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他要大婚了
離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日之後。
魔界因蒼緋的複生而又再次沸騰起來,而一切魔務再次由蒼緋所主掌,隻不過此回與過去不同,蒼緋不再與過往那般漫不經心,隨心所欲,而是一心率領魔族攻占六界。
而離草自醒來後,便再沒見過蒼緋,而一直被軟禁在房間內。
她也因身子極其虛弱,連下床的氣力都沒有,因而也無法出門去找他。
所有的事,也都是從那專門照顧她的魔仆口中聽來。
而因著她曾經殺過魔君,那照顧她的女魔對她的態度也極其不友善,時常為難與她。
離草自知自己現在的處境,隻是默默地忍著,如此一般竟就過了一個月。
到底是大半的修為與靈力都渡給了蒼緋,而之後又失了大量的血氣,離草的身子依舊十分虛弱,不過總算可以下床。
那照顧她的女魔一如往常地將藥汁端了進來,而後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冷冷地睨了她一眼,隻哼了一聲。
離草早已習慣她的態度,也不多說,便徑自地走了過去準備將藥碗端起來。
然那女魔卻忽而一伸手,重重地打在了她的手腕上,離草一個措手不及之下,碗被打翻在地,碎裂一片,藥汁亦淌了一地。
離草隻微微皺了皺眉,神色並未有太大的波動變化,而後蹲下身去拾那碎片。
隻聽得頭頂那女魔冷笑的聲音傳來:“看你好得也差不多了,這藥喝不喝也無所謂,若非魔君吩咐,我連藥都懶得送來。”
離草的動作頓了頓,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又伸手拾起一塊碎片。
“不過好在冰舞小姐就快成為魔後了,我已經跟她請求過,待她當上魔後之日便將我調去侍奉她,以後便不用再看到你這張叫人生厭的臉了!”
聽到她譏誚的話語,離草不由一個失神,指尖被那碎片劃破,立時有血溢出。
而她隻是恍惚地看著流血的手,目光卻是怔怔然。
冰舞就快成為魔後了……
大叔……要娶冰舞了麽?
心,驀地一陣抽痛,她隻覺渾身升起一股寒冷之意,那是從骨頭裏生出的寒涼。
其實,這樣的結果,她也早該預料到的。
隻是,沒想到親耳聽到時竟會這麽難過。
“哼!很驚訝麽?”那女魔咯咯笑著,似故意要刺激她一般,繼續道:“雖說魔君以前是很喜歡你,不過現在可不一樣了,你殺了她,而冰舞小姐卻是救了他,魔君怎麽能不愛上冰舞小姐?至於你,真不知道魔君還留著你做什麽……”
那女魔說到一半,卻因看見突然走進屋來的人,臉色一變,而後噤了聲。
而離草卻並未察覺,隻是一直蹲在那,微垂著眼眸,神色黯然。
“本就失血過多,現在還想讓血再流個幹淨麽?”優雅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自頭頂傳來。
離草一驚之下抬頭,看著麵前之人,不由微微蹙起了眉:“你來做什麽?”
夙璃落微微一笑:“本來早該來看看你,不過你也知道,最近一直在忙於攻打仙門一事,實在忙不過來,這才拖到了現在。”
“我也不稀罕你來看。”離草站起身,目光冷冷地看著他。
這人,在魔尊千冥複活失敗之後,便立時倒戈向蒼緋,轉變之快,實是讓人歎為觀止。
再加上他一直心機深重,她對他始終都存有一絲戒心。
現在的她,終究不複曾經的單純與天真,也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
夙璃落戲謔地笑笑:“我知道,你心中想要那個人來看你,不過可惜,他最近實在忙得抽不出一絲空隙,你知道,這攻打仙門的主力可是他。”
離草微微斂了神色,唇角亦是勾起一絲譏誚的笑意:“那還不是多虧了你獻出的擎天弓!”
她知道,夙璃落早已將擎天弓交給了蒼緋,有了擎天弓的力量,魔界的九日全都被射了下來,自此,魔界再不用受這灼熱之苦。
而封印著魔界的結界亦被蒼緋借用擎天弓之力打破,魔族再不受限製,傾巢而來。
這一個月來,魔界在蒼緋的帶領之下,已然將一些小門小派滅了個幹淨,仙門那邊亦聯合了起來,過不了多久,一場空前的大戰便將來臨。
她雖人一直被關在這,心卻從未離開過他的身上,關於他的一點一滴的消息,她都要打聽到。
夙璃落抿了抿唇角,仿佛事不關己般道:“他有能駕馭擎天弓的力量,我不給他給誰?何況,他如今這強大的力量也還全都拜你所賜。”
他眸光睨著她,唇角微微一勾:“我本以為你救他,不過也就費些精血罷了,未想你竟將自己大半的修為都給了他……神裔的力量,怪不得他隻一夜便恢複如初,更勝過往,想必他早已有意搶奪千冥的精元為己所用,這才裝作元氣未恢複,不過對我來說都一樣,隻要是力量足夠強的人,不是千冥也不緊。”
離草忍不住喝聲問了一句:“你想利用他做什麽?你又到底想要什麽?”
夙璃落麵色不改,依舊笑的輕鬆:“我說過,我隻想讓魔界一統六界而已。”
“為了你這樣的目的,你可知會死多少人?!你又還要利用多少人才罷休?”離草雖未親眼看見,卻也知道那場麵是如何的慘烈,知道將付出多少血的代價,包括她和其他被他利用的人在內。
夙璃落卻是不以為意地輕挑起眉:“隻要值得,其他的又算得了什麽?”
說著,他話鋒驀然一轉,笑容變得有些曖昧起來:“倒是你現在該關心的不是這些,而是半月後魔君與冰舞的大婚罷。”
魔君……與冰舞的……大婚……
一刹那,一股巨痛似無形的手攫住了她,痛從胸口起至四肢百骸綿延,痛得她一陣暈眩,身形不由亦晃了晃。
她手扶著桌角,強自撐住身體,掩下有些絮亂激動的心,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你說這些……又是什麽意思?”
她手扶著桌角,強自撐住身體,掩下有些絮亂激動的心,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你說這些……又是什麽意思?”
她就算知道又能怎樣?就算在意又能怎樣?除了自己一個人心痛之外,她什麽也做不了,因為她早已失去了這樣的資格。
夙璃落瞳中流過不為人知的暗色,唇微微一勾,透露出一抹笑意:“他並不知道是你救活了他,冰舞早已聲稱是她冒死盜得仙門的仙丹,她如此深情厚意,他又怎能不心存感激?”
離草怔了怔,而後眼神又是微微一黯。
他……不知道是她救了他?
不過,就算知道又如何?他也一樣不會感激她。
畢竟,當初一劍將他斃命的,是她。
夙璃落繼續悠悠笑道:“現在你的可利用價值也已沒有了,我倒是可以放你離開,不過你若是想,也可以留到大婚完後再走。”
離開?
離草又是一怔,有些迷茫地睜眼望著他。
她……要離開麽?
她知道,自己留在這也已沒有任何的意義,大叔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愛她了,他要娶別的女人……
可是,她的心,卻還在不停地叫囂著想要見他,想要留在他身邊,哪怕……他已經不愛她,哪怕……他已是這樣的恨她!
“怎麽?還不想放棄,想見他?”夙璃落冷不防勾唇又說了一句。
離草身子微微一震,有種被赤、裸裸的戳穿心思的感覺。
“莫說我沒提醒你,他現在可與過去完全不一樣了,雖說曾經的他亦是無情冷血,但現在可謂更甚過去百倍,且不說他血洗那些小門派時的殘酷,如今連魔界中也無人敢違逆他半句,對他可是畏懼的很,而你,雖說他仍留著你性命,但並不代表他以後不會殺你,要知道,你終究是當初一劍殺了他的人……”
夙璃落輕輕悠悠的話語傳入耳中,離草不願去想他的用意,隻咬了咬唇:“我就想看看他,哪怕是遠遠地看一眼也好。”
時至今日,她才真正明白,愛一個人,想見他的心竟會是如此的強烈。
他不願來見她,那她就偷偷地去看他。
夙璃落眯了眸,定定地看了她好半晌,而後,才輕笑著說了句:“我記得,你好像會寄魂術?”
離草怔了怔,而後眸中掠起了一絲歡喜之色。
*** ***
深夜,魔宮寢殿。
一隻黑色的小貓悄然溜了進來。
這隻小貓是夙璃落捉來給離草,讓她寄魂所用。
離草本身不得出門,但將神識寄在小貓之身,便可借由小貓的身體自由活動,自然也可以看得到蒼緋。
也因著她此刻是一隻貓,所以魔宮守衛亦未將她放在眼裏,任由她來去。
她入了寢殿,殿內光線並不明亮,隻有案前一盞燭火在微微搖曳。
而後,她看見了坐在案前的那個人。
俊美卓絕的容顏,一雙眸子此刻正半閉著,手裏握著一個小酒盞,就這樣靜靜地靠在椅背之上,不知是在沉思亦或是喝醉了。
他的眉尾偶或稍稍一抬,那挺拔的鼻梁,半垂的眼瞼,微微抿起的唇線……無不勾勒出一個精致的剪影。
離草忽而間想起他曾經總是在她麵前自誇自己的模樣無人能比,那時的她並不覺得,然現在,她才突然驚覺他竟真的是俊美絕倫如廝,以至除了他之外,再無一人可入她的眼。
離草就這般癡癡地看著他,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他睜開雙眸,卻是一眼朝她掃了過來,目光冷的令人心驚。
離草一時間嚇得僵住了身形,竟是動也不敢動。
畢竟這雖說是寄魂術,但也不是不可能被人發現的。
然而,他的目光隻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又移了開去,想來也隻當她是一隻普通的貓,所以並未放在心上。
離草這才似鬆了口氣一般,卻又有些恍惚的失落之感。
而在此次之後,她便像染上了癮一般,日日寄魂於貓身上來偷偷地看他,反正除了一些固定吃藥的時間,基本上都沒有人在看管她。
而她所求的並不多,隻是想能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就好。
然而,她能看見他的機會,其實也並不多。
因為,他常常離開魔界,而後便是兩三天才回來,回來時,身上總是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那一頭暗紅的長發亦像是在鮮血裏浸泡過一般,紅的發亮。
她知道,他去做了些什麽,卻是不願去想。
終究現在他的冷血無情,可以說是她一手所造就而成的。
在眾魔麵前,他一雙紫色的眸子總是不帶一絲情緒,周身皆是冰冷凜冽的氣息,壓的人無法喘息。
沒有人敢直視他,他所過之處,隻有大片大片戰戰兢兢匍匐於地的群魔。
而回到寢宮之後,總會有一群極其嫵媚的女魔迎上來,替他換下一身髒汙的外袍,為他準備好沐浴的池水和美酒,而後靜靜地守在一旁。
偶爾,她會看見他招手喚來幾名女魔,伺候他沐浴,喂他美酒。
偶爾,她還會看見他伸臂攬著那妖豔的女魔入懷,調笑著親上幾口。
偶爾,她還會看見他擁著女魔入了內室,夜半過後一臉春情、衣冠不整的走出來……
她難受,心中悶堵,卻又無能為力。
他想做什麽,他和哪個女子歡好,如今,又與她有什麽關係?
而魔界之中,此刻亦在為即將舉辦的魔君大婚而籌備著。
離草幾乎是數著日子在過,總是期盼著這一日能遲些,再遲些來臨。
但這一日總是不可逼免地越來越近。
這日,她又照舊借著貓的身子前來,此時的寢宮內燈光旖旎,紅緞綠羅,酒香醉人,美不勝收。
有十來個美豔濃香的女魔**著白玉雙足翩翩起舞,足上綁的金鈴隨著裙帶翩飛,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像勾魂使者的梵咒一般撩人魂魄,叫人止不住心神**漾。
而座上,蒼緋握著小酒杯正淺淺細酌,在他的旁邊,冰舞依偎而坐,一雙水盈盈的眸子看著蒼緋,滿含濃濃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