它的能力,就像誇父追日,那種盲目,更多的是讓人同情。

隻是可惜了她的一餐烤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