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們說我是掃帚星

我叫杜秋燕,是杜笑花的媽媽。年輕時,因為我的緣故,讓笑花她爸成了殺人犯,後來又死在了監獄裏,背地裏他們說我是掃帚星,是克夫的命。起初聽到有人這麽說我,實在有些受不了,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愛怎麽說就說去吧,隻要我行得端走得正,沒有害人的心,管他們怎麽說。

早上,我把外孫多多送到幼兒園,回到家裏,碰到女兒笑花來找我,說公安分局發現了一具男屍,有人認出是張山,讓她去辨認。聽了笑花的話,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當她又重述了一遍後,我問她:“張山死了,是不是真的?”笑花:“我們到公安分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笑花又說:“我估計是真的,有人認出他就是張山,否則,派出所所長也不會通知讓我去。”

笑花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絲笑意,我看得出來,那是被極力壓抑不想讓它綻放的笑,可又沒有被徹底壓抑,而是從她的眉宇間和嘴角邊偷偷擠了出來,才覺得那笑是發自內心的。就是她的那一絲笑意感染了我,讓我感到一陣舒心。

我陪笑花來到了公安分局,確認張山真的死了後,我的心才落到了實處。這些年來,張山這個惡魔真是把我的笑花害苦了,笑花經常被他打得遍體鱗傷,起初我還以為笑花哪裏做錯了,或者懷疑是不是笑花做了什麽不檢點的事被張山抓住了把柄。後來我才知道,笑花根本沒有做錯什麽,問題出在張山的身上,他就是個十足的變態狂。他的存在,隨時會對別人的生命造成威脅。

現在,這個惡魔終於死了,這就意味著我的女兒從此徹底擺脫了惡魔的束縛和折磨,我沒有理由不為她高興。方向東向笑花和我問了一陣話,我以為問過就沒事了,沒想到他們卻把笑花當成了嫌疑人,我的心一下被拎了起來,張山的死莫非與笑花真的有關?如果笑花真的被牽連了進去,我可怎麽辦?我不免有些害怕。

說實在的,對張山的死我也感到很納悶,誰會冒這麽大的風險去殺他?我也揣測過,是不是笑花在外麵有了相好的,兩個人合謀把張山殺了?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傻了,這種事,你能瞞得過世人,卻瞞不過警察,如果警察一介入,終究紙包不住火,為了這樣的垃圾斷送自己的前程和性命,真的劃不來。

回到笑花的家,隻剩下我們兩人的時候,我轉彎抹角地問了一下,她一再表明,張山的死與她沒有任何關係,我這才放下心來。

謝天謝地,隻要與笑花無關就好了,否則,我就是到了陰間也不好向許守義交代。許守義是笑花的親生父親,是我的前夫,二十多年前,許守義進監獄時托付我,讓我把女兒拉扯大,再找個好人家嫁了。我沒能讓他如願,把女兒許配給了這樣的一個王八蛋,如果再讓女兒為這個王八蛋搭上性命,那我真的生不如死。

我不得不感歎我們母女二人的命運有著驚人的相似,二十多年前,許守義離開我時,笑花正好五歲;二十後的今天,張山離開笑花時,多多正好也是五歲。我們母女都在三十左右守了寡,都帶著一個五歲的孩子,這就是我們的命,仿佛在冥冥之中安排好了似的,想躲也躲不了。不同的是,許守義是“殺人”者,張山是被殺者;“殺人”者許守義所殺的是該殺之人,被殺者張山是該殺之人;許守義是為愛獻身,值得敬佩,張山是作惡所致,死有應得。

許守義的離開,讓我的命運發生了根本性的逆轉,從此生活到了黑暗裏,一輩子抬不起頭來。而張山的離去,卻讓笑花擺脫了魔鬼的糾纏,不但不會把她籠罩在陰影裏,反而會使她生活得更加亮堂,這又是我們母女兩代人的不同。我慶幸我們的不同,真希望我的悲劇不要在笑花身上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