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我自己來
戰場上一片死寂。
紅色的半透明屏障依然籠罩在戰場周圍，依稀映照出屏障內部那些依然冒著黑煙的鋼鐵殘骸。
但除此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剛才激烈的爆炸，頻繁的閃光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現在的情況似乎非常不妙。”主持人略微幹澀的聲音傳入莫裏森的耳朵，“根據軍事專家的猜測，剛才外星人似乎發動了一次電磁攻擊，這個攻擊的主要作用是……”
巴爾的摩的蓋博也抓著自己的頭發，和周圍的人露出同樣的絕望表情：“完了……全完了……”
顯然這是一個陷阱。外星人耐心地與地球軍周旋，直到援軍趕到，懵然無知地全部踏入戰場之後——一網打盡。
“電磁攻擊沒有波及到戰場外，但是現在我們準備進去看看。”一台飛在空中的轉播機轉了個圈，“我們的機型是特製的夜用型，希望能撐得夠久。”
戰場上的畫麵這次真切出現在世人麵前。戰車殘骸鋪滿幾乎每一寸地麵，仍未熄滅的火焰透過黑煙隱約可見，清楚提醒人們在過去的20多個小時到底發生了什麽，有多少明知自己無法生還的士兵毫不猶豫地踏進了這片土地。
“哦，該死的……”莫裏森呻吟一聲。
在轉播機的鏡頭中，越來越多的紅色線條正慢慢出現，那是沉默然而絕不會手下留情的外星軍團。而此時地球的鋼鐵戰車軍團依然保持沉默，仿佛是一座座墓碑。
“戰車裏應該還有不少活著的人，他們隻是設備係統暫時癱瘓……隻要……隻要……”主持人“隻要”了半天什麽都沒說出來。還能說什麽呢？現在是指望奇跡出現，係統突然恢複運轉？還是指望這些士兵離開戰車，以血肉之軀衝擊敵人的戰車防線？
線條戰車緩緩駛近沉默的鋼鐵戰車群，有幾台線條戰車已經開火，將頂在最前方的堡壘擊毀後繼續前進，以一如既往的冷酷順序展開屠殺。
但就在此時，一個光點衝出硝煙，正正地打在衝在最前那台線條戰車上，爆出一團火花，將那台戰車打得一頓，接著又是一個光點，這一次將那台線條戰車直接打成了碎渣，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了：這是戰車的炮彈！
還有一台地球戰車能夠運轉！
一台鋼鐵蜘蛛便在此時從戰車群中衝了出來，又是連續兩炮轟中其他敵人，以精妙的動作避開對麵的反擊，直接殺入了密密麻麻的線條戰車之中！
“是那台車！”主持人尖叫，“博格·安索爾中士！單槍匹馬衝到最前麵的那台戰車！他們還活著！他們還能戰鬥！上帝啊，他們怎麽做到的！”
莫裏森和他的朋友們一起喊起來：“好樣的！堅持住！”
數不清的線條戰車調轉炮口，駕駛艙內被鎖定的警報接連不斷，博格目視前方，接通頻道：“上校，再不來就不等你了！”
“剛剛自檢結束，抱歉，久等了。”錢德勒上校在頻道裏應了一聲。
緊接著，近百台戰車也和死亡使者一樣，從沉默的鋼鐵集群裏衝了出來！
雖然比起剛才上千戰車齊頭並進的場麵差了不少，但它們就像是黑暗中的燈塔，重新點燃了人們希望的火焰！
“當黃昏之後，人類徹底陷入黑暗時，我能成為引領人類前進方向的火炬。”趙宇低聲說。
“你在說什麽，老頭子？”
“想起有人說過的話罷了。”趙宇把注意力重新轉移到戰鬥中，“跟上來的戰車比預想中少啊，看來隻能憑運氣繼續往前了！”
“本來就缺乏默契，沒辦法的事。錢德勒上校能夠反應過來並且下達命令，還有這麽多戰車執行了，這才是讓我吃驚的事兒呢！”博格回答。
說話間錢德勒上校那台傷痕累累的BTX已經追上了死亡使者：“博格中士，掩護我！”
“掩護你做什麽？仗著自己的裝甲厚一點就想衝到最前麵吸引火力？”博格噴出一口煙，嗤笑道，“省省吧，上校，我早就說過——我們比你能堅持更久！”
MF1再次加速，連續躲過三發炮彈，然後把主炮戳到一台線條戰車上狠狠地開了一炮，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衝出去幾十米了！
“好吧，好吧，我們掩護你！”錢德勒上校歎了口氣，“所有單位，6號預案，掩護前進！”
不停有戰車起火、爆炸或在黑煙和火光中突然停止前進，能跟隨死亡使者繼續向前的戰車越來越少，湧向這支殘軍的紅色線條戰車則是越來越多，然而在這片泛著紅光的死亡海洋裏，有兩台戰車顯得格外醒目。
那就是博格車組的MF1和錢德勒車組的BTX。
MF1就像一把尖刀，總是能刺進前方敵軍最薄弱的地方，以最快速度把對方癱瘓掉，從而打開一條雖然狹小卻至關重要的道路，而BTX則始終跟在它身後，精確地擊中每一台試圖瞄準MF1的戰車，同時回避其他針對自己的亂射，兩台戰車就這樣一前一後疾馳在紅色線條戰車的包圍圈中，畫麵通過轉播機傳到世界各地，看得人們熱血沸騰，主持人就像要發瘋一樣狂吼：“撐住，撐住！夥計們！你們做得到！你們一定做得到！”
而博格則是聳了聳肩：“快到極限了吧，夥計們？”
“早就到了！”亨特臉色難看地回答。
始終是血肉之軀，不管怎樣的基因改造和輔助芯片都有無法超越的極限，連續數十小時的高負荷運作已經讓超過一半的芯片過載，更不要說連續作戰對機械的損耗，死亡使者車組能堅持到現在，能形容這情況的最合適的詞大概就是“奇跡”。
趙宇則是深呼吸一口：“理論上我們還能再前進一千米！”
“和我預計的差不多，但那時候就真的是我們的死期了。”博格說，“我們不可能還有多餘力氣再前進一米……我看錢德勒上校他們也差不多。”
“我們需要一點喘息時間！”趙宇讚同道，“哪怕是三分鍾！”
“不可能有這個時間的……”亨特搖搖頭，“我們的動作隻要停頓三秒鍾就會被打成廢鐵！”
說話間已經又有一發炮彈擦過MF1的側翼，裝甲板的感應裝置發出尖嘯，提醒車組成員它可能無法擋下下一次攻擊。
但這時候錢德勒上校的通訊插了進來：“中士，新的援軍到了！”
“援軍？”
突然有什麽東西跳到了死亡使者的頂蓋上，然後又跳開了。
“我靠，那是什麽鬼東西？”亨特尖叫一聲。
博格則是臉上肌肉抽搐一下：“老頭子，似曾相識哦，有沒有？”
趙宇愣愣地看著屏幕：“這就是援軍？有點意思……”
數十名穿著黑色緊身衣的短發男性一言不發，赤手空拳衝入了敵群，跟在他們後麵的是一群長相怪異的動物，揮舞著各式各樣的武器。
那是灰狼，還有那些稀奇古怪的仿生兵器。
“我們得到最新的情報……來自聯盟軍的最新作戰兵器已經加入了戰鬥！”主持人大聲說，“希望這支奇兵能起到作用！”
不斷有線條戰車被灰狼軍團掀翻或肢解，沉默的機器人保護著死亡使者繼續前進，這條戰線已經延伸至離巨塔不足兩千五百米的距離，一台幸存的MF2忍不住打出一發炮彈，那發炮彈在空中順利飛過兩千多米，在巨塔外壁上爆出一團絢麗的火花！
但是爆炸過後，巨塔並未受到任何損傷，連一點裂紋或凹坑都看不出來。
“白費勁……”博格冷冷道，“外星佬早就說過了，那座塔不是地球科技產物，如果我們能損傷它可以直接算做通過第一階段測驗。”
“車長你還記得真是清楚……”趙宇皺起眉頭，“該死的，馬上就要到24小時了！第一階段還沒通過！我們可沒多少時間耽誤了！”
“那什麽灰狼看樣子也沒太多用處嘛……”看著一台灰狼被炮火撕碎，亨特歎了口氣，“雖然我承認他們很勇敢……”
趙宇機械地操作著戰車，連續十幾個小時的戰鬥讓他已經形成了本能反應，這個本能配合著腦內的警示，讓趙宇達到了一個神奇的狀態：他能一邊精確地操作戰車，一邊在腦子裏思考大量問題，甚至和博格他們交流而不會影響戰車行動。
“我有個計劃。”趙宇突然開口。
博格忍不住抖了一下：“老頭子，你又要做什麽？”
“外星人的條件是人類存活著進入巨塔的門……”趙宇一邊想一邊說，“或許我們不應該用戰車衝鋒，戰車應該是輔助……我們應該用機甲步兵衝進去！”
亨特先搖起頭來：“別開玩笑，機甲步兵被戰車一炮就打爛了！這麽多的戰車……”
“或許真的有希望！”博格打斷道，“我們已經突進到了這裏，剩下兩千多米，如果有幾萬名機甲步兵一起進攻，加上足夠數量的戰車支援，理論上再多的外星戰車也不可能完全攔住……”
亨特看了看後麵：“可惜我們現在沒有那麽多機甲步兵。”
“剛才的電磁衝擊應該就是對方提前預料到了那一招！”趙宇歎了口氣，“按照常規，電磁衝擊在幾個小時內不會重新發動，因為它會不分敵我地損壞係統……”
“我懂你的意思，如果現在還有兩萬機甲步兵，我們是有成功希望的。”博格說，“但我們現在沒有兩萬步兵——現在還能動的機甲步兵大概不到一百人。”
“如果再有兩個小時，可以再湊齊這個數量的援軍，但我們也沒有兩個小時。”趙宇苦笑，“我們可能連二十分鍾都撐不下去了！”
亨特哀歎一聲：“你們兩個到底要說什麽？”
趙宇騰出一隻手把麵罩揭起來：“我打算自己試試。”