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地下王國

且說跌落洞中的金爵,這會兒正狼狽不堪地躺在一片草地上。

頭上是藍天白雲,四周是青山綠水,寧靜的好似一方世外桃源,可美輪美奐的環境並沒讓他安心,反而讓他更加的緊張。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地方如此安逸,猶如世外桃源,在現實當中,哪裏會有這等好事?

他扯著嘴角從地上爬起來。巫公和道衍也紛紛從水裏爬到岸上。剛才他們墜落的地方是一處水潭……也是萬幸那大坑下麵是個水潭,不然以剛才那種高度直接掉下來的話,怕是直接就摔死了。

巫公痛得不輕,臉上還有瘀青,可能是摔下來的時候碰到了石頭。他提著手槍走到道衍的麵前,按下扳機,指著對方的腦袋說:“道衍是吧,你到底是誰?帶我們來這裏有什麽企圖?”

他雖然用槍指著對方的頭,可眼裏沒有殺意。金爵正是看到這一點才沒有出手來牽製,此時的他正豎著耳朵,也想聽聽道衍會怎麽說。

誰知,那道衍竟是嗬嗬一笑,麵容上露出瘋狂,自顧自地說:“祭壇重開,陰鳳現世,真是命啊……”

“說什麽瘋話。”巫公一槍托砸在對方腦袋上,純鋼打造的槍把子將對方的腦袋砸了個窟窿,一時間血流如注,他似乎察覺不到痛,依舊傻笑著,隻是那目光中的虔誠,卻是愈加瘋狂起來。

金爵看得觸目心驚,他跑過來將巫公推到一旁,說:“老頭子你幹什麽,你想要打死他嗎?”說完,連忙從行李箱中取出紗布,想給對方包紮,後者腦袋一偏,伸手將他推出幾米遠,然後身子一晃,像是狡猾的泥鰍那般紮進一米多高的草叢,轉眼就不見了影子。

“哎。”巫公輕輕一歎,竟被氣笑了,他說,“你這人哪裏都好,就是心太過於軟了,你看這道衍是普通人嗎?如果他是普通人,我也不會用這種方式對待他啊,你看,又讓他給跑了。”

巫公雖然沒有明說是因為他才擾亂了計劃,可金爵又不是傻子。他聯想到先前巫公的舉動,便明白了前因後果。他站在原地,臉色青紅一片,巫公沒責怪他,反而令他更加慚愧。

“走吧,先去找他。”巫公揉了揉金爵的腦袋,提起槍往道衍離開的方向跑去,金爵心想,是不是抓住對方就能彌補這次犯下的失誤?他趕忙往巫公的方向衝去。沒走出兩步,眼前的環境便突然一變。不遠處的道衍正虔誠地跪在地上,而巫公則是傻傻地站在那裏,身體微微顫抖著,似看到了什麽恐怖的存在。

“怎麽了?”金爵跑過去,還沒跑到巫公跟前,便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

他看到了長滿整座山的大榕樹!這些樹木遮天蔽日,根莖像是血管,在大地上緩慢地蠕動著,肉眼可見,而在榕樹的中央,則生長著一株更大的梧桐樹,高聳入雲,白雲就像絲帶那般裹在樹幹中央。那樹上,有一縷淡淡的紫光在擴散著。

金爵抬頭往上看去,那茂密的樹葉當中,似有一雙發著紅光的眼睛,正冷漠地看著他。他頭皮發麻,大聲說:“老頭子,快趴下。”剛說完,一陣勁風便從空中傳來,刮得他臉生疼,黑色的烏雲從天而降,仔細一看,竟是緊隨他們進入黑洞中的血鴉。

金爵趴在地上,血鴉從他頭頂飛過,尖銳的利爪抓破了他的頭皮。一縷頭發混合著血液從半空當中掉了下來,巫公更慘,他就像被篩子過濾了一遍,渾身上下都是血口子,倒在地上不知死活。金爵慌忙爬了過去,隻見巫公正滿臉是血地說:“槍,給我槍,那是九……”

“別動了,老頭子。”金爵打斷他的話,著急地說,“我們還是快走吧,這裏太危險了,再耽擱下去,我們都會死在這裏的。”

可不是,此刻血鴉遮天蔽日,在空中不斷盤旋,像是天塌了那般,忽然往地麵再次衝來。隔得近了,都能看清血鴉身上的羽毛,黑色的羽毛流轉著冷光,如同寒鐵打造。

金爵來不及閃躲,被血鴉衝了個正著,就在他快要抵擋不住的時候,剛才逃走的道衍又冒了出來,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金爵麵前,張開雙手擋在金爵的前麵,嘴裏不斷地念著一些古老的氏族語言。

狂暴的血鴉頓時停止了攻擊,然後四散飛開,有幾隻還親昵地落到他的肩上,呱呱地叫了兩聲便飛快地朝著梧桐樹上飛去,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跟……跟我……來。”道衍一把將巫公背在身上,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金爵猶豫了片刻便跟著跑了過去,沒多久便來到一處山坳當中。這裏兩麵環山,中間有一條小河流過,在河的對岸,有一片荒廢的茅草屋,說它是荒廢的,是因為草屋已經塌陷了一半。

看到草屋的時候,金爵的心頓時就涼了一半——那地方的排列,竟然與地麵上的阿鼻寨一模一樣,甚至連寨子口的擺設都是一樣的。

“難道又回來了?”

道衍沒管他,背著巫公就從小河走了過去。

金爵跟著跳進小河,冰涼的河水沒過膝蓋,走出兩分鍾就到了岸上,走近了看,這裏的擺設與外麵的阿鼻寨更像了。金爵伸手摸了下寨子口的草垛,觸手堅硬而冰涼,他一愣,用力捏了一下,隻聽啪的一聲傳來,那草堆頓時變得粉碎。

“石雕!”

金爵心頭一驚,便問道衍這是什麽情況,但對方根本就不搭理他,隻顧著趕路,金爵討了個沒趣,隻能將念頭作罷,繞過一條街道後,他又停了下來。

這裏……這裏竟然有人!

而且還不止一個,晃眼一看,至少也有百十來人,穿著粗麻布衣,有的還穿著獸皮,那種年代感,少說也有個上千年。

金爵忍不住了,問:“你到底要把我們帶到哪裏去?”

道衍回頭,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瘋狂的神色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憂慮,他本想說話,但想到目前的處境,便又將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他抽出一隻手,直接指向前麵的人堆。

金爵不作聲了。這個時候他除了跟著對方之外,已經別無選擇。跟著對方默默地走著,隨著距離的拉近,他也逐漸看清了那些站在原地的人。

這時候他才發現這些人都是假的,準確地說他們是人工打造的,類似於現在的蠟像,栩栩如生,連眼神和表情都充滿了真實感。

他從人群中穿過,雖然知道這些隻是蠟像,可心裏還是忍不住發毛。這些蠟像神態各異,筆直地站著,皆是望著天空,金爵跟著抬起頭,所見之物卻是令他魂魄都差點飛了出來。

那天上,竟然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樹!而且正是他當年在草原上遇到的那一棵參天大樹!他萬萬沒想到,那棵樹竟然會在這裏出現,更讓他想不通的是,這梧桐樹竟然是長在天上的,難道是投影?

可投影也不可能那麽真實啊。

他仔細地看著,隱約當中,看到了隱沒在梧桐樹葉當中的九條尾巴。他忽然明白過來,這裏才是真正的阿鼻寨啊!一座隱藏在大山最深處的地下王國。

他冷汗直流,心怦怦跳著,既是激動又是害怕,激動的是總算是要找到九尾金翅鳳了。可他又害怕著,害怕這是一個陰謀。

未知的東西,總是會讓人生出恐懼。

道衍扛著昏迷的巫公,穿過人群,往廣場的盡頭走去,隱約間,金爵似乎看到巫公睜開了眼睛。

那眼裏沒有半點虛弱,相反的,還有一絲讓他感到刺眼的神采。

金爵忽然想起巫公說的那個傳說——蚩尤戰死後埋在苗疆的一座古墓中,等待著鳳凰浴火而複活。

才想到這兒,他的胸口突然劇烈地疼痛起來。他掀開衣服一看,那形似鳳凰的紫鳳紋正蠕動著,卷起來的一根尾巴緩緩地朝著他心髒部位靠近。

金爵鬼叫一聲,一巴掌就拍下了下去。隻聽一聲脆響,那蠕動的紫鳳紋立即停了下來,隨後他肌膚下冒出些暗金色的**來。

他再也承受不住,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等他醒來的時候,巫公已經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坐在他麵前,正擔憂地看著他。

巫公沒事,金爵眼圈一紅,差點哭出聲來。他掙紮著坐起來,剛要出聲,便被巫公抬手製止。

“別說話。”

“我……我們怎麽在這裏?”金爵壓低聲音,忍不住問道。

“你掉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撞到石頭上,昏了。”

金爵半信半疑,腦後忽然一痛。他伸手一摸,果不其然有個大包,指頭一按便傳來鑽心的痛,他驚魂未定地收回手,心裏卻已翻天覆地起來。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墜落的地方是一條小河,而且中途還遭到了血鴉的攻擊,怎麽從巫公嘴裏就成了他撞到石頭陷入昏迷了?難道先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這種感覺,就好像明明什麽都知道,可一旦仔細去想的時候,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切就像他那些並未完全消失的記憶,他能抓住記憶的尾巴,但卻擋不住忘記的侵蝕。

這種感覺,相當恐怖!

巫公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便說:“是不是做噩夢了?我剛才見你一直渾身發抖,而且還說了夢話。”

金爵茫然地看著巫公,後者歎了口氣,掏出手槍換上彈夾,神色凝重地說:“我懷疑這裏才是九黎部落的老巢,一個從未問世的地下王國。”

“地下王國?”金爵震驚地看著他,腦中的畫麵開始清晰起來。

“沒錯,你看外麵的那些人,他們其實都不是真的,是用一種特殊的手法製作的,與秦始皇的兵馬俑類似,但他們明顯要高等許多,秦陵兵馬俑至少還是陶製品,可這些卻是活生生的人啊。”

自古以來,就有地下王國一說。凡間帝王去世,想要在冥界繼續做皇帝,於是便冶煉兵馬俑,供皇帝在陰間驅使。當今世上,論陰兵的規模,非秦陵兵馬俑莫屬不可,但那些與眼前這些用活人煉製的人俑相比,顯然就要遜色不少了。

“我看這裏的環境與地上的阿鼻寨類似,想來布局也是一樣的,這也就是說,我們回到了原點,一個在地下的原點,所以我打算直接去天頂中央,也就是祭壇,那裏,應該會有真相。”說完,他便直接走了出去。

金爵起身,行走之時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他想不明白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哪一個才是假的。他害怕這是一個類似盜夢空間的夢,自己會無限地沉淪下去。

他跟在巫公身後,走在荒涼的大路上。眼下雖然是晴天,可現實卻給他一種陰森的感覺,好似走在地獄裏一般。

巫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著,一點一點地朝天頂的方向靠近,而金爵則是警惕地跟在後方,他不時張望著,希望這裏的環境能夠讓他回想起更多的記憶,然而他失望了,或許是曬到太陽的緣故,他的記憶竟是越來越模糊了,讓他有種掉進旋渦的混亂之感。

兩人繞過一個大彎,走到天頂外麵,到這裏,人俑已經不能用密集來形容了,簡直駭人之極。

人俑肩膀挨著肩膀,有的抬頭望著天空,有的注視著前方,有的是麵麵相對,做出交談的樣子,如潮如海。

巫公的注意力沒在人俑身上,他的心思在前麵的天頂中——那裏有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走著走著,金爵便放慢了腳步。他停在一個人俑麵前,看著這人俑的臉,圓圓的臉蛋,一雙星眸透著水光,小巧的嘴唇上有著一絲淡淡的朱紅,鬼使神差地,他掀開了對方的帽子,那張臉在刹那清晰地顯露出來。

這……這……

金爵站在原地,再也邁不動腳步。這人俑竟與黎雪妖長得一模一樣,除了穿著,甚至連神情氣質都一樣,他甚至懷疑這就是真實的黎雪妖。

“雪妖?”

金爵下意識地喊了聲,帶著七分恐怖,三分好奇的心理,這一刻他連呼吸都忘記了,眼睛裏隻有這一尊人俑。就在此時,他心口一痛,靜止的紫鳳紋再次蠕動起來,劇痛令他遊離的魂魄回到體內,而這一刻他才清楚地發現,眼前的人俑根本就不是黎雪妖,而是個麵容猙獰的婦女。

他驚叫一聲,見巫公正驚恐地看著他。

金爵冷汗直流。他雖然什麽都沒有看到,可從巫公手裏冒著青煙的手槍來看,就能猜到他身後有著怎樣恐怖的東西存在。

他扭著脖子還沒徹底偏過去,便感到一絲呼氣傳來。金爵再也壓不住心頭的恐懼,朝巫公跑去,剛走出兩步,便聽啪啪的兩聲槍響,巫公拉著他的手就跑。金爵很想問,剛才他背後到底有什麽,可巫公這會兒臉色蒼白,正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哪裏有工夫來回答他?

“快蹲下。”巫公扯著金爵的手,同時又往後開了兩槍才跟著在牆角蹲下。他靠在牆角上,像是沒有骨頭的蠕蟲那般。

金爵移動著腳步來到巫公身邊,後者順勢靠在他肩膀上,飄忽的目光瞬間落在他的脖頸上,一陣失神,說:“你這紫蠱怎麽變樣了。”

金爵低頭一看,瞳孔頓時縮成了一個圓點。原本隻是沒過他肩膀的紫鳳紋此刻已不知不覺蔓延到了脖頸處,而且那橫著長出來的紫鳳紋,像極了一隻尖利的喙,像老鷹一樣的喙,直指他的頸部大動脈。

巫公顯然也被嚇到了,他有些緊張地問:“你剛才做了什麽,為什麽那人俑會忽然活過來。”

雖然隻是一句話,可卻讓金爵臉色發白,他手足無措地看著巫公,結結巴巴地說:“活……活過來了?”

怎麽可能!

金爵待在原地,一臉的不可置信,渾身每一處的皮膚都在收緊,腦海空白,遍體的寒意混合著恐懼,讓他說不出話來。四周的空氣都凝固了起來。

巫公見他不對勁,拉著他便朝街道的拐角跑去,說是拐角,其實也就是一條十字路口而已,往左邊是剛才的廣場,也就是人俑所在的地方,右邊則是一條大路,直通寨子外麵。

巫公眼觀六路,上看天,下觀地,耳朵貼在牆壁上。金爵倚牆而靠,意識已經逐步恢複。他注意到了地麵的影子類似蟒蛇,渾身一寒,說:“老頭子你看……你看地麵的影子。”

巫公目光一掃,神色大變,抬手就是一槍,槍聲響,影子動,金光乍現,一段形同觸手的藤蔓出現在他們視線中,於電光火石之際纏上了巫公的手槍,刹那之間,一股大力便從其中傳來,巫公腳下一趔趄,差點被拖了過去。

金爵拉住巫公的另一隻手,腳步往後一蹬,與藤蔓拔起河來,兩個人的力量,終於與那藤蔓有了持平,但隻是勉強的,到現在那東西的真麵目都還沒漏出來,巫公慌忙說:“快用刀,我腰上的刀。”

金爵空出一隻手將刀拔了出來,這是唐刀,刀片很薄,但很鋒利,刀柄雕刻著魚鱗。就在兩人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他大手一揚,從上往下,狠狠地朝著藤蔓砍去,隻聽一聲尖銳的叫聲傳來,那藤蔓立即鬆開手槍縮了回去,失去力量的牽絆,兩人頓時往地上咚的一聲摔了下去。

金爵身體還算硬朗,他一打滾爬起來,撿起唐刀衝到前方,入目之下,那畫麵讓他永生難忘——街上全是藤蔓,粗如臂膀,上麵長著荊棘,密密麻麻地擠在街道上。

“這是食人樹。”

巫公滿臉的震驚,剛說完話,藤蔓便嘩啦啦的如潮水般往後麵退去,那個方向,正是他們的目的地——祭壇所在的天頂。

金爵頭大如鬥。這到底是一個什麽地方啊!在地麵上,天上有血鴉,而到了這地下世界,地上卻又聚集著恐怖的食人樹。

食人花倒聽說過,可這食人樹,又是個什麽東西?

“我也沒想到這世上真的有食人樹。”巫公苦笑著,咳嗽一聲,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他雖然厲害,可畢竟上了年紀,這幾番折騰下來,頓時露出疲態,他指著地上殘留的綠色汁液說:“食人樹在我們苗疆有記載,隻是沒人真正的見過。”

金爵無奈地跟著一笑,說:“那我們現在怎麽辦?還過去看嗎?”

巫公低著頭,思考了一番,說:“去,當然要去看,那道衍跟我一同從洞裏落到了這個地方,到現在都沒有看到他,我想,他肯定在祭台那裏,我們隻有過去找到他,才能找到真相,不然還能怎麽辦?留在這裏等死?”

金爵鬱悶地點點頭。這個打算很糟糕,但如今卻也隻能如此。他將衣服扣上,抬手之時,卻是刹那一僵,他看著巫公問:“老頭子,我們現在是在阿鼻寨的地下對吧。”

“按理來說是。”

得到回答,金爵的腦袋頓時飛快運轉起來,他本身就喜歡研究奇門遁甲,到這裏後,他忽然發現這裏的布局似乎與奇門遁甲有些類似,於是抓起地上的一根樹枝開始比畫,不一會兒便畫出一個地形圖來,他指著一個凹形的位置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應該是在這裏。”

“哦?”巫公目光一凝,似想到了什麽。

“你看。”金爵用樹枝指著地圖說,“我猜地上的阿鼻寨是建在一片橫向伸出的巨石上的,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我們從洞裏掉下來,出現的不是山洞,而是一片天地了。”

“所以,我們可以不用去那邊天頂找道衍,而是順著這裏出去,走出這個寨子,我們就能平安無事地走出去了。”

“不,沒那麽簡單。”巫公搖頭否決,他說,“你說得也許沒錯,但你忘了我跟你說的那個傳說嗎?如果阿鼻寨的祖先將蚩尤的藏寶地建在這山穀中,那麽這裏會安寧嗎?”

金爵麵色一僵。他知道巫公說得並不是沒有道理,而且還很真實,若真是這樣的話,那麽往外走反而更加的危險。

“為今之計,隻能去找到那個道衍。他是阿鼻寨的人,也是九黎部落的後裔,他肯定是有辦法出去的,而且我很懷疑,他之所以能夠從當年那場大屠殺當中活下來,恐怕就是提前躲到了這個地方。”

“所以阿鼻寨隻是個幌子,而這裏才是真正的阿鼻寨,也就是九黎部落,埋葬蚩尤的真正地方,阿鼻寨的人真聰明啊!竟然以假亂真,在地麵修一個建築來迷惑世人的眼睛,而且算計了後世好幾千年,怕是有些阿鼻寨的族人,都不知道他們的祖地會隱藏在這裏。”

兩人說著話,渾然沒注意到一雙眼睛正幽幽地看著他們,金爵有所察覺,冷不丁地打了個冷戰。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他看到在不遠處的一處房子中,有個毛茸茸的東西在晃動。

巫公見他心不在焉的,便提醒了一聲,說:“這麽危險的地方就不要走神。”

“不對勁。”

“怎麽了?”

金爵起身想要去查看,巫公搶先一步站了起來,他拉住金爵,示意他別衝動,然後貼著牆壁往前走了兩步,到拐角處的時候,探出腦袋往那邊看了看,也不曉得看見了什麽,反正,等他回頭的時候,臉上已全是震撼之色。

金爵嚇得夠嗆,能讓巫公露出這種神態的東西,那該是有多麽的恐怖?

金爵咬著牙齒,暗示自己不能臨陣慌了手腳,他沒有手槍,隻能拿起巫公的唐刀防身,巫公靠在牆角呼了口氣,突然說:“等會兒不論發生了什麽,你都要保證自己不要受傷,也千萬不要流血,你身上的血有紫蠱的味道,一旦流入到這片大地上,怕是會生出亂子。”

金爵聽後,雖然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心想這老頭兒不可能會害他,於是連忙扯了扯衣裳,將自己包裹起來。

巫公拿起槍,同時將匕首拿給了金爵。手裏握著武器,金爵頓時鬆了口氣,他繞開巫公朝牆角外看了眼,想要知道巫公剛才看到了什麽,隨著目光的移動,很快就發現了那裏的奇異之物——是一個動物,有點像狗,有小馬駒那麽大,額頭長著尖角,一雙眼睛血紅,齜牙咧嘴,凶獸氣息盡顯無疑。

巫公說:“你注意看,它是不是沒有影子的?”

金爵聞言,便再次朝那凶獸的身下看了眼。烈日之下,它高大挺拔的身軀下,竟然沒有半點陰暗的地方。金爵汗毛根根立了起來,緊張兮兮地說:“好像……還真沒有,是鬼嗎?”

“鬼你個頭。”巫公拿槍把敲了敲他腦袋,說,“你見過狗的鬼魂?亂想什麽!”

金爵揉著腦袋,臉色通紅。他又探出腦袋去看了看,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那狗的目光朝他盯了過來,紅色的眼珠發出幽幽的亮光,充滿了詭異,如果是死物的話,那麽眼睛就不該有神采才對,但它的眼睛明顯就有情緒啊,金爵心裏一緊,摸了摸手裏的匕首,說:“那我們過去嗎?”

“當然。”巫公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金爵受到鼓舞,也壯著膽子跟了上去。隨著距離的拉近,他也總算是將這形似狗的怪物看了個清清楚楚。

它的身體有很長的毛發,膝蓋則是被一層細細密密的鱗片覆蓋著,在經過它身邊的時候,對方的腦袋竟然跟著動了下。金爵汗毛豎起,腳下一趔趄,巫公被他嚇了一跳,回過頭一看,隻見那狗卻是已經換了個動作,兩隻前爪斜著趴在地上,背部隆起,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嗚嗚聲。

“見鬼了。”巫公甩手就是兩槍,子彈擊中對方的膝蓋,鱗片頓時嘩啦碎了一片,流出鮮血。那狗受驚,連忙跳到一旁,受傷的膝蓋並沒影響到它的行動,它像一陣風一樣撲了過來,一動,空氣都冷了幾分。

與之同時,原本消失的食人樹藤蔓也跟著冒了出來。金爵一看,原來並不是食人樹消失了,而是縮到了四周的房屋內,他後怕不已,還好剛才沒有去四周的屋內躲避。

巫公拉了他一下,提醒著說:“我想起來了!這東西是窮奇,是九黎族馴養的凶獸。”

窮奇,上古凶獸,山海經有記載:窮奇者,上古凶獸也,好吃人。

金爵如夢初醒,甩開腿跟著巫公跑了起來。他們快,可食人樹和窮奇的速度更快,幾乎是一前一後瞬間就衝了過來,窮奇還好說,群體對抗單個,他們還有機會勝利,可這鋪天蓋地的食人樹藤蔓卻是難纏之極。放眼看去,食人樹藤蔓已經占據了整片大地,令他們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這時候金爵真希望自己能長出翅膀來。

巫公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他對著衝過來的窮奇開槍,而金爵則是用唐刀切割著擋住腳步的食人樹藤蔓,唐刀很鋒利,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打造的,反正切割在藤蔓上就像切豆腐一樣,無比利落。

這時候巫公忽然傳來一聲慘叫,隨後一個影子從金爵眼前飛了出去,落在幾米外的藤蔓當中,眨眼就被藤蔓徹底淹沒。

金爵大驚失色,飛過去的明顯就是巫公啊!他轉身想衝過去找巫公,可藤蔓卻沒給他機會,每當他落腳的時候,就有無數的藤蔓從四周蔓延過來。正當金爵愁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隻聽轟的一聲響,那覆蓋巫公的藤蔓之處頓時爆炸開來,一節一節的樹枝成為碎片,在陽光下冒出一縷縷刺鼻的黑煙。

“不要聞。”巫公渾身是血地跑過來,可為時已晚,金爵吸入黑煙後,隻覺眼前一花,隻見無數的人跪在一座祭壇下不斷地頂禮叩拜,嘴裏念著他聽不懂的祭詞,而那祭台上,還站著一隻巨大的紅毛狗。

“窮奇!”

金爵一聲驚呼,胸口一陣劇痛襲來,隻見一隻鋒利的爪子從上到下將他的衣服撕開,深深地刺進了他的肉裏,還好他關鍵時刻往旁邊扭了一下,不然這一爪還非得將他開膛破肚不可。

滾燙的鮮血順著爪子落到地麵,發出吱吱的聲音。那些接觸到鮮血的藤蔓竟是快速地往後收縮,而那窮奇,也是聞著這股鮮血停了下來,嘴裏發出一聲也不知道是貪婪還是恐懼的聲音。

“你……你……”巫公哆哆嗦嗦地指著金爵說不出話來,一張老臉變得格外難看,皺紋都扭曲了起來。

他嚇得連連往後倒退,被窮奇抓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不對勁,此刻見巫公的表情,就知道出大問題了。

“跑!快跑啊!你個木頭。”巫公喘著粗氣喊著。

金爵如夢初醒,在地上掙紮著想要起來,但窮奇卻是嗖地一下跳了過來。它長滿鱗甲的前爪直接按在他的胸口上。腥風撲麵,嚇得金爵臉色一白,心想這次完蛋了,怕是要被活生生地給吃掉啊。

但接下來的一幕卻是讓他瞪大了眼睛——那如同馬駒大小的窮奇,伸出舌頭直接在他的胸口舔了起來,每舔一下,他的痛楚就會減弱幾分,不出幾分鍾,傷口便開始結痂了。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金爵兩眼翻白,此時胸口傳來陣陣的舒癢,令他不受控製地笑了起來,但沒等他笑完,窮奇便腦袋一拱,將他頂起來托在背上,腳下生風,直接朝著前麵的天頂跑去。

巫公站在原地,捏著手槍陷入沉思。他臉上沒有露出半點驚訝以及疑惑的表情,相反,還出現了一絲期待,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紫鳳出,窮奇現,寶地就在前……”他用苗疆古語念叨著這麽一句話,忽然間露出一抹寒意,低聲說:“這預言是真的,而且已經開始了。”說完,他從口袋裏取出金爵交給他的檀木紫色蟾蜍來,手指在上麵按了按,隻聽哢的一聲,蟾蜍的嘴巴便徐徐張開,一枚藥丸從中彈了出來,巫公手指一捏,將藥丸捏碎後對著四周一甩,刹那間,退縮到角落的食人樹藤蔓便扭曲起來,如果它們有表情的話,那肯定是驚恐的,因為現在,它們正爭先恐後地朝房屋內退縮,生怕看到那藥丸。

巫公寒聲說:“還真以為我治不了你們,當年要不是道正拚死阻攔我,我早就將你們的根給刨了。”他冷哼一聲,追著金爵的方向而去。

而金爵此時卻是呆呆地站在天頂外麵。

這天頂與大地上的阿鼻寨天頂不同,這裏沒有祭壇,有的隻是一座閣樓,閣樓很大,少說也有幾百個平方。支撐天頂的柱子是沉香木,每一根沉香木上都雕刻著許多圖畫,窮奇托著他朝第一根柱子走去,隔得近了,金爵也就看清楚了。

柱子上所留下的都是史前遺跡,是一個很久遠的文明遺跡,紅色的線條勾勒出畫麵,一幕幕宏偉的曆史頓時鋪開。

部落,狩獵,祭祀,祈禱,以及戰爭,簡易明了,一眼就能看明白上麵想要表達的是什麽,當金爵看到第四根柱子的時候,他發現,那柱子上竟然出現了窮奇。

那裏麵的窮奇可是個大家夥,比大象還大,比他身下的還要猙獰,那根獨角,幾乎要捅破天。即使隻是一幅畫,可卻也擋不住那家夥凶悍的眼神,栩栩如生,簡直要從柱子上跳下來那般。它的身上,還騎著一個身材魁梧,手持石斧,頭戴紫色皇冠的中年男子。

他的畫風明顯更加細致,也更生動。從上到下,是一場戰爭的曆史。他率領著九黎部落征戰四方,但最後卻被另一個魁梧男子砍了腦袋。

“這是蚩尤!”金爵吃了一驚,在這第五根柱子的畫麵上,蚩尤的屍身已經被一分為二,腦袋被一部分人運走,身體又被另一部分人運走。那沒有腦袋的身體上,他看到了紫鳳紋,與他胸口上的紫鳳紋一模一樣。

“紫鳳紋……”金爵抱著腦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那一刻,消失的記憶變得越來越清晰,他感覺自己觸摸到了什麽,可具體是什麽卻又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似乎有一張紙將他擋住了,他很想捅破,可越是這樣,便越是捅不破。

畫麵結束後,他將腦袋轉向了閣樓的中央。當看清那東西之後,他心髒都快要跳了出來——那是個高達兩丈的巨人,站在沉香木雕刻的窮奇上,霸氣外露,整個人從裏到外透著一股子舍我其誰,所向披靡的氣勢。

“蚩尤!”

剛說完,身下的窮奇便發出嗚嗚的叫聲。這聲音蘊含著感情,好似哀號。金爵心頭一驚,心想它會不會是想告訴自己什麽。

卻在這時候,一陣腳步聲從閣樓當中傳來。金爵睜眼一看,隻見陰暗的角落中走出一個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他披頭散發,袒胸露乳,仔細一看,不是那道衍又還是誰?隻不過,現在的他身上早已沒了半點瘋癲的樣子。

他剛出現,後麵緊追而來的巫公便跟著走了進來,不僅如此,連帶著一群黑衣人也從四周的角落冒了出來。

“雪妖!”金爵失聲喊道。

黎雪妖聽見了,卻隻是冷冰冰地掃了他一眼,眼神沒有半點感情,如在看一個陌生人。

金爵心頭一痛,無數疑惑盡數變得清晰起來。他自嘲一笑,這一刻他哪裏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黎雪妖與張之凡同時出現,明顯就是衝著藏寶地來的。

那麽巫公帶著自己到這個地方也就不言而喻了,還說什麽是幫自己解毒,這分明就是個借口,就他傻傻的信了。

眾人都沒有說話,使得場麵有些怪異,巫公走到金爵身旁,將他護在身後,手槍指著張之凡。

他一動,張之凡身後的三個漢子頓時舉起微衝,槍栓一拉,戰爭一觸即發……

黎雪妖退了兩步,繞到一旁,從容地掏出手槍,毫不留情地將槍口對在巫公身後的金爵身上。如綢緞的長發隨意地披在腦後,略微淩亂的劉海下,露出一雙精芒四射的眼。

金爵癡癡地看著,竟然忘了躲避。巫公看得著急。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目前有三支微衝對著他,一旦開火,自己必死無疑。

“雪妖,為什麽。”金爵低低地問了聲。

黎雪妖眉毛一顫,槍口不免往下壓了幾分。這一失神便讓巫公抓住了機會,他先發製人,連忙開了兩槍,同時拽著金爵飛躥至一根柱子後。

火力壓製下,對方也無心反抗,怕被流彈打中的眾人連忙尋找掩體。

巫公靠在柱子後,看著失魂落魄的金爵搖頭不已。情之一字害人不淺。

“孩子,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打起精神來,不要丟了臉麵。”他嗬斥一聲,中氣十足。

金爵茫然地抬起頭,有些陌生地看著巫公,心亂不已。他大聲吼著:“丟臉?我現在還有臉嗎?就像傻子一樣,老頭子你告訴我,你到底還瞞著我什麽?你帶我到這裏,真的僅僅隻是為了幫我解毒嗎?”

他雙眼布滿血絲,這一聲呐喊似乎是用盡了所有力氣。他不想當一個傻子,可還是被別人玩弄在股掌當中。

金爵站起來,半個肩膀**在外。巫公複雜地看著他,但就在此時,一陣槍聲傳來,巫公暗道要遭,伸手將金爵一拉,金爵一趔趄摔倒在地。巫公回手開了兩槍,趕忙蹲下身子,可肩膀還是中槍了。

金爵回過神,震驚地看著巫公。剛才要不是他拉了一下自己,那麽,現在受傷的就該是自己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撕下衣袖纏在巫公的肩膀上。這一槍似乎打消了他心裏的所有懷疑,至少在此時此刻是打消了。

剛才的失神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堅毅。對方下手狠毒,顯然沒有留活口的打算,他想到黎雪妖的眼神,心裏便騰地一下生出一股無名火,他奪下巫公手裏的槍,對著後方就是一陣射擊。

“雪妖,你要幹什麽,你當真要殺了我嗎?”話音一落,後方的槍聲便停了下來。

隨後傳出一陣腳步聲,金爵心頭火氣,抽手又是兩槍,同時喊道:“別過來。”

張之凡看了眼黎雪妖,眼神當中蘊含著深意,但並未開口。他抽出手帕擦了擦眼鏡,笑著說:“別反抗了,你認為擋得住我們嗎?再反抗下去,可別怪我不手下留情。”說完,他手一抬,後方的三個漢子麵容一震,端著微衝就要走過去。

“等等!”黎雪妖起身,來到張之凡麵前,說:“教授,先別殺他們。”

“哦?”張之凡眉毛一掀,“為什麽?”

“局外人?”張之凡笑了兩聲,顯得深不可測。他製止了漢子的衝鋒,點了點頭,說,“照你說的做。”

黎雪妖垂著頭,應了聲,提著手槍朝金爵的方向走去。她麵無表情,雙眼冷漠,在快要接近的時候,才開口做著解釋:“我們到這裏是為了考古,是為了解開一個秘密,如果你們不反抗,我想我們是可以合作的。”

“合作?”金爵氣笑了,這一刻的黎雪妖對他來說顯得無比陌生。他心裏的火氣更甚了,幾乎快燃燒了理智,說:“你還真把我當傻子啊。”

雖然彼此都沒有明說,但金爵哪裏還不清楚對方到這裏來的目的,而且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撕破臉皮是遲早的事,張之凡貴為一方院士,卻明目張膽地帶著一支身份神秘的武裝小隊,這是教授該有的能力嗎?

更何況這裏天高皇帝遠,人跡罕至,對方一旦達到目的,所做的第一件事,必然就是要將他們滅口。

既然不死不休,那就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自己身中蠱毒,生命也所剩不多……想到這金爵便再次發出一聲大吼;“你死了心吧,我不會和你合作的。”

“找死。”後方的江林眼睛一瞪,舉手就是兩槍,微衝的子彈擊中柱子,濺起一陣木屑。金爵捂著耳朵,小心翼翼地收攏著身體,他聽著對方邁出的腳步聲,將心一橫,起身就要衝出去,但剛站起身,便被躲在後方突然出現的道衍拉住。

對方沒有說話,而是對著金爵搖了搖頭,同時伸手指了指天上。

天上?

金爵抬頭一看,心裏頓時一喜,隻見上麵黑壓壓的一片,卻是先前去而複返的血鴉群,道衍對金爵露出一絲自信的眼神,隨後手指放在唇邊,發出一聲古怪的口哨聲。

刹那之間,血鴉的喪音傳來,剛才還悄無聲息,此時卻是狂風暴雨,在道衍的指揮下,呼嘯著朝黎雪妖他們的方向衝去。

“跟我來。”

趁著這個時候,道衍將巫公一把扛在肩上,走到蚩尤雕像的身後,將雜亂的野草掀開,一個不大不小的洞口頓時顯露出來,他說:“快進去,血鴉會收拾他們的。”

金爵打起精神,暗道天無絕人之路,道衍與他似敵非友,但現在幾人卻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他不再猶豫,扶著巫公朝著洞口走去,剛要進去的時候,他回頭看了道衍一眼。

“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但這次,謝了。”

道衍啞然而笑,揮手催促他快點,血鴉雖然很多,但黎雪妖他們的裝備也不差,怕是攔不住多久。金爵也明白這點,衝著道衍點點頭便鑽了進去。

道衍嘴角帶著笑意,看著被血鴉群圍困的黎雪妖等人,眼中紅光一閃,他手指一動,早就不知躲在什麽地方的窮奇呼嘯著朝他奔了過來。

他不僅不躲,反而伸手拍了拍窮奇的腦袋,後者也是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樣,伸出舌頭舔了舔他。

“你說他是不是預言中的那個人呢?”

“嗚嗚!”

“那就是了。”道衍抽回手,帶著窮奇走進洞口,許久之後,裏麵傳來一聲口哨。外麵正瘋狂攻擊的血鴉齊齊一震,飛身衝進洞口。一時間,混亂的局麵頓時變得安靜下來,如果不是地上擺著許多血鴉屍體的話,估計誰都不會想到,就在剛才這裏還發生了一場激烈的廝殺。

張之凡從幕後走了出來。他有點狼狽,千算萬算,都沒算到在關鍵時刻會有血鴉來攪局。如果不是他反應快的話,怕是在第一波血鴉衝擊的時候就被撕碎了……即便如此,他們也是折損了一員大將。

那閃躲不及的一個大漢,被血鴉衝了個正著,還沒反抗便倒了下去,他現在渾身上下都是傷口,皮肉外翻,鮮血染紅了大地,活脫脫地成為了一個血人。他的身體**著,呼氣多入氣少,怕是已經活不了多久。

“老師。”黎雪妖站在漢子身旁,看著對方,眼中閃過一絲掙紮。這先前還活蹦亂跳的同伴,就這麽眼睜睜地倒在自己身旁,黎雪妖知道,對方是為了保護她,可也正是如此,她才更加難過。即便是鐵石心腸,在麵對生離死別的時候,也不會顯得那麽淡然。

張之凡臉色很難看,他站在漢子身旁,看著對方說:“得失你命,你的死,是有價值的,隻要我們找到蚩尤墓,解開這場千古迷局,到時候世界第九大奇跡出現,那麽你就會是功臣,將名留青史。”

漢子喉嚨蠕動著,想要說話卻是被鮮血堵住,刹那間便氣絕身亡,死不瞑目。

“追!”

張之凡回過頭,率先走到蚩尤雕像的身後,看著那不大的洞口,臉色陰晴不定。一直都運籌帷幄的他,第一次感到了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