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桃之夭夭灼其華

1. 史上絕無僅有的穿越

心如刀絞一般疼痛難當,容淺痛叫著驚醒過來。

又是這個夢……

在很早以前偶爾也會做起這個夢,但自從穿越之後,卻夢到的更加頻繁起來,簡直就像個夢魘一般不停地糾纏著她。

而至今,她都未曾有一次看清過夢裏人的模樣,也一直弄不清夢裏的人究竟是誰?與她又有什麽關係?

不過,一說起穿越,容淺便很是消沉,忍不住一陣哀聲歎氣。

“每回來都聽著你在歎氣,聽的我耳朵都要生繭了,哪來這麽多歎不完的氣?”熟悉的泠泠聲音忽而響起,一名清浚少年手持著一盞玉瓶緩步走了過來。

容淺看見他,沒好氣地陰惻惻開口:“你試試變成了一棵樹被種在土裏會不會有好心情!”

是的,她現在是一棵樹,一棵栽在落仙穀內叫做容淺的桃花樹。

大半個月了,至今她也沒想通,不過就是在公園的桃花林裏浪漫而又瀟灑地同她的第十八任男友分了手,之後坐那看桃花,賞著賞著便莫名暈倒,再醒來,就這麽被人類給開除了!

在剛發覺這個驚悚的事實時,容淺整整呆滯了三天都未能回過神來。

仔細想想,她也沒犯過什麽罪惡滔天的大錯,唯一可能引起天理所不容的便是——

曾經有過的十八個男友全都是苦苦追求她,卻最終還是被她單方麵甩了個幹淨,將對方的心肝兒都徹底傷了個透涼,所以,她現在……算是罪有應得麽?

但,罰什麽不好,偏要罰她做一棵樹?!

被種在土裏不能動彈也就罷了,可她想吃雞腿,想穿漂亮的衣服,想上網去繼續魔獸爭霸……但這些,如今卻是永遠的與她絕緣了,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啊!

“我早已告訴過你,因你是從後世牽來的一縷魂魄,無處藏身,隻得以桃樹為化身,待七七四十九日之後,便可修煉為人形。”少年拈著一條柳枝拮取了些玉瓶中的甘露輕輕灑在了桃樹的根底,甘露灑過之處,便是淡淡金光閃過。

容淺愣了一下:“你有告訴我?”

“第一天你醒來時,我便與你說過,但你神遊太虛,卻是完全聽不見我說話。”少年很是鄙視地看著她,想起最初他因受命才難得耐心地向她解說了一個時辰,她卻一直不理不睬,半分反應也沒有,著實讓他惱怒的很。

容淺很是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才終於記起似乎真有這麽一回事,於是很是誠懇地道歉:“抱歉啊抱歉!我當時不是打擊太大嘛,精神受摧/殘啊!”

少年手上微微一頓,抬眸看了容淺一眼,帶著一絲鄙薄:“比起其他妖類,你整日不需修煉,隻是待在這白吃白喝,便可修成人形,還有何好抱怨的?”

不抱怨?由好好的一現代女青年,被莫名帶到這裏變成了棵樹,就算最後化為人形還是一隻桃花妖,她實在不知要如何不抱怨!

容淺咬著牙,一字一頓:“那還真是有勞你每日澆樹灌溉了。”

“知道便好。”少年輕哼一聲,又隨手灑了幾滴甘露,“要知道,這可是天上難得的瑤池仙水,就算是離墨大人,也是費了許多心思才能得到,若非用它每日給你澆灌,你就是修上一百年也成了不了人形。”

2. 踩著尾巴了

離墨大人……

聽到這個名字,容淺立時便是怒從心中起。

因為,正是這個所謂的離墨大人不知抽的哪門子風,將她的魂魄從現代給弄了過來。

容淺十分懷疑她前世是不是挖了這位離墨大人的祖墳,還是殺了他的全家,他如今才要這麽惡整她,害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當然,她至今都還並未見過這位離墨大人的廬山真麵目,這個離墨大人將她的魂魄弄過來塞進了這棵桃樹中後,不待她醒來給點交待便很不負責任地丟下她跑了,隻派一名叫風音的少年每日來給她澆澆仙水,實在是很不厚道。

“……真是不明白,離墨大人怎的會為你這樣的人費如此多的心力。”麵前,少年還在自顧自地搖頭歎惜。

她也並沒稀罕他這樣的費心!

容淺勉強忍著心頭怨氣,很是溫柔地說了一句:“風音啊,你還這麽年輕便如此嘮叨,都快比得上那枝頭烏鴉了。”

“哢”一聲脆響,也不見少年有什麽動作,他手中的玉瓶便迅速裂開了一道細縫,而那條柳枝更已是在他手心之中被碾成了碎末,如爛泥一般落在了桃樹根上。

容淺不由心驚肉跳。

當然,前提是,她得有心有肉。

看著少年驟然冷下來的眼神,容淺暗自後悔,怎麽好像不小心踩著他的尾巴了?

容淺正忐忑時,少年卻是冷不防伸手折了根桃枝,泠泠道:“不許再提烏鴉。”

“噝——”容淺疼得不由倒吸了口涼氣,折她枝便等於割她身上一塊肉,這廝的心未免也太狠了!

容淺忍著疼,沒好氣:“不提就不提,你跟烏鴉還有仇不成?”

眼見少年沉著臉又要伸手,容淺忙擺了擺一樹的枝葉,很是狗腿的討好道:“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麽?風音你就饒過我罷!”

好樹不跟惡少鬥,待她有朝一日又化為了人形,再與他算這筆賬也不遲。

容淺的忍耐力素來都很好。

少年麵色這才稍緩,收回手拂袖便準備離開了。

“等等!”見他要走,容淺忙又叫住他,十分誠懇地陪著笑:“風音啊,難得你來一趟就多陪我一會罷,要知道,一個人在這實在是悶的很哪!”

偌大一片桃花林,卻是了無人煙,身旁的桃花樹都還未修煉到家,成不了妖,自然別提能開口說話,與她閑聊了。

“天上事務繁多,我可沒這許多功夫陪你。”少年很不近人情地拒絕,想了想,又道:“再過一月到了開花的季節,便也是你化為人形的時候,到時,離墨大人會親自下界來助你。”

容淺怔了怔,繼續沮喪。

還有一月,不知在那天到來之前,她會不會就這麽先悶死!

騰騰雲煙,寂寂空庭,淡淡檀香繚繞中,一人靜靜坐於案前,發絲如墨,青衣如黛,風神俊美,此時右手執著一把小刀,左手拿著一塊桃木,正垂首細細雕刻著。

那塊桃木已然雕刻成一個人形,外形看來該是位女子,但一張臉卻依舊平整,未曾雕出形貌。

3.離墨大人不吃素

“離墨大人。”一名清浚少年走進屋來,正是自下界歸來的風音。

案前男子聞聲微微抬起頭,一雙漂亮的雙眸清澈如湖水,看見少年,輕輕笑了笑:“風音,你回來了。”

擱下手中木人,離墨站起身,撣了撣衣袖,問的有些漫不經心:“她怎樣?”

提起這個“她”,風音便沒了好臉色:“還不是整日在那抱怨,一點也不曾體諒過離墨大人的苦心。”

離墨不以為意地笑笑:“這也難怪她了,任誰遇到這種事也都會有怨氣的。”

“可離墨大人也都是為她好。”少年甚是不滿,麵上又多了絲擔憂:“而且,擅自將人魂魄自後世移來也是犯了天規,若是叫天帝知道……”

離墨輕輕擺了擺手,並不在意:“不必擔心,天帝事務繁多,卻也不會注意到這等瑣事,若是能還了她的願,替她續了這段緣便最好不過。”

何況,這本便是他欠她的,該還。

“神君。”一縷花香淡淡飄入屋間,彩衣長裙,美麗的容貌間帶了幾分嬌媚之態,白玉般的手間持著一盞玉瓶緩步走進屋來:“我帶瑤池仙水來了。”

“百花仙子。”風音眉頭皺了皺,卻仍是有禮的尊稱了一聲,順手接過了她手上的玉瓶。

瑤池在天帝寢宮後花園內,唯有侍奉於天帝與帝妃左右的百花仙子才可取到瑤池仙水。

離墨神色並無太大變化,隻微微一頷首:“瑤光,有勞你費心了。”

瑤光美眸一轉,唇角露出一絲促狹的笑意:“神君若真想謝我,可否告訴我要瑤池仙水作何用處?因為我實在是好奇的緊。”

離墨看了她一會兒,笑了一笑,順目看向了窗外院中的一株桃花樹:“閑來無事種種花木,聽說瑤池仙水有助花木成長,便想討來一試。”

瑤光怔了下,輕輕一扯他的袖袍,神色複雜:“……神君是還忘不了她罷?我……”

“我好像聞到些酸酸的味兒,你可是吃味了?”離墨含笑睨了她一眼,似笑又沒笑。

瑤光立時漲紅臉瞪著他,一雙美眸似嗔還喜:“神君又在戲弄瑤光。”

風音在一旁暗暗忖道,不愧是離墨大人,不動聲色間便將話題給轉開了。

待瑤光離開之後,風音忍不住道:“離墨大人,雖然百花仙子曾幫過您,但我實在無法喜歡她。”

比下麵那個爛桃花還更讓他討厭。

離墨隻是不以為意地笑笑:“不喜歡便不喜歡,可還有誰迫你喜歡她了不成?”

“可是離墨大人您喜歡。”風音很不甘心地一撇嘴。

離墨卻是微微一挑眉:“我有這麽說過麽?”

“??”若不喜歡為何還會如此親昵?

離墨輕輕拂了拂方才被瑤光扯過的袖子:“該回的恩這千餘年也回的差不多了,如今為了瑤池仙水總也該給她些甜頭和麵子。”

風音一怔,轉瞬明了。

離墨大人果真不是吃素的。

4.萬惡的小屁孩

轉眼便又到了陽春三月,桃花盛開的季節。

落仙穀中灼灼桃花開的很是燦爛。

容淺第一次親身感受到自己是如何長出花骨,開出花瓣,就像一個可愛的女娃在刹那間蛻變成明豔的少女,綻出了最美麗的芳華!

這種感覺實在是奇妙極了。

當然,她絕不會因此就愛上做桃花樹。

風音說,今日那位離墨大人便會下界來助她化成人形,總算是熬出頭了,而她,倒也十分想見見這個害她至此的所謂的離墨大人究竟是個什麽模樣!將她弄到這裏又究竟存的是什麽心思?!

“師父,這裏的桃花開的真好。”遠遠的,一個稚嫩的童音驀然響起在一片桃花林中,讓容淺的精神也不由為之一振,心中揚起一股難言的激動。

實在是很久很久沒聽過人聲見過人影了。

雖然天天聽風音念嘮,但,風音該算不得是人,又哪裏比得上真正的人來的親切?

定睛看去,容淺便瞅見一個眉目清秀的男童,不過五六歲的模樣,一身素衣輕袍,白嫩的小手在身邊的桃樹上隨意摘了一朵桃花。

小男童拈著桃花在手中把玩了一會,似乎並不滿意,順手一扔,又抬起臉向四周看了看,目光定在了容淺這棵桃樹上。

容淺心中立時“咯噔”一跳,忽然間覺得自己成了一隻被野獸盯中的獵物。

眼瞅著小男童一步步朝她走來,容淺忍不住擺晃起枝條來。

別摘我,別摘我,這裏的桃花這麽多,何必隻盯準我呢?

可惜小男童顯然不明白她的意思,看著輕輕搖擺的一樹桃花,燦爛的迷了眼。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何偏偏就看中了這一樹桃花,隻是覺得一眼望去便甚是喜歡。

容淺十分悲催地看著那小小的身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最後,朝她伸出了手——

我躲!

容淺擺動著枝條避開那隻小手,做最後的掙紮。

“咦?”小男童一手抓空,有些奇怪地蹙了蹙眉,卻並不罷休,再次伸出手去。

我再躲!

容淺這近兩個月也不是白吃的,樹身每個部位也都已可以靈活地操控,就不信對付不了一個小屁孩。

小男童幾次失了手,秀眉微微皺了皺,清秀的小臉緊繃,顯然有些不高興了。

容淺心中得意,隻盼著這小屁孩知難而退,放棄摘她的花。

誰料小男童忽而自袖中摸出一張黃紙往容淺樹幹上用力一貼,容淺便半分也動彈不得了,隻看著那張稚嫩的小臉上揚起了一絲驕傲的笑意:“看你這隻桃花妖還怎麽逃?”

容淺呆呆地看著麵前氣定神閑的小屁孩,半晌沒能反應過來,直到一陣劇痛傳來,她才終於回過神。

桃花被他扯下了一枝,真真正正是痛死她了!

這個小屁孩,她算是記住他了!

5.欺妖太甚

“鳳孤,該上路了。”清朗悠揚的聲音響起,一名身著素色道袍的老者步伐穩健地走過來,灰發長須,眼神卻清明如年輕人。

小男童拈著花枝,轉首看向老者,一手指向容淺:“師父,這裏有隻桃花妖被我用道符製住了。”

“桃花妖?”老者眉目微斂,銳利的眼神打量著容淺,那嚴肅凝重的模樣讓容淺想起了大學的某位老教授,記得每回她遲到時,那位老教授都是這樣一副表情。

容淺被盯得心裏有些發虛,看這老者的打扮,像是一位得道高人,該不會以為她是妖想收了她吧?

與其等著坐以待斃,還不如靠自己來的實在。

於是,容淺好聲好氣地開口:“這位道長,其實我不是妖,我隻是魂魄被人寄放在了這棵桃樹中,我其實是人。”

老者捋了捋長須,悠悠道:“貧道修道已百年有餘,卻還從未聽說過能將人魂魄放於樹中之事,你這小妖休得誆騙貧道。”

實話!容淺指天發誓,她說的都是大實話!

沒聽說過不代表沒有,隻能說你見識少,膚淺。

這話容淺到底沒敢說出口,萬一觸怒對方立刻將她收了,那下場可當真是淒慘的可以。

“師父,這桃花小妖笨的很,不收她,想來她日後也作不了怪。”小男童忽而又揪著她的一片花瓣開口說了一句,語氣甚是輕蔑。

你個臭屁的小鬼,扯我花上癮了不成?!

容淺又是倒抽一口涼氣,卻陪著笑道:“是啊是啊,我修為很淺的。”

暗地裏卻已是將牙咬得“咯咯”響,這個混賬小屁孩,竟然敢說她笨!明明吃的米還沒她吃的鹽多!

老道長竟也微微點了點頭,似很是讚同小男童的話:“既然如此,貧道便放你這小妖一回,日後定不可興妖作亂,否則叫貧道知道,絕不會再輕饒。”

“一定一定。”受到大赦,容淺自是誠摯地應和著,隻巴不得這兩瘟神速速離開。

老道長滿意地一拈長須,看向身旁的小男童:“鳳孤,你跟著為師時日不多,卻已有如此道行,果真是天資聰穎,甚好甚好。”

“師傅過獎了。”小男童很是謙遜。

容淺冷眼看著,心中不滿地一哼,實在是有些不甘,想來她那二十二年都白活了,竟被這樣的小屁孩給製住。

“鳳孤,時候不早,該上路了。”老道長輕拂袖袍,先行一步。

“是,師父。”小男童離開之前,又抬手重重拍了拍幾下樹枝,挑眉一笑,煞是好看:“要記得是我救了你。”

“真是太謝謝你了。”容淺吃痛,隻恨得咬牙切齒。

鳳、孤!她實在是很感激他,簡直感激的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6.讓女人傷心的男人

一對瘟神師徒走後,桃花林又恢複了平靜,容淺因那道符還貼在身上,仍舊是不能動彈,此時甚是消沉。

做了一棵樹,成了一隻妖已是足夠打擊她的,如今卻是連小屁孩都可以欺負到她頭上,容淺覺得,她可以自我人道毀滅了。

而想起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容淺的怨氣便全都指向了那個所謂的離墨大人身上。

不是說今日要來助她化成人形麽?人呢?放她鴿子不成?!

容淺萬分悲催之下,忍不住暗咒:“天沒天理,人沒人性,姓離名墨的,你個黃牛,不來算你聰明,真敢來我就一樹杈子抽死你。”

話音剛落,忽而聽到背後一個溫和低沉的聲音笑著說:“風音,看來你說的不錯,果真是怨氣深的很。”

誰?!

容淺悚然一驚,無奈看不到背後,隻聽得風音冷冷的聲音又帶著一絲鄙夷傳來:“在背後說離墨大人壞話,當心我再折了你的枝。”

“風音啊,你終於來了,我可想死你了。”瞅見繞到麵前來的清浚少年,容淺立時諂笑著說好話,今天已經被小屁孩給扯了幾次花,再折她枝可真是要她命了。

“少跟我來這套!”風音不屑地一哼,轉首道:“離墨大人,我看她這心性還得放在桃樹內再多磨上段日子才行。”

風音啊,好歹我們也有這麽久的交情了,你不是這麽狠心吧?

再磨上一段日子,她怕她會先精神崩潰。

容淺心神俱傷,卻是沒忘留意風音身邊那一襲青墨色衣袍的俊雅男子,想來他就是她一直“心心念念”著的離墨大人了。

如墨玉般的長發,俊美無雙的麵容,優雅風流的身姿,清澈柔和的眼眸……

他隻是站在這,整個燦爛的桃花林便立時黯然失色。

容淺再次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這年頭,男人長這麽好看不是隻會讓女人傷心麽?

“一千多年了,還是這副性子,是得再磨一磨。”離墨竟也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

容淺十分肯定,他絕對是在報剛才她咒罵他的仇!

都說不能在背後說小人的壞話,否則下場很淒慘,她卻偏偏撞在了槍口上。

容淺很鬱結。

不過什麽一千多年?他這話的意思倒像是認識她很久了似的。

“離墨大人說的是哪的話,很多人都說我很溫柔脾氣很好又善解人意,不需要再磨了。”容淺笑的很是天真無邪,和煦如春風。

她自認臉皮夠厚,睜眼說瞎話也可以順溜的臉不紅心不跳。

7.化為人形

離墨看了容淺一會兒,驀然笑了,有如清風拂麵,整個桃花林都充滿了春暖花開的氣息,慢悠悠道:“記得方才有人說,要一樹杈子抽死我?”

果然……很好……真是記仇來的。

容淺狠狠吸了口氣,十分肯定地說:“您一定是聽錯了!離墨大人,我對您的景仰那可是有如天上滔滔銀河水延綿不絕,誰敢對您不敬,我第一個先抽死他!”

離墨微微挑眉,又笑了一笑:“是麽?”

容淺再接再厲,見縫插針:“離墨大人,若是我能化為人形,我隻盼能侍奉您左右,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潛台詞就是,我這麽乖巧,這麽有誠意,您就快點讓我成人吧!至於成人之後的事,那就由不得他了。

“好啊。”十分清朗而又幹脆的一聲回應,離墨笑容仿若夏日熏風一般溫暖而又迷人:“這話,我便先記下了。”

“……”容淺本來隻是隨口拍拍馬屁,卻沒想到他竟然認真起來,立時不由傻住。

不會真打算讓她為奴為婢吧……他能接受,她可接受不了啊!

不過好在離墨倒並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隻走近她麵前,伸手摘去枝上那道黃符,若有所思:“遇上道士了麽?”

不說還好,一說容淺便又犯內傷了。

“不隻遇上了,還差點被收了。”容淺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幽怨和淒慘,越能喚起他人同情心越好:“我明明是人,偏說我是妖,還揚言要收我,若不是我費了好一番唇舌求他放過我,此刻我已不知魂歸何處……”

風音毫不客氣地譏誚道:“若你不說話又怎會有人察覺到你,根本是自找苦吃,活該才對!”

……風音,我是不是殺過你全家還鞭你家屍了,讓你總這麽明顯地針對我?

容淺很是鬱結,想著自己是不是當真甩男人甩的太絕情引得人神共憤才落得如此下場?

也是,她的好友都說她對男人最沒心沒肺。

容淺有時會想,也許自己當真就是沒心的人吧?

不知為什麽,對於交往過的男友她從未有過喜歡的感覺,似乎,沒有一個是她所想要找的人,隱隱覺著內心深處似乎一直在等待著誰,卻又不知自己在等誰。

就在容淺發怔的時候,忽而一隻手輕輕按在了她的枝幹上,離墨的語聲溫和低沉:“可能會有些痛。”

容淺還茫茫然沒理解出他此話意思時,便見他的手掌間泛起一圈淡淡的青光,緊接著一股有如抽筋扒骨的劇痛便襲卷全身而來,明明劇痛難忍卻偏生痛的連叫都叫不出。

在一片青光的包裹中,容淺終於如願以償化為了人形,雖然這代價也是極為慘痛的。

容淺想,她大概一輩子都忘不掉這種所謂脫胎換骨的痛楚了!

青光散去,原先的那棵桃花樹已然化為了一個幼小的嬰兒。

8.披著羊皮的狼

容淺趴在地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短小胳膊又瞅瞅自己短小的腿腳,麵對這個如同剛出生嬰兒般白生生軟綿綿的身體,幾乎是石化地僵硬在原地。

……這是她麽?她期期盼盼熬了這麽久,變成的竟是這樣一個小奶娃?!

容淺大受打擊,想要張口控訴,發出的,卻是一竄咿咿呀呀的嬰語。

除了腦袋還是清醒的,當真是完全退化成嬰兒狀態了。

容淺心神幾欲崩潰,一雙手忽然伸來,一把將她給抱了起來:“如今可還算滿意了?”

容淺僵硬地仰起頭,看著眼前笑若熏風拂麵的俊臉,想起自己的淒慘遭遇,恍然間覺得,這世間實在是太黑暗了,忽而便就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有些費力地伸出一隻粉嫩短小的手往那張臉上用力一掐,艱難的含糊不清的吐出一句話:“你這……披著羊皮的狼……”

麵善心惡的偽君子!這種素質的人怎麽也能成仙?還是仙位不低的上仙。

容淺早便被風音念叨的對離墨的身份倒背如流,據說是九重天庭上地位僅次於天帝的四禦神君之首,無極九曜神君。

容淺很是懷疑,天上的神仙都是像他這般隨心所欲地為害凡人麽?

離墨微微怔了怔,卻不甚在意,隻是淡淡一笑。

倒是風音耐不住性子,替自家神君抱起不平來:“休要胡說!尋常小妖要修成人形最快也需百餘年,你不過區區四十九日便可以化為人形,除了瑤池仙水的效用外,更是耗了離墨大人許多修為,你還有何不滿?!”

容淺卻是不以為然,若不是離墨將她的魂魄從現代移來,她又怎麽會落得如此慘狀?她是最有資格表達不滿的人!

隻是容淺如今說話功能退化,說起話來很不流暢又十分艱辛,這話便也隻能放在心裏無法反駁,一雙黑亮的眼睛卻很是憤懣地瞪著離墨。

離墨抱著容淺,倒很是隨意地捏了捏她粉嫩嫩的小臉,一邊笑道:“風音,我記得,伶羽是在這落仙穀附近罷?”

風音怔愣了一下,臉色有些異樣:“離墨大人突然問起她做什麽?”

“小丫頭剛化為人形,還需要有人照料才行。”離墨似是覺得手上這白生生的一團很是有趣,修長的指輕輕戳著她的臉,軟軟的嫩嫩的,觸感好極了。

容淺卻是被他戳的有些怒了,她又不是麵團,由得他這樣一直戳個不停?

於是小手也用力扯著他那張風華絕代的臉死死不放,就這麽同他扛上了。

風音卻是一人在那猶豫糾結著:“……那也不必非找她不可。”

離墨轉首看了他一眼,側臉正被容淺拉向一邊,表情顯得有些怪異,微微挑眉:“那風音你來照看這嬰孩?”

風音麵色僵了一下,看了看離墨手中抱著的那一團,嘴角抽了一下:“好罷,我去找她。”

風音離開後,容淺和離墨仍是僵持不下,直到最後,離墨終於無奈地笑笑,停手不再戳她,容淺這才也罷手。

一陣風吹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淡的好似翠竹的味道,似是自麵前離墨身上所傳出來的。

容淺隱隱有些恍神,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對這種味道十分熟悉了,很是懷念,卻又莫名覺得有些悲傷……

雖然是溫暖的三月,風中還是帶著一絲微涼。

容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才留意到自己此時身上還是赤條條的沒有穿衣服。

如此坦誠相對,容淺倒也沒多大的不好意思,反正現在的她也沒什麽值得好看的,隻是被這麽抱著實在有些別扭。

離墨感覺到她的輕顫,眼眸含笑,隨手摘了朵桃花,眨眼間便用仙法變作了一件粉色的小衣裳穿在了容淺身上,然後將她抱在懷裏一路走到了桃花林外的一片空地之處。

青墨色的袖袍輕輕一揮,一座古色的山莊立時拔地而起,容淺已然看呆了。

雖然穿來之後,從風音的口中也對這個世界多少了解了一些,知道這個世界與自己所認識的大不相同,有所謂的天界神仙與妖魔鬼怪,也有所謂的仙術妖法。

最初聽時倒也沒放在心上,接受多年科學教育的她心底仍是不太相信這種離奇之事,但如今親眼所見,卻是真真正正讓她感受到了仙術的強大。

桃花變衣裳,她可以當作是魔術,但這種需要耗費多少人力財力物力才能建起的山莊,居然隻在彈指之間便仿佛從地裏長出來一般立在麵前,若還能保持淡定那才奇怪了。

“以後你便住這罷。”

溫和的話語傳入耳中,容淺呆呆地抬起頭看著那張笑容淡雅的俊臉,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他這話的意思難道是說……這麽大一座山莊都歸她了?

這實在是有點受寵若驚了。

容淺恍然間覺得這個離墨倒也沒真的那麽差勁,至少還知道送她座別墅作補償和安撫,她也就勉為其難接受好了。

正想還以他一個笑臉,卻未料他又淺笑著說了一句:“這樣也好侍奉我左右。”

容淺的笑容立時僵硬在了臉上,最後一點點凋零。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她怎麽會以為這個人居然沒那麽差勁?他根本是很差勁很差勁!簡直是混賬啊啊啊!

敢情他莫名其妙地把她弄到這來,就是給他當侍女的?!真是氣死人了!

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風音帶著一名模樣俏麗的女子回來了。

“君上!您終於想起伶羽了。”遠遠的,便能聽見那一道清亮悅耳的女子聲音,很是清脆。

容淺看著那帶著滿臉雀躍與歡喜奔跑而來的少女,身形輕盈的好似飛鳥一般,而跟在她身後的風音卻是始終臭著一張臉,不知在不滿著什麽。

離墨淺聲笑道:“伶羽,看起來,你的修為又增進了不少。”

少女一聽,笑的更開心:“伶羽每日都有勤奮修煉,隻盼能早日度劫成仙,永遠侍奉君上左右。”

容淺心中暗暗替此女不值,肯定是被離墨那偽善的外表給欺騙了的純良少女。

而伶羽很快也看見離墨手上抱著的嬰孩,不禁有些驚訝:“君上,這個小孩是……”

離墨微微笑道:“這是剛修成人形的一隻桃花小妖,日後我不在時便交由你代為照看罷。”

“哎?桃花妖啊……居然這麽小就修成人形了。”伶羽輕輕歎惜了一聲,然後又笑了起來:“君上放心,交給伶羽一定沒問題!”

容淺倒也沒啥異議,跟著這少女總比跟著這隻披著羊皮的狼要好的多。

隻是,讓她有些失望的是,離墨並未馬上走,而是在山莊裏住了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