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接觸
克裏斯丁呆呆地看著趙宇，就好像趙宇的腦袋突然變成了長著觸須的外星人形象：“你在說什麽？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巴特明斯人來到地球後，地球人一次次做出錯誤選擇，這一切有一個幕後黑手——雖然我們的同胞自身的短視和愚蠢也功不可沒。”趙宇回答，“老實說我很高興有這樣一個可以發泄仇恨和怨氣的對象，前提是我們找到他。”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巴特明斯人……不，哪怕就算是戰爭爆發，也是半個世紀以前的事情了！”克裏斯丁大聲說，“就算有這個人，他現在也不應該在這座塔裏，別忘了阿默德人隻傳送了60歲以下的人！你想說他當年隻有10歲就在搞陰謀了嗎？”
趙宇略微意外地看她一眼：“你好像不懷疑真的有這個人存在？”
“網上的陰謀論一直認為有這種可能，不過不是一個人，是一個組織。”克裏斯丁說，“從第一次針對巴特明斯人的進攻，還有之後地球各政府消極的宇宙開發政策，限航令和參宿四爆炸後的應對……每一次人類的愚蠢選擇，都有不自然的情況，從理論上來說完全具備幕後黑手的可能，但是沒有證據。”
“所以你也是這個陰謀論的支持者？”
“不，我從來不認為這是個陰謀論，別忘了我在機密部門潛伏那麽久。”克裏斯丁已經逐漸恢複了平靜，“但是現在來看，和我所猜想的情況還有出入，最近幾十年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現象，我以為是那個黑手已經收山，但聽你的意思並不是如此？這個人現在還就在這座塔裏，是126個被傳送的人之一？……我需要一個解釋，從頭到尾的詳細解釋。”
“詳細不到哪裏去，巴特明斯人隻用一分鍾做了描述，”趙宇回憶起那位外星大使的話也忍不住撓頭，“我想他是認為自己說明白了吧……”
“宇宙正在死去。”
——這是萊特大使說的第一句話。
宇宙正在死去，而且是加速死亡，時間不多了，宇宙裏的文明正在為此展開戰爭，地球文明就是其中一個受害者，被其他文明幹預了。而現在，這個幹預者正打算再次插手地球文明最關鍵的一次命運轉折……
“等一下！”克裏斯丁忍不住再次打斷，“就算這是真的，但地球文明連太陽係都沒跨出去，跟宇宙死亡這種事情的聯係也差太遠了吧？怎麽會成為受害者的？！難道地球真的是宇宙的中心嗎？”
“我不知道，交流時間太短了，我根本沒有追問的時間。”趙宇聳聳肩，“不過巴特明斯人還說，阿默德人主持第二次考核，加上幕後黑手，對地球文明是最嚴峻的一種局麵。”
“他為什麽跟你說這些？”克裏斯丁懷疑道，“明明就是他們阻止了地球人逃亡，現在他為什麽要幫我們？就因為你是用他們技術複活的？……那個幹預地球文明的幕後黑手真不是巴特明斯人自己？”
“我沒問，但他另外提了一句。”趙宇回答，“阿默德人主持的考核有五百零九次，通過考核的文明隻有兩個，而且無一例外都付出了巨大代價。”
“然後呢？”
“其中一個通過考核的文明，就是巴特明斯人。”
克裏斯丁捂住額頭：“信息量太大了，我要消化一下……他是什麽意思，希望我們替他複仇？”
“不，他希望我們能通過考核——當然，通過的前提是能夠戰勝那個鬼鬼祟祟的家夥。”
“但是我們憑什麽相信巴特明斯人？！”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我想不出他要騙我的理由，對於這些可以打宇宙戰的高級文明來說，特意欺騙我到底能有什麽價值？”趙宇說著把克裏斯丁身邊的背包背到自己身上，“比起這個，還是先出門去吧，現在還在考核中呢！”
房間門沒有上鎖，兩個人好歹都是當過機甲步兵的人，一前一後按標準的掩護陣型走了出去，趙宇走在前頭，然而剛出門他就嚇了一跳：“克裏斯丁，你說這是巨塔內部？！”
“……外星人是這麽說的！”克裏斯丁也一頭黑線地看著外麵，“是不是他們的翻譯器出問題了？”
出現在兩人麵前的，是一片巨大的鋼鐵叢林。
一排一排的巨大金屬柱就好像宮殿的梁柱一般，從眼前延伸到視線難及的遠方，形狀古怪，高聳入雲，不明覺厲。而在這些柱子旁邊，則是參差不齊地有一些略小的金屬建築，有的高兩三米，有的不足10公分，共同點是都不知道做什麽用的。
“那個塔內部有這麽大嗎？”克裏斯丁也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我一直是看轉播，沒有親自到現場……難道是我的判斷出了問題？”
“你的判斷沒問題，我可是從戰場邊緣一直衝到塔裏麵，從頭到尾都盯著它的，絕對沒有現在這麽大！”趙宇看向身後，他們是從一個不起眼的小建築裏出來的，在這個建築身後同樣是延伸到地平線盡頭的巨大空間，“這根本是個塔迪斯好不好？”
【注：塔迪斯（TARDIS）是英國科幻電視劇《神秘博士》（Doctor Who）中的時間機器和宇宙飛船，它是時間和空間的相對維度（Time And Relative Dimension(s) In Space）的縮寫，一個著名的特點就是“外麵看上去很小，裏麵出奇的大”。】
“塔……什麽？”
“沒什麽，我那個時代一部科幻劇裏的東西。”趙宇又走出幾步，走近最近的一根金屬巨柱，這根巨柱的直徑至少有十米，就和機械巨塔的外觀一樣鐫刻著看不懂的符號和紋路，他想伸手去摸的時候卻發現那些紋路居然移動了位置，緊接著這些紋路用詭異的方式組成了一個圖像，而且連色彩都迅速呈現出來，變成一麵巨大的屏幕，屏幕上是一排排的頭像，當然也少不了右上角的倒計時。
“是……被選中的126人？”克裏斯丁走上前來，迅速找到了自己的頭像，她手指輕觸，馬上那個頭像放大，占據了屏幕大約四分之一的位置，同時還跳出一個文字框：“克裏斯丁·桑切斯（拉露娜·馬塔），狀態：健康，性別：女，年齡：19歲，身高：164cm，體重：53kg，職業：軍人，兵種：技術兵，軍銜：下士。”
“什麽鬼，還把我的真名標出來，有意義嗎……”克裏斯丁翻了個白眼，“而且這些數據是從哪裏來的？”
“我猜是入侵了網絡，然後加上即時抓取。”趙宇指了指那個頭像，“看見沒，還會動！就是你現在的樣子！有個什麽東西在跟著我們抓拍，但我們看不到。”
“可惡，這是侵犯隱私！”克裏斯丁的手指在這個外星觸摸屏上滑了幾寸，“來看看你呢？”
文字框馬上彈了出來：“趙宇，狀態：健康，性別：男，年齡：25歲，身高：175cm，體重：65kg，職業：軍人，兵種：戰車兵，軍銜：二等兵。”
趙宇頓時大為不滿：“怎麽還是二等兵！”
“因為你根本沒有機會申請提升軍銜啊。”克裏斯丁幸災樂禍，“拉斯維加斯戰役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司令部就斷掉了和國防部主機的數據交換，以免被聯盟軍侵入數據庫，也就是說你在拉斯維加斯不管打成啥樣都不會給你晉升的！”
“那你怎麽是下士！”
“高級技術兵的軍銜自動升兩級，我在拉斯維加斯被拉到研究所的時候就是下士了，沒告訴你嗎？”克裏斯丁得意洋洋地回答，“你也知足吧，至少年齡不是三位數，看來外星人判斷年齡是通過身體狀況？”
趙宇聳聳肩，又打算點開旁邊的另一個頭像，卻發現毫無反應：“怎麽回事？怎麽隻有我們兩個的能點開？”
“還真是這樣……”克裏斯丁聞言試了幾個人，“難道是有什麽感應係統，當事人在附近才能點開對應資料……”
她的話還沒說完，趙宇突然伸手攬住她的肩猛地撲向地麵，幾乎是與此同時，幾發子彈掠過克裏斯丁剛才站立的位置，打在金屬巨柱上發出嗡嗡的聲音，巨柱上似乎短暫地泛起好似漣漪的波紋，然後石沉大海，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隱蔽！”連場大戰下來趙宇和克裏斯丁都不是菜鳥了，兩人默契地滾到一側的金屬牆下，趙宇抬頭看到大約一百米距離的遠方正有敵人靠近。
“機甲步兵？4個人，是一個標準小隊。”趙宇皺眉，“難道是那124人裏……不對，樣式是國民軍，但塗裝沒有見過！克裏斯丁，你有印象嗎？”
克裏斯丁早就給自己的眼睛裝上一個小攝像頭朝那邊看，聞言搖搖頭：“比對過了，沒有任何已知部隊的塗裝與他們相同。”
“……你怎麽比對的？”
“我當然把我的電腦帶來了啊。”克裏斯丁指指趙宇身後的背包，“我是技術兵，技術兵！難道指望我像你們這些戰車兵一樣橫衝直撞？”
“沒有戰車的戰車兵。”趙宇咕噥一聲，抬頭再看那個機甲步兵小隊已經前進了快50米，始終保持火力上的壓製，不禁眉頭一皺，“克裏斯丁，掩護我！”
“你要幹什麽，你連動力裝甲都沒有！”克裏斯丁說，“該不會以為自己真的已經變成不怕子彈的超人了吧？”
“我不是超人，但機甲步兵也不是！”
克裏斯丁歎口氣，舉槍朝對麵射去，果然對方作出了標準的戰術回避動作，這讓趙宇心頭大定：“是人就好辦！”
“他們最好是人。”克裏斯丁哼了一句。
“試試就知道了！“趙宇說著將背包丟在地上減輕重量，自己隻帶了少量裝備，趁著那邊的小隊與克裏斯丁交火的機會繞到另外一邊，盡量隱藏著自己的身形前進，但即使如此他的速度也遠超常人，沒多遠就迂回到了那個小隊側翼。
“單純打陣地戰還有點麻煩，但你們總是要前進的。”
果然，一個士兵站起身來，在隊友掩護下向前進，接下來是第二個，第三個……
在第三個士兵起身的同時，趙宇如獵豹一般從藏身處衝了出來，抓起留在原地掩護的最後一個士兵，將這個一身動力裝甲的人直接舉起來甩了出去！
這一擲剛好砸中前麵一個士兵，兩人滾作一團，這個動靜自然是驚動了另外兩人，但在他們回過身來的瞬間，趙宇已經衝到其中一人麵前，手槍近距離連發，瞬間耗光了護盾能量後幹淨利落地將軍刀刺入對方喉嚨，與此同時，他身後還沒爬起來的兩人之間發生了連續兩次劇烈的爆炸——那是趙宇剛剛塞過去的兩顆手雷。
轉眼之間，趙宇的敵人隻剩下一個。
最後那個士兵毫不猶豫就要舉槍射擊，但這時候趙宇低頭衝過來將他撞開，趁他失去平衡的時候一腳將其踢倒，接下來的戰鬥變成了貼身肉搏，幾秒鍾的混戰後是克裏斯丁過來補了幾槍，戰鬥才算結束。
“怎麽這麽麻煩？”克裏斯丁問，“前三個不是解決得很利索嗎？”
趙宇喘了兩口才站起來：“我在訓練的時候最高紀錄也就是無傷解決三個了……現在考核才剛開始，還得顧忌不要受傷！”
“我還有個問題……”克裏斯丁看著四具屍體，“你怎麽判斷他們不是被傳送來的戰友，而是敵人？”
“我抓起第一個丟出去的時候就覺得太輕了，好像隻有裝甲重量似的。”趙宇一邊說著一邊摘下一個士兵的頭盔，“外星人……這是打算跟我們搞笑麽？”
頭盔下麵是一張“幹幹淨淨”的臉。也就是說，沒有五官，沒有毛發，就像商店裏用來展示衣服的素體塑料模特。
“恐怕隻有你覺得在搞笑。”克裏斯丁伸手激發身邊的顯示屏，指著幾個黯淡下去的頭像，“這126人裏已經有人死了。”
“外星人在這座塔裏不可能就放這種山寨的機甲步兵小隊吧……我們還得找前往下一層的路，還得提防那個幕後黑手，而且時間越來越少了……”趙宇揉了揉眉頭，“該死，麻煩事這麽多，就不能來幾個給力的幫手嗎！”
“有沒有幫手我不知道，棘手的敵人一大堆。”克裏斯丁嘀咕說，“到底是你還是我把運氣耗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