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救星
白宮，總統辦公室。
“見鬼，他們支持不住了……”有人壓低聲音，而更多人則是一言不發，用絕望的眼神看著大屏幕，總統施密特的手緊緊抓著座椅的扶手，指關節已經發白。
過去的十分鍾實在驚心動魄。
大約十分鍾前，大屏幕終於出現了令所有人望眼欲穿的景象：有人到達了傳送點所在的窗口！好幾個鏡頭都顯示那是一支明顯經曆了苦戰，已經傷痕累累、疲憊不堪的小隊，不過勝在人數眾多——足足有接近20人，實在令人喜出望外。
但還沒等人們發出歡呼，鏡頭中緊接著便衝出大批全副武裝的機甲步兵，將這支小隊無情地置於火雨之中，轉眼間大半成員便倒在血泊裏，隻有少數人勉強來得及躲到掩體後麵，然而這也並不持久，很快就有超過一半人中彈倒下。
就在絕望時，又有一批地球人趕了過來，這批人雖然數量少，勝在裝備好，戰鬥力強，居然一時間扳回了局麵，為首那個老人的咆哮甚至傳到了辦公室裏：“嚐嚐你家戈登·拉姆斯爺爺的子彈吧，哈哈哈哈哈！”
內華達沙漠上，一台重型卡車裏傳出一聲尖叫：“戈登！果然是你這老混蛋！你是怎麽混到第二階段去的！你這無恥的家夥居然不帶上我！”
“行了，湯姆，那是外星人選的。”
“見鬼，戈登老混蛋，你要是在外星佬麵前丟臉，我絕不會放過你！”
偏偏就在這時候，戈登的叫喊聲突然停止，他高大魁梧的身軀也狠狠搖晃了兩下。
“戈登先生！”名叫巴斯德的少年尖叫一聲，不顧周圍紛飛的子彈衝上來抱住老人，戈登望了望自己身上那幾個外形恐怖的傷口，似乎是難以相信自己身上的動力裝甲能量耗盡了，又望望巴斯德，瞪大眼睛想要說點什麽，但他一張嘴就隻有鮮血湧出，接著他終於重重倒地。
戈登·拉姆斯，美利堅共同體公民，前聯盟軍少尉，於退役32年後戰死在外星人的戰場上，終年77歲。
“哦天哪，戈登。”內華達沙漠裏的老人喃喃自語。
“巴斯德，巴斯德！”戰場上，另一個男人把呆坐在那裏的巴斯德拖到矮牆後，“冷靜點！現在該我們戰鬥了！想想戈登先生怎麽教你的！”
“可是休伯特先生……”
“沒有可是！”休伯特粗魯地塞了一支步槍給他，“按照戈登先生教你的方法射擊吧，巴斯德，現在你是一個戰士了！”
巴斯德咬著牙，把步槍放到矮牆上，深呼吸一口氣，開始瞄準對麵的機甲步兵。
但地球這邊的人數太少了。還能堅持戰鬥的加上巴斯德也隻有四個人，麵對接近十倍的敵人，他們被逐一消滅隻是時間上的問題，而且連一點點向前進入傳送點的機會都沒有，盡管那個距離隻有大約一百米。
巴爾的摩的市政廣場上，蓋博和其他人一樣抱著頭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天哪……不要……”
“蓋博……我們這次是不是真的完蛋了？”他的朋友喬問道，“就差一點點了，但是這次還有誰能幫助他們？”
“我不知道。”蓋博搖頭，“我隻知道，還能幫他們的人不多了……”
現在大屏幕旁邊的126人頭像已經黯淡大半，還亮著的隻剩下十幾個，其中就有四個在這裏，而且馬上就要喪命！
不僅是蓋博和喬，事實上幾乎所有的地球人對這四個同胞的命運都已不抱希望。
這種絕望的場麵，看著四個同胞努力奮戰卻必然迎來死亡的結局，到底還能有什麽話好說？
舊金山市立醫院的病房裏，中村陽子把目光從電視投向自己的上司：“經理，還有沒有什麽好消息？你從夏威夷趕過來，該不會就隻是看望下屬吧？”
“本來就是啊，難道你覺得我們在這種時候還能幫上什麽忙？”坐在她病床旁邊椅子上的王峰喝口飲料，表情嚴肅了一些，“而且陽子，你也得承認……情況還沒到最糟，趙宇還在場上，地球就還有機會。”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看了從拉斯維加斯那邊傳過來的資料，沒想到他現在這麽強了。”中村陽子說，“這就是黃昏計劃的真正威力嗎？”
“這方麵我也沒接觸太多，我隻知道趙宇一開始並不是他們的首選……唔？你等一下。”王峰說著接通了自己的手機，“對，我就是……你確定？真要命，這時候還添亂……我明白了，我會配合處理的。”
“怎麽了？”等王峰掛斷電話，中村陽子好奇地發問。她跟了這個上司大概兩年的時間，知道對方並不會向她刻意隱瞞。
但這次王峰隻是臉色很不好地搖了搖頭：“緊急狀況，我得走了，你好好養傷吧。”
“……哦，好。”
“我路上可能沒空看直播，所以要拜托你了。”王峰指指電視，“如果趙宇出了什麽問題，馬上告訴我。”
中村陽子毫無信心地“嗯”了一聲。
就在王峰離開醫院的時候，四麵八方幾乎同時傳來一聲歎息——屏幕裏又有一個人被打倒在地，再也不動了。
王峰歎了口氣，鑽進停在醫院門口的汽車裏，並第一時間關掉了車載在線直播，這樣當他關上車門的時候，外麵的歎息和呼喊聲就都聽不到了。
和他想法差不多的大有人在，身處利物浦的格雷·莫裏森就已經退出了虛擬實景，頹然倒在沙發上，直播裏還有幾個網友帶著沮喪情緒在聊天，主持人和嘉賓都很久沒有發言了。
戰場上的最後三個人還在戰鬥，休伯特，巴斯德，還有一個叫布列塔妮的女性——就是之前和戈登他們會合的那個愛好戶外運動的女白領，奇跡般地活到了現在。三個人裏隻有她還在說話，那是帶著顫抖甚至是哭腔，然而清晰無比的語句：“我是布列塔妮，我無所畏懼，我知道我會受傷，我會死，但我會在死之前咬下你的肉，喝你的血……你們選中了我，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但你們不能看不起我，不然我會要你們付出代價！”
巴斯德扭頭看了看咬牙切齒的大姐姐，又深呼吸一口氣，繼續瞄準前方的敵人。
“手雷！”突然休伯特大叫一聲，衝到幾米開外將地上手雷撿起，以最快速度丟回去，但手雷在離開他的手幾米之後就炸開了，休伯特慘叫一聲，整條右臂鮮血淋漓慘不忍睹，他抽搐著跪倒在地，用最粗魯的語句咒罵外星人。
“休伯特先生……”
“別管我，巴斯德，繼續射擊！”休伯特悶聲說，他是三人裏唯一沒有穿動力裝甲的，所以受傷也特別重，轉眼間鮮血就淌了一地，他隻能用力把傷口紮緊，完全顧不上已經支離破碎的手掌，事實上至少有三根手指都不知去向了。
“休伯特先生！”巴斯德尖叫，“他們來了！”
“見鬼！”休伯特罵了一句，左手抓起一把手槍撲到矮牆邊，隻看了一眼，他便知道情況已經完全絕望，他甚至能夠看清對麵敵軍動力裝甲上的符號，那是一個他沒看過的符號。
巴爾的摩的蓋博閉上眼睛。
內華達沙漠的湯姆一直在低聲咕噥髒話。
舊金山的中村陽子情不自禁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解說員驚呼：“靠近了……被靠近了！不……這次完了！”
“夠了！”本來就在屋裏焦躁不安轉圈的莫裏森終於無法忍受，他伸手去抓遙控器試圖關掉直播，但就在這時候，從現場傳來一聲炸響，同時響起的還有解說員的聲音：“發生了什麽！天哪，發生了什麽，側後方突然有什麽東西打了過來，把衝上來的敵人炸飛了……是什麽東西，炮彈嗎！”
兩秒鍾的沉默之後，包括解說員在內的無數人一起大吼，聲音裏充滿激動之情：“上帝啊！”
“發生了什麽事？”莫裏森再也沒有切斷直播的念頭，他手忙腳亂地進入虛擬實景，就看到在那堵矮牆後麵十幾米的地方，一台傷痕累累的戰鬥蜘蛛正邁步向這邊前進！
“有新的戰士趕到了！一台戰車！是一台戰車！感謝上帝！”解說員嘶啞著聲音喊，“我們不知道駕駛戰車的是誰，隻知道這是同樣參加考核的地球同胞，但無論如何，我們又看到了希望！”
戰車瘋狂傾吐火苗，將前方的機甲步兵打得節節後退，同時車載廣播裏傳出一個青年的聲音：“喲，小巴斯德，布列塔妮女士，沒想到還能在這裏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戈登先生呢？”
“戈登先生剛剛犧牲了。”布列塔妮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和眼淚，“趙宇先生……是你嗎？”
“對，是我，克裏斯丁也在，我們和車組同伴會合了，幸好來得不是太晚。”
“趙……宇？”蓋博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解說員也在撓頭：“戰車駕駛員和布列塔妮小姐似乎認識，但是觀眾們，你們聽過這個名字嗎？我發誓我應該就在不久前聽到過這個名字……這似乎是一個亞洲的名字？”
趙宇這時候也看到了休伯特的慘狀：“那位先生受傷不輕，這裏交給我們解決吧，布列塔妮女士你和巴斯德先照顧他。”
“喂喂，老頭子，我才是車長。”博格不滿地插嘴，“別搶風頭，好歹給我一個向美女自我介紹的機會吧。”
“我知道了……”趙宇聳聳肩，“布列塔妮女士你聽到了吧，我的車長要打個招呼，挽回一點人氣，可能打算回頭約你吃飯。”
即使在這種環境下，布列塔妮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看轉播的人們也把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點。
“嘿，美女，我是國民軍的博格·安索爾中士，”博格這時候開口說，“還有我的部下，亨特·馬利克一等兵，趙宇二等兵——要不要戰鬥結束去喝一杯？”
幾乎是他的話音剛落，所有守在屏幕前的人就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博格·安索爾中士！是博格車組！！！”蓋博和喬抱在一起，大喊大叫，“感謝上帝！！！”
“是那個英雄車組！！！跟外星人戰鬥到最後的最強戰車組合！！！”網絡主持人聲嘶力竭地吼著，莫裏森跟著在房間地板上打滾，“天啊，他們在第二階段的戰場上！！！”
就連白宮裏的幕僚們也跟著鼓掌和吹起了口哨，施密特總統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用力地握緊了拳頭：“他們還在……”
很顯然布列塔妮他們也知道博格等人的名字，欣喜之情全寫在臉上，博格滿意地吹了一聲口哨：“我喜歡他們這個表情……好了夥計們，是出風頭的時候了！先掃清這些螞蟻，然後去傳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