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幻影
寫著醜陋字樣“DAETH”的戰鬥蜘蛛突然停下腳步。
“有什麽問題，老頭子？”博格問，“別告訴我在甩掉那頭肥豬之後，你還有什麽不好的預感！”
趙宇苦笑一聲：“確實還真有……”
博格所說的“那頭肥豬”，當然就是大約半小時之前被他們丟下的美利堅共同體前參議員威廉先生。說是“丟下”也不夠確切，因為至少陪著威廉先生的還有阿爾瓦雷斯和另外三個依然昏迷不醒的傷員。
“這一層的主要運作機製是阻止參加者尋找傳送點，所以隻要在原地不動，被當做敵對目標的可能性就非常小。”加布裏埃爾當時如此解釋道，“鑒於我們接下來必然要去尋找傳送點，所以你們留在這裏反而更安全。”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們要去拯救世界，而我們隻會拖後腿。”威廉先生悶悶不樂地打量著他們，“好吧，在第一階段成為英雄的博格車組……一個白人，一個黑人，一個拉丁裔，一個亞裔，現在又加入一個可以改變膚色發色的白化病人……你們組建這個車組的標準是政治正確嗎？”
“可不是嗎，我們隊裏還有女性，也有國民軍和聯盟軍的成員，甚至還有個WPA公民。”博格回答，“某種意義上我們可以代表全世界了，祝我們好運吧。”
於是死亡使者車組就這樣恢複了離開胡迪克鎮時的配置——一想到這點，趙宇不禁升起恍若隔世之感，從胡迪克鎮出來，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而也正如那段旅行中的情況一樣，所有人都把趙宇的預感當做救命稻草，所以當趙宇眼下說出“有不好預感”的時候，每個人表情都凝重得好像剛接到病危通知書。
“好吧老頭子，趁著還沒死，我們把那個什麽道標輻射的賬算一下。”亨特說，“按你的說法，我們是因為跟你混太久，被道標輻射所以才會被選中跑到這第二階段的考核裏麵來……那你是不是應該再負責一點，比如操心一下我們的生命安全？”
這句話遭到了克裏斯丁無情的鄙視：“可就在剛才，你自己親口承認，如果不是被選中成為第二階段測試者，你和博格中士都應該自爆死掉了吧！”
“什麽，是我親口承認的嗎！”
“難道是我替你承認的？”
“別說話。”博格突然開口，“確實有點不對。”
“外麵的光線強度在迅速減弱。”加布裏埃爾說，“似乎有什麽東西要出來……”
四周明顯在變暗，但是天空中又泛起了紅光，讓趙宇想起不久前在巨塔前死鬥的場景，就在這時候，死亡使者的旁邊突然爆開一團火光！
“我們遭到攻擊！”趙宇大喊，“持續出現敵對反應……該死，怎麽可能？聯盟軍和國民軍已經取消敵對識別了！”
“但我們現在坐在外星人提供的戰車裏。”博格冷冷道，“我不覺得在這裏有什麽‘取消敵我識別’的問題。”
“好吧你說得有道理，車長……那接下來我們還擊？”
“當然是還擊！”博格深呼吸一口，握緊駕駛杆，“隻要坐在戰車裏，哼哼，誰怕誰！”
趙宇偷偷問亨特：“車長連續多久沒睡了？”
“我不想去算。”亨特回答，“但我打賭他肯定偷了興奮劑給自己喝。”
一排戰車出現在對麵，紅外鏡頭將它們捕捉得清清楚楚，所有的炮口都對準死亡使者傾瀉彈藥，但是MF1在驚心動魄間一一躲過，反而利用反擊摧毀了兩台對麵的戰車——畢竟幾個小時以前趙宇才這樣和博格他們配合過，這也讓他越發慶幸自己先找博格等人會合是多麽明智，要是自己獨個兒衝過來，搞不好已經被炸成渣了……嗯？克裏斯丁和加布裏埃爾？真沒指望他們在操縱戰車上幫到什麽忙！
“行動模式為普通等級！”克裏斯丁盯著自己電腦的屏幕，“比第一階段的那些線條戰車反應還要遲緩一點……怎麽說呢，更加接近真人吧，他們是在搞什麽鬼？”
要擊敗這樣一支戰車部隊雖然吃力，不過現在死亡使者車組卻是特殊情況，趙宇和加布裏埃爾固然已經相當能打，而根據加布裏埃爾的說法，拜道標輻射所賜，其他三個人的身體素質也已經發生了一定改變，達到超過普通人的水準，不然斷然不會有博格這種浪了快四十小時還精神奕奕的家夥存在。
換句話說，現在的死亡使者車組成員，堪稱是地球最強的一組！
而在身體各方麵素質都大幅提高的情況下，博格車組把MF1開得幾乎是達到了性能的極限，僅憑一台戰車居然硬是在對麵十幾台戰車的圍攻中不落下風！
“這波敵人不行嘛！”博格心情愉悅地大叫，“我還能再打十個！再來十個！”
“我謝謝你啊，我一個都不想看到！”亨特沒好氣地說，“快點把這些家夥收拾掉，離開這裏！”
大約二十分鍾的纏鬥之後，對麵隻剩下了兩台受創的戰車，這次連趙宇都鬆了口氣：“這次算是安然過關了吧？”
博格卻皺起眉頭：“有點不對。”
“這話你說很多次了！”亨特抓狂道，“到底是哪裏不對？！”
“行動模式。”博格盯著對方，“好像在哪裏看到過。”
“中士你是外星人嗎！你上哪裏看到過這些鬼東西的行動模式！”
克裏斯丁突然舉起手：“安靜！我想我剛剛破譯了他們的通訊！”
“通訊？這些外星戰車不是和NPC一樣的存在嗎？”趙宇詫異道，“還會有彼此之間的通訊？就算是人工智能，會使用你能破譯的通訊方式？”
“我也不知道，但他們的通訊模式和加密方式根本就是照搬聯盟軍和國民軍的！”克裏斯丁按下一個鍵，“好吧，讓我們聽聽這些家夥在說啥……假如我們聽得懂！”
但喇叭裏傳出的第一句話就讓所有人呆若木雞。
那是純正的英語。
“長官，紅5的炮彈用光了，我們已經喪失火力，準備進行最後一次衝鋒。”
趙宇幾乎是第一時間跳了起來：“怎麽回事！？出了什麽事！”
這是他們十幾個小時之前剛剛聽到過的聲音！
這是跟隨錢德勒少校第一批趕到戰場，並且一直堅持到阿隆·雷米克少校來援的那台ZTX的年輕車長凱恩的聲音！
“凱恩中士，到我的車後麵去，我們來掩護你！”另一個聲音響起來。
“錢德勒？是錢德勒嗎？剛才跟我們打的是地球上的兄弟嗎？”亨特聲音發抖，“我們殺了他們？！”
“我不知道。”博格聲音低沉，“但我們有必要確認一下，如果是真的……我們決不能重複這個錯誤！”
“怎麽確認？”亨特問。
這時候加布裏埃爾站了起來：“我來確認。”
“你要做什麽？”
加布裏埃爾將身上的武器一件件取下，抬手打開駕駛艙頂蓋：“看看對麵的駕駛艙就知道了。”
“駕駛艙……喂，你就這麽出去？就算你是機器人能經得住一炮嗎！”
加布裏埃爾居然笑了笑：“所以你們要掩護我。”
然後他就這麽縱身跳出去了。
“見鬼，牽製敵方！”博格罵了一聲，“注意不要攻擊要害！我們不能犯錯！”
趙宇搖搖頭：“這都什麽事兒！”
由於確認敵方狀況不屬於性命攸關的情況，趙宇始終沒有什麽預感產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加布裏埃爾出現在鏡頭裏，以詭異迅捷的身手躲過對麵兩台戰車的掃射，跳上那台ZTX，熟練地抓住艙門把手，一把拉開！
死亡使者駕駛艙裏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沒有。”加布裏埃爾說，“這邊的駕駛艙構造和地球軍的不同，運行原理我暫時還分析不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裏麵一個人也沒有。”
趙宇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但還是不放心：“能看看另外一台BTX嗎？”
“可以。”加布裏埃爾跳下ZTX——從他拉開駕駛艙門的那一刻起，這台ZTX就停止了所有行動，就好像被拆穿了魔術，很尷尬地站在那邊的魔術師。
另一台BTX也很快被破解，依然是空無一人，這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但亨特還是臉色難看：“該死的，明明什麽都沒有，為什麽會覺得……非常別扭？”
“外星人的惡劣性格。”趙宇嘀咕著看向屏幕，突然臉色一變，“加布裏埃爾，小心，周圍環境又變了！”
四周的紅光迅速消失，變成了完全黑暗的環境，而在這一片黑暗中轉眼便出現了連成一片的火網，死亡使者駕駛艙裏被鎖定的警報響個不停，但眾人關注的焦點卻不在這裏。
“信號是國民軍專用加密頻段，”克裏斯丁臉色嚴肅，“根本不需要解密就能聽到……”
趙宇歎了口氣：“聽聽吧，總是要聽的！”
於是連續不斷的聲音傳來：“這裏是國民軍第五戰區601機甲團莫德森上尉，我們的任務是在這裏死守到最後一刻，給撤退的兄弟爭取時間，聽到了嗎？”
“收到，長官，死守到最後一刻！”
趙宇與克裏斯丁對視一眼：“第三戰區，特14區？！是托馬斯研究所外麵的那一戰？！”
“601機甲團有大約四分之一的人當晚為了掩護我們撤退留了下來，指揮官的名字是卡爾·莫德森。那支部隊最後全軍覆沒。”博格冷冷地說，“所以，外星佬的意思是讓我們把之前的戰友都打一遍？讓他們在我們手裏再死一次？”
“這可真不是個好主意。”亨特喃喃道。
克裏斯丁依然保有一絲希望：“加布裏埃爾！這些是不是幻覺？”
“不是幻覺，這邊的戰車、通訊都是切實存在的，應該是外星人收集了數據。”加布裏埃爾馬上給出答複，“不管我們是否攻擊，他們都會將我們視為敵人，而且能確實地給我們造成傷害。”
“看出來了。”博格臉色不善，“換句話說，還是隻有擊潰他們才能繼續前進？”
“是的，我認為我們應該已經非常接近傳送點，才會導致這種事件的發生。”
趙宇終於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博格：“車長，你們在想什麽？在這種時候反而猶豫起來了嗎？”
“先回去抓住你的操縱杆，然後再繼續說，老頭子。”
趙宇聳聳肩，重新坐回座位，但他的嘴沒閑著：“他們已經戰死了！為了保護我們戰死了！現在出現的是外星人重新塑造的幽靈！你以為我們對這些冒牌貨手下留情，就能挽回那些犧牲者嗎！”
博格·安索爾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你說得對，老頭子，我陷入多餘的執念了……那麽，就讓我們把這些冒牌貨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